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好事多磨 不明药理,碧月残那儿柳随风帮不上忙。而花弄影不苟言笑,他又无言以对。 闲来无事之下,柳随风便着手整理倾倒颓圮的花架,重新栽植花圃里的花卉。 不过一两天光景,庭院里虽然秋冷依旧,但放眼遍地浅红宫黄枝芽初放,娇羞 依人翠碧含苞,犹胜春暖之时。惊讶于柳随风的巧手天工,碧月残自叹弗如,直笑 他是个天生的花匠。 晨雾未散嫩莺娇啼。翠袖余寒流光脉脉,远山黛眉如蹙,淡淡白烟梳笼飘散。 柳随风趁着大清早,左手拎着个竹篓子,一个人悄悄的步出筑月小斋,振奋起精神 到山上去摘取新花充妆门楣。 步出围篱,迎面而来的沁凉秋风直攒入心,令人浑身起了股哆嗦,登时精神大 振睡意全去。 经过几日的相处,花弄影夫妻形影不离恩爱缠绵,看在柳随风的眼里,不觉得 有些讶异和羡慕。常言道浓情随日渐淡,但是花弄影夫妇的感情却有如醇酎般越陈 越香,常常在不经意间做出亲匿的动作,使的他这个第三者感到有点难为情。 正因如此,柳随风才长踞庭园,说好听点儿是整理园圃,事实上是避而不见两 人。他却不知花,碧两人虽然名为夫妻,但是在此之前,碧月残因身上剧毒未解, 始终将花弄影拒于门外。若非柳随风误打误撞下解了碧月残身上的剧毒,两人到如 今还是徒具夫妻之名而已。 剧毒已是昨日云烟,花弄影终能得偿夙愿,夫妻俩蜜里调油恩爱异常,若不是 碍于柳随风作客府中,他们夫妻俩怕不整日翻云覆雨颠鸾倒凤。 “总不能一直打扰三哥吧?”柳随风沿着小径缓缓而行,心中一股离去的念头 盘旋不去,想着花弄影夫妻如胶似漆的模样,忽然眼前浮现沉凝香的娇柔倩影,他 不觉得气息一窒,神情黯然叹气道:“凝香等不到我,心里一定很伤心。只是…… 我生死无度,又岂能累她为我伤神……”心里头越想越烦,不知不觉间日上树梢头, 草长及膝的小径上树影幢幢。 筑月小斋远离尘嚣,又是私人属地,平常人烟罕至。柳随风怀着心事慢步而行, 忽然前头传来斥喝之声,他心头一凛,加快脚步往前数步,陡然间兵刃互击声大作, 显而易见的是双方一语不合,此时已经兵戎相见。 在此僻静之地忽起烽烟,显然不是巧合。柳随风心中不敢怠忽,急忙放下手中 竹篓,提气运劲双足一撑,施展轻功如箭离弦飞掠急奔。 斜坡过后花拗处,数名劲装汉子各持兵器分站小径两头,当中三人持兵器轮番 抢攻,前仆后继的往一名紫衫女子身上招呼。 柳随风远看不明,待得靠近后,那紫衫女子身法轻盈,莲足轻点侧身闪过一记 炼子枪后,左手一引瞬间寒光点点,嗤的一剑反手刺入一个虬髯汉子左肩。 那虬髯汉子肩头中剑,痛的哇哇大叫,粗壮有如小树般的右臂猛地往下一沉, 鬼头刀忽地跃起绕了半圈格开长剑,左手虎的一声,蒲团般的大掌便往那女子胸口 抓去。 紫衫女子秀眉微蹙,挽身手腕往左一带。长剑过处,血瀑飞溅。那虬髯汉子便 宜没占到,手上却多了道长长的口子。 虬髯汉子连中两元,心头愤怒怒吼连连却又不敢贸然进逼。当中一人见情况不 利,对着其他人使了个眼色,锵啷两声接连响起。响声未断,登时又有两人挥着兵 刃加入战圈。 柳随风不知发生何事,隐伏在一旁不敢贸然出手。不过他见众人围攻一名女子 已是胜之不武,此时围攻之人出手没有份际,简直是为求胜利而不择手段,他对这 紫衫女子不禁起了相助之意。 面对敌人尽使下流的招数,紫衫女子秀目圆瞠,出手毫不留情,剑法亦是越来 越凌厉,显然已经动了怒火。 眼见又是对方又是一记撩阴腿踢了过来,紫衫女子又羞又气,长剑刷的一声往 下横削。她怒急攻心,冷不防背后嘶的数声轻响,竟是有人放暗器出手偷袭。 紫衫女子临危不乱,翻身一个挽花避开飞踢,玉臂一展长剑飞舞,丁丁数声精 光乍闪,暗器斜地里四散纷飞,四五枚暗器皆被紫衫女子击飞。忽地嗤的一声,又 是一枚铁蒺藜当胸飞来,紫衫女子不加思索,手腕一翻以剑挡架,不意啪的一声, 紫衫女子心头大惊,暗道:“不好。” 只见那暗器竟在半空中爆开,刹那间一团红色烟雾在眼前迅速扩散开来,紫衫 女子首当其冲,眼前一团红雾迎面而来,她双眼与红雾一触,登时有如针刺目不见 物,只好使出拿手剑法以防对方趁机偷袭。 众人偷袭得手,纷纷后退暂避锋芒。一名白脸净皮的劲装汉子冷笑道:“反正 姑娘早晚都是我们天圣教的人,你乖乖的跟我们走不就成了,何必舞刀弄剑的伤了 和气。