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福兮祸兮 剑光霍霍,当头一柄青钢剑倏地直劈而来,韩秋冷低头避过,随即反手一剑斜 刺贺照肩头缺盆穴。贺照竖剑挡格,左掌顺势一推,韩秋冷长剑往外一荡,左脚一 提,脚尖横踢贺照腰间。贺照侧身避过,腕抖臂沉长剑一点,韩秋冷胁下大空,眼 看长剑再往前就要刺穿他的腋下。韩秋冷故意卖个破绽,等的就是贺照使出这一招。 只见青光一闪,铮的一声,贺照长剑反被击飞。 贺照大吃一惊,眼见兵刃将失,一时急中生智,凌空翻身一滚,足下一点往旁 边窜出,弯身捞起尚未落地的长剑。背后劲风咻的一声扑到,贺照身形未定,反手 一剑刺向韩秋冷眉间。场中斗的火热,转眼两人又交手数招。 孤梅山庄的这场试剑会,从清晨一直斗到黄昏,一旁站的是神情自若的丁中, 下首则是神情忿忿不平的其他弟子。丁中私下授受韩秋冷五夷剑法,导致其他弟子 意外落败,这情形早在杨霜柔预料之中。只是杨霜柔没想到韩秋冷这么不中用,竟 然在第一场对大师兄淳少成的比试中,不过数招就落了下风,逼的自己提早使出五 夷剑法。如此一来,使的其他弟子有了防备,五夷剑法已经难收奇袭之效。 韩秋冷的功夫差了贺照一截,只不过韩秋冷多学了套精妙剑法,因此两人勉强 打了个平分秋色。瞬间交手八十余招,两人剑招愈来愈狠辣,眼神皆露出凶光,显 然两人早已将胜负置之脑后,一心只想置对手于死地。 夕阳斜照,寒风冷冽。两人杀红了眼,蓦地长剑相击,嗡嗡作响。响声未定, 贺照长剑急刺,韩秋冷迎剑反击,叮叮叮又拆了三招。贺照长剑忽地圈地一转,左 掌倏地穿出。韩秋冷重施故技,使出五夷剑法中的契胡悲笳,长剑急穿对手光圈, 左掌呼地直拍贺照面门。 韩秋冷正喜得手,不料青钢剑寒光一闪,接着手腕一痛,韩秋冷暗道不妙,收 剑却已经来不及了。原来贺照久战不下,心念一动,寻思:“三师哥倚重五夷剑法, 看来此战想获胜,必定要从五夷剑法上下手。”贺照于先前韩秋冷与他人的交手中, 已经将五夷剑法看了个仔细。此时和韩秋冷交手许久,渐渐熟悉五夷剑法,于是心 中暗自拟定对敌策略。其实五夷剑法不是瞬间就可以破解,只是韩秋冷初学乍用, 剑法尚不熟练,兼之曝光甚早,于是让贺照有可趁之机。贺照诱敌成功心中一喜, 左掌正要搭上韩秋冷肩头之时,忽然丁中冷冷道:“时间很晚了,明儿再比吧。” 韩秋冷闻言一喜,完全不理会贺照的左掌,顺势收剑抱拳道:“师弟功夫大进, 可喜可贺,明日再战,恐怕师兄还是占不到任何便宜。”丁中和韩秋冷两人一搭一 唱,其他弟子岂有不知之理。 一柄长剑横挂在半空中,左掌亦闻风不动。这场比试获胜在即,师父应当知道。 在此时忽然喊暂停,明明是有心偏袒。贺照心中一冷,回剑入鞘单膝跪地道: “徒儿比不上三师兄,自愿放弃明日比试。”贺照语气中充满恨恨不平之意,只可 惜丁中充耳不闻,答道:“你要放弃啊?真是可惜了,这场比试真是精彩,你们都 是可造之才,可惜孤梅山庄庄主之位只能择一人继承。如此说来,你们都同意韩秋 冷为下一任孤梅山庄的庄主了。” 站在一旁观战的杨霜柔,看着其他师兄弟眼中喷出愤怒的火焰,一齐盯着韩秋 冷得意的脸,心中不禁为其他人叫屈。此时丁中又道:“若是还有疑问,现在赶快 提出,不然为师就要宣布韩秋冷为下一任的孤梅山庄庄主了。” 杨霜柔看到韩秋冷奸诈的眼神,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愤怒,上前一步道:“师父, 徒儿有话想说。” 丁中神情显的颇为意外,眼角瞄了韩秋冷一下,问道:“霜柔,你知道女弟子 不能参加比试。为师知道你的功夫不差,可是山庄从古至今一贯不变的规矩可不能 随便更改。”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杨霜柔垂首暗忖道:“师父的这一席话,以前我可能信 之不疑。可是现在我们都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师父难道不知道吗?”她心中暗 暗叹息,答道:“这个道理我知道,徒儿是有些想对师兄们说。” 丁中脸色一缓,微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你有甚么话直说吧,这里没有 外人。”