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恩重情深 笑声豪迈爽朗远远传出,街头巷尾清晰可闻。定远对花名远播的金惜花恨之入 骨,他的声音深刻在心,这会儿凝神一听就认出他来。定远此时虽然心头愤怒,但 是金惜花的确是一流高手,更何况坐他对面的两个人身份未明,在此敌众我寡的情 形下,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不过更令她担心的是沉凝香江湖经验不足,会不会被 这三人发现踪迹?她假设在最差的状况下,万一双方真的打了起来,定远对付金惜 花已经是自顾不暇,若是再增加一个沉凝香,情势更为不利。 定远未求胜先思败,正当心念飞转之际,砰的一声响起,三人不知为何突然一 齐噤声,使的店内一下子安静下来。这诡异的现象不禁令定远心头一惊,急忙摒息 探头,只见金惜花和另一人直瞧着门口,另一人却是颜面朝下趴在桌上。 顺着金惜花的目光瞧去,定远见大门口站着一个白衣似雪,艳丽无双的韶龄女 子。这样一个美女出现在这儿,不仅定远心头诧异,连金惜花的脸上也露出错愕的 神情,频频与对坐之人眼神交错,显然他对这女子的出现也是相当惊讶。 女子盈盈走来,金惜花一脸疑惑的问道:“胡兄,这女子该不会与那四个美女 是同一伙的吧?” 听金惜花之言,不难猜出坐他对面的人就是胡空。原来两人遍寻不着柳随风, 于是相约到酒馆里喝酒解闷,而陆愚经过时被胡空眼尖一把拉住,三人就在这儿开 怀畅饮起来。此时酒过三巡,却意外来了个美女,胡空不慌不忙举杯就口,叹息道: “唉,彩衣教的女子个个美若天仙,只不过她不是来找我们的。”他说着拍拍趴卧 在桌上的陆愚肩膀笑道:“喂,陆愚别躲了,小姑娘是专程找你来的。” 陆愚搔了搔头,颇为无奈的抬起头来,侧身看着坐在身边的美女苦笑道:“何 姑娘,你非要死缠烂打不可吗?” 这时有旁人在,何婷不敢太放肆,秀目瞧着陆愚轻声道:“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柳随风的下落,所以特地来告诉你。既然你不高兴见到我,我走便是了。”说完作 势起身想要离去。 何婷这一席话听的众人心头俱是大惊,胡空嘎的一声推开板凳,站起身来挽留 何婷,金惜花更是老实不客气,身子飕的一动挡在她身前,而陆愚则是淡淡的道: “你有备而来,不如直接将话说清楚,何必装模作样?” 此刻躲在客栈外头的沉凝香靠的近,听完何婷的话后揪着一颗心,心头砰砰跳 着,恨不得立刻冲进去问个明白。定远则是眉头深锁,心想这时孤立无援,万一柳 随风被这几个人给找到后,再想除去他可是更加困难。 何婷蹙眉扁嘴,一语不发直瞪着陆愚。不过陆愚神情自若似有十足把握,而站 在一旁的胡空急着想找到柳随风,他可不管这小俩口闹别扭,急急追问道:“这位 姑娘,我小兄弟现在可安好?他的下落,烦请姑娘金口告知?” 金惜花看姑娘眼睛里只有陆愚的影子,与其逼问这姑娘,不如让她得其所愿。 他伸手搭在陆愚膀子上,微笑道:“情人间总是会吵吵闹闹的,不过我兄弟命悬一 线,可等不了你们和好如初。” 陆愚眼角瞧了金惜花一眼,嘿的一声笑道:“你兄弟的命干我什么事,你们想 知道柳随风的下落,尽管问何婷便是,我不过喝了你们几杯水酒,犯不着鞠躬尽瘁。” 金惜花人如其名,他是决计不会向何婷出手的。不过对付陆愚,他可是有百分 之百的把握。他手上力道猛然加上几成,嘴里好言相劝道:“我兄弟的命对你而言 是微不足道,不过在我眼里却是比谁都重要。这么说好了,你的命只有这位姑娘看 的重,对我而言,杀你如同掐死一只蚂蚁般再轻易不过。” 何婷见陆愚眉头一动,心知金惜花已经动手。她愀然色变,一掌往金惜花手臂 拍落,怒叱道:“放手,你不要对陆愚动手动脚的。柳随风在花弄影手里,你们尽 管去找他便是。” 金惜花哈哈一笑,右手一缩左掌又搭上陆愚膀子道:“真是对不住,让小姑娘 心疼了。不过想找我兄弟,非要藉助你的陆愚不可。” 陆愚面对这样的情形,摇头苦笑道:“多谢你的仗义相助,看来今晚我又没的 睡了。” 