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白绫染血 仓皇逃离紫霞庵,柳随风如箭飞驰一路狂奔,越过五条大街后才缓下脚步歇口 气。虽然早有预计到此行情况不会太乐观,不过他自己也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狼狈。 大街上,行人往来穿梭扰扰嚷嚷。柳随风倾耳不闻追兵,这才放松心情伸手整 了整衣衫,吸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调整步伐慢慢的走到大街上。 眼前俱是与陌生的群众,柳随风脑子理反覆的思索着,即使与人擦肩而过,他 也恍若不觉。此时他心里想着:“怎么这么凑巧,定逸师太不在,反而遇到定远师 太这个煞星。霜柔让我来找凝香,可是凝香却不在紫霞庵,这是怎么回事?”回忆 刚才凶险的情景依然心有余悸,他不禁暗忖道:“刚刚那一剑端是又快又狠,差点 性命不保,定远这老尼姑真是名不虚传……”一想到定远咬牙切齿的凶狠样,柳随 风不能出手伤她,只能苦笑道:“真是的,每次见着这位定远师太总会挂彩,看来 我和她命中注定八字相克。但是奇怪的是,紫霞庵的弟子对我礼遇有加,如此说来, 我在紫霞庵的名声还算不差,但是定远一见我就横眉竖眼,这又是什么缘故?”他 自忖与定远并无过节,更说不上有深仇大恨,难道定远当真只是因自己与金惜花结 交,而一心想杀之而后快吗? 柳随风脑子里不断的揣测各种可能的原因,一个人形单影孤的在街上缓缓走着。 冷不防一回过神来,看到众人异样的眼光直瞟过来。他顺着众人目光低头瞧去,只 见胸口一滩红渍慢慢渲染开来,他心头一惊暗道:“刚刚那一剑毕竟还是伤着了。” 他心想在川流不息的街上如何能袒胸露背检视伤口,唯今之计,只好先到碧瑶居再 说。 看着衣衫上的鲜血犹如盛开的樱花般在胸前缓缓渲染开来,短时间内似乎没有 干凅的样子,柳随风惊讶之余怎敢迟疑,急忙用力按着伤口加紧脚步往前走去。慌 忙间,他竟没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人嘴角扬起邪恶的笑容,一双如鹰鹫般阴狠的眼神 偷偷的盯着他。 柳随风不在乎自己的伤势,心里只悬念着沉凝香的下落。他锁眉凝思间身形不 停,宛如旋风般穿过人群往碧瑶居直奔而去。只不过他怎么也猜不到,沉凝香此时 竟然会出现在筑月小斋。 访客接二连三来到,碧月残靠近丈夫身边,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站在筑月小斋外 的不速之客。面对任何艰险的环境,花弄影的神情始终冷漠如一,但是他心里却是 十分诧异,毕竟这儿很难得有陌生人来,更别说一天发生两次。 正所谓相由心生,门外的老尼姑面容慈祥笑容和蔼,看来并无恶意。而老尼姑 后侧的姑娘,脸上则是带着焦虑和期待的神情,一双明亮澄静的大眼睛不断的向里 头眺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来人尚未开口,碧月残心有所悟,抢先一步问道:“请问师太可是紫霞庵的定 逸师太?” 老尼姑神情从容,似乎是有备而来。只见她闻言微微一笑合什道:“贫尼正是 定逸。” 碧月残飞快的看了丈夫一眼,随即屈膝一福回礼道:“师太菩萨心肠泽被苍生, 今日大驾光临,我们夫妻未及远迎,实在失礼之至。敢问师太身后这位姑娘,可是…… 凝香姑娘。” 沉凝香闻言又惊又喜,咬着嘴唇看着师父。没师父的授意,她不敢答话,但是 听到对方道出自己名字,言语之间似乎明白此行目的,她知道今天不虚此行。 定逸颔首微微一揖道:“花夫人慧眼独具,贫尼就不再拐弯抹角了。我们师徒 今日造访,正是为了柳随风施主而来。” 四弟明明回金陵去了,难道他没有上紫霞庵?碧月残微感诧异,眉头微蹙道: “我四弟刚刚才上紫霞庵去了,难道师太途中未曾见到他吗?”以路程计算,就算 柳随风未立时登门造访,途中也应该相遇才是。 定逸闻言凝神思索一番,忽然双眉一扬,神情释然道:“大概是擦肩而过,既 然如此,贫尼回紫霞庵相后便是。打扰之处,请两位多多包涵。”原来刚才城门口 聚集数百的好事之徒,她们师徒绕道而行。世事如此凑巧,她们与柳随风仅一墙之 隔而缘悭一面。 碧月残见这双眉皓白的老尼姑态度谦冲,急忙回礼道:“师太远道而来,若不 嫌弃,请让晚辈奉茶以尽地主之谊。” 定逸脸带微笑,合什一揖道:“冒昧造访已属唐突,如何能再叨扰。花夫人不 必客气。贫尼尚有要事,就此告别。请……” 沉凝香听碧月残称柳随风为四弟,心头已是不解,更何况一路寻来未曾遇到其 他行人,碧月残的话岂能相信。