原来丁中以为杨霜柔是想替韩秋冷安抚落败的师兄弟,毕竟韩秋冷这种不 光彩的作法是难以服众的。 杨霜柔心中冷笑,转头对着垂头丧气的师兄弟,怒斥道:“你们真是没用,难 道看不出师父是在试炼你们吗?比武拆招,岂能限定对手使用招数。一遇到预料之 外的剑招就不敌,你们这样子,怎么有资格成为孤梅山庄的庄主呢?临敌不会随机 应变,事前又不打听清楚,还好你们都落败,不然孤梅山庄的名声就毁了。” 没料到杨霜柔竟然会出言讽刺,丁中狠狠的瞪了韩秋冷一眼,语气不悦的道: “霜柔够了,他们知道错了就行了。天色不早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杨霜柔此举亦出乎韩秋冷预料之外,他万万没想到一向闷不吭声的师妹竟然会 当面奚落师父。眼看丁中脸色越来越难看,韩秋冷心中惊慌,道:“师妹,师兄弟 比武切磋,只要没受伤就成了,你又何必动怒呢?” 杨霜柔冷眼瞧着韩秋冷,直看的韩秋冷心中发毛。韩秋冷正要出言安抚杨霜柔, 贺照忽然双膝跪地道:“师姐教训的是,徒儿竟然连这简单的道里都领悟不到,实 在有愧师父教导。徒儿定当闭门思过,不过师父的试炼,徒儿不敢忘却,因此恳求 师父择日另行比试,徒儿必定不负师父之名,一雪前耻。” 丁中一时错愕,面露惊讶之色,道:“这……” 淳少成和蒋希贞见贺照使了使眼色,心领神会,亦是一齐跪下道:“徒弟有愧 师父教导,恳求师父给予将功折罪的机会。” 杨霜柔见师父和韩秋冷互相质疑的看着对方,立刻在旁煽风点火道:“师父的 这一番苦心,足可点石成金,相信师兄们一定能从中学到很多。不仅师兄们受益匪 浅,霜柔亦当虚心受教,感受师父恩泽。” 丁中闻言怒极反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想向秋冷讨教一番啊?” 淳少成一干人不约而同的侧头看着杨霜柔。虽然杨霜柔替他们出头,他们心中 当然感激,不过他们也知道杨霜柔平时练功不勤,如何打的过奸险狡诈的韩秋冷。 淳少成不禁猜想:“师父是不是要将怒气发泄在师妹身上?”蒋希贞和贺照也 是一般心思,当下贺照道:“师姐无权参与试剑会,理当不用和师兄过招。” 蒋希贞亦搭腔道:“师弟所言极是,师妹不可再多言。” 不料杨霜柔听了他们的话后,语气一转,驳斥道:“师兄所言差矣。师父传授 剑法岂有男女之分,何况今天只是切磋武艺,与试剑会无关。霜柔恳请师兄赐教。” 丁中听杨霜柔竟然一口气答允,心中不禁寻思:“是不是秋冷私下透露了什么, 否则霜柔为何这般有恃无恐?”心念所及,丁中怀疑的用眼角一瞟,只见韩秋冷气 的咬牙切齿。丁中心中恍然明白,于是冷冷道:“既然如此,秋冷,你就和霜柔切 磋一下吧!” 韩秋冷此时被杨霜柔所激,顺手抽出长剑往前一站,拱手道:“请师妹指教。” 待得师兄弟退到场边后,杨霜柔亦抽出长剑回礼道:“师妹有僭了。” 韩秋冷更不答腔,剑光一点,直指杨霜柔肩头。杨霜柔早有防备,竖剑一格, 左手剑决一引,侧劈韩秋冷颈部。韩秋冷回剑反刺杨霜柔左胁,左掌运劲直袭右臂。 杨霜柔不待招式用老,青钢剑犹如灵蛇出洞,陡然直点韩秋冷眉宇之间。两人练剑 过一段时间,此时见到此招,韩秋冷自然而然的屈身避过,长剑反击杨霜柔胸口。 两人见招拆招,瞬间交手十余招。面对场中的比试,丁中显的信心十足。不过 杨霜柔仗义直言,反到身受其害,淳少成等人不禁暗自替杨霜柔担心。 青光闪闪,冷风掠过韩秋冷鼻梁,韩秋冷吓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短短两个多 月,杨霜柔的剑法精进如斯。其实杨霜柔自己也不知道会如此。或许是以前两人练 剑之时,杨霜柔是处于被动的一方,花的时间多,获益却不多。不过在后来的时间 里,杨霜柔都是一人独自练剑,该时将韩秋冷列为假想目标,出招时心无旁骛,剑 法反而突飞猛进。 忽然淳少成吃惊的道:“潜龙剑法不是只有十二招吗?师妹使的是什么剑法?” 不仅场外的人大感惊讶,场中的韩秋冷更是惊骇,往后一跃,持剑护胸道: “师妹,你怎么使别派的剑法?” 丁中脸上一阵抽慉,双目骤然精光直射,脸色铁青的看着杨霜柔。 杨霜柔明知此举必定激怒师父,不过她还是微笑道:“潜龙剑法第十三招—— 风卷残云啊!师父这么照顾师兄,难道连潜龙剑法也没倾囊传授吗?” 