何婷低下头,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轻笑道:“谁让你对我那么凶,我不过是 小小惩戒你一下而已。记住,下次别再对我粗声粗气了。对了,花弄影很厉害的, 你千万要当心,时间紧迫不耽搁你了,我走了。”她凑过小嘴儿在他脸颊上轻轻一 碰,双颊绯红娇羞道:“你要当心点。”说完转身飞奔而去。 两人亲密的举动,看的金惜花啧啧称奇羡慕不已,而胡空眼神却是闪烁不定, 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须臾之后,陆愚不耐的摇动肩膀道:“喂,人都走远了,你老兄还压着我的肩 膀做什么?” 金惜花微微一笑,放开手道:“为了我兄弟的安危,只好麻烦你辛苦一点。” 陆愚眼里透着一抹诡异的神色,手臂划着大圈舒缓筋骨道:“花弄影住在筑月 小斋,你们请便吧!” 胡空看了金惜花一眼,两人心领神会,胡空微笑道:“柳随风与你也有交情, 我们一齐去找他不是更好。” 陆愚显然是吃了一惊,咚的一下跳了起来,不悦的高声叫道:“我没这闲工夫 陪你们去,更何况花弄影功夫高强,我可不想自寻死路。”柳随风一举打败天魔教 两大高手的原因,陆愚知之甚详。当日花弄影没死在柳随风手里,他心中虽然有些 诧异,不过要他再去和柳随风碰面,他是抵死不从。 胡空和金惜花不明白向来爱看热闹的陆愚为何此时避之唯恐不及,两人担心其 中有诈,分站陆愚左右一齐看着他,显然硬要他同行以免中计。陆愚眼光在两人脸 上转了转,皱眉怨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我……了不起这一顿酒菜钱我出 就是了,反正不管怎么说,不去就是不去。” 金惜花笑了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想到这次被何婷给陷害了,陆愚满肚子怨气,正要张口开骂时,忽然一个娇柔 的声音道:“请原谅小女子冒昧,不知三位大侠能不能带我一齐去找柳随风。” 沉凝香在外头偷听许久,见到三人牵扯不清,不知何时才能动身。她心中一直 牵挂着柳随风的生死,此时终于忍不住走到三人面前,恳求与他们同行。 胡空和金惜花早就知道外头有人在偷听,不过沉凝香突然现身,却令三人同时 一愣。 胡空打量一下沉凝香道:“时候这么晚了,不知姑娘为何急着找柳兄弟?”他 看沉凝香面貌姣好,穿着端庄孤身一人,竟然要求与陌生男子同行,情形并不寻常, 心觉有异便开口询问。 沉凝香心想他们担心柳随风的安危,必定是他的好友,当下便不隐瞒道:“小 女子是柳随风的未婚妻子,我叫沉凝香。我很担心他的安危,请各位大侠让我同行 前去。” 从未听柳随风提及此事,三人又是一愣,不禁放下争执面面相觑。 金惜花阅人无数,此时沉凝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他心中思索一会儿后道: “沈姑娘既然是我义弟的未婚妻子,关于花弄影这件事情我就不瞒你了。老实说, 花弄影功夫如何我并不清楚,不过这些年折损在他手下,其中不乏赫赫有名之人, 可见此人功夫并不含糊。此次前去凶险无比,我们殊无把握。沈姑娘不如在此敬候 佳音,待我救出义弟之后再来相会。”他话里虽然谦逊,但是说明白点,指的就是 沉凝香功力太浅,随行徒增危险。 胡空亦附和道:“花弄影虽然独来独往,不过她的妻子碧月残是个用毒高手。 此行诸多凶险,小兄弟若是心有灵犀,必不希望姑娘为他涉险,请姑娘听从金兄肺 腑之言,在此等候方为上策。” 陆愚听着两人一搭一唱,笑嘻嘻道:“你们硬要人陪着去,现在有她替我去不 就成了,我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金惜花嘿的一声笑道:“你要小心一觉不起。” 陆愚嘿嘿一笑回应道:“多谢你的提醒,不过我从不担心这个。” 胡空见沉凝香并无去意,待要开口相劝,沉凝香摇头道:“各位好意小女子心 领了,不过今天我是非要见到风哥哥不可,打扰了。”说完屈膝一福,转身便往门 外走去。 沉凝香虽然知道往筑月小斋的路,不过她自忖并无能力救人,所以才央求与胡 空等人同行,不过既然对方再三推辞,她心中打定主意就算一死,也要救柳随风一 命。 