她心想好不容易说得师父前来,此时师父却被碧月 残三言两语打发,她心急的脱口而出道:“不可能的。往这儿的路只有一条,我们 怎么可能会没遇到,请师父别轻信他人……” 听到沉凝香出言不逊,定逸轻声斥责道:“不可无礼。” 正是心关情乱,碧月残丝毫不以为忤,微笑道:“我们夫妻行事忽正忽邪,无 怪乎沈姑娘不信。不过霜柔姑娘现正下褟此处,沈姑娘不妨亲自向她求证。” 沉凝香吃了一惊道:“霜柔姐在这儿?” 在屋子里的杨霜柔生怕沉凝香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而自责,所以一直闷不吭声。 此时听到碧月残提及自己,她无奈之下只好出声应道:“凝香,我在屋子里。” 屋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沉凝香心情激动,不加思索便想往里头跑。定逸见状 急忙拉住她道:“这里不是紫霞庵,未得答允岂可任意妄为。”正是害人之心不可 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定逸语气虽然是尊重对方,实际上却是提醒沉凝香不可妄动, 以免多生枝节。毕竟杨霜柔打一开始就未露面出声,行径确实不寻常。 碧月残知道定逸的顾虑,赶忙解释道:“霜柔姑娘身子不适,正在屋内调养。” 沉凝香一听之下心情大乱,双眼直盯着眼前的门板,着急的只想入内一探究竟, 可是定逸却紧握着自己的手,显然不准自己随意行动。 正在焦急之时,忽然眼前大屋的房门呀的一声,一个紫衫女子闭着眼睛,慢慢 摸索着走了出来。看到这双眸紧闭的女子,正是对自己呵护被至的杨霜柔。沉凝香 顾不得师父阻拦,飞身上前搀扶着杨霜柔,脸色苍白的颤声道:“霜柔姐,你没事 吧?” 杨霜柔微微一笑,试着化解沉凝香的不安道:“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说着 屈身一福道:“晚辈参见师太。” 定逸见杨霜柔手足轻便,这才安心问道:“先别多礼,凝香,还不快扶霜柔姑 娘入内休憩。” 就算定逸不出声,沉凝香也知道该如何做。只是她担心之余,搀扶的手不禁微 微发颤。 杨霜柔察觉到,轻笑着安抚她道:“多亏花夫人和随风,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原本她以为定逸不会让沉凝香来筑月小斋,所以才自告奋勇前来。没想到定逸爱徒 心切,竟会亲身造访。若不是自己多事,凝香早和随风见面了。想到两人至今仍然 无法见面,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杨霜柔心头突然有一丝愧疚。 杨霜柔心头沉重,而沉凝香则一边扶着杨霜柔往屋内走去,一面不断自责道: “都是我不好,这才累的霜柔姐受伤。还好霜柔姐无恙,否则我真是万死莫赎。” 窗外透进秋光煦煦,照着屋内通亮。徐徐微风,送来淡淡的清香。 沉凝香战战兢兢的扶着杨霜柔坐下,伸手倒了杯茶递到她身前。虽然杨霜柔口 头上说没事,但是沉凝香心头还是不安。 杨霜柔轻轻拍着她的手臂道:“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天魔教的埋伏,幸好随风 适时出手相救。” 沉凝香闻言一喜,反手紧握着杨霜柔道:“霜柔姐见到风哥哥了,风哥哥他…… 还好吧?” 杨霜柔猛觉手上力道暴增,微微一笑道:“随风没事,但是妹妹再用力,我可 受不了了。” 听到杨霜柔取笑,沉凝香不觉脸上一热急忙松手,扁扁嘴娇嗔道:“霜柔姐……” 碧月残随后走进屋内,听到两人对答,不禁莞尔一笑,心想:“这两位姑娘对 四弟可真是情根深重,四弟真是好福气。” 杨霜柔听闻他人入内,收起笑容一正神色道:“随风确实如花夫人所言,此时 回金陵找妹妹去了。” 沉凝香秀眉微蹙,语带疑问道:“可是我和师父并没有……”她话说一半,忽 然神情一黯,咬着嘴唇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杨霜柔听沉凝香话只说一半,随后静默半晌,不禁问道:“妹妹想到什么了吗?” 原来沉凝香此时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风哥哥是不是故意避着我?”心念 所及,她忽然觉得心头一酸,眼睛不知不觉的充满滚滚热泪。 杨霜柔再三追问,沉凝香却不答不应。她目不能视,自然看不到沉凝香泪水盈 眶。 站在一旁的碧月残不明缘由,此刻见状大惑不解,心想刚刚还有说有笑,为何 此时沉凝香会黯然落泪。听着杨霜柔不断追问,她忍不住出声问道:“沈姑娘何故 泪水盈眶?” 杨霜柔一听之下,心中已经明了。