不过姑娘别担心,中了落神香的人不会有什么大碍,顶多手软脚软而已。” 紫衫女子持剑挥舞护身,待听得众人不再进逼,飕的一声仗剑于胸,大义凛然 道:“天魔教多行不义,迟早会有报应的。我宁死不愿受辱。”说毕横剑打算自刎, 岂知剑到中途,忽然浑身一热双臂无力,长剑登时把握不住,当的一声坠落于地。 众人哈哈大笑,那白脸的劲装汉子淫笑道:“看不出杨姑娘生的花容月貌,脾 气倒是挺倔的,若不是我们公子喜欢你,我倒是想好疼爱你一下。”说着便上前伸 手想去摸那紫衫姑娘,趁机轻薄一番。 众人笑嘻嘻的看着那汉子不怀好意的向那紫衫姑娘靠过去,蓦然一声大喝,一 股猛烈无俦的掌风汹涌而至,那白脸汉子吃了一惊,急忙挥掌相迎。双掌相交发出 震天大响,凌厉的劲风激起尘烟,那汉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震的往后飞了出去。 事出突然,众人不禁发出一阵惊呼声。 紫衫女子目不见物只能侧耳倾听。此时她感觉阵中一道衣袂声临空而下,随即 腰部一紧,竟是被人搂在怀里。她不知来人是敌是友,想要挣脱掌握却是全身乏力, 万一来人意图不轨,自己根本无力抵抗。她心头惶然不安,皱着眉头急思应对之法。 来人将那紫衫女子搂在胸前,瞠目大喝道:“想比武较量,我柳随风随时奉陪。” 说完低下头,对着紫衫女子语气一转,柔声道:“霜柔,你还好吧!” 原来柳随风听那声音竟是游历江湖寻找自己的——杨霜柔。他担心之余怎敢迟 疑,当即飞身窜出劈头就是一掌。 杨霜柔危急之际适逢意中人相救,芳心惊喜交集。尽管双目依然无法视物,但 感受着柳随风强而有力的拥抱,她的心头有如小鹿乱撞,瑧首轻轻的倚靠在他胸膛, 嘴角露出宽慰的笑容,心头雀跃不已。 天魔教听到柳随风之名有如耗子见到猫,心头已是寒了三分,看众人渐渐后退, 这情状不是谁先动手,而是谁先拔腿开溜。 柳随风感觉杨霜柔娇躯微微颤抖,以为毒性发作,心想:“霜柔中了毒,不可 恋战。”他见天魔教徒瑟瑟后退,心念一动破口大骂道:“你们这几个龟孙子,只 敢欺负弱质女流。我柳随风就在这儿,你们还不动手?哦,原来你们想看金蛇魔神, 好吧,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说著作势瞠目吸气,嘴里头荷荷吐气。 此举果然奏效,天魔教徒个个吓的肝胆俱裂脸色大变,更不待言,瞬间转身跑 得不见人影。 看着天魔教徒落荒而逃,柳随风晒然一笑道:“当日为了找我,搞的焦头烂额, 今日却避之唯恐不及。” 杨霜柔听到众人散去,满心疑惑道:“随风,这些天魔教徒费尽心思找你吗, 怎么此时一见你就逃?” 柳随风侧身右手一探,将杨霜柔横抱在胸前,关切的问道:“先别说这个,你 现在觉得怎样?” 听着柳随风殷殷之语,杨霜柔没想到来筑月小斋寻人这一趟,竟会出现如此亲 密的情景。她双颊晕红含情脉脉道:“我只觉得全身没力气而已。” 柳随风闻言放下心头重担,如释重负道:“幸好你没事。不过中毒不解恐怕有 碍,不如我请三嫂替你看看好了。”心念所及,他举步便往筑月小斋而去。 杨霜柔蜷缩在柳随风怀中,想着刚才柳随风话里头的关怀之意,心头流过一丝 甜甜暖意,似乎这几年的辛劳都是值得的。她心想若是能一直这样走下去,永无止 尽就好了。 柳随风软玉在怀,阵阵女儿体香扑鼻而来,亦是脸红心跳,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他低头见杨霜柔双颊如火吐气如蓝,急忙一正神色暗忖道:“就算霜柔对我有 情,我也不该趁人之违。” 柳随风正了正心神,开口问道:“霜柔,天魔教的人为何会找你麻烦?” 杨霜柔心中其实也有许多话要问,只是难舍这片刻温存才隐忍不问。此时柳随 风先开腔,她低声答道:“我也不知道。今天紫霞庵的雪雁姑娘跑来告知我你的所 在,我一路寻来就遇上他们了。随风,你刚刚说的三嫂是谁?我以前怎么从没听你 提过,还有啊,你这些日子上哪儿去了?” 柳随风想起那怪诞的一夜,忍俊不住笑道:“这该从何说起呢?嗯……就从我 被三哥捉住时开始说吧……”他笑着将五人结拜的事说了出来。 