听沉凝香话中之意,竟是要孤身冒险。此乃攸关生死之事,万一打草惊蛇后果 大大不妙,胡空见状忙道:“姑娘请留步。” 沉凝香停在店门口,转身看着胡空,问道:“各位是答应我的请求了?” 胡空点头道:“姑娘执意如此,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事不宜迟,我们着即上路。” 陆愚在一旁看着事情发展,正自欣喜不已。而此时听胡空之意,竟是完全不管 自己的说词,他立刻发出不平之鸣道:“柳随风跟我没关系,你们自己去,千万别 扯上我。” 金惜花五指有如铁箍,抓的陆愚好不疼痛。陆愚愁眉苦脸的走了几步,抬头见 到沉凝香喜上眉梢,暗骂道:“活的好好的,干嘛要去找罪受,真是个笨女人。” 他正想开口占沉凝香便宜,沉凝香忽然脸色大变,旋即往后飞了出去。陆愚咦 的一声奇道:“她……”一与未毕,自外头忽然响起一声大喝道:“谁也不许走。” 金惜花哈哈一笑道:“正主儿出来了,胡兄和我差点儿等的不耐烦了。” 胡空微微一笑并不接话,一双眼睛直瞪着眼前之人道:“定远师太别来无恙。” 躲在暗处的定远原本犹豫着要不要现身,隐忍多时的她直到沉凝香胆大妄为, 想与这一干淫邪之人为伍,她一口气闷忍不住自一旁窜出,右手一把抓住沉凝香腰 间麻穴将她点倒,怒气冲冲的挡在店门口,有些奋不顾身的味道与金惜花等人正面 为敌。 不过除了金惜花之外,胡空和陆愚与定远并无冤仇。陆愚更是大声讨饶道: “我是无辜的,师太千万别误伤好人。” 定远闻言大怒道:“你这油头粉面的臭小子分明与他们是一伙的,看我今天怎 么收拾你们这群妖人。” 沉凝香在外头听的清楚,急的大哭道:“他们是去救人,请师叔网开一面。” 定远充耳不闻,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三人,直看的陆愚心头发毛。 他吐了吐舌头道:“没看过这么凶狠的尼姑。我想通了,我决定跟你们一起去。” 胡空笑道:“你的心意转的可真快。” 陆愚面无惭色笑答道:“能活一刻是一刻。” 救柳随风之事一波三折,金惜花打算速战速决,对着胡空笑了笑道:“看来今 天是非打一架不可了。请胡兄先行一步,小弟随后就到。” 胡空点头笑道:“可别玩太久。陆愚,我们走。” 定远见三人我行我素,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怒火中烧咬牙虎地一掌拍向胡空, 嘴里大喝道:“欺人太盛,看掌。” 金惜花清啸一声,侧面拂袖削向定远面门,逼的她回掌挡架,而胡空则是趁着 这个空档,与陆愚双双窜出客栈,忽然陆愚睁大双眼诧异道:“唉哟,外头还有一 个。” 胡空双袖一扬,双掌翻飞护在身前,待看清来人后,拱手一揖道:“在下胡空, 拜见定逸师太。” 定逸师太眼角皱纹层叠双眉似雪,袈裟一尘不染。看得胡空有礼,她面容慈蔼 合什回礼道:“施主……” 胡空似乎故意插嘴打断定逸的话道:“我等尚有要事,他日再上门拜见师太, 请。” 胡空说完不等定逸答话,一把扯住陆愚手臂飞奔而去。 陆愚被胡空扯的痛苦难当,大呼小叫道:“死老头,你不会轻一点吗?” 定逸看着两人离去,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道:“那个人的身法不就是……”定 逸凝神思索之时,躺在地上的沉凝香哭道:“弟子不肖,请师父让弟子任性一次。” 定逸摇摇头,大袖飞扬嗤的一声,一道劲风过去登时将沉凝香的穴道解开。 沉凝香翻身跪地泣道:“请师父原谅徒儿任性妄为,徒儿非去不可。” 定逸弯腰将沉凝香扶起,伸出袖子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微笑道:“傻孩子,凭 我们这点微末功夫,能帮的上什么忙。” 沉凝香担忧的神情无法掩饰,定逸摇头道:“他们两人是当世绝顶高手,不管 遇到多厉害的角色,你都不用担心。” 沉凝香听到师父信誓旦旦,心中稍安,问道:“师父说两人,指的是……” 定逸看着胡空离去的方向,缓缓道:“那个年轻人,他的功夫肯定在我之上不 在我之下。” 