韩秋冷怀疑的转头看着师父,只听的丁中蓦然一声大吼道:“这哪是潜龙剑法, 你是从哪儿偷学来的,竟然妄称这是潜龙剑法,你究竟有何企图?”啪的一声,杨 霜柔重重吃了丁中一记,脸颊上登时浮起一个五指印。 杨霜柔右颊高高肿起,可是她却忍着痛,不疾不徐道:“徒儿所使的确实是潜 龙剑法,只是招式比师父所传授的多了一些而已。师父不是常说,万流归宗皆可用 吗,既然如此又为何要大惊小怪?” 丁中双眼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举掌就要往杨霜柔脑门挥击。淳少成等人见状大 惊,一齐上前跪地劝阻道:“师妹只是一时糊涂,请师父息怒。” 杨霜柔不避不让,毫不畏惧的看着丁中的双眼。众弟子劝阻无效,眼见杨霜柔 就要血溅四步,忽然一人道:“既然留不住她的心,那就让她走吧!” 众人闻言往后看去。只见项妤妃一身光鲜的火红衣衫,脸上带着笑容缓缓走了 过来。 丁中见到夫人,心下一怔,错愕道:“夫人,你说什么?” 项妤妃足下不停,妩媚道:“反正她也没学到什么高深的功夫,而且老爷养育 她这么多年,难道忍心杀了她。贱妾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霜柔到江湖上去闯荡一 下,相信她吃了几年苦头后,一定能感受到老爷的苦心的。” 丁中楞了一下,低头看了杨霜柔一眼,思索一下道:“既然夫人替你求情,我 就先将你逐出师门,等你醒悟后再回来吧!”其实丁中不是下不了手,只是当着夫 人的面血流满地,恐怕吓着了她,再说他也不忍拂逆夫人的意思。 杨霜柔生死一瞬间,默默磕了三个响头后,一语不发的站起身来往庄外走去。 项妤妃看着杨霜柔的背影,忽然道:“凡事别太固执,一切要小心。” 丁中搂着夫人的肩头,微笑道:“你就是对人太好了,小心吃了闷亏。” 项妤妃默不吭声,不过她却能感受到野兽般的眼神直盯着她。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杨霜柔不后悔离开孤梅山庄。虽然脸颊上火热热的,持续 不断传来阵阵抽痛,不过此时映入眼帘的清云秀水,看来格外的美丽,此情此景让 她暂时忘去身上的痛楚。 离开孤梅山庄四五里之遥,杨霜柔脑中不禁思索着该往何处而去。此时举目无 亲,她却毫无惶然不安的感觉,她微笑着思忖道:“笼中鸟也有振翅高飞的一天, 天地无处不是安身之所。” 天色渐渐黯淡,远处传来归鸟长鸣。山头上一抹祥云缓缓向西而行,炊烟袅娆 升起,杨霜柔心中正感惬意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三叉路口。杨霜柔左右张望,不知 该选择哪一条路。忽然身后一人道:“想不想学回风落叶十九式?” 杨霜柔闻言霍然转身,只见身前司徒望腰挂长剑驻足而望。杨霜柔疑惑的问道: “是我师娘要你来的吗?” 司徒望哈哈一笑道:“难道孤梅山庄的人都这么喜欢发问吗?想知道就跟我来 吧。”不等杨霜柔回答,司徒望就往右侧的小路走去。 杨霜柔踌躇了一会儿,看着司徒望的身影渐渐消逝,心中下了决定,银牙一咬 往前走去。 厨房里炊烟袅袅升起,浓郁的香味阵阵喷出。暖风中混合著菜香花香,闻者无 不垂涎三尺。 这日端午佳节,柳随风备齐了生果菜蔬,除了祭拜上天以外,顺便祭祭五脏庙。 柳随风刚到壶谷时,这里花果蔬菜样样都缺。但是随着柳随风身子日渐好转, 他一手熟练的庄家本事,逐渐将壶谷打里的花团锦簇,四处鸟语花香。 黄昏的门前空地上,一张祭天酬神的桌子上,摆满了柳随风精心杰作。多亏了 柳随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满桌子的素菜都是从广祥楼师父那儿偷学来的。不过要 想烹调的如此色香味俱全,充当品尝者的盛天也是功不可没。 三催四请的将盛天拉了出来,一番辛苦后总算能大快朵颐一番。盛天看了看四 周整齐的栽种着各式花草。右侧原本杂草丛生的废地上,如今是种满白菜,莴苣, 茄子等等蔬菜。后院里更是传来小鸡吱吱叫声。 香味扑鼻而来,盛天却举箸不动。柳随风扒了口饭,嘴里含糊道:“盛老伯, 你怎么了?这菜不合你口味吗?” 盛天看着柳随风,问道:“你这小子打算一辈子住这里啊?你闲着没事将这里 整里的井井有条,你是打算等我归天后接收这儿是不是?” 