第十一章 黛山远影 正当丁伟振臂弹剑一声暴喝,寒虹剑犹如一柱擎天,又如万花吐蕊,两个人魔, 则在两声惨呼之后,倒卧血泊之中。 丁伟冷冷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一双男女,一时间,感叹丛生。 他后悔让这两个魔头死得太快了,连一点苦也没有吃。不过三个仇人已先后除 去,他也深感欣慰。 就在他徊一沉思之间,忽闻一声巨响,林中早是万弩齐发,但见箭如飞蝗,并 带来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 丁伟手中寒虹宝剑荡起一片剑光,丝丝剑气,将那些如蜂蚁一般的毒箭,纷纷 击落。 他环顾四周,朗笑道:“贼魔,你们这些鬼蜮之技,岂能奈何小爷。我若不体 念天心,必将尔等全数诛戮。” 说完,人也如长空飞燕一般掠起,挺立在一株古松之上,有如天神一般,手中 宝剑更是映日生辉,泛出万道银蛇。 箭弩骤停,山林寂静,丁伟又道:“贼魔们听着,如果你们能改恶从善,当可 留住狗命,否则,我以仗寒虹剑,一个个斩尽杀绝。”说完白影一晃,疾向林边射 落。 就在他尚其落地之时,忽觉身边一股劲风袭到。 丁伟此际何等身手,虽知来者不善,却也不惊不乱。 倏闻一声轻啸,登时林木摇晃:“小娃娃!好俊的轻功,好毒辣的手段!待我 老人家来接你几招。” 话音未落,但见一白须老者挡住去路,一招“推波助澜”,两掌平平地推出。 表面看去,这一招并无什么奇异诡橘之处,但唯其平易,也就更显了来人的功力绝 非寻常。 丁伟年纪虽小,武功却是十分高强,是以不惊不房,昂然朗笑道:“老前辈太 夸讲了。还没有请教老前辈尊姓大名。” 他微微一顿,又望了林中一眼,道:“难道以老前辈这般威仪,竟与索魂羽士 这些魔头们相与为伍不成……” 他的语,尚未说完,那股轻飘飘之掌力,骤然加大,且狂劲中微带几分热气。 丁伟不得已,只好左手微微向外一引,但听得轰隆地一声巨响,丈余之外的一 株合抱大树,应声而折,那老者也被带动六七步远,才拿稳身子。 丁伟仍微笑自若,兀立未动。 来人略现惊容之后,又怒喝道:“放屁!索魂羽士,为害江湖,我们正聚议将 其一举歼之,我是看你对青城派……” 不待他说完,丁伟朗声笑道:“既然如此,敢问足下,是何fi派?尊姓大名。” 他的口气,也骤然改变,连老前辈三字,也改口不用。 “小娃娃,你少来卖狂!我今天就是专为老友报仇的,七条命,一条手臂,血 债血还!” 他说话时,怒发根根直竖。 丁伟心中不觉一动。陡然间,想起这人的来历,心中也不觉冒过一丝寒气。 暗忖道:“这人大概就是昆仑山的七星居士,怪不得他口口声声说为老友报仇, 如果我再对这老鬼施以毒手,真要与天下武林为敌了。” 这一意念陡转,脸上又展开笑意:“如我猜得不错,老前辈大概是昆仑山的七 星居士了。” “不错我就是昆仑山七星居士,人称心毒手辣的怪杰,小娃娃,你今天算是倒 运,遇在我的手中。” 丁伟星目又露出两道精光,但他仍强压下怒火,道:“但不知能否听在下一言, 否则我丁伟……” “小娃娃!血债血还,还有什么可说的!” 语落,双掌一错,交相拍出。顿时狂飓陡卷,寒涛掠地,但闻虎虎之声,沙飞 石走,树倒枝折。 丁伟微微秀眉,心道:“看来今天又断难善了。你这老儿,如不吃点苦头,大 概也就不知厉害。” 当下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你是找我拼命,还是只想争回一点面子。” 