沉凝香诧异道:“年轻人?怎么会?”陆愚看起来像个江湖混混的模样,定逸 却说他身怀绝技,不禁令沉凝香心中感到无比困惑。 突然啪啦一声自店内传出,只听得定远吒喝道:“逃哪儿去?”随后一阵衣袂 之声与打斗声远去。原来金惜花以为定逸是来相助定远,所以故意逃往其他方向引 开两人,他却不知定逸并无此意,由的两人相互追逐渐行渐远。 莫愁湖位于水西门外,风景秀丽水光宜人,游人络绎不绝,堪称是金陵第一名 胜。 筑月小斋就位在莫愁湖西侧不远处,座落于小丘之后密林之中,只有一条羊肠 小径可以通达。不过这儿地处偏僻,路程又远,作为静养休憩之地是不错,但是经 常往返金陵的话却嫌路遥累人。所以有些达官贵人就近买了作为静心怡神的别院, 不过朝代更迭时光飞逝,多年来几经转手,拥有者早非当日修建之人。 往筑月小斋的路上,夹道树木垂拱,月华隐约自树梢透下,抬头微见星光闪闪。 走在阴暗的小道上,一些稀奇古怪的声响自林中传出,陆愚左顾右盼甚为不安, 嘴里嚷嚷道:“夜色已深又敌暗我明,我看此行诸多不利,不如等到明天日正当中 时再来吧!”他虽然对江湖之事了若指掌,但是蓝彩蝶恳求何婷之事他不知道,也 猜不透个中缘故。正是小心驶得万年船,陆愚心中虽想看胡空和花弄影厮杀,不过 面对杀人不眨眼的冷血杀手,他的谨慎比之胡空更是由有甚之。 胡空凝神专注,每一举足落地皆是小心翼翼,丝毫不受陆愚影响。他心知花弄 影明着刀来剑去,虽有凶险但尚能应付。不过他的妻子碧月残弹指之间,杀人于无 形却是更加厉害。尤其花弄影追踪了他大半年,这时却抓了个与此事毫不相干的柳 随风,兼之此事是由何婷告知,难不成这是请君入瓮之计吗? 陆愚吵了一阵子后,见胡空不理不睬,他也变的意兴阑珊,走起路来有气无力, 好不容易远处灯火一闪一闪亮眼动人,花弄影极有可能就在那儿以逸待劳,磨刀霍 霍等着胡空等人自投罗网。此时他不知该高兴还是烦恼,一双眼睛半睁半掩的看着 幽幽暗暗的小径,鼻中闻着淡淡清香,忽然开口吟道:“夕阳斜月花映红,碧花残 影鬓酥融,昨夜销魂离愁尽,愚人登亭笑秋风。” 胡空听完忽然脸上微微抽搐,似乎陆愚诗里含意令他震惊不已。但是他惊愕之 情仅一掠即过,恒定如常微微一笑道:“你这么好文采,却在江湖里打滚,可惜, 真是可惜。” 陆愚瞧了胡空一眼,嘴角微微一扬道:“江湖里隐士多过名流,你说是不是?” 胡空眼眸里绽放精光,与陆愚一触摇头道:“隐士?嗳,既得江湖名,岂有安 宁日。再多说也是无用,走吧!” 胡空语气沧桑凄凉,举步不见潇洒豪迈之姿。而陆愚听完却不跟上前去,站立 原地嘿的一声笑道:“你这臭老头的武功明明比花弄影高的多,当初何不一剑了结 花弄影,省得造成今天这局面。” 胡空走了几步,听身后陆愚耐人寻味的口气,微笑道:“功夫有高低,胜负无 定数。花弄影眼睛里没有杀气,我又何必与他正面交锋弄个两败俱伤呢。更何况想 杀我的人并不是他,他不过是牺牲品而已。人活在世上,总是有许多无奈,俗话说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活到这把年纪,就算死了,也不枉在世上走这一遭。” 陆愚不知心里想到何事,眼睛里忽然绽放出一丝异样的光彩,嘴角一动道: “想死的人或许死不了,不过该死的人肯定活不久,就算你不想杀他,他早晚也要 死在别人手里,又……或许死在自己手里也说不定。” 胡空陡然驻足不前,凝思半晌后道:“你知道的事情真不少,不过有些事情听 过与亲身遭遇是截然不同的。当你的遇上了,你就不会这样谈笑自若了。” 陆愚呵呵一笑道:“我身份低微,别人看不上我的。”他话里透露着些许测探 之意,胡空似乎被陆愚的话语撩拨起伤心事,叹口气道:“就算是盖世英雄,也有 许多不能之处。哼,陆愚你处心积虑掘人隐私,小心惹祸上身。” 陆愚听胡空语气转趋严肃,双手乱摇笑道:“你说的有理,小心为上,这就点 到即止,点到即止……。” 胡空听陆愚嘴里喃喃自语,不知念些什么,忽然目光一扫,朗声道:“阁下专 程在此相候,老头子愧不敢当。”他嘴里客套,但是一双眼睛直盯着前方,目光始 终没离开过眼前之人。 