柳随风睁大眼睛,反问道:“盛老伯怎么会如此想?晚辈只不过想让老伯住的 舒服一些而已,而且我平时闲闲的没事做,做做这些事情正好舒筋活血,没什么不 好啊!” 盛天嘿嘿冷笑,道:“你这小子心里想些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壶谷气候温 和,与世隔绝。你想医好身上的毒后,带你心仪的小姑娘到这儿来。小子有情有义, 可惜你身上的毒不是朝夕可解的,恐怕等你出去后,小姑娘都变老太婆了。” 柳随风脸上一红,道:“老伯多心了,晚辈哪有此意。”其实盛天虽然不是一 语命中,不过说法上差不多。柳随风在这里花了这么多心思,用意不止于此。盛天 老早言明医治之期无法估计,万一花上十年八年还治不好,说不定有一天在壶谷一 命归阴,如此算计之下,死在花丛中总比死在垃圾堆中好多了。 盛天舀了一匙嫩竹笋,放入碗中,道:“你的天资这么好,为何放着满屋子的 医书不学,老是干这些杂事。人生无长命,我总不可能一直医治你。学点医道于你 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柳随风喝了口汤,伸袖拭了拭嘴角,笑道:“盛老伯都无能为力的话,我学了 又有何用?而且这些粗活我做习惯了,当大夫把脉替人治病这事,我一点兴趣都没 有。” 盛天闻言登时静默不语,手中的碗也放回桌上。 柳随风知道说错话,急忙解释道:“盛老伯是当世神医,是我自己体质太差, 连累老伯费心伤神。” 盛天神情萧索,黯然道:“已经两年了,为何还不能根治呢?你的焱炎真气已 经能运转如意,烈火神拳也学的差不多。可是这蛇毒真是诡异,明明逼上手肘了, 为何又全力反扑回气海。”盛天叹口气,摇摇头站起身来,转身又走回木屋中。 柳随风早已经习惯盛天的自怨自艾,匆匆吃完饭后,随手将饭菜收拾时厨房, 随即又到后头去劈柴火。 中夜微风清凉,淡淡花草香衬着满天星斗,仰望浩瀚天际,此情此景不禁令柳 随风想起在类似的夜晚,当时他的身旁陪着的是温柔可爱的沉凝香。曾几何时,佳 人不知身在何方,自己又顽疾缠身,片刻都有性命之忧。想到孤梅山庄的袖手旁观, 柳随风不能,也不可以埋怨,毕竟丁中在新婚之前,对自己也是很好,只是为了一 个女人,搞的孤梅山庄鸡犬不宁,连杨霜柔都遭池鱼之殃。柳随风想到杨霜柔,叹 息道:“大小姐也真是可怜,嫁给韩秋冷这个气量狭小的人,只怕一辈子都不会幸 福的。不过韩秋冷真是个醋坛子,竟然会以为大小姐喜欢我,只怕是练功过头,神 智有点不清醒。不过大小姐对我确实不错,难道她真的喜欢我?” 柳随风想到杨霜柔和自己年纪相仿,两人时常相偕出入,确实会被人联想在一 起。不过身份差太多,而且她早有婚约,以后有可能成为庄主夫人,或许大小姐只 是故意刺激韩秋冷而已吧!柳随风虽然只是自己猜想,但是想到自己有可能沦为被 利用的道具,原本的好心情一下子都烟消云散。 黑夜中的星辰一闪一闪的鸟瞰大地,稀微的云气遮不住皎洁的月亮,反而使的 月儿有着一股朦胧之美。看着如梦似幻的天际,柳随风胡思乱想着:“如果大小姐 喜欢我,凝香妹子也陪伴在侧,那岂不是人间一大乐事。嘿嘿,在壶谷里有着两位 天仙般的美人相随,此生不枉了…………” 柳随风满脑子想着齐人之福,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忽然底下一声大响,柳随风 吓了一跳身子一斜,乓的一声从树上摔了下来。 整个人横着摔下来,柳随风臀部剧痛,哼哼卿卿的站起身来,抬头一看,眼前 盛天正一脸怒意的紧盯着。 盛天似乎满怀怒气,道:“今晚是十五,阴气大盛,你不待在药池里,万一蛇 毒发作,其势只怕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盛天只是出言恫吓,不过柳随风自己知道过错,暗忖道:“糟糕,我怎么 忘了日子。” 盛天续道:“趁着蛇毒还未发作,还不快点进屋子里。” 柳随风一脸羞惭,低着头便往屋内跑去。 盛天睁大双眼盯着柳随风,语气不悦道:“年轻人真不知死活。” 屋子里灯火微微,闪烁着忽明忽灭。走到门前的柳随风忽然脸色大变,随即盘 膝坐下,只见他全身颤抖不停,牙关格格作响。 盛天大吃一惊,急忙上前将柳随风搀扶起来。柳随风身上的蛇毒凶猛无比,盛 天忍着冰冷,半拖半拉的将柳随风放入药池里。 