她伸手探上沉凝香的脸庞,轻轻拭去滚烫的 泪痕,微笑道:“妹妹多心了,我想随风此时一定在紫霞庵等着你。若不是我身子 尚未复原,我一定陪妹妹一同回去。” 沉凝香呜咽道:“可是风哥哥他……在金陵这么久,却从不曾来过紫霞庵,风 哥哥是不是不愿意见我?” 柳随风亲口答允会去紫霞庵,这是杨霜柔唯一能肯定的。但是何时会去,她却 毫无把握。只是听到沉凝香哭的悲戚,杨霜柔也只能极力安抚她道:“妹妹别胡乱 猜测,随风一定会去找你的。要不然,等我好一点,我再上碧瑶居找随风便是。” 碧瑶居艳帜高张远近驰名,沉凝香闻言哭声骤停,欲语还羞问道:“碧瑶居是 烟花之地,风哥哥去那儿做什么?” 杨霜柔只是从碧月残口中得知柳随风去处,至于目的,她是完全不知。 这时沉凝香一问之下,杨霜柔登时答不出来。碧月残见状代替杨霜柔答道: “四弟是替我送东西去了。沈姑娘请放心,我答允你,不管如何,一定让四弟上紫 霞庵去。” 沉凝香感激的看着碧月残一眼,随后摇头道:“若是风哥哥不想见我便不要勉 强他了。霜柔姐,我……” 杨霜柔知道沉凝香的心意,摇头婉拒道:“花夫人医术精湛,妹妹不用留在这 儿陪我了。” 沉凝香担忧杨霜柔伤势,正待再说,忽然一只手搭上肩头,只听得定逸语气平 和道:“如此便劳烦花夫人多多费心,贫尼在此先行谢过。凝香,还不谢谢花夫人。” 碧月残回礼道:“微薄之力何足挂齿,师太言重了。” 定逸颔首合什道:“期待他日再见,贫尼告辞了。” 杨霜柔受伤未愈,沉凝香不忍离去,无奈师父再三催促,她只好向杨霜柔告别, 与师父一同离去。 碧月残送两人至路的尽头,看到沉凝香离情依依,她不免感叹道:“霜柔姑娘 傲雪凌霜,凝香姑娘娇柔可人。这两位姑娘各有各的好,四弟可真是左右为难……” 沉凝香心想自己哭闹了几天,总算劝动了师父。没想到一场努力却扑了个空, 师父此时一定很不高兴。她心中忐忑不安,不时用偷偷瞧着师父的神情。 只是定逸和蔼的神情一如往常,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不过她万万猜不到师父表 面上平静,实则心里正思索着:“柳随风与师妹一照面,非起冲突不可。如果天魔 教趁此时大举入侵坐收渔翁之利,紫霞庵恐怕难逃一场浩劫。” 柳随风对天魔教而言有如蜜糖般可口,定逸这几日已有耳闻,而杨霜柔又差点 遭到毒手。由这种种迹象显示,天魔教已有大举侵攻之势。她越想心头越是不安, 忽然路旁风吹草动之间,些微声息隐隐传来。定逸心念一动,驻足举目环顾,气贯 丹田运劲朗声道:“各位夹道相迎,贫尼愧不敢当。” 这一声大喝令沉凝香心头大惊,急忙转身仗剑于胸,运气护身丝毫不敢大意。 定逸师徒全神戒备准备接敌,不料过了半晌之后却没有任何动静。定逸倾听一 会儿,发觉来人已经离去。她甚为诧异,暗忖道:“不是天魔教徒,那刚刚埋伏之 人却又是谁?”她心头本来就担忧紫霞庵安危,此刻情况诡异莫名,她不敢迟疑, 一手拉着徒儿的手,提气往紫霞庵飞奔而去。 时候未到,碧瑶居门前空空荡荡,大红灯笼排列在屋檐底下,不时的迎风飘荡, 好似为了夜晚的节目而彩排着。虽然漆着艳丽鲜红的大门未开,不过碧瑶居上上下 下,却已经是为了生计而忙得不可开交。 相较之下,碧瑶居的后院显的清幽僻静多了。 花飘零五指轻柔手腕轻巧,轻轻的将柳随风胸口的血渍用清水洗净,再敷上司 徒离递过来的金创药,一气呵成干净俐落。 陆愚看到花飘零的手法,自叹弗如道:“花大姊好功夫,这是不是叫熟能生巧?” 他明著称赞,暗地里却是讽刺金惜花。 金惜花微微一笑道:“下次五弟亲身试试更能感受到其中玄妙之处。” 陆愚嘻嘻笑道:“只怕我无福消受。对了四哥,你身上这四条剑痕,可是定远 那老虔婆的杰作?” 正在穿着衣衫的柳随风闻言咦的一声奇道:“你怎么知道?” 司徒离嘴角一动,眼角余光瞧了陆愚一眼道:“五弟博学多才,我敢说这江湖 上无人能出其右。不过定远这一剑显然是手下留情,否则四弟不会只受这么点轻伤 而已。” 陆愚潇洒的双手一摆道:“我就这点本事,其他的我也不会。不过话说回来, 四哥你上紫霞庵找老相好,可得谨慎点,可别当了定远的剑下冤魂。唉哟,说到偷 香,二哥是个中老手,不如二哥传几招给四哥不就得了。” 金惜花咳了一声道:“五弟别胡说。四弟是名正言顺上紫霞庵,只要心诚意敬, 想必定逸师太不会为难。” 柳随风苦笑道:“只是定远师太嫉恶如仇脾气又躁……可难缠的很。” 陆愚噗哧一笑道:“什么嫉恶如仇?她想对付的,不过是二哥一人而已。” 陆愚语不惊人死不休,柳随风一听之下甚为诧异道:“此话怎讲?” 金惜花面容骤变瞪了陆愚一眼,深呼吸口气缓缓道:“五弟知道的事情真多。 不错,定远那老尼姑是想杀我。因为……定远的亲弟弟……是……被我亲手所杀。” 