陆愚闻言精神大振,头一侧,目光错过胡空身影往前瞧去,只见前头花坳空地, 花弄影一袭深色长袍,持剑伫立在十余步前的青石板上,除了双眼炯炯似珠圆之光 外,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朦胧难辨。其实这儿离筑月小斋还有一炷香以上的距离,花 弄影却出现在此,莫非真如胡空所猜测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个陷阱? 花弄影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陆愚等了一会儿未见两人开打,心 想花弄影一动也不动,不知道要死撑多久,口气不耐烦道:“这家伙该不会是死了 吧?臭老头,这人嘛……已经找到了,那我先走一步啰。”他嘴里说着想催促两人 开打,不过又等了一会儿后,两人还是互相凝视不见动作,他实在感到无聊至极, 于是打了个哈欠道:“我不等了,你们继续大眼瞪小眼吧。” 陆愚一转身,忽然微风吹起他的衣角,突然腰间一轻,胡空不知何时已经将陆 愚系在腰间的龙吟宝剑执握在手,万籁中叮叮数声,胡空剑未出鞘连打带消,眨眼 间竟与花弄影交手数招。 花弄影剑法舍却刁钻狠辣,身形不动如山出剑大开大阖,直击横削法度严谨, 确实是大家风范。此刻胡空既然找上门来,相信必有十足把握,他不敢轻视,此刻 长剑横空青光闪耀,显然已经是拿出真功夫以命相搏,不二话,他是打算在此解决 胡空而不再刻意隐藏本身家数。 正是剑如星驰人如风,面对墙敌正面强袭,胡空仅以剑鞘接敌却未落下风,剑 上造诣又比花弄影高了许多。胡空似乎无意与花弄影为敌,出手间守多于攻,两人 有如师徒教授,一进一退攻守互换迅捷无俦,剑上劲风带起落叶片片。尘驷飞扬间 人影穿梭,忽尔剑光激闪疾如惊雷,忽尔剑出无影骤如急雨,呼啸间扬起的劲风刮 的陆愚脸上生疼。 陆愚浑然不将失剑之痛放在心上,袖手而驱闪躲一旁,一双灵动的眼睛俱是笑 意。剑光爆起忽逝,瞬间交手十余招,他看的目不转睛,啧啧惊叹道:“唉呀,原 来花弄影竟是周公剑的传人,这可是大消息,嘿嘿,总算不虚此行。” 花弄影右胁微缩右肘低沉,忽地手腕急转长剑一勒转身一刺,剑尖如盘蛇反噬 招数精奇,亮光一闪直逼胡空眉宇之间。 冷风侵体,胡空左袖横扫,龙吟宝剑剑如龙腾,剑身一竖有如奇峰突起,迎着 来势挡在眼前。花弄影出剑精准,剑尖不偏不倚刺中龙吟宝剑,嗡的一声剑身受力 所逼弯如曲尺。胡空胆识过人,不避不闪举剑档架,这一剑稍有差池便有一剑穿脑 之险,他以身犯险却神色不变,花弄影眉头一动变招快速,胡空掌缘未及,他手中 长剑当的一声,击刺胡空左肩。 胡空倒转剑身,剑柄喀的一声隔开花弄影凌厉的反击,随即足下踢出一脚,脚 尖直朝花弄影右手腕。花弄影不待招式使老,剑尖往下一滑,胡空收腿变招,剑鞘 已达花弄影右眼不到一个巴掌大距离。 双方攻守俱佳,一来一往俱是上乘剑法,这样精彩的比试,自天魔教隐匿后可 谓难得一见。陆愚越看越是兴致高昂,忍不住在一旁高声呐喊,眉开眼笑的鼓掌叫 好。 胡空虽然身法巧妙连避险招,乍看之下好似游刃有余,但是花弄影剑招未尽妙 招迭出,不知还有多少精妙招数正拂袖待出,再过片刻,不出剑恐怕会伤在他的剑 下。胡空心念至此足下轻点,身如纸鸢飘然逸去。花弄影仗剑护身冷眼观看,并不 上前追击。 胡空将剑换至左手,横剑于胸微微一笑道:“看来今天非分个高低不可。你是 个好剑客,可惜生不逢时。”锵的一声,他右手轻轻抽出龙吟宝剑。宝剑久未现世 凄冷依旧,剑柄上的珠红宝石有如龙之双目,虎视眈眈的闪动着亮光,似乎想品尝 一下久违的鲜血。 陆愚终于等到胡空要拿出压箱底的绝活,兴奋的一双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 一闪神,错过了难得一见的决斗。 花弄影感受到胡空浑身散发出来惊人的气魄,持剑的右手唧嘎一紧,左手划着 剑诀,剑尖朝上往前一推,使的是一招苍松迎客,用意在表达对敌手的敬仰之意。 胡空笑容一敛,眼神忽转凄厉,陆愚双拳紧握摒气凝神,正待双方展开一场殊 死决斗,突然远处传来大声喊叫之声。这一变故突发而至,花弄影依旧面无表情, 看不出有任何异样,胡空收剑入手静观其变。