虽然药池里啵啵的冒着热气泡,可是过了半晌,柳随风依旧脸色冷青,神情痛 苦的紧闭双眼。看这样子情况似乎没有好转。盛天见情形不对,急忙伸出右掌贴住 柳随风的大椎穴,催动内力注入柳随风体内,助他抵御蛇毒。 盛天源源不绝注入柳随风体内,时间一久渐感不支,皱纹满布的额头开始渗出 汗来。 青褐色的药水不断滚沸着,白蒙蒙的蒸气不断往上飘。盛天额头上的一滴汗水 忽然流进他的左眼。年老体衰的盛天此时已经气喘呼呼,可是为了救柳随风,盛天 豁出老命勉强支撑着。 盛天巍巍颤颤的举起左手擦去汗水,此时他的眼前不时冒出一闪一闪的金星, 足见使力的程度。 两人与蛇毒缠斗良久,好不容易柳随风终于吐了口大气,声音嘶哑的道:“多 谢老伯救命之恩。” 盛天双脚一软,踉跄的往后一退,砰的一屁股坐倒在椅子上。 柳随风听到声音,急忙站起来转身道:“盛老伯,您没事吧!” 筋疲力尽的盛天闻言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之中看到柳随风的赤裸的上身,忽然 双目一瞠,狂叫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 柳随风也是累的全身发软,他看到盛天笑着缓缓趴在桌子上,自己终于也忍不 住靠在鼎边昏睡过去。 经过一晚的奋战,这一觉睡的好沈。柳随风醒来之时,外头已经是日正当中, 火热的阳光照射下来,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带着热烈的暑意。 大鼎边的椅子上,盛天以臂当枕,面庞向下犹自沉睡未起。昨晚是入谷来最凶 险的一次,柳随风想到昨晚的蛇毒来势汹汹,若非盛天相助,自己独力恐怕熬不过。 柳随风翻身出了大鼎,换了套干净的衣衫,走到盛天身边,低头轻轻唤道:“盛老 伯,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您该起来了准备用餐了。” 柳随风叫了几次,盛天连动动不动。柳随风心中有股不祥的预感,伸手一探盛 天鼻息,柳随风瞬间如坠冰窖。 面对盛天冰冷的身子,柳随风呆坐在地上,两眼怔怔的看着救命恩人撒手而去, 他的心中不知道往后该如何是好。 柳随风的心中不断骂着自己:“盛老伯为了医治我身上的蛇毒,不眠不休的钻 研书籍,最后还为了我而丧命。而我原来根本不认识盛老伯,这下子我身上的毒无 解,还赔上老伯的性命,早知道当日在嗜血窟一死百了就好了,又何必牵连旁人呢。” 自怨自叹的悔恨,依然挽不回盛天的性命。逝者已矣,只不过柳随风的情况也 好不到哪儿去。少了医仙的帮忙,柳随风的性命犹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在屋旁的土地上掘了个大洞,柳随风将盛天入土为安。坟前的木条上写着“神 医盛天之墓”。对柳随风而言,盛天确实是个举世难得一见的医者。 没想到两年多的努力,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原本满心企盼能有出谷的一天,咸 阳还有爱人在等着呢。可是现在只要一出谷,恐怕连死在哪儿都不知道。柳随风此 时不得不怨恨上天如此薄情,得而复失的感觉侵蚀着他的心智。柳随风神情骤变, 忽然张口狂笑。笑声中夹杂着无限的悲愤,猛然一道热气冲上胸口。柳随风气息汹 涌无法抑制,张目怒视大吼一声,左臂呼的一拳直击出去,身前五尺处的小树应声 而断。 出拳断树后,翻腾的情绪似乎稍稍得到抒解。柳随风运拳如风,刹时呼声大作, 断枝残叶四散纷飞。一阵狂乱蹂躏之后,原本景色宜人的家园,变的残破不堪。 柳随风气出丹田,仰天长啸狂呼道:“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但 愿兰菊思君意,此心常寄雨花台。” 盛天入土后,匆匆过了十余日。其间柳随风身上的蛇毒虽然偶而发作,不过势 道远远不及盛天逝世的前一晚那样强劲。但是万一猛烈的发作再来一次,柳随风知 道自己必死无疑。闲暇时静下心来,他有股冲动想回咸阳见沉凝香最后一眼,只是 转念一想,这么长的路程,能不能平安到达还是个问题,何况就算见到又能如何, 结果还不是凭添伤感而已。 这一日清晨,柳随风一如往常练完功后,回木屋里拿起包袱,转身就往前头院 子走。