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秋风道远 “臭小子,人……我已经放了,那个人到底在哪儿,快说。”白心月看着于婕 毫发无伤的离去,语气之间显然不太高兴。 陆愚目示着于婕消失在大门口,这才转头嘻嘻一笑答道:“教主果然是信人, 好,我也不啰唆。”说着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柬,对着众人晃了晃道:“您要找 的人,他的所在就在这里头。” 站在下首的教徒见教主使眼色,上前取过陆愚递过来的信柬,毕恭毕敬的呈上 去给白心月。 白心月拿着教徒呈上来的信柬却不急着打开,反而冷冷的看着陆愚道:“你胆 子不小,敢单枪匹马来这儿要人?” 白心月虽然心有所求,但以陆愚的年纪而言,确实难以取信,在如此前提之下, 白心月自然对陆愚的话半信半疑,而陆愚在白心月眼中,就像只蚂蚁一般微不足道。 她之所以会听陆愚的话让于婕轻易的离开,图的只是想循着于婕找到何婷和柳随风 而已,而陆愚现在只是个半个人质而已,如果能顺利找到柳随风,那陆愚自然没有 利用价值,对恨男人入骨的白心月而言,陆愚届时时候下场可想而知。 彩衣教徒听教主言语间已经下了指示,迅速的上前将围住,人人均是摒气凝神 蓄势以待。但陆愚目光一扫,却对周遭的状况一点都不担心,潇洒一笑道:“彩衣 教是什么地方,我来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过我既然敢来,当然有我自己的盘算。 而且,我保证教主看了信后,不会想留我的。” 白心月不知陆愚哪来的自信,哼了一声道:“看你有多大本领?” 白心月一语未毕,四个彩衣教徒心领神会,白影闪动间剑出无影,四人身形一 动轻车熟道立踞四象之势,毫不客气挺剑便往陆愚刺去。 四剑同声一气迅捷无伦显是训练有素,这一出手又是先声夺人以抢先机,但陆 愚目光如炬一一瞧在眼底,一瞬间的功夫利剑已然及身,他却不慌不忙嘿的一声冷 笑道:“嘿,乖乖不得了,山西尚和堂的天女散花舞。” 虽然陆愚道出了这阵式,彩衣教徒四人心头俱是一惊,但此时长剑毫不犹豫直 逼而来,足见彩衣教徒全神贯注之下,这剑式一发不可收拾。 眼见刀剑无眼,陆愚顷刻便遭开膛剖腹之祸,熟不知陆愚是怕了还是如何,竟 然往后一步背着往长剑迎去,这让彩衣教徒着实吃了一惊,长剑登时凝住不敢再往 前。因为她们知道教主似乎只是想要教训这轻薄狂妄的小子一番而已,万不一个闪 失杀了陆愚,在这不安的当头恐怕谁也承担不起,所以四人一见陆愚乱了步伐,均 是想适可而止,吓吓陆愚点到即止就好。 岂知众人只是一个闪神,陆愚身子咕溜溜的一转,宛如闪电横空般剑光骤起划 过众人眼前,只听的当的一声,四个彩衣教徒手中一震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四人均 是不可置信的拿着手中的半截断剑怔怔的发呆。 陆愚出手如电,电光石火间断剑几乎同时落地,而彩衣教众人竟无一人看清他 如何出手。 仅仅一招已是技惊全场,陆愚却是举着手中的长剑,直盯着孜孜称赞道:“宝 剑就是宝剑,真是削铁如泥。” 凤鸣宝剑本是彩衣教所有,此刻易主为敌,陆愚这句话白心月听来真是刺耳, 一把火自胸口慢慢往上冲,而其余教徒不待教主吩咐,已是仗剑往陆愚身上招呼。 一瞬间数把长剑纷纷砍杀过来,陆愚目光一转,手中宝剑疾出狂扫,彩衣教徒 虽然自四面八方而来,但陆愚看似杂乱无章的招式似拙实强,每每看来平凡无奇的 剑法,陆愚使来却总是恰到好处,而凤鸣宝剑无坚不摧更是所向披靡,彩衣教徒虽 是出手凌厉,但畏其宝剑锋利,仅能连变招式以避其锋。 凤鸣宝剑犀利无比,饶是彩衣教徒早有防备,但双方过招刀剑接触在所难免, 数招一过,彩衣教徒又损失了两把长剑。 虽然彩衣教徒前仆后继,但是陆愚仗着宝剑之利,招招往敌方兵刃上砍,乱军 之中,看来倒似陆愚反守为攻,有如狼入羊群大快朵颐般。 陆愚游刃有余,但见白光闪处众人回避,白心月在上头观战是脸色越来越难看, 但时刻一久,白心月脸上却显出诧异神情,心中暗忖道:“这小子的剑法千奇百怪, 这几下似剑非剑似刀非刀,显然他是故意隐藏自身功夫。” 