柳随风说的轻松,可是杨霜柔听完后却蹙着眉头道:“这些怪人来路不正,有 些更是恶名昭彰,你和他们在一起,恐怕……”她挂意柳随风的安危,实是不愿他 与这些人多有牵扯。 柳随风明白杨霜柔是出于一片好意,不过他心中另有计较,毫不在意的露齿笑 道:“我的结拜兄弟或许声名不佳,但每个人具是重义轻利的血性汉子,这一点无 庸置疑。更何况我有的只是麻烦而已,他们不会图我什么的。” 杨霜柔扁扁嘴闷声道:“那陆愚呢?难道这个油嘴滑舌的小人也算在内吗?” 微风吹动杨霜柔的秀发往上飞扬,轻轻划过柳随风鼻头。他鼻头搔痒难当,忍 不住打了个喷嚏,哼了两声后道:“你别看他轻浮毛躁,其实五弟深藏不露,功夫 犹在我之上。” 陆愚行事诡异,杨霜柔不放心续道:“陆愚功夫如何尚在其次,不过他三番两 次欲对你不利,你怎么还看得如此轻松?你听我说,还是离这些人远一点好。” 柳随风笑道:“五弟自有胡空大哥……不是,应该是司徒离大哥照应着,他就 算有心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你放心好了。” 杨霜柔一听司徒离之名,惊呼道:“你说的莫不是擎剑山庄庄主——司徒离?” 柳随风愕然道:“胡空大哥正是擎剑山庄庄主。霜柔,你这么惊讶,难道有什 么不对吗?” 杨霜柔一脸惊喜道:“司徒离是我师伯,我找了好久,没想到堂堂的擎剑山庄 庄主竟然就是胡空?” 柳随风不知杨霜柔另投名师,当然更加不知道她师父就是司徒望。此时闻言不 禁疑惑道:“霜柔,你师父不是孤梅山庄……唉啊,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提到孤梅山庄,他心头猛然想起一事,插开话题道:“你知不知道韩秋冷就是天魔 教二公子——武元煜。” 孤梅山庄有魔教之人卧底?杨霜柔娇躯一震,诧异道:“韩秋冷是武元煜?不 可能吧!不是我偏袒自家人,只是这实在难以置信,我师父为人端正,怎么可能收 魔教之人为徒呢?” 虽然只是听陆愚的片面之词,不过从以前和韩秋冷相处的情形看来,韩秋冷确 实透着一股奸邪之气,说不定陆愚所言不假。柳随风想了一下道:“五弟既然一口 咬定,我想并非空穴来风。不过来日方长,这事慢慢查证不迟。现下当务之急,还 是先看看你的伤势要紧。” 杨霜柔秀目紧闭,甜甜一笑道:“我应该没什么大碍,你还是赶紧去找凝香才 是。听雪雁姑娘说定远不让凝香外出,害的凝香整日以泪洗面。你听我说,其实你 误会凝香了。个中缘由我一时也说不清,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非你亲自去不 可。” 柳随风想到沉凝香哭泣的模样,不禁心痛如绞,摇头默然不语。 杨霜柔听柳随风闷不答腔,开口续道:“那个天魔教徒说这只是迷魂药而已, 我想只要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你别管我了,赶快去找凝香。” 柳随风低头见杨霜柔玉容消瘦脂粉未施,想她为了自己饱受奔波之苦无怨无悔, 此时又不顾自身安危极力相劝,不觉大起怜惜之情,柔声道:“你胡说什么,我怎 能将你抛下。霜柔,你这样为我劳心劳力,我岂能弃你于不顾。” 杨霜柔泪湿眼眶,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激动道:“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我……” 柳随风将杨霜柔紧紧抱在胸前,斩钉截铁道:“别说了,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凝香那儿等你没事之后,我自会去见她一面。” 杨霜柔待要出口相劝,忽然身子一轻,柳随风已如风驰电掣般发足急奔,耳畔 风声猎猎毫无止歇,竟是不让杨霜柔再有说话余地。 紧贴着炙热的胸膛,感觉柳随风的温柔。杨霜柔只觉得这些日子的辛劳都值得, 不过这种暖意又能持续多久呢?等会儿他又要去找沉凝香再续前缘,自己是否又要 孤单踏上旅程?想到这儿,她的心又开始抑郁难欢了。 一大清早不见柳随风踪影,碧月残也猜的到柳随风的用意。