柳随风数次想要趁着死前再回咸阳看一看朋友,可是每次走到前头,映入眼 底的是盛天的坟堆。一想到盛天舍身相救,如今却落的孤坟空对月。若是自己就这 样一去不回,柳随风的心里有股背弃朋友的感觉,是以每回走到这儿,他就踌躇不 前。 此时已经是初夏季节,正是百花争艳,草木承泽的时候。外头风和日丽,浮影 飘香,柳随风实在舍不得离开这里。不过此时他伫立门前,却不是留恋美景而不愿 离去,而是他看到盛天目前站着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人。 住在壶谷两年多,柳随风还是第一次看到盛天以外的人。柳随风心头有些讶异, 走上前去,发觉此人肩头微微耸动着,似乎是在哭泣。看着此人一身火红的轻杉, 体态轻盈瘦弱,应该是个女子。看这人站在盛天墓前伤心落泪,应该是与盛天极为 亲近之人,不过盛天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事。 柳随风站在此人身后,只听的此人哭哭啼啼的道:“我早说过左啸天身上的毒 不是我下的,为何你偏偏不听。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为何你信的过外人,却不 信自己的枕边人呢?白心月那个臭婆娘,只不过长的漂亮些,值的你死心塌地的为 她卖命吗?左啸天死了,也不见那贼婆娘出面吊祭,而你竟然对这种女人痴恋不已, 白白浪费四十年光阴,直到临死前也不肯见我一面,我真恨我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喜 欢你。” 柳随风站在后头听的虽然一知半解,但是其中有些的事情与盛天讲的不同,于 是柳随风开口道:“我想盛老夫人误会盛老伯了。” 穿着火红衣衫的人闻言蓦然转身,厉声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这人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正是盛天的老婆曲红衣。 年轻时的曲红衣外号红衣千毒女,从外号上不难想像她是善于使毒的能手。年 轻气盛的曲红衣不满盛天之名,下战帖与医仙盛天在仙人峰上比试。医仙毒仙两人 一见倾心,比试之中情意暗生,不久之后就结为夫妻。两人由敌视成为爱侣,在当 时武林成为佳话传颂一时。两个人虽然所学背道而驰,但是夫妻间相互切磋比试却 也乐趣无穷。不料有一次盛天出诊返家后,对妻子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原本对妻子百般疼惜的盛天,常常借故外出,每次离家就是十天半个月。成亲 不过三年多,盛天的前后两中截然不同的行径终于引起妻子曲红衣的怀疑。 疑云暗生的曲红衣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将盛天灌醉,一番软言逼供之下,醉眼 惺忪的盛天终于一吐对白心月的爱恋。隔天夫妻两人大吵一架,曲红衣在江湖上放 话道:“毒仙总有一天要毒死左啸天,到时看看医仙救是不救。” 曲红衣的任性妄为,使的盛天在江湖同道间抬不起头来。尤其暗恋白心月之事, 更是让他没脸见左啸天。夫妻两人因此事而闹的水火不容,盛天也为此感到无言以 对江湖朋友,于是就躲入壶谷隐居。 后来左啸天中了剧毒,盛天当然以为是妻子所为。当时曲红衣顾念旧情,曾到 壶谷想助丈夫一臂之力,不料盛天一口咬定左啸天身上之毒乃曲红衣所为,因此两 人又闹的不欢而散。曲红衣气愤难当,临走前亲口承认毒是她下的。这一来盛天更 是觉得愧对良友,虽然后来曲红衣又上壶谷撇清关系,但是此时左啸天已经毒发身 亡。证人已经死了,曲红衣求证无门,于是在江湖上明查暗访,希望能找到与左啸 天身上一模一样的毒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过四十年过去,曲红衣的努力一无所获, 而此时盛天却已经魂归奈何桥。 每年曲红衣总是会偷偷的回来壶谷,希望盛天能听她的解释。不过盛天脾气硬 直,自言不解此毒,不与妻言,以免让人以为这毒是曲红衣所解。 曲红衣与盛天年纪差不多,此时亦是满脸麻皮。