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听得七星居士也愕住了,但他性情暴躁,遇事从不考虑, 何况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当下也就怒喝道:“小娃娃!我没有功夫磕闲牙,我只要你这条小命,为老友 报仇。” 丁伟几乎肚皮气炸,要不是他平日闻听七星居士还不失为正人君子的话,早就 让他横尸当场了。 丁伟仍面带微笑,道:“我看你气冲斗牛,还是先调息一番之后,我再来硬接 你几招,给你消消气……” 这那似对一个武林高手说话,简直如逗引小孩子一般。 七星居士双目射出两道厉芒,脸上微显杀气,嘴角抽动了一下,正欲怒喝。 丁伟不待他说出,又过:“好吧,我先让你三招,如果我移动半步,也算我输 了,否则,我们这场过节,就算揭过如何?” 他是一再替七星居士预留余地,可这个平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老人,那里 听得进去。只听七星居士怒喝道:“娃娃,这是你找死,休怨我老人家心狠手辣。” 说完,两臂一圈,凌厉无比的两股狂飓扑面而来,足以开碑裂石,翻江倒海。 “ 然而也一声暴喝之后,并未见丁伟倒下,反而是自己几个踉跄,连连后退。 这个老怪物,原以为以他一个甲子以上的修为一掌就能将这个少年劈为粉碎, 他出手如此之狠,一来是为老友报仇。二来也是恨极了丁伟说话毫不留情,竟不把 他放在眼里。 其实他哪里知道,丁伟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他这两掌,是运集了全身十二成功,完全不曾留有余地,但掌力所至,如击败 絮,他那凌厉无比的力道竞纷纷化解。一时只觉得两臂酸麻,全身血液都似倒流了 一般,脚下也站立不稳。 还是丁伟存心仁厚,并未打算与这七星居士结仇,只施出了静中之极的纯柔阳 之力。如果他施出静中之极静与静中之极动,两股刚柔相济的力道,老鬼不震得当 场咯血才怪。 但要七星居士就这般心服口服,如何能够。只见他略一凝神阔气,一退又上, 两掌有如轮转,但听虎虎风响。这两掌与前两掌相比,则因怒极而倍增威力。 丁伟只是激微一笑,两臂微微向外一引。 七星居士的一个身体,挟着凌厉的掌风,竟扑出丈来远。 只听几声巨响,林木竟断了一大片,一时石走沙扬,灰尘蔽日,好不骇人! 丁伟却沉声朗笑道:“老前辈,还有一招,但愿勿施展全力。 否则收招不及,震伤了内腑,将后悔莫及。“ 这时丁伟面露凝霜,星目如电,静如泰岳,静中极静,静中极动。这招人中之 人的诸般变化,已完全施出。 七里居士已是怒极,也是恨极,他不仅要为青城派报仇,也要为自己数十年声 誉而拼一死战。 他见这个年青美少年小小年纪,功力却是深不可测,如不早除,三七年之后, 江湖上岂不是没有自己的立脚之地。 这个老人,一向嫉才妒能,故凡有上上资质和奇佳禀赋的少年,除非收为他的 门徒,否则必死无疑。丁伟如果出自他的门下,自是另当别沦。但这少年武功成就, 显然超过一般江湖高手。于是七里居士心中暗忖道:“小娃娃,就是你没有同青城 派结仇,我也要取你小命n” 当下冷笑一声,侧航旅步,一招“移山填海”,凌厉无比地推出。掌力一刚一 柔,直将丁伟周围丈余之地,都罩在掌风之下。 这要换了旁人,焉有命在,但他这招使在丁伟身上,却是自讨苦吃。 但听得一声闷哼,七星居士的一个身体,直如疾弩离弦般射出,跌在丈余之外, 嘴一张,吐出一大口血来。 七星居土怪眼圆睁,望了丁伟一眼:“娃娃,我们的梁子是结下了,你等着瞧, 我会报复的。” 