自己与花弄影做了 这么久的夫妻,这些天才初尝云雨欢愉,碧月残笑颜里绽放出幸福的光芒。两人亲 密的模样对柳随风造成的不便,但此事她无法启齿,丈夫又沉默寡言,她只能在心 里对柳随风说声抱歉。 相对于妻子的羞赧,花弄影视男欢女爱乃天经地义之事。他相信义弟也能明白, 所以态度上就显的坦荡的多。趁着天光在院子里舞了一套周公剑,正在闭目调息时, 忽听得远处有轻微脚步声急奔而来。来人身法如银梭穿月足不沾尘,但是步伐却有 异样。他双目微微撑开一线,眼角闪动精光,只是神情依旧冷漠。 花弄影心中有底,抱拳盘膝不言不语,犹如老僧入定。碧月残武功不高,直到 柳随风出现在竹篱前,她才警觉有人靠近。她知道丈夫就在院子里,心里十分踏实, 不慌不忙出了药室探头望去,看到柳随风怀里抱了个女子,不觉得诧异道:“弟弟, 这位姑娘是……” 柳随风心悬杨霜柔,一路上不敢耽搁直奔回筑月小斋,此时停下脚步,推门缓 缓步入院子,竟然脸不红气不喘。功力比之往昔又更上一层,他心里却没有丝毫欣 喜之意。 柳随风身轻如燕,这一路奔驰有如腾云驾雾,此刻足下一缓,杨霜柔惊喜交集 道:“随风,没想到你的功夫竟然精进如斯,真是可喜可贺。” 功力越高,代表的是死期越近。杨霜柔不知道其中另有原因,脸上充满欣羡之 意。柳随风不敢向她说明怕她担心,只能苦笑道:“我身上的功夫可不是我自己想 要的。” 杨霜柔取笑道:“你的功夫比我好,此时当然可以说的轻松。我可是拼了命苦 练来的,毫无取巧之处。” 杨霜柔语气里有些不平,柳随风不以为忤笑道:“你这么说,好像我的功夫是 偷来的,是不是看了羡慕而眼红啊?” 杨霜柔噘起嘴儿道:“当然啰。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半点功夫都不会。”两人 声息相闻,柳随风细心呵护,她不知不觉的松了心防,语气里渐露女儿家的娇态。 淡淡花香缭绕周身,耳中尽闻女儿娇语,柳随风心中一荡笑道:“这不公平, 你怎知我没吃过苦?” 杨霜柔正要说话,忽听碎步声靠近,一个女子柔声问起,柳随风答道:“三嫂, 这位是我提过的杨霜柔姑娘。她中了毒,麻烦三嫂帮她看看。” 碧月残走近后看了看,伸出素手沾了一点杨霜柔脸上的粉末,凑近鼻头闻了闻 道:“这是落神香,只是强烈的软骨散而已,没什么大碍。” 柳随风赶紧续问道:“三嫂可有办法解毒?” 碧月残微微一笑道:“服点通顺血气的药,休息个半天就没事了。弟弟,你先 安置这位姑娘,我去拿药。” 柳随风心头一松,吁口气道:“没事就好了,多谢三嫂了。” 碧月残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还客气什么。”她话中有话,目光具是笑意。 柳随风脸上一红嗫嚅道:“我先进去了。”说完赶紧避开碧月残的目光,大步往屋 子走了去。 柳随风知道碧月残的意思,但是不管否认或承认都会伤了杨霜柔的心,他只好 当作不知情。 碧月残见他脸皮薄,脸上蕴含着笑意回到药室里。 柳随风将杨霜柔放在睡榻上,低头见她双颊晕红不胜娇柔妩媚,显然她也听懂 碧月残话里含意。他怕心生绮念不敢多看,飞快的整了整被褥,拿了张凳子静静坐 在一旁。 杨霜柔心里明白沉凝香才是柳随风的最爱,一阵沉默后低声道:“我没事了, 你还是快点去紫霞庵吧!” 柳随风如何听不出她话里的悲戚之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措辞,吱呜道:“嗯…… 还是等三嫂来再说。” 杨霜柔心里也舍不得,但是她还是记挂着对沉凝香的承诺,催促道:“都说没 事了,难道你连你三嫂的话也不信。” 柳随风明了杨霜柔之意,心里亦是彷徨不已,踌躇道:“这……霜柔……我……” 他不知该如何启齿,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字眼。 杨霜柔摇摇头道:“你别犹豫了,凝香整日盼着你,你想再伤她的心吗?” 柳随风想起沉凝香,再看看眼前的杨霜柔,胸口登时气息难平,轻轻叹息道: “霜柔,你何苦如此为我们四处奔波,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杨霜柔轻咬红唇,语气坚定道:“我答应过凝香还他一个好好的柳随风,你…… 不用看照着我,赶紧去找凝香就是了。” 