白发苍苍的头上梳了个发髻, 手里持了根奇形怪状的柺杖。这柺杖下半段笔直不阿,上半截则是蜿蜒盘旋,柺杖 头还有个张着大口的蛇头,不过这蛇头仔细一看,却是木头雕制,并不是真的蛇头。 曲红衣这一身打扮加上手里这根柺杖,乍看之下还真是惊世骇俗,不过看这衣衫并 非新作,显然她已经习惯于这样的打扮。 曲红衣人如其名,不过她的态度却是相当狠戾的模样。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 柳随风上下打量。听没听到柳随风的回答,追问道:“你耳聋还是耳背?没听见我 说话啊?” 曲红衣话语间流露出暴戾之气,柳随风不禁皱眉暗道:“怎么盛老夫人和盛老 伯的性子差这么多。”虽然他的心中不悦,不过基于礼貌的缘故,柳随风还是恭敬 的道:“盛老伯是晚辈的救命恩人,他的遗体也是晚辈安葬的。盛老伯重信守诺, 乃是个胸怀坦荡的君子,盛老夫人可能误会老伯了。” 曲红衣语带讥嘲的道:“或许他是个好人,但是绝对不是个君子。花了这许多 年的功夫,还不是想讨好白心月而已。小子,看来你和他住过一段时间,我问你, 在壶谷里可曾看过其他女子。” 柳随风被曲红衣轻蔑的叫了声小子,心里头也不大痛快,于是冷冷道:“这两 年多来,谷里只有我和盛老伯而已,没别的人了。” 曲红衣听完忽然尖声笑道:“你痴心妄想得到白心月垂青,没想到这婆娘甩都 不甩你,报应,报应啊!” 柳随风听曲红衣辱及恩人,不由的脸色微变道:“盛老夫人对老伯误会甚深, 晚辈不知其中的来龙去脉,不敢妄加论断。不过往者以矣,请夫人自重。” 曲红衣闻言笑声一断,怒道:“他临死都不愿见我,我还对他客气什么。枉费 我对他一片真心,到头来仍得不到他的谅解,为什么他这样恨我?我没做什么对不 起他的事啊?”曲红衣说到后来,声泪俱下,不禁令人鼻酸。 柳随风看到曲红衣伤心的样子,心中不忍,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安慰她的方法。 柳随风想起盛天曾经向他说过的话,急中生智道:“其实盛老伯还是深爱着您啊! 老伯为了您,这才汲汲研究解药。难道老夫人不知道吗?” 曲红衣闻言怒道:“放屁,他是为了讨好白心月才这样做的,跟我一点关系也 没有。” 柳随风摇头叹息道:“晚辈常听老伯说道,他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精神,就 是要证明老夫人与此事无关,无奈老伯天命已尽,空留余恨。” 曲红衣哭闹一阵后,心情稍微平静,此时听柳随风话中有话,不禁蹙眉问道: “这话怎么说,你快点解释清楚。” 柳随风听曲红衣脸上显现着急的神色,虽然心中暗笑,不过表面上仍然一本正 经的道:“老夫人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使毒高手,若是左啸天被别人毒死,那不就证 明有人使毒的本事比您强,盛老伯爱妻心切,当然不能否认下毒的不是您。不过盛 老伯一天解不开这毒,他就一天不能向夫人示好,老伯这么做,实在是煞费苦心啊!” 曲红衣愕然道:“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相公找寻解药的事情,若是被下毒之人发 觉,恐怕我们夫妻有性命之忧,所以故意和我闹别扭,以免那人对我下毒手。” 柳随风本来只是信口胡诌的,没想到曲红衣接了下去,于是柳随风顺水推舟道: “正是如此。” 曲红衣凝神一想,随即怒道:“胡扯。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人直接杀了我相 公不就得了,又何必冒险让我相公寻找解药?” 柳随风连声道错:“老夫人此言差矣。这个下毒之人能毒杀武林首屈一指的高 手,对自己的能力是相当有自信的。何况此人不知道左啸天曾经对老伯说过些什么, 所以在未调出解药前,盛老伯有所顾忌,就算听到了什么,也不会四处声张招来灾 祸,因此他留着盛老伯反而安心。不过盛老伯怕老夫人被胁为人质,只好和老夫人 分开。老伯如此重情重意,当真是世上奇男子。” 曲红衣听柳随风言之凿凿,将信将疑的问道:“你说的也是有点道理,只是这 些话真的是我相公亲口对你说的吗?” 