司徒离与柳随风具是大吃一惊,齐声道:“什么?” 金惜花苦笑不答,花飘零接口道:“我姊姊是定远俗家弟弟的小妾。惜花是为 我姊姊报仇才与定远结仇。” 这种风流帐,花飘零不用详述,司徒离和柳随风猜也能猜的到八九不离十。 金惜花摇头苦笑道:“没想到因为我的事情而连累了四弟,唉……我作哥哥的 真是汗颜。” 陆愚听金惜花直言不讳,满脸笑容双眉不住跳动,好似得到莫大的鼓舞一般。 经由两人说明,柳随风现在终于知晓事情始末,只是情况并未因此而有任何好 转的契机。他伸手搔了搔头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对策。 屋内的气氛因为这一番话而变的有点沉闷,司徒离默然半晌后道:“此事不用 担心,我自有分寸。” 柳随风看司徒离的神情似乎胸有成竹,脑子里忽然想起一事。只见他从怀里拿 出碧月残交代的解药,递给司徒离道:“大哥,这是三嫂吩咐我交给你的解药。” 司徒离神色变幻不定,双眼直盯着柳随风手中的药瓶,伸手取过后仔细端详道: “这么快?” 陆愚伸长了脖子想一窥究竟,可惜封口用蜜蜡封住,大概是怕药效流失缘故。 他看不到也闻不到,神情显的有些意兴阑珊道:“也不知有用没用,包的倒挺 像回事儿的。” 陆愚说话有些酸溜溜的味道,金惜花哼了一声道:“三弟不在,你尽管大放厥 词吧!不过小心隔墙有耳,自己兄弟可别说的太过火,以免伤了感情。” 陆愚吐了吐舌头,长叹一声道:“算了,反正大家都看我不顺眼。对了四哥, 我要过去看看灵镜那个臭道士死了没,你要不要一齐去瞧瞧。” 柳随风心头一凛,霍然起身道:“灵镜道兄因我而身受重伤,我于心有愧。大 哥,二哥,我先去探视灵镜后再回来一聚。” 司徒离未立即答话,右手轻抚白瓷药瓶沉思后道:“我有事要先离开金陵,等 下个月初再来碧瑶居相会吧!” 柳随风和金惜花对看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大哥此行必与彩衣教有关。只 是司徒离不说,他们也不会开口询问。 此时前头慢慢传来吵杂人声,陆愚张口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脖子道:“冤大头 来啰。就这样了,大家分道扬镳。四哥,我们走吧!” 柳随风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个娇小的身影自门外闪了进来,飕的一声如旋 风般扑到他的怀里道:“随风哥哥,你总算来了。” 陆愚听这声音,脸色一变暗道:“芸儿这小麻烦来了。” 柳随风胸口被这娇小的身躯一撞,伤口处登时又绷裂开来,痛的他额头见汗脸 色发白。 芸儿没听到柳随风答话,抬起头看到他痛苦的神情,脸色一沉娇嗔道:“随风 哥哥,你这么讨厌我啊,一见面就摆脸色给人家看。” 柳随风哭笑不得,轻轻将芸儿推开道:“我胸口有伤,不是故意对你凶的。” 陆愚这两三天被芸儿烦怕了,好不容易柳随风来了,这会儿总算可以解套。眼 见柳随风又臂芸儿缠上,他心想四哥肯定去不成了,于是独自一人便往门外走去。 柳随风见状急忙出声喝止陆愚道:“五弟,等等我。” 芸儿见到柳随风,高兴的紧依偎着他的右臂不放道:“随风哥哥上哪儿去,芸 儿也去。” 芸儿黏的比橡皮糖还紧,柳随风摆脱不了,只好点头让她跟着。 陆愚一听见芸儿要跟着一道而去,顿时整个头皮发麻,哭丧着脸道:“灵镜那 儿我不去了,四哥一个人去吧!” 柳随风拿芸儿也是没辄,此刻怎能容的陆愚抽身,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道: “灵镜道兄在哪儿我不清楚,劳烦五弟带路。” 陆愚前脚刚跨出门槛,却被柳随风扯了回来,不由的嚷嚷道:“我们是好兄弟, 你别这样害我。” 金惜花呵呵一笑道:“这才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芸儿闻言嘟起小嘴儿道:“你们在说谁?” 这小麻烦摆明打死不退,陆愚顿觉眼前一黑,唉声叹气道:“我真是服了你了, 走吧!” 看到眼前滑稽的模样,惹的花飘零亦是抿嘴轻笑。 过了一会儿后曲终人散,屋子里只剩金惜花和花飘零两人。 屋外天色渐渐黯淡,该是烛火萦绕之时。花飘零看时候不早了,起身打算到前 头招呼客人。 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映照着窈窕身影,金惜花忽道:“飘零,这碧瑶居也该告 一段落了吧!” 正往门外走去的花飘零闻言忽然立足不动,右手轻轻搭在门缘上,低声道: “你照顾我这么久,已经对的起我姊姊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跟你走的。” 