陆愚则是一脸诧异道:“奇怪了,这 不是随风兄的声音吗?” 来人声音逼近,花弄影目光一闪,双腿运劲一纵,整个人像只大鸟一般凌空往 后飞去,落地时负剑在后,剑尖隐隐朝着来人。 片刻之后,呼喊之声已在花坳后头,陆愚听的真切,高声叫道:“随风兄,我 们在这儿。” 话刚说完,果见柳随风神色惊慌步履杂乱,气急败坏的跑来。 花弄影背后好像长了眼睛一般,一剑直指柳随风咽喉,意图阻止柳随风再往前 靠近。胡空见花弄影衣衫一动便知其意,此时亦是提着剑鞘刺向花弄影咽喉。 柳随风毫不在意眼前冷森森的剑尖,驻足喘息道:“大……事不好了,花弄影…… 你妻子昏倒了。” 花弄影神情大变,竟无视胡空剑尖及身,转身飞奔而去,这举动看的胡空和陆 愚有些错愕。 柳随风突然现身,花弄影倏然离去,这情况实在令胡空和陆愚如陷迷雾之中弄 不清楚方向,两人不由的上前靠近柳随风,等他缓过气来后,胡空问道:“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 柳随风吁了口气道:“花弄影要杀我,花夫人要救我,不过花夫人忽然病发, 然后就晕倒了。” 陆愚和胡空听完后对看一眼,不约而同摇了摇头,显然听不懂柳随风在说些什 么。 陆愚耸耸眉头笑道:“随风兄,你该不会是被碧月残下了毒,所以神智有点不 清醒吧?” 柳随风挂念着碧月残之事,听到陆愚半开玩笑的问话并不急着分辩,两手一伸, 拉着两人衣袖往筑月小斋的方向走去道:“路上我再说给你们听,此刻先随我走便 是。” 荒山古道上声幽人孤,淡淡月光如银丝般自天际披洒下来,飘飘渺渺增添几许 朦胧之美。 柳随风拉着胡空和陆愚两人,三步并做两步的往筑月小斋埋首疾行,一路上竟 未发一语,陆愚走了百余步后,忽地停滞不前猛一抽手,本想向柳随风问个清楚, 到底筑月小斋发生何事,为何要匆忙而行?他还没来得及出口,却听得柳随风撕牙 裂嘴的哇哇大叫,整个人一蹦一落的原地跳脚不停。 陆愚被柳随风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一步,满脸错愕问道: “随风兄,你发颠啊?” 柳随风左手紧紧押着右手腕血脉,面容惨白神情痛苦道:“不是,你触着我的 伤口了。” 胡空见柳随风举止大异,心中甚是惊讶,闻言上前一步端详他的手掌,忽然失 声道:“你手上的齿痕深可见骨,伤的可不轻啊!” 陆愚听了胡空之言,一脚往前跨出,藉着月光低头一瞧,只见柳随风右手掌缘 处,一道撕裂般的伤口清晰可见,伤处此时还淌着鲜血直往下滴,深深烙印的齿痕 几乎将他掌缘的皮肉给吃咬下一块。 看着柳随风额头冷汗直冒,疼痛之剧可见一斑。陆愚裂嘴一笑道:“花弄影好 有闲情逸致,竟然眷养猛犬相伴。”陆愚话里虽然戏谑成分居多,不过柳随风功夫 不弱,一双肉掌真气充盈时,亦是坚硬如石,若非猛犬之类的家畜,怕是无法伤他 分毫。 柳随风瞪了陆愚一眼,咬牙忍痛道:“不是,这是花夫人咬的。” 胡空咦的一声,心中大为惊异问道:“碧月残咬你?” 陆愚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道:“没想到随风兄肉质鲜美,生吃熟食两相宜。” 胡空没理陆愚幸灾乐祸的言语,连忙撕下衣襟,从怀中取出伤药到在伤口处, 着手包扎柳随风的伤处。 阵阵剧痛锥心刺骨,柳随风牙关紧扣忍着。一双眼睛盯着胡空拿着布条绕着伤 口,不一会儿他已经是痛的满脸汗水涔涔,只能张口喘着大气,连半句话都说不出 来。 陆愚伸手搔头,袖手一旁看着胡空动手包扎柳随风的伤口道:“真是奇怪了, 碧月残使毒的功夫早负盛名,不过这手咬人的功夫倒是前所未见,不知是那个门派 的神奇功夫?” 胡空双手一勒打了个结,吁口气拍拍手掌道:“好了,血是暂时止住了。”他 抬头看着柳随风,怀疑的问道:“你的功夫都在这一双手上,怎么会被碧月残给咬 了?” 胡空所敷之药渐渐发挥疗效,一股清凉的感觉退去伤口的灼热痛楚,足见胡空 随身的伤药确实与众不同,这伤药大概是蓝正鞍的心血结晶吧!柳随风心中猜想时, 双手疼痛稍减神情一松,听及胡空之言回答道:“此事怪不得花夫人,因为是我将 手放入花夫人口中的。” 