说完,又喘一口气,逞向外纵走。 丁伟一时间实有千万般感慨,他不知道人家为什么都要用这般手段来对付自己, 心中顿时激起一种了报复的念头,冷冷地笑道:“哼!随你们如何同我结下梁子, 我也不管你们为谁出头,从今以后,无论是谁,我就先让三招,三招之中,我死了 活该,不死,任何人也别想从我手上活着出去。” 虽然他是自言自语,却何异是指天为誓。一时兴起,虎啸龙吟一声,仅手一剑, 那株高逾三数丈的古松便应声而断。 只听轰隆一响,震得四山轰鸣,林中惊起两点白影。 丁伟望去,见两只白兔,被倒树惊起,向外狂奔。 这时他的腹中正好一阵雷鸣。丁伟微微一笑,弯腰拾起两颗石子。 只见他振指一弹,两只白兔,应声而倒。 丁伟找来许多枯枝点燃,两只白兔又肥又嫩,烤得肉香四溢。 人是铁,饭是钢,这两只兔肉,虽然淡而无味,但饥火中烧,食用起来竟比什 么都要香甜。 他望了一下天色,日已西斜,但距离天黑还有一大段时间。 此时他毫无目标。 他想调息一番,但却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地方。 忽然,两声长长的叹息,隐隐传来。 “七星兄,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我们与小贼的这场过节,若不将他碎尸万段, 我也不会甘心!” “青风道友,承你瞧得起我,但这番前来不但未能替你扳回面子,连我自己也 受了重伤。我实在无颜再见江湖朋友。” “老死你说那里话。只恨那个小贼有一身诡异奇绝的武功,我们虽都有一个甲 子以上的修为,却都被小贼所伤,尤其我们青城派,除我与师侄余寰外,皆是丧命 在小贼剑下,而且我和寰儿还各断去一臂……” 说到末了,好似恨到极点,牙齿咬得吱吱地乱响。 “青风道友,我倒想得一法,但不知尊意如何?” “七星兄有话但请直说,小弟洗耳恭听。” 七星居士沉吟了好半晌,才继续说道:“青风道友,如果贫道失言,尚请原谅。” “七星见说那里话,我们唇亡齿寒,何必计较这些。” “青风道友,依愚见,我们只有邀集各大门派高手,来一次合力聚歼,至于那 柄宝剑,待这小贼一死,我自有妙法取到手中。”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从今日始,你就先往少林寺,敦请少林寺大觉禅师 下山,并顺道泰山,请五岳第一剑李长风前来。 你以一条断臂为证,一定可以激起他们的义愤。不过,那半截断臂,请借我一 用……“ 青风居士闻言,似觉微微一怔,道:“七星只需要此断臂何用,但请言明,当 可以长计议。” 那低沉之声,终于叹息了一声:“我要用道友这条断臂,去招告一下武林,就 说江湖中出了这个杀人魔王,青城派掌门人已被其断臂。我还将持臂西上峨嵋,竭 见峨嵋真人,请他下山为武林主持公道。” 他微微一顿,又道:“必要时,我将赴天山一行,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独眼神 魔请来,那厮如果听见一柄上古奇珍的寒虹剑,不怕他不动心……” 他们谈话的声音,渐渐地低沉下来。 丁伟这才想到这话,是在三数十里之外,如果赶去将两人击杀,当可以绝后患, 但又不知两人藏身何地,也就作罢,想到自己将成为众矢之敌,任是他豪气干云, 也不禁叹出一口气来,自言自语道:“一念之仁,遗千古恨事,这场武林浩劫,看 来是避免不了的了……” 想到此,丁伟不由得愤愤地骂道:“好吧,就让你将主些人请来,尝一尝我神 剑三招的滋味!” 他一面想,一面朝前走去。 