听到身后微微声响,她顿了一下续道:“这是我的命,别人改变不了的。你不 用再浪费时间了,更何况我已经收了兴隆钱庄的王老板的聘金。至于这碧瑶居…… 我会另想办法安置其他姊妹的。”她话一说完,不容金惜花再行追问,莲步轻移间 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佳人心意坚如金石,金惜花望着花飘零的倩影叹口气,砰的一声,似乎浑身失 去力气般颓丧的跌坐回椅子上。他单手支颐,英挺的脸庞浮起一丝愁容,绽如星月 的双眼直盯着刚刚点起的烛火。看这情形,风流倜傥冠绝武林的浪子正自皱起眉头 怔怔的发呆。 天边的彩霞将天空抹上一层炫丽的色彩,微风中带着些许寒意。路上行人稀稀 落落,正是日落而息的时刻。 为了迎接夜晚的来临,碧瑶居的大门口点上大红灯笼,敞开的大门里吆喝嘻笑 声此起彼落,日暮时分却是碧瑶居正要开始忙碌的时候。 寻欢客正准备登门造访,碧瑶居里头却砰砰砰的冲出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 是陆愚快马加鞭的冲出碧瑶居,紧随在后的柳随风亦步亦趋的跟着。 两人虽说贵为八拜之交,但是私底下却不见的互信互赖。只不过此时他们却心 有灵犀,虽然只是匆匆的一个眼神的交会,他们两人却如同商量许久一般,不仅同 声一气,甚至连步伐都一致。 陆愚一踏出碧瑶居,听到身后柳随风的脚步跟了上来,忽然回头叫了一声: “花姑娘,您也有兴趣陪我们走一走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芸儿不自觉的转头一看。不过后头空空如也,只有几个伴当 往来奔走,哪有花飘零的影子?她心中正感到奇怪,回过头来登时楞在当地作声不 得。原来只是一转眼的瞬间,陆愚和柳随风竟然像早晨的薄雾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芸儿被摆了一道,心头又羞又气,胀红着脸在外头找了好一会儿,可惜陆愚和 柳随风摆明是避着她,任凭她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两人的身影,气的她扁嘴跺足,在 碧瑶居门外吵闹一阵后,双眼含泪的跑回碧瑶居。看她气嘟嘟的模样,八成是找金 惜花和花飘零告状去了。 就在芸儿气的找人发泄的同时,柳随风和陆愚两人不约而同的使劲急奔,早已 经离碧瑶居有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紧紧相随,陆愚是被芸儿缠到怕了,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而柳 随风则是心烦的难以平静,此时芸儿的出现,无异是雪上加霜。 陆愚带头奔驰一阵后,缓下脚步等柳随风靠上前,与他并肩而行,边走边笑着 说道:“四哥不论走到哪儿,不管是老的少的都自动上来献殷勤,不知要羡煞多少 人。像四哥这样人缘奇佳的人,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柳随风眼角瞧了陆愚一下,淡淡的回应道:“被众人给兜着,是福还是祸,那 可难说的很,你说是不是,五弟?” 陆愚听柳随风话中带刺,右手轻摇着笑道:“我只是很羡慕四哥的女人缘,并 无其他意思。” 柳随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五弟的那位何姑娘也美的紧,为何偏偏专说我 呢?” 陆愚一听,嘿的一声道:“提起彩衣教,就连大哥那样英雄盖世都落到今日穷 途潦倒的地步,我陆愚哪惹的起。更何况这天下间的女人多的是,我干嘛挑个有刺 的。不过在今天的情势底下,彩衣教已不是分外之事,我们还得多小心点。” 柳随风听陆愚说话的语气忽然变的正经八百,心下一怔道:“大哥不是已经说 过不要沾惹彩衣教的人吗?五弟你却一直提及,莫非你还有所隐瞒?” 陆愚自知失言引起怀疑,急忙咳了一声掩饰,接着话锋一转道:“武当那群人 就在前头不远处,我们要不要带点东西去看看灵镜?” 看到陆愚表现的太过露骨,柳随风忽然领悟到:“五弟是不是在提醒什么?毕 竟以他的聪明才智和江湖历练,断然不会说错话才是,难道他和彩衣教之间有着某 种不可言明的关连?” 只一瞬间,陆愚便察觉柳随风神情有异。即便如此,他脸上笑容依旧不变的道: “芸儿这小麻烦一张嘴就没完没了,还好没带她来,否则灵镜这辈子甭想离开金陵 了。” 柳随风笑了笑道:“看来你感受很深嘛?” 