陆愚闻言错愕道:“你自己将手放……” 胡空心中亦是大奇,问道:“事情真相如何,我们边走边谈。” 柳随风点头回应,举步往前道:“花弄影将我擒获后,一直把我关在柴房不闻 不问,好像在等什么人似的。不过刚才不久之前,突然有个年约三十余岁的女子推 门而入,她自称是花弄影的妻子。我本以为她是来杀我的,岂知她竟将我松绑并催 促我离去。我心里甚为纳闷,一路跟着花夫人来到后院,推开后门正想要离开时, 她突然脸孔发黑牙关打颤,接着全身痉挛。我怕她咬了舌头,临时又找不到东西让 她咬,所以就……” 陆愚张大口不可置信道:“你真是好心,竟会想到用手救人。如果是我,塞个 破鞋给她就不错了。” 柳随风瞟了他一眼道:“对方是个女子,此次又是专程来救我一命,我说什么 也不能如此失礼。” 胡空点头道:“不以侠义论之,此亦君子之道。不过碧月残后来如何了?” 柳随风看手上流血已经止住,放开左手续道:“花夫人颤抖了一阵子,后来黑 气渐去,她双眼一翻就晕了过去。我将她抱入房中,接着沿这条小路找来,然后就 遇到胡大哥你们了。” 陆愚哦的一声,似有所悟道:“看样子碧月残是中了剧毒。所谓放蛊者必遭蛊 噬,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好啦,柳随风平安无事,人也找到了。臭老头,宝剑总 可以还我了吧。” 胡空笑了笑,右手一扬将龙吟宝剑抛了过去。 陆愚伸手接过后怨道:“臭老头顺手牵羊的功夫真是老练,还好没伤了宝剑, 否则我跟你没完没了。”说着将宝剑横挂腰际,挥手拍拍衣袖道:“人剑平安皆大 欢喜,我们回金陵去好好喝上一盅,我想这回可不会再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出现了吧!” 柳随风见陆愚说走就走,转头对胡空道:“花夫人生死未谱,我想回去探视她。” 他心想碧月残万一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出了意外的话,自己不仅于心不安,而且难辞 其咎。 陆愚楞了一下,嗤声一笑道:“她丈夫要杀你,你还对她这么好心。难不成你 看上这毒婆娘了?” 陆愚胡言猜测,嘻笑以对,而胡空却不作如此想。因为据他所知,碧月残与花 弄影感情甚笃,为何她会私放柳随风?此事必有蹊跷,他有心一探究竟,遂对着柳 随风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走吧!”话说完便与柳随风并肩而行。 陆愚又是一愣,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追上去嚷嚷道:“喂,你们两人干嘛赶 着回去送死。喂……等等我……”陆愚本是好事之徒,此时胡空加上柳随风,两人 对上花弄影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这样的好戏他岂会错过。 陆愚飞快的追了上去,没两步便跟了上来。柳随风眼角余光瞄了过来,陆愚与 他目光一触,脸上丝毫不见羞愧之色,反而张嘴笑道:“当天是你要我抱蓝彩蝶走 的,可不是我要撇下你独自离开。” 若非陆愚提起,柳随风一时之间倒是没想到此事。他闻言心中一凛,急问道: “蓝大姑娘呢,她还好吧?” 陆愚笑道:“我把她交彩衣教的人,应该没事的,你别担心。” 柳随风吁口气放下心头重担,心想:“万一蓝彩蝶出了事情,蓝神医一定会很 伤心。不过幸好老天庇佑,这个刁蛮的大姑娘有惊无险,不然我就无法向蓝神医交 代了。” 胡空未曾听陆愚提及此事,心想蓝彩蝶怎会出现在此,难道蓝正鞍不管吗?心 念所及,眉头一皱问道:“蓝彩蝶也来了?小兄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柳随风表情颇为尴尬,因为实际上,他根本还弄不清楚蓝彩蝶的心思,只知道 她突然出现,态度忽怒忽喜,到了后来表明同生共死之意,他被缚其间也想过这问 题,只不过想了半天,还是不明白蓝彩蝶为何会喜欢上自己。 陆愚看柳随风神色忸怩,吱吱呜呜说不出话来,忽然笑道:“这还不清楚吗? 