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龙困愁城 第一章 风雷战冰 但见漫天缤纷掌影中,夹着两条黑白身影,如游龙般闪动在飞砂走石之间。 确是一场旷古绝今罕见的拼斗。 大漠一叟纵身入场,双掌一招,直向矮方朔背后袭去。 鸳鸯神弹正在叫劲之时,迫得寒冰宫高手们纷纷避开,蓦觉背后劲风袭体,赶 忙向前方斜刺里一闯,避过威猛突来的掌劲。 双手一招,鸳鸯弹业已收回掌中。 矮方朔董超此时回身一观,见是大漠一叟,他们原是二十年前的仇人,骤见之 下,立即动手。二人出招全是奇奥绝伦,下手更不留情。 矮方朔董超生平嬉戏成癖,他一面递招,一面嘻嘻笑道:“老相好,你那心爱 门徒如今还在欺弱凌人么?二十年前老夫那一掌,想你必未忘怀吧!” 大漠一叟连攻三掌,冷冷的道:“你们风雷门十年前被寒冰老人等像赶羊似的 赶出中原,这滋味也是不好尝呀!” 矮方朔董超须眉倏展,大喝道:“大漠老怪,今日便叫你认识,风雷门是否威 风仍在!”说着,一连如电闪般攻出七掌,迫得大漠一叟连连后退。 这时金银护法正以独特的凌空扑击身法,夹着沉雄掌力,相互轮番下扑,正如 两只硕大无俦的大鹏扑击地上的目的物,迫得寒冰宫侍众四散分开。 但是,此种凌空扑击极耗精力,全凭一口精元之气,最多只能腾扑九次,就须 落地换气。 二人停身场中,幸亏这时寒冰宫高手们正纷纷避在场外,等到他们发觉拥身上 前,金银两护法已经缓过气来,但为应付环攻围袭,不能立即再度腾身。 一字剑关容展开如虹剑法,剑气绵绵,正与寒冰宫一位堂主战在一起。 他这一字慧剑,招式相连、前后一贯,一经展开,对方就无缓手的机会,就是 功力较对手差一点,也足可自保无虞,端的是一套极为霸道的剑法。 但见他剑光闪耀,剑气重重,迫得那一位寒冰宫堂主毫无回手之力。 铁臂金刀陈建泰也与一位高手力战,虽然功力稍逊对方,幸亏他刀招中夹上左 拳奇技,回环抢攻,一时也打成平手。 大家正在捉对儿浴血苦战的时候,蓦地,一声崩山似的哗啦巨响,后厅堂已经 倒下去了一片。 只见巨灵神桑伟手挥擎天棍,从塌处窜出,蒙得全身灰沙,口里还不住哇哇大 叫道:“妈了个巴子的,兔崽子们怕挨打,你们把门全封住了,就以为大爷不能赶 上你们吗?” 敢情大个子跟随陆剑平等人往里闯,他个子笨重,脚下不够轻灵,越过一层院 落的时候,已经落在后面,待他赶到甬道口时,前后铁板已经降落下来,堵住去路。 他气得直瞪眼,挥棍朝铁门猛砸。 寸厚的铁板被击得“砰砰”暴响,仍然纹风不动。 他狠砸了二十几下,手劲不免软了下来,心里暗忖:“你们欺负大爷不会轻身 术,难道咱大个子就不会改由屋里冲哪!对,由屋里冲过去再说,迟了赶不上小小 子,饿肚皮是最难受的!” 他想着就做,在小院里团团转了半天,仍然找不到一个门户。 气得他哇哇大叫,抡棍朝墙壁就砸。 “蓬”的一声,尘沙飞扬处,墙上已被打通一个大洞。 他连看也不看一眼,一伏身往洞里穿进去,原来是一间堆积杂物的小房间,房 间里堆满了杂物,根本就无路可通。 傻小子哪管这些,他先把一部分东西朝洞口丢出,等容得身躯过去,遂长棍一 震,破门而出。 他一出门口,抡棍见人就打,见门就砸,骇得寒冰宫执役男女,狼奔豕逐、四 处乱窜。 他一阵疯狂的猛打、狂砸,通过两座大厅,始才找到喊声所在,他瞪眼朝窗外 一望,乖乖,好不热闹,全在这里。 