想起这几天的折磨,陆愚摸了摸颈子道:“经过这几日的切身之痛,我终于懂 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真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像她话这么多的,到现在我的耳朵 还嗡嗡的响着。” 柳随风哈哈一笑道:“你既然觉得烦,为何不……”突然间他笑声一断,脸上 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瞪着陆愚道:“五弟……原来你也在等万邪股的解药?为什 么?” 原本柳随风想说陆愚手脚轻便,为何不离开碧瑶居,反正他一向是独来独往, 至少在五人结义前是如此。但是既然陆愚选择留在碧瑶居,那此时又为何要离开? 陆愚平时看起来游手好闲,但是他出现的地方却一定有事发生,而这次他却安 安静静的离开,而且心情看来不是很好的样子。追根究底,是因为自己将解药全给 了司徒离的那一刻开始,他才变的如此。如此说来,果然是因为那三颗万邪蛊解药 的关系。只是柳随风不明白,刚才解药就摆在众人前面,他如果想要,自己兄弟哪 还有二话说,为何他不明着要,反而闷在心里。 看柳随风的神情好像顿悟了什么,陆愚收起笑容淡淡道:“解药是不是解药, 那要看对什么人而言。我是心里很想要,拿了却觉得烫手,这样说,不知四哥能不 能接受?” 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柳随风知道陆愚有难言之隐,能说的话他早说了。这时 他也不想再问下去,免得伤了和气,于顺着话道:“就跟女人一样,没有的时候很 无聊,等有了时候又觉得烦,是不是这意思?” 陆愚听完柳随风这一番话,神情显的很讶异道:“啧啧啧,没想到四哥也会说 出这样的话,嗯……意思差不多,只不过烦也有烦的乐趣。” 啪的一声,柳随风一巴掌拍在陆愚肩头上道:“是啊!要懂得享受其中才能懂 得真滋味。” 陆愚嘻嘻一笑道:“别对我传道,这花花世界我可还没玩够呢。” 柳随风微微一笑道:“论传道我还不够格。别闲扯了,晚了打扰到灵镜安歇就 不好了。” 陆愚点头道:“不远了,就在前面而已。说真的,四哥你前辈子八成是个和尚 或道士,不然怎么满口出世的大道理。” 柳随风耸耸肩道:“这种事谁知道?反正这辈子都管不了了,哪还有时间管的 了上辈子的事。” 陆愚皱起眉头想了想,煞有其事的道:“我记得淮南那儿有个铁口直断满灵的……” 柳随风看陆愚还真的认真起来,笑着打断他的话道:“你还当真啊?走吧!别 想着么多了。” 陆愚不理柳随风,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奇怪了,武当山的道士这么多,怎么 没听说有精于卜算之数的,难道他们道士是干假的?” 柳随风听陆愚越说越离谱,摇头苦笑迳自往前走去。陆愚见状叫道:“我只是 开开玩笑而已,四哥等等我……”说着大步追了上去。 大街上人群散去,只余数道拉长的身影消失在接到转脚处。柳随风和陆愚这两 个性格迥异的结拜兄弟难得携手相助,这一趟倒是化解不少两人之间的隔阂。 从筑月小斋失望而归,沉凝香回到房里刚点上烛光,房门口就传来剥剥的细细 声响。 沉凝香心头微感诧异,走到房门口想一探究竟。不料一开房门,夏雪雁却像个 小偷般,蹑手蹑脚的溜进房间里。 夏雪雁偷偷摸摸的,神情看来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不知在玩什么花样。沉凝 香秀眉微蹙,轻轻戴上房门道:“师姐,你又怎么了?” 夏雪雁食指抵在嘴唇中间,细细的嘘了一声示意轻声细语后道:“小声点,我 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的。” “在紫霞庵里说这话不嫌太夸张了点。”沉凝香哭笑不得,压抑着自己烦闷的 情绪道:“师姐别开玩笑了,我今天遭透了没心情陪你,对不起,我想早点休息。” 夏雪雁却不与她善罢干休,硬拉着她坐下道:“先别急,等会儿听我说完后, 我保证师妹一定会感激我的。” 沉凝香耐着性子点头道:“请师姐长话短说。” 等沉凝香帏襟端坐后,夏雪雁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道:“师妹,你猜今天 我遇到谁了?” 没头没脑的不知从何猜起,沉凝香摇摇头道:“每天进出庵里的人这么多,我 哪猜的到。师姐,你有话直说,不要故弄玄虚了。” 夏雪雁见沉凝香郁郁寡欢,不忍心再捉弄她,于是坦言道:“此人我不认识, 但此人却是师妹朝思暮想的人。” 沉凝香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似乎都绷紧了。