有道是千里寻夫来着,不过寻夫的可不止蓝彩蝶一人。我说随风兄真有女人缘,今 天晚上有一个,前几天想杀我的那个凶婆娘也要找随风兄。这几个女子一个比一个 标致,看的我真是羡慕不已。” 柳随风闻言心念一动,猜想其中一人必是杨霜柔,不过另一人他却猜不到。他 转头看着胡空,目光存疑。 胡空伸手摸了摸下颚,微笑道:“有个姓沈的姑娘自称是小兄弟的未婚妻,两 眼泪水汪汪的要跟着我们一齐来救你,不过一出客栈大门便被紫霞庵的定远给阻止 了。” 想到沉凝香着急的模样,柳随风心中一痛,语气凄恻无奈道:“婚约只是口头 约定而已,其实并无媒妁之言亦无文定之实,而且我现在这付模样……”他缓口气, 神情黯然续道:“天下间似乎没有我立足之地,我岂能拖累她。” 陆愚眼角偷瞄了胡空一眼道:“拖不拖累其实端看那姑娘怎么想,而且她漫无 目的的四处找人,反而更是危险,臭老头,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陆愚这一席话说的中肯,胡空难得点头赞同他的话道:“陆愚说的没错,小兄 弟是不该闷着头迳行己意。这位姑娘寻你心急如焚,万一出了事情,小兄弟可会安 心?”胡空知道陆愚在观察自己,不过他仍旧表现的潇洒自在,看起来似乎完全不 以为意。 柳随风知道两人所言属实,不过此时他却是处于进退维谷的窘境。自己自身难 保,而沈凝香现在至少还有紫霞庵可以依靠,沉吟良久,他摇头叹气道:“世事总 难尽如人意,先顾眼前再说吧!” 陆愚眉尖一动,耸耸肩道:“随风对于感情的事拖泥带水,与你的名字真是一 点都不相称。” 柳随风听陆愚语带讥讽,摇头苦笑不予回应。而胡空不像陆愚一样喜欢挖人隐 私,而且此乃柳随风的伤心事,既然他不想与外人道,自己是旁观者确实不宜多言, 于是转头不与柳随风相对迳往前去。 胡空举动与其人相符,而陆愚此时神情却是异常沉默,表现出来的态度不像他 平时的模样,这情形颇令胡空好奇。 秋风沁凉直窜人心,月华渐隐更增寒意。三人默默无语走了一阵子,眼前树丛 间灯火荧荧围篱齐束,走近后大门虚掩并未扣上。胡空当前推门而入未见丝毫人影, 空空荡荡的院子幽静无声,由此看来事态确实紧急,以致于花弄影无暇防范他人逼 近。 筑月小斋处于林荫之中,腹地不大却是典雅有致。庭院里不见落叶飞花,四周 花草扶疏修葺整齐,显见此间之人勤于整理。左右两侧架子上栽有应景之花卉,左 侧一口井为屋子所遮蔽仅见半面,攀生沿长的藤蔓有如一层绿色外衣,依附在筑月 小斋的围篱上。围篱内四间房舍成一三排列,当前大屋显然是待人品茗之所,后方 一间灯火通明,应该是主人居室,其他两间幽暗无光,左侧一间前头锄头刀镰倚挂 边墙,此间应是柴房,那么另一间该是灶间无虞。 柳随风转头看了看胡空,食指往灯火处一指道:“他们应该在那房间。” 胡空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倾听片刻后,并未发觉有任何异样,于是点头示意, 与柳随风两人慢慢的走近那间屋子。 三人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忽然呀的一声惊破寂夜,前头亮光乍放。只见花弄 影孤身站在居室之前,一脸铁青仗剑而立,闪烁的目光如银星贯月直瞪着三人,手 中长剑绽放摄人青光。江湖上令人闻名丧胆的超级杀手虽然不发一语,但是此时他 身上的杀气有如漩涡般逐渐扩散,一波波如巨浪般狂袭柳随风三人,不由的令三人 心头一寒,不约而同运起真气护身,以防花弄影暴起伤人。 胡空见花弄影眼神锐利如刀,与以前所见大不相同,思忖道:“莫非碧月残出 了事,否则花弄影怎会以命相博,不对,看他的眼神,应该是拼死复仇才对。” 柳随风关切碧月残的状况,情不自禁上前开口问道:“花夫人……”他话才刚 说出口,胡空忽然身形如梭箭步窜出,凌空拍出一掌吒喝道:“休得伤人。” 柳随风虽然未若胡空迅捷,但他亦心有防备,眼前青光一闪,他身子斗转屈指 一弹,嗤的一道劲风往花弄影腰间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