双方过招刀来剑往凶险殊甚,岂有蓄意隐瞒本身功夫之理。除非自身功夫高于 对方甚多,又或许是对对手知之甚深而冒险行之,只是不管哪一个理由,对彩衣教 无疑是个羞辱。 彩衣教徒本以为陆愚只是占了兵刃上的便宜而急于抢攻,但连失数把长剑之后, 除了功夫浅的教众之外,其余人均已经看出陆愚出招只守不攻,显然是想让彩衣教 徒知难而退,但是在教主之前,谁又敢撤剑言败。 陆愚长剑频频逼退众人,确实不想伤害彩衣教徒,一来是这些人是何婷亲如姊 妹的同门,二来是伤了人后纠结更难扯的清,再者这些人是奉命行事,原本就无关 她们的事。 明知陆愚无心伤人,彩衣教众却不能撤退,情势变的有些骑虎难下,这时除非 白心月喝退众人,否则再打的一天一夜,恐怕也难分胜负。 白心月想窥透陆愚的功夫,陆愚心知肚明,不过再如此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 百招之后,脚下断剑越来越多,陆愚一脚踩在断剑之上,这时一个彩衣教徒挺剑刺 来,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手腕一转往长剑砍下。 彩衣教徒不敢以硬碰硬,急忙提剑变招,殊不知此举正中了陆愚算计。 原来陆愚心想白心月终究要出手的,否则此事不就没完没了,正好彩衣教徒一 剑刺来,他利用彩衣教徒畏惧宝剑的心理以剑相击,果然逼的彩衣教徒势道一缓, 他趁势抢上一步往彩衣教徒手肘一拍,彩衣教徒大惊之下只感到一股劲道凶猛的掌 力正中手臂,长剑登时拿捏不住脱手而出,笔直的往白心月胸口射去。 这一下事出突然,彩衣教众莫不大惊失色,数人立即抢上,只是那剑来的好快, 一眨眼的时间离白心月不过咫尺的距离。 陆愚当然明白这一下万难伤到白心月,此举不过是想激白心月出手而已。 果然白心月右臂一扬,袖风夹着沉猛的内劲,逼的长剑瞬时倒飞反往陆愚射去。 陆愚看到白心月纯以内力击飞长剑,心里不禁惊罕白心月功力之深。转眼间长 剑破空而至,陆愚挥剑击飞倒飞而来的长剑,手臂竟被震的一阵发麻,心里更是吃 惊,但他不形于色,嘿的一声笑道:“好大的暗器。” 彩衣教徒见陆愚竟敢向教主出手,齐声道:“狂徒休得猖狂。”说着长剑齐出, 尽往陆愚要害招呼。 陆愚刷的四剑逼退彩衣教徒,接着猛然一个扫腿,地上断剑应声斜刺里飞了出 去。这一下来的突然又近,彩衣教徒莫不惊呼着闪躲,情状颇为狼狈,看到众人慌 乱的模样,陆愚得意的仰天哈哈大笑道:“彩衣教不过如此而已。” 白心月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全都退下。”一语未毕,身子已凌空 而起,像是鹫鹰猎兔般,双臂徒长白袖一甩便往陆愚拍去。 陆愚见来势凶猛不敢硬拼,后退一步身子微侧闪避其锋,但他手中长剑却也不 等闲,转瞬间连出六剑。 这招一气呵成,竟如同时出剑般,迫使白心月气势一缓,就这一个空档,陆愚 趁势往后一跃道:“天岚掌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白心月一招未得手怒气更甚道:“好小子,连武当的七星剑法都用上了,只不 过使的不伦不类。” 陆愚嘿嘿一笑道:“看的多了,依样画葫芦而已。” 陆愚此番话显然将彩衣教都看轻了,白心月如何能忍,双袖一扬向陆愚猛击而 去道:“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陆愚一见白心月双袖微动,原本轻浮的神情忽变专注,不待白心月一招袭来, 手中长剑已经幻化成数十点金星,宛如夜空中花火一般亮眼,以迅雷不及掩耳般将 白心月全身罩在剑光之中。 这招看似炫丽,却是凌厉之至,若非使剑者功力深厚,剑法炉火纯青,如何能 闪电般同时封住敌人周身大穴。 白心月一见此招,脸色忽然大变纵身向后,陆愚一招得手却不追击,反而回剑 一立道:“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你要的我已经给了,告辞。”说完 双足一蹬,反身窜出大堂。 