本来应该由回廊绕道边门出去,但他迫不及待,抡棍朝窗户一阵猛砸,声响过 处,人已来到场中。口里还在不断地哼喝道:“兔崽子们全在这里了,这一下看你 们还能逃到哪里去!”说着,大踏步向人多处走去。 他双手执棍,狠命的朝寒冰宫侍众狂攻猛打,人如巨鲸破浪,所向披靡,苦得 在四周呐喊助威的寒冰宫人,一阵狂奔逃命,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且说陆剑平力战郑杰,因自己体力损耗已多,不宜用精力硬拚,遂展开轻灵身 法,一阵快攻急打。 他把凌虚步施展到极限,身形如一缕轻烟般一闪即逝,任郑杰尽展所能,也不 能摸到对方一边衣角,反因身形闪动得太快,大有瞻之在前,忽然在后的感觉,使 一代怪杰也忙得团团转。 但,郑杰经验是何等丰富,且机智深沉过人,他深知少年争强好胜的心理,环 攻两招后故意哈哈一笑道:“小子仗着一点鬼步法,一直的闪避着,还算什么武林 后起之秀,你敢和老夫对掌比较内力吗?” 人家已经点出了题目,自己怎么也不能失去掌门人的身分,何况他是极端倔傲 的人,明知对方这话是激将,无论如何也要斗他一斗! 陆剑平闻言忙收招停步微微一笑道:“任何比斗方式,在下一应接着,总要令 你老怪输得心服!” 说着,心念一动,金刚不动神功已布满周身,蓄劲凝神静待。 金刚指郑杰双目一瞥,这才看清对方面目,心里不由暗忖道:“这小子根骨极 佳,确为练武上乘之才,但他仪容平淡,哪像学过内功的人?难道他真的已经练到 内家至高功力返璞归真的境界?看他这点年纪,怎么也不像……” 正在这瞬间一念之际,蓦地陆剑平展动神功,双眸精光暴射,吓得他一凛心神, 头脑才始清醒过来。 他心知今天这场面真不易讨好,但题目是自己出的,对方已是蓄劲等待,当然 不能未交手就先行退缩,幸亏早已经预有安排,万不得已时也好全身而退。 他心念电闪的一旋,不由安定了许多,忙双臂一圈一撩,掌心渐渐由白转红, 极其怪异的拍出一掌。 劲风过处,烈焰薰人欲昏。 陆剑平幸有神功护体,未被热气所灼,但也不敢大意。 双掌叫劲一抖,无俦劲罡,应掌而出。 双方劲风一接实,只听几声“波波”音响,灼热的薰焰被挤得四散飞扬,消失 无遗。 金刚指郑杰忙大喝一声,展开霸道之极的金刚指功。 只见两缕白色气体,从中、食两指疾射而出。 本来这种指力,可洞山穿石,为郑杰数十年成名绝技,所向无敌。 陆剑平见两缕指力疾射到来,急将金刚不动神功施展到极限,硬接上这无坚不 摧的一击。指风射到身前一尺左右,只听“波”的一声,竟穿进护体神功之内,但 未及击到身上,劲气即告消逝。 陆剑平不由微微一笑,双手抖劲拍出。 金刚指郑杰眼见这十拿九稳的金刚指力,也奈何这小子不得,难道他已练得 “佛门神罡”、“金刚不动神功”等无上功力?不由惊骇得怔怔地呆着。 他正要闪身让避,但哪里来得及,勉强拍出一掌,身形不自主地向后直退三步, 才始站稳。 陆剑平一击得手,豪气顿壮,叫足全身功力,挥掌又猛拍出去。 只见一股如惊涛骇浪的劲风,澎湃卷去。 金刚指郑杰吃了前一掌的亏,更是小心应付,他身形微闪一步,双掌叫足十成 劲力,挥拍而出,只听“砰”的一声如雷巨响,二人各退后三步。 陆剑平趁他正在怔呆之中,突然双掌一推,奇奥无俦地拍出一掌。 郑杰蓦觉狂飙压体,仓促间举起双掌,向前一挡。 但在时间上不免慢了一些,掌力甫行发出,而对方劲罡已临身而至。 