柳随风明知这是杨霜柔的违心之论,但是对这个心思绵密,难以捉摸的大姑娘, 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对待。 正在为难之际,碧月残掀开布帘进来,右手拿着药箱,左手拿着一个白瓷瓶子 道:“弟弟,这儿有三颗解药,你先拿去给大哥,杨姑娘有我照顾行了。” 柳随风看着碧月残的眼神,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转身对杨霜柔道:“霜柔, 我先去办事,晚一点儿再来看你。” 杨霜柔樱唇颤动,摇头道:“不用了,我好了之后会去紫霞庵。你到那儿找我 吧!” 眼见杨霜柔心坚如此,柳随风拗不过只得答应道:“好吧,我会去的!” 杨霜柔不忘提醒柳随风:“定远师太对你的结拜兄弟成见很深,你自己小心点。” 柳随风听微微苦笑道:“还好她不是凝香的师父。三嫂,我这就去碧瑶居。” 碧月残笑道:“弟弟快去吧,别担心,这儿有我呢!” 柳随风弯下腰,握着杨霜柔的柔荑低声道:“别忘了你说的话。”说着紧紧一 握,放开后站直身子道:“麻烦三嫂了。” 听到柳随风步伐远去,杨霜柔眼角不自觉的淌着晶莹泪光。 碧月残见状道:“姑娘,你现在觉得身子怎样?” 杨霜柔闻言急忙收心情道:“还好,只是浑身无力而已。” 碧月残盈盈走近,坐下后打开药箱,语气淡淡的说道:“四弟有苦难言,杨姑 娘蕙质兰心,想必能体谅他的苦衷。” 杨霜柔不明白碧月残话中之意,皱眉问道:“花夫人指的是……” 碧月残轻轻叹口气道:“我曾听四弟提起过,沈姑娘似乎是个娇弱女子,经不 起重大打击。杨姑娘则是江湖独行不让须眉,与我四弟才是天生一对。” 杨霜柔不知道柳随风曾经对碧月残说过什么,此时闻言不禁羞红满脸道:“随 风和凝香青梅竹马,我只是充当喜鹊而已,夫人千万别误会了。” 其实碧月残根本是胡诌的。她在门外听到两人对答,心中便猜知一二,所以故 意支开柳随风。此时她信口雌黄,果见杨霜柔神情娇羞,心中更是笃定,脑子里盘 旋着如何玉成两人好事。 碧月残心中偷笑,语气故意装出悲凉之意道:“四弟对人一向真诚相待,只是 心结难解,对喜爱的人反而刻意疏远,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杨霜柔被碧月残的话所吸引,不解问道:“什么心结难解?” 碧月残拿出帕子,在药水中沾湿后擦拭着杨霜柔的秀目答道:“四弟知道自己 无药可救,怎敢连累红颜知己为他落泪断肠。” 生死大事岂能戏言,杨霜柔闻言心头大惊,颤声道:“什么无药可救?随风发 生了什么事,请夫人将实情告诉我。” 自从遇到花弄影后,碧月残体会到男女真情的美好,总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兼之自己身中剧毒感受更深,直到今日受柳随风解救有如重获新生。 柳随风郁郁寡欢,舍爱甘于孤独,碧月残心有余力不足,此时趁这机会,她有 心将实情全盘拖出,让杨霜柔与柳随风真情相对。忽然咳咳两声,花弄影站在布帘 之后,出声制止妻子的行为。杨霜柔急于知道真相,急切问道:“花夫人……求你 将事情告诉我。” 眼见杨霜柔热泪溢出眼眶,碧月残心中不忍,但是转头看了看丈夫,只见他缓 缓摇了摇头。 往金陵的大路上,柳随风心里想着该不该上紫霞庵? “去,遇上定远师太该如何应对?天魔教知道了我与凝香的关系,会不会对紫 霞庵不利?不去,万一凝香从霜柔口中知道我是故意避开她,那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唉……该怎么做才是两全其美的方法?” 秋风萧索,举目只见烟尘伴着枯黄落叶翻转飞舞。柳随风慢慢踱着沉重的步伐, 不知不觉间,金陵古城已浮现眼帘,只是…… “奇怪,今天路上怎么一个行人都没有?”柳随风看到隐隐约约的古城头,这 才发觉这一路上竟然没遇到任何人。抬头见日正当中已近午时,按理这条大路上应 该是行人匆匆才是,怎么今天一个人都没有。他心觉有异,足下加快往城门口奔去。 