这时天色尚早,片片浮云轻飘飘地挂在蓝天,一片宁静的景象。 这个天真的孩子,望着浮云,竟陷入遐想之中,他没有目标,只是信步而行。 终于,一连串水珠喷在脸上,他顿觉全身一凉,人也被唤回到现实中来,他一 抹水珠,抬头望去。见自己在停在一座悬崖之下。 崖中,正流下一道清泉,成为一条高逾十数丈的瀑布,有如怒马奔腾一样,蔚 为壮观。 周围怪石磷响,远望去,有如鬼影一般,丁伟心中也不觉一喜,暗忖道:“这 里倒还不错,我不若在此运气调息一番,不知道今晚三更,还有什么花样。” 丁伟因为年轻,心中毫不杂念,旦然刚才听到七星居士和青风居士两人一番筹 划,有过一阵忧虑,但他现在的心境却似旭日东升一般。 在他幼稚的想法中,如果集天下群英于一堂,彼此来印证一番,他将借“神剑 三招”,斗败天下英雄,那时才是他吐气扬眉,宏扬师门绝学的时候。 此际,他不仅毫无所惧,亦无所借,无所悔,更希望这一日迅速到来,好使他 当着天下英雄,显露自己盖世才华。 心中一喜,脸上就绽开笑意。 他望着这数十丈之悬崖,微微提气,身形霍地拔起,飞腾在瀑布之下,有如穿 花之蝶,织柳之莺。 再一提气,就停身在那高耸而突出的巨石之上,那巨石有如一头巨兽,俯瞰着 群山。 怪!这石有两个足印,约有三数寸深。 丁伟望着这脚印,愣愣地,不知所措。 他不知何人能练得此种武功。虽然这种武功并非丁伟之秘,但目下江湖中能悉 此种武功,而又能练成者却不太多。 就他所知,除野鹤神君之外,就是他自己,但他从未来此,因此不知这个足印 窿竟是何人所留。 他心中又晃过另一个念头,也许是有人故弄玄虚,借此炫耀武功,也说不定。 他本童心未灭,便轻轻踏在两个足印之上,微微向下发力,但听得一片石碎之 声。 丁伟的两足又深深地踏人二寸有余。再纳气而吐,又是寸许。 本来那深约数寸的足印,此时竟成了尺许的深坑。 丁伟见自己的功力似又进了一层,不由心下大喜,当下望了一眼悠悠白云。凝 神谛听了一下周边的动静,便坐在这悬崖巨石之上,练起功来。 刹那间,不仅人于空明,全身也如跌坐在一团白雾之中,渐渐地,白雾散去, 周遭现出一层层无形罡气,真气流转,全身百骸无一不通。 他的武功,至此又有了新的进境,更从“静”之决中,领语了“从静养气”, “以静克敌”的功效,又从这“极静”至“极动”的过程中,“克其静”,“克其 功”,故从此以化解敌方功力,进而为吸取敌方功力,并以敌攻敌,自己只是在一 吸一引之间,导行其是。 虽然这是武林正神武功的一部分,但他所学太多,过去竟无法体会得出,不料 在这悬崖巨石之上,竞将这江湖中久已失传的“导阴接阳”之法,全部领会。 丁伟心中之喜,自是无可言喻。 这些奇绝武学,在他心中,不断地。犹如长江大河一般,一浪接一浪地涌出, 他默念着那些玄奥不测的口诀,人由清而明,由明而定。终于一个身体,曾几度虚 飘飘而起,似乎欲飞上云天,也似欲游邀于宇宙之外。 他还以为是做梦,或者是一种幻觉。不料睁开星目下望,几乎惊叫失声。 因为他的身体,早已离开那悬崖巨石之上,坐在一团白云之颠,似飞鸟凌空般。 心中一紧,猛施千斤坠功夫,又缓缓落回巨石之卜c他惊奇,也狂喜,他的身体 为什么会骤然升高,停留在空中。 难道这又是另一种武功?他又开始默念武林正神传授给他的那些“心法”。当 他再睁开眼睛时,身体早又离开巨石,飘飘于白云之间,而且比先前还要高出数丈, 这才想到恩师云中已所说的,“静极而动,动以则有。心随意转,不动如山c” 他一面想,口中也就信口念出。他的身体,也疾向悬崖之下落去。白云彩霞、 悬崖、瀑布,都只在一晃之间。 但只觉得心地空明,身轻似燕,风从耳边响,雾从脚下飞,快途飞鸟,犹如银 汉落天一般。 