她不可置信的道:“师姐, 你说的人是……” 夏雪雁没有说话,只是顺着沉凝香的目光,缓缓的点着头。 沉凝香兴奋之情充溢胸怀,紧抓着夏雪雁的手,张口便要惊呼。 夏雪雁早有防备,右手急忙捂住沉凝香的小嘴,紧紧压着不让她发出声音,以 免惊动他人。当然这他人指的就是自己的师父——定远师太。 夏雪雁感觉沉凝香悸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眼前晶莹的泪水不断自白玉般的 双颊滑落,她似乎也能感受到沉凝香此时的愉悦。 等到沉凝香稍微平静些后,夏雪雁道:“师妹,那个人确实来过,只不过被我 师父给吓跑了。他说会再来,不过这一点我可不敢保证。沉凝香眨着大眼睛,轻轻 拉开夏雪雁的手喜道:“风哥哥真的来找我了,他不怪我,我……心里好高兴……, 霜柔姐没骗我,风哥哥真的来了……”她高兴的语无伦次,夏雪雁却听的一头雾水。 定逸带沉凝香上筑月小斋之事,并无其他人知悉。夏雪雁听不懂沉凝香话中之 意,皱眉问道:“师妹,你说什么真的假的?” 沉凝香欣喜若狂,一五一十的将今天发生之事告诉夏雪雁。 夏雪雁听完始末,不禁咋舌道:“师伯真是疼惜师妹,竟然真的带师妹去筑月 小斋,我和其他师姊妹还以为师伯只是带师妹去散散心而已。不过也真不凑巧,师 妹离开不久,柳公子便上门拜见了,结果……” 夏雪雁原本以为将事情经过说完后,沉凝香一定又会愁眉苦脸。不料沉凝香听 完后来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她不禁提醒道:“师妹,那柳公子会不再会来,谁也 不敢保证,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沉凝香笑容满面道:“没关系,我去找风哥哥也是一样的。只要他不怪我,还 愿意见我就成了。” 夏雪雁奇道:“难不成你知道他在哪儿?” 沉凝香点头道:“风哥哥可能住在碧瑶居。要不然再去筑月小斋找他也行。” 夏雪雁惊呼一声道:“碧瑶居?看他斯斯文文的,竟然住那种地方。师妹,像 这种人……” 沉凝香笑着摇头道:“师姐别误会了。这是金惜花的藏身之所,他只不过是送 个东西过去而已。” 夏雪雁又吃了一惊道:“金惜花?” 沉凝香自己也不明白柳随风和金惜花之间的关系,但她相信柳随风的为人,信 誓旦旦道:“风哥哥不是坏人,我相信他去那儿,一定有他的理由。” “一个男人到烟花之地找一个采花贼,这个男人会是个好人吗?”看着沉凝香 雀跃不已的神情,此时夏雪雁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有点紊乱。 这个念头不仅是夏雪雁在猜测着,早就伏在窗台底下许久的定远,她也想知道。 只不过她不是想而已,不待柳随风前来澄清,一道黑影已经掠过围墙凌空而去。 躺在病褟上的灵镜,双颊消瘦脸色苍白,看起来奄奄一息殆欲毙然的模样,武 论天的六魔神功威力可见一斑。 伤者不宜多话,柳随风简单问候灵镜几句,随即退出房门让他休憩。 陆愚在门外看到柳随风出来,迎上前问道:“灵镜看来怎样?” 柳随风眉头深锁不发一语,灵根则是语气不善的答道:“我师弟的事不劳阁下 烦心。” 没想到这出家人把气出在自己身上,陆愚虽然感到很无辜,但是灵根却不愿再 正视他。这情形令陆愚颇为尴尬,只好摸着鼻子闭上嘴,走到一旁靠在栏杆等着。 随着灵根往外走,柳随风问道:“请问灵根道长,灵镜兄的伤势不轻,不知道 长可有应对之策?”他之所以有这一问,实肇因于天魔教四处蠢动,而灵根一行人 目前情况无异是孤立无援,正好是天魔教的绝佳目标。 灵根当然明白柳随风的意思,不过灵镜就算能动,也没法子长途跋涉。他微笑 回应道:“多谢柳少侠关心,我们掌门自有安排。” 陆愚一直默默跟在后头,此刻闻言忽道:“少林武当的人马又折了回来,你当 然有恃无恐。” 灵根一怔,回头看了陆愚一眼,神情显的颇为讶异。 柳随风见状,轻轻咳了一声道:“打扰多时,我们也该告辞。道长,请。” 灵根对着柳随风虚应着回礼,目光却一直盯着陆愚不放。 陆愚知道灵根眼光中充满敌意,他却漫不在乎道:“一群道士大摇大摆的晃荡 着,还怕别人知道形迹吗?” 柳随风一听,生怕陆愚口不择言,继续说出不中听的话,于是急忙将陆愚往外 扯。 陆愚刚刚碰了一鼻子灰,此刻不吐不快,他边走还边回头道:“就算换了别的 装束,那张脸看起来还是像道士。劝你们……多学……学……” 灵根当着柳随风的面不好发作,但是他心里着实纳闷:“陆愚知道掌门人的踪 迹并不奇怪,不过他怎么知道掌门人正回头往这儿走?难道这当中有……陷阱?” 想到这儿,他全身汗毛直竖,立刻指派师弟前往中途示警。 