远远传来嘈杂人声,柳随风奔近后,果见城门口聚集了数百人,摩肩接踵的窃 窃私语,不知在讨论著什么。 几经战火洗礼的城墙早已千疮百孔,虽然此时天下太平盗贼匿迹,巍峨的城墙 也经过几番整修,但是斑驳的痕迹仍旧隐约可见。只是此时不仅城门前聚集百姓, 就连城墙上的箭楼亦是挤满了人群。 忽然众人齐声喧哗,柳随风心中一凛,抬头顺着众人眼光瞧去,只见城墙头赫 然挂着一个青袍道人。道人披头散发垂吊在半空中,风吹过处衣角摆动,但是身子 却动也不动。 柳随风由下往上看去,道人的脸被光线遮蔽看不到面容,也不知是生是死。他 心头忽然紧张起来,暗忖道:“莫不是武当派之人?” 墙高数丈,便是猿猴也难以攀至,这道人如何被捆绑在这么高的地方,不仅众 人纷纷揣测,就连守城的官兵也感到不可思议。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守城官兵不 敢妄动现场,一直等到上头吩咐,这才抛下绳索,慢慢攀爬到道人旁边。 “武当派不远千里前来相助,若是有人因此遭到不幸,我难辞其咎。”柳随风 心里忐忑不安,睁大双眼盯着守城的官兵将道人捆绑后缓缓放下。 官兵围结成阵,大声呼喝着叱退围观的百姓,不过围观的百姓难忍好奇心作祟, 个个依旧伸长了颈子想要一窥究竟。 柳随风来的晚,不仅被人群隔在最外围,就连进城都有困难。 百姓推挤拉扯间,忽然自城内响起震天般的锣鼓之声,百姓纷纷被官兵逼的往 后退去。柳随风听得前面有人大声喊叫,原来是知府大人秦士臻亲自来巡视。 “没想到秦大人会亲身察看。”柳随风响起秦士臻夫妻不分亲疏的热情款待, 心里的感激真是无法言喻。 城门口出了这么奇怪的事情,不仅众人前所未闻,连知府都被惊动的必须亲自 探查,显然大有热闹可看。百姓难掩好奇心,尽皆无视官兵的威吓,不一会儿又蜂 拥上前围观。 柳随风身处在众人之后,翘首依旧无法窥得真相,只能垫着脚尖仰头观望。他 心中担忧,又亟欲知道那道人身份,嘴里不由的喃喃自语道:“希望不是武当派的 道兄。” 他话一说完,忽然后头一人接口道:“那个人是穹苍派掌门——枯木道长。” 说话之人毫无征兆便顺口接去,柳随风心头一惊倏然回头,待看清那人后,松 了口气道:“二哥神出鬼没,吓了我一跳。” 后头一人白衣如雪神情严肃,眉宇之间隐含忧色,果然是轻功绝顶,来去如风 的金惜花。 金惜花微微一笑道:“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我岂能错过。不过天魔教这次杀鸡 儆猴,看来武林又要再起杀戮了。四弟,你怎么自己一人回金陵,三弟夫妇俩呢?” 柳随风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金惜花沉吟半晌道:“天魔教重出武林,我想 各大门派势必难以置身事外。紫霞庵那儿……嗯……”说到此处,他忽然脸露微笑 续道:“我想定逸师太是明理之人,而且沈姑娘安好无恙等着你,你不用担心,尽 管去吧!” 柳随风看金惜花的神情,俨然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心中猜想二哥一定夜探 过紫霞庵。“可是……”他不解的问道:“二哥怎么知道此事是天魔教所为?” 金惜花见人多口杂,侧头一引示意离去。两人走到僻静之处,金惜花倾听一会 儿,确定附近无人后,这才开口说道:“枯木虽然不是绝顶高手,不过他的剑法也 颇具火喉,寻常人伤他不得。我刚才仔细看他胸口那一掌沉猛浑厚,简直是力可劈 石,我猜这一掌应该是楚淮的震天铁掌没错。不过楚淮的轻功可没这么好,做这事 的一定另有其人。唉……枯木一死,我看穹苍派其他人均难幸免。”他叹息间,忽 然摇头笑道:“修道这么久,我看枯木也算不到今日会葬身于此吧!” 柳随风闻言一怔,随即明白金惜花是意有所指。 金惜花见柳随风一怔之后陷入沉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我和大哥在碧瑶 居等你的好消息。”说着足下轻点,身如旋风呼啸而去。看金惜花离去的方向,想 必是寻穹苍派其他人下落去了。 “人生无常,且尽今日之欢。”金惜花适才话中含意,柳随风何尝不明白。