他飘过那奔腾瀑布,立身在登山小径之上,脑际顿时晃过武林正神送自己出洞 时所施展的功力,不禁狂呼道:“我的驭空飞行练成了!我的驭空飞行已练成了!” 他不仅欢喜,也感激。因为他要仗神剑,靖寰宇,吐气扬眉,宏扬师门绝学于 天下。 不知不觉间,两颗泪珠,又挂在腮边。感激之泪,也是喜极而泣,因为他的武 功,已成为人中龙风了。 这时,天色已黑,他这一段运气行功时间,真是不短。 忽然想到三更时分还与贼人有约,此地不可久留。当下白影一晃,身体倏地纵 起,似飞鸟飘风一般,隐没在苍茫夜色之中。 虽然他未施展驭空飞行的身法,但较之来此之前的半日时间,其去势之速,又 不知要快了多少倍,只是这么飘身一晃间,早已不见他半只影子。 大概过了一盏茶功夫,这峰下崖间,竟传来一阵咳嗽之声,接着又是一阵喘息 声道:“孩子,今日我要带你在崖外练功了。 你来此半个多月的时间,还没有离开过这岩穴一步,现在就同我出去,我在岩 上,再传你一种锻金截铁功夫……“ 这说话之人的声音,虽略带苍老,但每字每句,都是金石之声,如武功稍差, 就会有耳鸣心裂之感。 又听见一个银铃般的声音说道:“我的身体全好了。你老人家这几天,又在咳 嗽,外面寒气大,我替你披上一件衣服c” 明月当空时,岩峰巨石之上,立着一个身材瘦长的老人,只见他面露凝霜。旁 边站着一个绿色衣裙的少女。 那老人瘦而长,头上还裹着一条黑巾,一袭黑色长衫,有一种虚飘之感。 那少女双颊微瘦,但出落得明艳照人。两个大!而发亮的眸子,充分显示了她 的智慧和果敢;两个犁涡儿,圆圆地挂在脸上;还有那秀发,长长地披在肩上,与 那绿色衣裙,相映如画。真个是人比花娇。 老人望了巨石上的足印一眼,道:“静儿,有人来过此地,而且还留了印记。” 少女面露惊讶:“师父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是不是女魔头又找来此间?那我们 这次一定要报仇雪恨。” 老人指了一下巨石上的两个足印,道:“静儿,快将里面的碎石取出,看这足 印加深了多少。” 他说话的态度,十分凝重,显然有人在他隐居之处做了手脚而他竟未发觉,他 心中的难过,自是难以描述。 绿衣少女闻言,跪下身去一摸,那碎石都成了粉末,故不自觉地惊叫失声。 “师父!这里面都成细粉一般,足有半尺多深!”绿衣少女惊疑地叫着,一张 粉脸上早露出惊容。 老人的面色铁青,又低低地叹出一口气来,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武林不传的嵌金截铁功夫,老夫练了将近三十年才有小成,虽然传给了伟儿,但 他年纪太小,功力未足,却不知还另有高人,练成了此种功力,而且功力如此之高。” 老人微微一顿之后,又道:“我自蒙圣手神尼代医头骨,赠股九节菖蒲之后。 又赐我心法口诀,使我玄关之窍开启,自信在这一年中,功力已有长足进境,但来 人功力显然又要较我高出许多倍。” 他似自言自语,也似对绿衣少女诉说一般,他睁着一对如朗朗寒里的秀目,露 出惊疑的神色。 “师父,你说这就是嵌金截铁功夫,你以前传给了谁?”绿衣少女,似已听出 其中许多疑来,故不自觉地脱口问出。 老人又长长吐出一口气来,道:“静儿,你就是不问,我也是要告诉你的。因 为你承继了我的衣钵。” 绿衣少女,睁着一双惊疑参半的眼睛,望着这个瘦长的老人。她猜不出老人说 话的涵义是什么。 老人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孩子,你所最恨的女魔——玉面罗刹,也是老夫的 仇人。