彩衣教众人见陆愚竟能逼退功夫深不可测的教主,众人心头的惊讶自然不在话 下,只是陆愚说走便走,白心月也没出手阻止,这些人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心月看似惊魂未定的愣了一下,随即喝道:“你们还杵在那儿做什么,还不 快跟着那小子。” 这一声大喝如旱地惊雷,彩衣教众俱是心头大震,不一会儿便走个精光,只是 看连教主都拿不下陆愚,就算这些彩衣教徒追上了又能如何。 一下子大堂内走的只剩白心月一人,以及满地的断剑残穗。 空荡荡的大堂内,白心月拿出陆愚递来的信柬,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这 小子竟然是他的徒弟。只是这么久没他的消息,他怎么还活着?”白心月一边嘀咕 着,一边打开信柬。 信柬上空白一片,只在正中简简单单的写着四个字“落花听雨。”白心月看着 手中的信柬,琢磨着当中的意思,突然间她恍然大悟道:“唉哟,不对,这小子打 娘胎开始习武也不可能有这等功力,我上当了。” 趁着彩衣教众人还一团混乱之际,得脱大难的陆愚连头都不回,拼着命一溜烟 的直冲大门,真可谓来如风去如电。 彩衣教大门守卫见一个年轻男子从里头窜出自是一惊,连忙拔剑喝止,可是陆 愚来势汹汹,对两人恍如不见,一眨眼便来到两人身前。 两人见陆愚没有丝毫缓步的迹象急忙迎上前,手中长剑刷的一声便往陆愚身上 招呼,只是两人见陆愚空手,一时不知情况为何,下手之时稍有迟疑,因此手中长 剑纷往陆愚下半身招呼,两人同一个心思,只想先缠住此人再说。 陆愚心中早有计较,彼来我往只咫尺间,冰冷的剑锋迎面而至毫不留情,瞬间 喀的一声,陆愚双掌竟握住锋利的剑身,随即双肘向下一沉掌力暴涨,两柄精钢长 剑剑身被两方力道一压顿成曲尺一般,煞那间啪的一声,两柄剑硬生生断成四截。 彩衣教徒见陆愚空手断剑俱是神色大变,惊呼一声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数步。 陆愚见两人惊恐莫名的神情,哈哈一笑道:“下次可别买便宜货,便宜没好货。 ”陆愚全力而为足下飞快,说话间已越过两人到了门外。 彩衣教徒闻言又惊又怒,虽是空手亦是奋不顾身,飞身向前挥掌便往陆愚背后 拍去,孰料陆愚此时头不回身不转,反手一扬,两道精光咻的一下往两人面门射去, 两人又是大惊,连忙低头避过,一阵寒风拂面而过吓得两人出了身冷汗,不过陆愚 似乎意在阻拦并无意伤人,待得两人回过神来,追到门口只见一缕黄尘滚滚而去, 陆愚怕是早已去的不知所踪。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陆愚怎去的如此之快,随后追出的彩衣教徒看两人怔怔的 站在门口,情急的追问道:“刚刚那个小子呢?” 其中一人往黄沙飞腾之处一指道:“往那儿走了。” 随后来的众人往她指的方向瞧去,却只瞧见渐渐消散的尘土,哪有陆愚的人影? 彩衣教众人待要再追问,两人面有难色的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小子哪来的马, 而且,我们也拦他不住。” 清冷的河流上,淡淡的月光撒在飘飘荡荡河水上,一叶扁舟飘在河中,月光映 照在孤篷上,带着些许光辉缓缓的而行。 “呼……没想到那婆娘的功力真是高深,出乎有预料之外。”小小的船舱内, 一盏小油灯随着波亮的摇摆亮晃晃的燃着,陆愚皱着眉长吁短叹道。 于婕有满腔的话想问,但先前一直不发一语,只因陆愚正运功疗伤,此时见他 疗伤已毕,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陆愚似乎没听到于婕的问话,右手轻轻揉着胸口喃喃自语道:“难怪师父要我 躲着她远些,如果真的和她交手,十条命也不够玩,唉哟……你刚刚说什么?”他 自顾自的,一抬头见到于婕严肃的眼神,赶紧笑了笑问道。 于婕本就不喜欢轻浮之人,只是眼前之人非同小可,这才耐住性子续问道: “你要什么?” 