只 是人生最难生离死别,他又怎能忍心让沉凝香再尝一次。 枯木道人被抬了回去,秦士臻也打道回府。城外喧哗渐渐消去,空留烟尘漫漫。 柳随风站立良久,举头望见白云悠悠。他猛然大力吸口气,暗忖道:“二哥说 的对,明日之事又有谁能预料。纵使聚首半日,远胜离愁一生。”他下定决心便不 再犹豫。烦忧之事一旦放下,他精神一振目光炯炯,整个人登时变的神采飞扬。 紫霞庵的弟子本来想趁着寿诞后的空暇,好好的休憩一会儿,殊不料沉寂多时 的天魔教,却又在此时惹事生非。 夏雪雁随着师姐在紫霞庵周围寻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异常状况,正准备回庵里 覆命,忽然一个年轻人迎面走来打躬作揖问道:“请问师太,紫霞庵该往哪儿走?” 当前的女尼见他态度恭谨有礼,神色一动问道:“贫尼静心,家师正是定逸师 太。不知施主上紫霞庵有何事?”她想对方若是心怀不轨,必不会出言相询。不过 天魔教向来行事诡异,说不定当中有诈。她心念所及,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还是先 问明对方来意再做打算。 来人答道:“原来是定逸师太高足,在下失礼了。敝姓柳,草字随风,有事求 见定逸师太。劳烦两位代为引见。”原来柳随风问明方向,直接朝着紫霞庵的方向 而来。此时遇到夏雪雁一行人,正好藉机问路,顺便探探对方口风。 静心等人闻言脸色一变,夏雪雁更是失声叫道:“你就是柳随风?” 柳随风早已料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反应,微笑道:“区区不才就是。” 静心老成持重,自然不会轻易就将柳随风带进庵里,她对着师妹使一个眼色道: “柳施主可是为了沈师妹而来?” 既然消息已经传开,柳随风不再否认,闻言直接点头道:“师太慈悲,在下确 实为了凝香而来。” 夏雪雁辈份较低不宜开口,只好在后头睁大眼睛仔细打量。她见柳随风生的一 表人才,举止亦是斯文有礼,果然和沉凝香描述的一模一样。 静心看柳随风身形消瘦两袖清风,显然未有兵刃随身,微加思索后道:“既然 如此,请施主随贫尼回紫霞庵。” 柳随风脸露喜色,又是抱拳一揖道:“多谢师太。”他见静心爽快答允,暗忖 道:“想必定逸师太早有嘱咐。”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他心里不禁为凝香能投 得名师学艺而感到高兴。 柳随风谨守礼法,沿途不敢与紫霞庵弟子谈笑。不过夏雪雁常听沉凝香提起柳 随风,此时禁不住好奇心驱使,不断的用眼角偷瞧柳随风。 走了一大段路后,微风中飘来淡淡的焚香味。 在金陵城里,紫霞庵是座闻名遐迩名门古刹,平日香客络绎不绝。 不过紫霞庵的俗家弟子并不住在庵里,而是住在一旁的紫霞庵别苑。 一行人来到紫霞庵别苑,静心回头道:“请施主在此等候,待我……” 想到等会儿便能见到沉凝香,柳随风心里既紧张又期待,根本没听见静心说些 什么,只管睁大一双眼睛瞧着紧闭的大门。 柳随风心不在此,静心犹如对牛弹琴,夏雪雁见状噗哧一笑道:“师姐,柳公 子迫不及待想见沈师妹。师姐再说下去,只怕柳公子耐不住性子,等会儿便要破门 而入了。” 柳随风脸上一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在下失礼了,这便劳烦师太。” 听到夏雪雁的笑声,看到柳随风忸怩的神情,静心亦是忍俊不住笑道:“都是 贫尼不好,唠唠叨叨的难怪柳施主……” 静心又是一长串的话脱口而出,夏雪雁忽然提高声音叫道:“师姐。” 静心话被打断,白了夏雪雁一眼道:“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好了,我 这就进去。” 柳随风见静心明明是师姐,为何夏雪雁不去通传,反而是静心自己去。事实上 两人虽然以师姊妹相称,但是师承不同。定远对柳随风等人恨之入骨,而夏雪雁是 定远的弟子,虽然基于沉凝香的之故对柳随风好言相待,但出手相助却又是另外一 回事。静心不想让她为难,所以才事事亲躬。柳随风不是紫霞庵的人,自然不知其 中缘故。 