柳随风点头道:“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总是有感情脆弱的一面。这些话是老 伯酒后对我说的。” 原本只信一半的曲红衣,听到柳随风的话后,心中已经完全相信。想到新婚时 的恩爱缠绵,甜言蜜语犹在耳边,曲红衣不禁悲从中来,哭道:“你这没良心的什 么事都闷在心里,你不是常说夫妻本来就该生死相随的吗?为何你又狠心的撇下我 一个人…………” 看着曲红衣由恨转爱,柳随风心中暗暗祈祷:“善意的欺骗,请盛老伯千万别 责怪。” 曲红衣哭了一阵子后,忽然抬头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竟是什么人,和我 相公是什么关系?还有我相公是怎么死的?” 因为盛天的关系,曲红衣应该不算外人,于是柳随风简单的将经过说了一遍。 曲红衣听完后奇道:“连我相公都医不好的毒又多了一个。小兄弟,看来我相 公挺喜欢你的。” 柳随风不知道该承认还是否认,于是答道:“盛老伯相当照顾晚辈。” 曲红衣怔怔的看了柳随风一会儿,道:“本来我是该下去陪我相公的,可是我 又想杀了下毒之人替相公报仇。小兄弟,反正你身上的毒是解不了了,不如先下去 陪我相公,以免他一人在阴曹地府里寂寞难耐。” 柳随风吓了一跳,连忙摇手道:“晚辈还有事情要做,暂时还不能死。” 曲红衣脸孔一扳,沉声道:“我相公为你尽心尽力,这点小事你竟然推三阻四 的。不管如何,今天我一定要你下去陪我相公。”一语未毕,蛇头柺杖呼的一声就 往柳随风胸口撞来。 柳随风没想到曲红衣是这样蛮不讲里的人,眼看蛇头柺杖呼啸而至,柳随风心 中大骇,急忙侧身闪过,大声叫道:“这可不是小事,老夫人有话好说嘛,何必……” 曲红衣一心只想柳随风死,根本没去听柳随风的话,只管抡起手中的柺杖砍劈 过去。 柳随风不想伤害曲红衣,毕竟她是盛天的妻子。但是面对曲红衣不顾生死的打 法,没有多少临敌经验的柳随风登时左支右绌,啪的一声,左臂上登时中了一记, 痛的柳随风差点流出眼泪来。 又是一杖挥来,柳随风低头闪过,柺杖呼的一声掠过头顶,看不出这干八八的 老太婆手劲这么大,万一被打个结实,岂不是一命呜呼哀哉。柳随风虽然不想伤害 曲红衣,但是他也不愿乖乖的引颈就戮。眼见曲红衣又是一杖横腰击来,柳随风不 再闪躲,双拳左右各画一圈,一前一后的猛拍出去。 一道炙热的劲风夹着浑厚的内力迎面袭到,曲红衣大吃一惊,手中柺杖急往上 引,砰的一声拳杖相击。柳随风文风不动,曲红衣则猛退五步才定桩站稳。 曲红衣静气调息,恨恨的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招火树银花。难道左啸天失 传已久的焱炎神功在你手上?” 柳随风双拳护胸,全神贯注的看着曲红衣,答道:“焱炎神功是盛老伯拿给我 练的。我和老夫人无冤无仇,就此收手罢斗如何?” 曲红衣点头道:“你学了焱炎神功,我打不过你。” 柳随风听曲红衣点头同意,松了口气道:“老夫人……”柳随风话还没说完, 曲红衣又是一杖当胸点来。 柳随风低头闪过,暗忖道:“看在盛老伯份上不跟你一般见识,我暂时躲开你 便是了。”想着想着足下一蹬,身子往后退去。曲红衣似乎知道柳随风打的算盘, 跟着柳随风往前一跃,柺杖如影随形的横劈过去。 柳随风看的贴切,避无可避之下,左手一伸想去捉住柺杖。正当左手要擒住柺 杖之时,忽然柺杖的蛇头喷出一阵红色的烟雾,柳随风闪避不及,被烟雾喷个正着, 登时脑中一阵晕眩,足下不稳的左右晃荡着。 曲红衣见状得意的大笑道:“中了我的百虫蜘蛛粉,等着毒发身亡吧。” 柳随风昏昏沉沈的听到这番话,心想:“我与她素未谋面,竟然下此毒手。” 想到此处,不禁怒从心起,双拳紧握大喝一声,一招落日焚风直击曲红衣胸口面门。 中了百虫蜘蛛粉的人,一定头昏眼花,脚下虚浮。没想到柳随风来势凶猛,曲 红衣笑不了几声,一脸惊骇的出掌相迎。 轰然一声,曲红衣干瘪的身子往后飞去,直接撞上一株大树后摔了下来,一动 也不动的躺在地上。 柳随风中了毒,不仅全身发软,连脑子也乱成一团,只见他踉踉跄跄的往外走 去,柳随风的心里根本不想与曲红衣为敌,于是乎趁着曲红衣昏厥之时赶紧离开, 万一曲红衣再拿着柺杖打来,届时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