陆愚见于婕神情严肃,心想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彩衣教,这时可不能得罪她,否 则就前功尽弃,想到此处,他才收起笑容装出正经八百的模样道:“我什么也不缺。” 于婕冷冷的道:“你冒着生命危险却什么都不要,为的是什么?” 陆愚看着于于婕冷漠的表情,苦笑道:“唉唉,我救了你,你不感激就算了, 我可没欠你什么,这样的询问,你不觉得太无礼的吗?” 于婕哼的一声道:“我不认识你,也不想承你的情。” 一趟鬼门关前抢人,这时却是这般对待,陆愚嘿嘿一笑自嘲道:“这下真是搬 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狭窄的船舱内四目对望,气氛有点僵,陆愚颇不自在,吐了口胸中闷气道: “你们教主真是深藏不露,算计着接了她一掌,没想到还是受了伤。” 于婕冷笑道:“你以为你的功夫好吗?是我们教主是不想取你的命而已。” 陆愚点头道:“是啊,她不想杀我。” 于婕闻言楞了一下道:“你……” 看到于婕露出诧异的表情,陆愚忽然坐直了身子道:“你想问什么,我能说就 说,不能说的你也别问了。” 陆愚这番坦白,令于婕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能安坐在这儿,都是此人冒 着生命危险换来的,这时她颇为内咎道:“我……” 陆愚见她神情扭捏,笑道:“你没做错什么,反正我就是生来就是一副不太令 人放心的模样。” 陆愚自我嘲讽,于婕闻言忍俊不住笑道:“我没这个意思,我是想问公子为何 知道婷儿是……我……我的女儿。” 陆愚双目一瞠,猛吸口气后道:“我……猜的。” 于婕原本以为陆愚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没想到大失所望,只是转念一想, 除了这个理由,又有什么原因可以让她背叛彩衣教。 只是……“是婷儿求你来救我的吗?”于婕想起女儿,心头滋味真是百般杂陈。 陆愚耸耸肩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何婷救了我四哥,那我只好想法 子还她这个情啰。” 看今天这模样,陆愚分明是有备而来,他这番说词,于婕自然不信,只是陆愚 已摆明避重就轻,再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她话锋一转道:“婷儿现在好吗?” 陆愚点头道:“她在我那儿安全的很,不过如果你不去见她,她要死要活我可 没法子。” 于婕想起当夜的情形,不禁叹口气道:“不知可否请公子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不想再多生枝节。” 陆愚也不问为什么,轻松的直接点头答道:“没问题。” 于婕听陆愚回答的如此干脆,猛地心头一惊道:“你是不是知道……” 看到于婕吃惊的样子,陆愚故做神秘一笑道:“我什么都没说。” 于婕看陆愚的模样,心头一股恐惧油然而生,神情一紧问道:“你究竟是什么 人,想对彩衣教做什么?” 陆愚双眼撇开直逼而来的目光道:“这你别问,反正……跟你们没关系。” 于婕闻言猛然站起身来喝道:“如果你要对我们教主不利,我宁可你现在就杀 了我。” 陆愚被于婕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急忙作势要于婕噤声,接着低声道: “你也别这么激动,你不想活,我爹还等着我传宗接代呢。” 于婕疑虑未除丝毫不肯放松,尤其牵扯到女儿更令她不安,她不理会陆愚紧接 着逼问道:“为何你对彩衣教如此熟悉,婷儿……如果你敢伤害她,我绝不会放过 你的。” 陆愚一听这种逼供的口气简直傻了,心想:“这婆娘也想太多了,我不想理她 反而得寸进尺。” 于婕还待再说,陆愚先一步说道:“这里离彩衣教不过两三哩路,一切等我们 安全了以后再说。” 于婕本是衔着心,这时一听不禁大为诧异道:“我们在往回走?” 陆愚见状嘻嘻一笑道:“反正我们又不赶时间,你们教主作梦也没想到我们会 往回走。” 于婕惊讶之余心头不禁有些佩服,毕竟冒着生命危险还能这样处之态然实非常 人,她心想这样的人,以何婷一个初出江湖的人,怎能骗得了他。