拉着陆愚匆匆离开客栈,柳随风不悦道:“灵根道长不过对你有些小小成见, 五弟何必多生事端。” 陆愚闻言亦是一脸不高兴道:“常言道远来是客,是他先摆脸色,可不是我故 意挑衅。” 柳随风本想再训他一下,但是最后还是叹口气道:“算了,反正事情都已经发 生了。相信道长谦冲为怀,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不过……” 柳随风话说一半,陆愚忽然指着前方叫了起来:“四哥你看。” 柳随风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远处光亮耀眼,照耀的有如白昼一般。 两人不约而同的脱口而出道:“碧瑶居?” 看着火光亮起的方向,两人心头均感不安,立刻拔足飞奔,施展轻功往碧瑶居 奔了回去。 果然不出两人所料,原本金碧辉煌的碧瑶居,此刻已经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慌乱中仓皇逃出的宾客和碧瑶居的姑娘伴当,惊魂未定的站在远处与围观的百 姓混在一起,看着烈焰吞噬一切。 猛烈的火舌不断窜出,浓烟熏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碧瑶居内易燃的绫罗绸缎增 添火势的凶猛,轰隆之声此起彼落,梁柱桌椅被火神侵吞,不断发出哀嚎,似乎在 恳求围观的人能伸出援手。 柳随风和陆愚四周找寻了一下,竟没有发现金惜花和花飘零的身影。两人正想 分开找寻时,忽然碧瑶居里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 陆愚失声叫道:“是芸儿的声音。” 不待陆愚开口,柳随风已经以袖遮顶,飕的一声穿入火网。众人惊呼声中,陆 愚亦是二话不说,紧跟着柳随风的身后冲进火场。 火场外已是热焰炽人,此时置身其中更是感到烈火焚身,连衣服都将要燃烧起 来的模样。 柳随风往声音出处直冲过去,朦胧中只见两个人影往来穿梭。他挥舞衣袖荡开 浓烟,赫然发现其中一人竟是定远师太。 站在后头的陆愚比柳随风早一步认出定远,只见他一个箭步虎的一声拍向定远 喝道:“你这臭尼姑,接招。” 柳随风也没料到陆愚说打便打,此时反而被陆愚给吓了一跳。不过他也惊讶没 多久,因为他发现了金惜花似乎就蹲在前头不远处。他飞身上前,忽然身后一道劲 风袭来,他吃了一惊暗道:“除了定远,竟然还其他敌人?” 此刻生死存亡的关头,柳随风想都没想,对着来势反手一掌劈出。 不过出乎柳随风预料之外,偷袭之人功夫似乎并不怎样。两人双掌相交,那人 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柳随风咦的一声道:“怎么是个男人?”原本他还以为偷袭 的人是定远带来的帮手,所以刚刚那一掌只出了三成力道而已。 偷袭的人受创后,就此无声无息。柳随风侧头看了看陆愚,见他绕着火柱闪躲 定远的长剑,看来正努力的替柳随风争取时间。 柳随风蹲下身子问道:“二哥,你没事吧?” 碧瑶居里外星火飞扬,热风螫人,金惜花却动也不动恍若不闻。柳随风看四周 越来越热,火焰沿着梁柱不断窜烧,烫红的木板横梁不断掉落,情势危险至极。他 情急之下扳动金惜花的肩头大声道:“二哥,你……”陡然间他话声一断,因为金 惜花怀里一人满身鲜血,脸色苍白紧闭双眼,却是碧瑶居的主人——花飘零。 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如火龙般的横梁虎虎落下,将二楼地板撞破一个大洞。猛 烈的撞击激起一阵阵的火花,也把里外众人震的心头大骇。 柳随风见金惜花毫无动静,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一转头却瞥见芸儿正昏倒在不 远处的桌脚,他急忙过去将她抱起,再转身却见金惜花抱起花飘零往内堂走去。 柳随风心头大惊,正想上前拉住金惜花。忽然当头一根柱子啪啦落下,如毒蛇 般的火焰逼的他退了一步。等他勉强睁开眼睛,却已经不见金惜花的踪影。 四周倒塌之声不绝而耳,看来碧瑶居倒塌在即。陆愚一个扫堂腿将冒着火舌的 椅子踢向定远,趁着空档凌空一个翻身落到柳随风身边道:“二哥已经跳窗子走了, 我们也别耽搁,快走吧。”原来陆愚虽然穷于应付定远,但是对周遭的动静却也观 察入微。 柳随风看不到金惜花的身影,点头道:“只好这么办了。” 往外的路几乎被火舌吞没,陆愚抬起一张烧了半面的桌子挡在前头,奋力往前 冲了出去。柳随风抱着芸儿循着陆愚开出的路,紧跟着逃出火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