看着静心推门而入,柳随风忽然发觉夏雪雁笑容可掬直盯着自己。夏雪雁目光 充满笑意,瞧的柳随风颇不自在,只好左顾右盼闪避她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静心从里头走了出来,却不见沉凝香的踪影。 柳随风心觉不妙,心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上前问道:“师太,凝香她……” 静心耸耸肩道:“真是不巧,小师妹随师父出去了。柳公子,请你明儿再来吧!” 满心的期待落空,柳随风有些失望,神情黯然道:“既然如此,多谢师太帮忙, 在下告辞了。”说着转身缓缓离去。 夏雪雁追上前问道:“柳公子下褟何处,我好告诉师妹让她去找你。” 柳随风心想今晚可能要待在碧瑶居。不过那儿是烟花之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告诉她反而多生误会,于是答道:“请姑娘告诉凝香,我明天会再来一趟。” 夏雪雁眉头微微一皱道:“柳公子……”她话未说完,猛然一声清吒道:“你 这淫贼好大的胆子,竟敢登门挑衅。” 听到这声吒喝,柳随风心头大惊,急忙转身抱拳道:“前辈误会了,其实晚辈 并非歹人。” 夏雪雁闻声心中一寒,上前低声道:“师父。” 静心平日也甚是畏惧定远,此时看见她怒气腾腾也是脸色微变,轻轻的叫了声: “师伯。” 原来定远正要回紫霞庵时,忽然发觉夏雪雁等人驻足在别苑外。此时天魔教似 有大举入侵之势,她怕有意外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会与柳随风碰个正着。 定远怒目而视,语气里满怀敌意道:“你这小子作恶多端,贫尼饶你不得。” 说着竟刷的一剑刺向柳随风胸口。 柳随风本来庆幸此行没遇到定远,只是一番等待之后,沉凝香没见着,此刻却 与定远正面对上。眼见定远长剑青光闪动转倏便至,他未及答话已觉冷风袭面,心 下不敢怠忽急忙左掌轻拍身子顺势转了个圈,右手往前一阻道:“前辈且慢,晚辈……” 定远恨不得一剑了结柳随风,此时虽见柳随风毫无敌意,手腕一转确是毫不犹 豫,剑尖瞬间绽放七点星芒直袭柳随风胸口。 没想到甫一交手,定远就以精妙绝招伺候。夏雪雁见状惊呼道:“七星贯月。” 这一招快如惊雷却又巧妙至极,柳随风没料到定远说打就打,毫无防备之下, 上半身登时笼罩在剑光之中。眼见避无可避,他凝神看着剑影中的一丝空隙,拼着 险中求胜,咬紧牙关一掌猛力劈出。 嘶嘶嘶三声几乎是同时响起,柳随风感觉胸口一痛,急忙往后退了两步运掌护 身。他见定远不再上前追击,赶紧低头检视,只见衣衫上三道缺口,不过幸好没有 血渍渗出,可见他奇袭奏效,否则就是开膛剖腹之灾。 这一下有如兔起鹘落,瞬间已见分晓。柳随风虽然闪过,但却也是经吓得脸色 苍白,心头狂跳不止。定远却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被猛烈的掌风所逼,只出半招便 被退了一步。她咬牙切齿惊怒交集,手中长剑不住颤动,显然心中也感到不可思议。 夏雪雁从没见过师父用这一招,实是因这一招狠戾阴毒,有违出家人慈悲之心。 不过师父使出这招,想必已动杀机。她见柳随风站立不动,着急的叫道:“你 还不走。” 柳随风心头一震,足下运劲往后一纵,凌空翻身窜入巷道内。 定远使出这一招时,原本以为必能手到擒来,没想到对方竟然轻易化去。她心 中惊疑不定,心中竟是没有任何追击的念头。 看着柳随风衣衫飘飘遁入暗巷,定远暗忖道:“他这轻身功夫不是栈云飘吗? 难道他是秦之仪的徒弟?不可能啊,他的内功虽然精纯深厚,本质却与秦之仪并不 相同,柳随风……到底是合方神圣?” 夏雪雁出言警告柳随风,心头已是惶惶不安。此时她见师父眼光直逼过来,吓 得低头不敢正视。原本以为会挨顿臭骂,没想到定远只是瞪了她一眼,鼻中重重哼 了一声后,甚么话也没说便转身走回紫霞庵。 夏雪雁偷瞧着师父步伐渐渐远去,吁了口气拍拍胸脯道:“奇怪,师父今天怎 么了?”她转头看着静心,只见静心也是一脸惊愕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