不过此时此刻, 他要伤害自己母女二人是轻而易举,犯不着如此涉险。想到此处,她的心又乱成一 团,想着想着又坐了下来。 陆愚见于婕又慢慢坐下来,心头才松了口气暗忖道:“这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幸好何婷不像她娘。” “你们教主也真是奇怪,没事抓我四哥做什么?不会又是蓝彩蝶那臭丫头搞的 吧?”陆愚一路奔波,这问题始终想不通,这时反问起于婕来了。 于婕没想到陆愚根本弄不清楚状况就来救人,一听陆愚问起反而大奇问道: “婷儿没跟你说吗?” 陆愚摇摇头道:“何婷一来就哭天抢地,我急着来救人哪知道发生何事?” 于婕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瞪着陆愚,看的陆愚颇不自在,笑笑问道:“怎么,我 哪儿说错了?” 于婕闻言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道:“你喜欢婷儿?” 陆愚没想到于婕这么直接,楞了一会儿才讪讪答道:“嗯……有一点吧,不过 这次确实是她帮了我一个大忙,理所当然的,我也该知恩图报吧!” 于婕微微一笑道:“婷儿是我女儿,连教主都不知道,没想到被一个外人给识 破了。不过我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不想她受到伤害。” 提到感情的事,陆愚浑身不自在,急忙带开话题问道:“我四哥究竟哪里得罪 贵教,镇日要杀要剐的?” 虽然陆愚绷着脸不承认,但是看在于婕的眼里已是再清楚不过,只是座前之人 如此,那自己女儿想必亦是。于婕高兴女儿长大了,但那意味着今后势为感情所折 磨,尤其眼前之人是正是邪都还未知。 陆愚没这么多慈母心女儿情,两只眼睛看着于婕闪闪烁烁的表情,心头也是七 上八下,深怕她又问些难以启齿的问题。 还好于婕整了整思绪,缓缓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陆愚。 陆愚听完惊讶的道:“你们教主的女儿还没死,还要生吞我四哥当药引,这真 是天下奇闻。” 于婕当初对此也是感到怀疑,摇头答道:“这其中缘由,恐怕只有蓝大夫才知 晓。” 陆愚噗哧一笑道:“蓝正鞍那老头想老婆想疯了,尽出些馊主意,如果道长泉 下有知,怕不气得跳脚。不过为什么她们没死呢?唉哟不好……” 于婕见陆愚脸色大变似乎大事不妙,连忙问道:“怎么了?” 陆愚摇摇头道:“没事,嗯……天就快亮了,我们先小歇一会儿,等船到岸头 后,我们易容换装。”原来陆愚以为这件事只是蓝彩蝶唆使的,没想到完全不是这 么回事,更者哥司徒离的老婆也还活着,如果这件事情让大哥司徒离知道了,那么 事情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于婕看陆愚避不答腔,说完后又眉头深锁,不知在想什么,但是此时自己却也 是疲累上身,既然陆愚烦着心事,她干脆也闭上眼睛养养精神,只是两人各有挂念, 哪得一刻安宁。 阵阵的冷热交互刺激着身上的每一吋肌肤,深入筋骨的刺痛逐渐使柳随风慢慢 清醒。 “这里是……”柳随风睁开眼睛看见的竟不是冰冷的铁牢,令他从心底起了股 寒颤。 “如果这儿就是阴间,那想投胎的人大概也不多了。”清晰而笑容满面的脸映 入柳随风眼里,竟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人--陆愚。 柳随风一时还没回过神来,楞楞的道:“五弟,你怎么也被捉来了?” 陆愚见状,俯身将柳随风扶起坐直笑道:“我是不请自来。” 眼见景物全非,柳随风这时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已脱离险境,不觉精神大振 道:“五弟,我怎么会在这儿?这……发生了什么事了?” 陆愚一时也说不清,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些后道:“详细的情形等你好一点再说。 