眼下武林中的这场大乱,就是这个女魔掀起的。” 绿衣少女,见他搁着正事不说,反扯上一长串的武林恩怨,但她是个文静的姑 娘,心中虽不愿意听,却也未表露出来。 老人似已看见她的心思一般,“孩子,我必须将这件事作为我谈话的引子,否 则,你还是听不明白。” 他说话时,凝视了绿衣少女一眼。直看得她心中一阵乱跳。 暗忖道:“我师父真是仙凡一般人物了,我刚想到的事,他就猜得出。” “孩子,这‘嵌金截铁’功夫,是江湖数百年失传的武学,在你未来之前,我 已传给了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 绿衣少女闻言,更是惊愕不已。“师父,但不知师兄现在何处?他叫什么名字? 我应该见见他才是。” “孩子,我现在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师徒虽然只相处半个多月,我对你倒 十分信得过。你与伟儿,同是一般禀性忠厚的孩子。” 不待老人说完,绿衣少女紧张地问道:“师父,你所说的伟儿,是否姓丁,他 也……” 老人也觉她问得突然,便道:“是的。孩子,你见过他吗?” 老人说话时,眼睛已有点润湿了。 原来瘦长老人正是那日自碎天灵盖的野鹤神君,适国圣手神尼路过,见他心中 尚有微热,以金刚不坏身之无上法门,将他头骨捏结合,又赠服九节菖蒲,并助其 真气纳于丹田,然后将他移居古树下的穴洞中。 野鹤神君在穴洞中留了将近三月,不仅头伤已愈,并练通了玄关之窍。只是当 其天灵盖破碎之后,吸入冷风甚多,虽然圣手神尼以纯罡之气代其疗结,那还是染 上了不小的毛病,一遇天气暴冷,或疲劳过度,就会引起严重咳嗽,因此,他几度 想去找玉面罗刹寻仇,总因这严重的咳嗽而作罢。但他从来放弃过报仇的念头。 后来,圣手神尼又劝他来这岩峰调养,并将无上心法相赠,故野鹤神君来此练 功将近半年。 那日当他在悬崖巨石上吐纳完毕之后,顿时觉得心地十分空明,蓦闻一阵女人 饮泣之声,他望了望淡淡的月色,见已是三更将近,就施展出绝世轻功,在一座森 林中,遇见了这个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当时只说她叫黄静仪,被玉面罗刹所掳,幸其女儿宅心仁厚,暗中赠 服千年雪莲,并派人护送出凤凰宫,且商定今日三更来此相会。只因想到自己身世, 又不知爷爷近况,从此她将如一叶浮萍,浪迹天涯海角,故才悲泣起来。 野鹤神君听她被玉面罗刹所掳,顿时两目神光毕露。稍倾,才又慈爱地笑着: “孩子,吉人天相,否极奉来。我们总算有缘,我看你骨格奇佳,资质上选,如假 以时日,定有为武林中做出一些事业来。” 绿衣少女对他这瘦长的身体本来十分惊奇,又见他人林之时虽未施展轻功,但 迈步之间,就是七八尺远,双脚似未着地一般。此刻又听得他话中的意思似要收自 己为徒,这才忙问道:“还没有请教老前辈尊姓大名,不知当对前辈如何称呼。” 老人闻言,先是一声长笑:“风云云南野鹤,早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孩子, 你既认定了玉面罗刹这魔头是仇人,那么就得立志报仇才对。” 说到玉面罗刹女魔时,不仅绿衣少女银牙咬得吱吱作响,野鹤神君也是怒气填 胸。银发直竖。 绿衣少女傍惶无依地望了一下天色,缓缓立起身来,打算走出树林去。她已不 能施展轻功,显得步履艰难。 “孩子,你打算去何处?”老人慈爱地问着。 “天涯游子,何处是家。”绿衣少女也悠悠地漫应。 “老夫还有几手不成气的东西,如果你下次遇上玉面罗刹女魔时,或者用得着, 姑娘……” 不待老人说完,绿衣少女早回身跪倒在地,恭恭敬敬拜了四拜。又甜甜地叫了 一声“师父!” 野鹤神君一时高兴,连声大笑:“好!孩子,我们这就走。不知道你过得惯荒 山野岭的寂寞生活么?” “走”字落,蒲扇大的手在黄静仪头上一放,一股热流,逼得她头昏目眩,身 体也被野鹤神君轻轻托起。 只听起风在耳边刮过,他们差不多奔驰了两个时辰之久,天色微明之时,才到 了这岩峰之上。 黄静仪内伤未愈,又经过这一路狂奔,到达岩峰洞穴时,早已昏了过去。 野鹤神君先从自己真元之气,为其舒筋活血,又代为推拿,并塞了一颗圣手神 尼的“铁果”在黄静仪口中。 她的脸色渐渐地好转起来。 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都过去了,黄静仪在野鹤神君悉心调治之下,身体 渐渐复原。 她的武功,本有良好基础,野鹤神君此时玄关之窍,经已开启,故对她输注功 力,何如长江瀚海一般。 虽只短短年年时间,黄静仪的武功,却已有了非常的进境。 于是野神君开始教她习练“嵌金截铁”功夫。 不料今日在这巨石之上却有人留下这双足印,而且来人的功力显然远在野鹤神 君之上。焉能不使得这个饱经忧患的江湖游侠,慨叹丛生。 这里猛听到黄静仪问到爱徒的名字,他才骤然一惊,似从一场恶梦中回到现实, 忙问她在哪里见他。 于是,黄静仪便将丁伟如何在去庐山途中遇见爷爷,爷爷如何为他伐毛洗髓, 代输功力,几乎一病不起,乾元上人如何用半枝雪枝救了爷爷性命;又如何半月之 后,爷爷身体渐渐恢复,伟哥哥又如何对爷爷骤然发掌,并旋即离去,等等,—一 道出。“ 说话时,脸上尚微合怒意。 野鹤神君脸上,亦露凝霜,但只是静静地听着。 黄静仪又将祖孙两人赶到庐山,可伟哥并未去庐山的事讲了一遍。 野鹤神君听了几乎叫失声,但旋自哺哺地说道:“他未去庐山,又会去了哪里?” 说着,已快要掉下泪来。 稍倾,他慈爱地抚着黄静仪的头:“难得你爷爷,这般对待伟儿……” 黄静仪不待说完,小嘴一努,道:“要不是为着他,我还不会吃这许多苦头, 如果我一直随在爷爷身边,也不会怕玉面罗刹。” “孩子,为什么你们一家都对丁伟这般热心。” 不待老人间完,黄静仪又抢着说道:“我以前并不知道,当他向爷爷偷袭时, 我真恨死了他,还以为他真是忘思负义的东西。 后来听爷爷说,他就是我死去的姑姑唯一的骨肉。爷爷还说他之所以突然向爷 爷动手,必定另有原因。“ 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待我们在庐山遇见了乾元上人,才听说野鹤神君老 前辈被玉面罗刹毒掌所伤,荒山丧命,爱徒在逃,玉面罗刹正在四处搜寻。” “爷爷听了这个消息,急得什么似的,这才证实了丁伟确是野鹤神君的徒儿, 于是我们急忙下了庐山,去寻找伟哥哥的下落。因为我那日贪赶了一程,故才遇上 了玉面罗刹这个女魔。” 她说到玉面罗刹时,又面现怒容。 野鹤神君朗朗地一声长笑,震得夜空中回音不绝。“孩子,你爷爷是谁?” 绿衣少女面上抹过一道红霞,幽幽地说道:“人称为孤山樵隐。” “孤山樵隐!”老人也喃喃地念出。“那末,孩子你知道我是谁?”问得黄静 仪愣愣地,不知所答。 “我就是你刚才所说的野鹤神君。” 黄静仪听得几乎失声叫出。 只因这一番,有分教:倩女有缘,得传神君绝技;英豪义胆,任你险阻崎岖。 海天风云阁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