不过,这里暂时虽然安全,可是不并非长居久留之地,等四哥你状况好些,我 们可要想办法早离开为妙。” 柳随风道:“一切依五弟之意。” 陆愚见柳随风精神还不错,接口续道:“四哥虽受了内伤不能远行,但休息个 三五天应可下床行动。我已经联络了三哥夫妇,他们会先引开彩衣教的人,好让我 们便宜行事。” 柳随风点头道:“这次有劳五弟。” 陆愚笑道:“我们是结拜兄弟还客套什么。” 柳随风微微一笑道:“话虽是如此,不过我向来多灾多难,不知还要连累兄弟 多少。” 陆愚哈哈一笑道:“比麻烦我可不比你少。” 两人相视一笑,以前些许隔阂似乎因此而一扫而空。 柳随风心头一松,随即又想起司徒离和金惜花,于是问道:“对了五弟,二哥 找到没?” 陆愚一听柳随风提起金惜花,笑容一收道:“找是找到了,不过有些麻烦。” 柳随风眉头一皱续问道:“五弟,是不是二哥有麻烦?” “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我们几个真是祸星缠身。”陆愚感叹说着,随 手拉了张凳子坐下续道:“事情是这样的。四哥你还记得花姑娘的事吗?二哥因为 伤心过度呢,被少林寺的和尚骗去出了家。” 没想到金惜花会出家?柳随风吃了一惊道:“怎么会?” 陆愚嘿了一声,语带气愤道:“少林寺的人不知在哪找到二哥,也不知施了什 么法术,等大哥找到二哥时,二哥早已经剃度了,大哥怎么劝也劝不来。” 柳随风想到金惜花的事,不禁感叹道:“世事本难预料,不过二哥既然选了自 己要做的事情,我们也没法子。” 陆愚叹一口气道:“说是这么说,可是事情没这么简单。” 柳随风咦的一声问道:“难不成少林寺刁难二哥?” 陆愚摇头道:“不是。少林寺想当好人,可是二哥在江湖上的仇家可不少。他 们一听二哥在少林寺,乖乖不得了,天天将少林寺的迎客钟给敲个劈啪响,大哥孤 木难支,我和三哥心有余力不足,因为我们出面恐怕会越闹越大,而且听说丁中这 老狐狸要趁机出出风头,听说早几天前已经广发武林帖要联合这些人一齐出面。如 果只是一个个来还好办,但是如果让这些乌合之众聚在一起,这会变的很难收拾, 假如我们想要全身而退,我想大概只有一个法子了。” 要和众武林人士为敌,对武林人士一点都不熟的的柳随风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如果是陆愚的话,大概还有一点希望,只是此次非同小可,柳随风不禁好奇问 道:“五弟你有办法?” 陆愚诡异的一笑道:“好法子多没有,不多不少恰好有一个。” 柳随风不明白陆愚的意思,只听陆愚续道:“这个办法呢很简单,就是让那些 想去找麻烦的人呢,上少林寺时个个都三缄其口。” 陆愚这么一说,柳随风更是糊涂,问道:“他们如果不去就不去,如果要去的 话,我们怎么可能说服的了他们?更何况如果说服的了他们,干脆要他们别上少林 寺不就得了。” 陆愚摇头道:“不行。武林帖一发,他们不到肯定会引起怀疑的,到时候他们 诬指少林寺暗地里下手,届时反而使少林寺蒙受不白之冤。” 柳随风点头道:“五弟想的周到。只是你真有法子吗?” 陆愚嘿嘿笑道:“当然啰,不然我这几年江湖不是白混了。想想看,我们兄弟 各有专长不是。” 柳随风一听更像是雾里看花,直问道:“五弟别卖关子,有甚么办法就明说了 吧。” 陆愚微笑道:“其实说穿了很简单,就是’劝’那些人不要开口。至于劝的办 法呢,那就有很多种了。” 柳随风越听越是莫名其妙,问道:“如果可以劝的动,少林寺也不会弄得灰头 土脸。更何况这些人怎么会听我们这些无名小卒的话。” 陆愚见柳随风还是不明了,感到有些无趣又懒的解释,干脆说道:“反正这些 事交给我就对了。” 柳随风见陆愚胸有成竹,又见他眼珠子咕溜溜的转,不知又再想什么鬼主意。 不过陆愚在江湖上的风评,想到此处他忽然恍然顿悟道:“你是要利用这些人的小 辫子来威胁他们?这样不是太……太……”看在结拜的份上,这句卑鄙无耻他实在 说不出口。 柳随风说不出口,不过陆愚已经知道柳随风要说什么,只是他不以为然道: “什么小辫子?只是一些消息交换而已。反正那些人也不是真心想做些什么利人利 己的事,说穿了,不过是想藉此出风头,成就自己的名声而已。放心好了,我不会 乱来的。” 柳随风明知此举不妥,但是眼前想救金惜花,却似乎只有此计可行,但是…… “五弟,这样只是解了燃眉之急,而且把你也一起拖下水,这样不行。”柳随 风想了想还是觉得此计不好。 陆愚轻松摆手道:“没什么行不行。反正想找我的人多到数不清,也不差这几 个,更何况还有各位哥哥帮我撑着,我可一点都不担心。” 柳随风摇头道:“我都自身难保了。” 陆愚笑道:“四哥进了彩衣教都没事,还有什么难的倒你。对了,白心月想医 她的女儿,那她有没有提到关于……嗯……就是如何医治的方法?” 柳随风吞吞吐吐的,反问道:“说什么?她没说什么。五弟,你想问什么?” 陆愚听后有点失望道:“这样,算了,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好了,四哥你好 好休息吧,我去外头看看。”说罢站起身来迳自走了出去。 柳随风看着陆愚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五弟这个人做什么都让人猜不透。” 陆愚出了出了房间转身带上房门,冷不防背后一道劲风袭来。 一出门就被偷袭,陆愚却不显的讶异,反是露齿一笑,不慌不忙的将门关好, 反手将贴在背上的手握住道:“现在有精神啦?” 黑暗中的人儿轻轻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听说话之人的口气,不消说,出手之人正是何婷。 陆愚转身道:“除了你,还有谁敢?” 何婷嘟起了嘴道:“我知道自己功夫差,你根本懒得理我。” 陆愚笑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这个意思。” 何婷哧的一声,转身往庭院里走去道:“我们教主都拦不住你,这下子你可江 湖扬名了。” 陆愚摇摇头道:“你们教主功夫真是高深莫测,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何婷对陆愚做了个鬼脸道:“鬼才信你。我们教主恨死天下男人了,她怎么可 能轻易放过你?” 陆愚耸耸肩道:“她是不想放过我,不过……我早有准备,啰……”他说着从 怀里掏出一对黑黝黝,看来有点脏脏又不太起眼的手套,接着在手中晃了晃道: “乌柔丝可不是你们彩衣教才有。” 何婷奇道:“乌柔丝是我们镇教之宝,你怎么也有?” 陆愚嘿嘿笑道:“不仅乌柔丝这一件宝贝,连那日行千里夜行八百的千里追, 也是难得一见。若不是这样,我哪敢轻易闯进彩衣教。” 何婷听陆愚说的洋洋得意,忽然用怀疑的口吻问道:“你真的是洛阳……” 不等何婷说完,陆愚点头道:“下人真是多嘴,没错,我爹就是洛阳首富。所 以这些东西对旁人说来珍奇,但是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 何婷听陆愚爽快承认,反而有些意外道:“如果你真的是家财万贯的富贵人家, 那你……为什么放着好日子不过,反而出来混迹江湖?” 陆愚叹了口气,搔了搔头发道:“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混江湖也有些好处。” 何婷蹙眉道:“江湖上整天打打杀杀的,哪有安安稳稳当少爷的日子好。” 陆愚微笑道:“如果我没在江湖上打滚,也不会认识你。” 何婷脸上一红,啐了声道:“你尽说些题外话,认识我有什么好?” 陆愚道:“说的对,认识你是不好,每天挂在心头挺烦人的。” 何婷心头甜甜的,嘴里却道:“谁信你的鬼话。” 陆愚嘻嘻一笑,伸手握住何婷的柔荑道:“你瞧瞧我还暖着,说的可是人话, 不是鬼话。” 何婷手心一阵暖热直到心里,红着脸道:“谁管你是人是鬼,我问你,你是不 是在利用我来对付彩衣教。” 陆愚笑容一歇,道:“你还不是利用我?” 何婷嘟起了嘴道:“那不一样。” 陆愚问道:“哪儿不一样?” 何婷道:“我是利用你,可我从没想过要害你。可是你却是处心积虑想对付彩 衣教,当然不一样。” 看何婷的神情显然早有准备,陆愚心头暗忖:“可恶的老太婆,救了她竟然还 来这一套。”他迟疑的半晌道:“要对付彩衣教?我有说过吗?” 何婷用力甩开陆愚,哼了一声道:“刚刚你自己说的还不承认。” 陆愚奇道:“我刚刚有说吗?”说完仰头假装用力的思索,接着摇头道:“没 有吧!” 何婷气嘟嘟的瞪着陆愚道:“你自己刚说早有准备,啰……你手上拿的的不就 是证据。” 陆愚哈哈笑道:“在江湖上走,总要有些救命的法宝吧。这些东西我随时都准 备着,以备不时之需。其实真要对付彩衣教,我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就可以让彩衣 教教灭人散。” 何婷见陆愚如此看轻彩衣教,听了心头火起怒道:“你……只是逞口舌之利, 你还不是被我们教主吓的落荒而逃。” 陆愚微微一笑道:“是吗?…………你手伸出来。我给你一个东西,证明我说 的话是真的。” 何婷怀疑道:“什么东西?”虽然是这样问,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依言将手 摊开伸了出去。 陆愚从怀里拿出碧月残给的解药,拔开塞子倒了两颗在何婷手中。 何婷不知道手中的药丸是什么,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充满了疑问道:“这是什么?” 陆愚淡淡的道:“我的解药,跟你平常服用的不同,这解药服了以后永远不再 发作。” 陆愚这句话说来平静,何婷听来却如旱地惊雷,颤抖道:“你说什么?” 陆愚道:“若不是有解药在先,我三嫂碧月残怎敢反叛彩衣教。” 何婷自小被万邪蛊所苦,这会儿梦寐以求的解药在手一时之间反而乱了方寸, 嘴里嚷道:“你骗我的吧,万邪蛊的解药你怎会有?还有,你怎么知道万邪蛊的?” 陆愚嘿的一声道:“白心月用万邪蛊来控制教徒,如果有一天这法子失灵了, 那彩衣教还会存在吗?” 何婷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强颜道:“我们都是心甘情愿在彩衣教的,更何况 你这要是真是假都还不知道?” 陆愚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么这解药你是不要了?” 何婷本是半信半疑,不过碧月残背叛在先,至今也不曾听说她曾发病身亡,难 道这解药是真的? 陆愚见何婷犹豫再三,伸手假装要将药丸拿回,何婷见状咻的一声将药丸揣入 怀中道:“是真是假,我拿给师父看看再说。” 陆愚一笑道:“我可没要你吃,如果你吃了拉肚子,可别找我。” 何婷听陆愚取笑,做了个鬼脸道:“你还没说万邪蛊这个名字,你是从哪儿听 来的?还有,这解药哪儿来的?” 陆愚听何婷逼问,摇头苦笑道:“第一次做好人就遇到这么多麻烦,早知道别 这么好心了。” 何婷听陆愚啰啰嗦嗦的,皱起眉头道:“你到底说不说?”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陆愚心中暗骂,但何婷气嘟嘟的模样可真让他心动, 他无奈的道:“我说我说。这解药是碧月残做的,至于万邪蛊这东西,我可是从小 就耳熟能详了。” 何婷闻言,心头一惊喃喃自语道:“原来你真的是在利用我,陆愚你……” 陆愚叹道:“起初我是这么打算,不过后来……我真的不想这么做,偏偏你又 缠着我,这才令我为难。” 何婷一听,哀怨道:“所以你才故意羞辱我?” 陆愚点头道:“我也不想,但是我别无选择,我是真的不想伤害你。你们教主 功夫如何,我早就知道了,所以我一直避着不跟她正面冲突,不过该来的总会来, 最后还是走到这一步。” 何婷一凛道:“你早知道我们教主,那你还自投罗网,你……你是为了我才……” 陆愚道:“我不想你难过一辈子。” 何婷眼眶一红,抽抽噫噫的说不出话来,陆愚张开右臂搂住何婷往院子里的石 凳坐下道:“你想问的事情,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不过,这样你们教主肯定不会放 过你。” 何婷拿出帕子拭干眼泪,语气坚定道:“我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