这时,金银护法双战幽灵阎罗等人,应付极为吃力,幸他兄弟二人是老搭档, 四掌连环攻守有度,一时尚不至落败。 矮方朔董超与大漠一叟打得最为惨烈,他们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双方出 手全是狠辣招式,丝毫不给对方生路。 只听“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二人此种硬碰、硬接的打法,最是损耗精力。 此时,他们已鏖战了百招以上,额际已现汗渍,微闻喘息之声,招式也逐渐缓 慢下来。 蓦地—— 矮方朔董超好像突然记起了什么,脸上倏现喜容,身躯迅捷地往地上一倒,展 开独擅的“地趟功”。 他腿肘并用,身形滴溜溜像滚珠般满场乱转,别看他体躯短肥,运用起来,真 称得起快速无俦。 只见一团灰色的影子,满地飞滚,至于他怎样施展腿肘,却无法看得清楚。 这一着,确使大漠一叟穷于应付。 因为地趟功专取下盘,他身躯修伟,必须俯着身形,才能应招反击,又以适才 精力消耗颇巨,不易持久,只是横跨闪避,变成挨打的场面。 千面独行与一字剑关容,二人掌剑齐挥,力敌寒冰宫五、六位高手,起初互有 攻守,进退自如,但等到关容一字慧剑全套用完,招架就有点吃力了。 千面独行眼看情形有点不对,急忙趁一缓身之势,挥手摸出一把铁莲子。 看准来袭身影,抖手发出五枚,只听“丝丝”风声,破空激射,几缕白光闪处, 一声惨嗥,寒冰宫一位高手已吃上两弹。 因距离过近,千面独行又是全力施为,劲力特强,正迎着扑来之身。 一阵劲风过处,弹已穿肩而过,另一颗击中小腹,鲜血顺着弹孔流下,眼看无 药可医。 铁臂金刀陈建泰藉着左臂拳的怪异夹攻突袭,勉强抵住二名黑衣大汉。 但这种吃力的打法,时间一长,也要落败,幸亏他精力充沛,沉着应付,一时 间还不至吃亏。 草上飞余兆雄战来最为吃力,他一面应战,还要呼应受伤的赵人杰,幸亏他的 轻功有超人造诣,故能勉为应付,但情势已岌岌可危。 巨灵神桑伟挥动擎天棍,只拣人多的地方打去,棍风过处,惨号不绝,正如虎 入羊群,所向披靡。 这时情势极为混乱,喊声连天,惨嗥不断,只杀得天旋地转,泣鬼惊神,令人 不忍卒睹。 且说矮方朔施展开奇奥独特的地趟拳,迫得大汉一叟尽力腾挪闪避,大有疲于 奔命之感。 这时,矮方朔正用了一招地趟拳里的绝招“倒转三车”,只见他双脚一蹬,两 肘就地一撩,身形如风车般已经滚到大漠一叟身后。 双脚矫捷无匹的向上一蹦,鸳鸯腿已踢向对方腰际。 大漠一叟身躯凌空,即将下落地面,万万想不到对方竟如此快速,倒转滚来, 眼看就要被废下腿来。 幸他功力精纯,临危不乱,看看脚尖已将踢到,突地“哼”的一声,双臂一张 一抖,人又平空拔高三尺,险险避过这一招,吓得冷汗直流。 矮方朔董超好像预先知道有此一着,闪身坐起,右手一抬,口里喝道:“老相 好的,再接这个。”一缕乌光闪过,鸳鸯弹已经出手。 大漠一叟本来藉精纯内力,把身躯强行上升三尺,此时真气一浊,身躯已经向 下直泻。 同时,矮方朔董超此次再也不能容情,鸳鸯弹叫足劲力发出,去势疾速无比, 哪能容许对方再行躲过? 大漠一叟在忙乱中,双脚一抖,只听“啪”的一声,脚面已被洞穿一孔。顿时 痛得他惨哼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亡魂丧胆之余,竟然忘了剧痛,一招“懒驴打滚”,人已滚射丈外,接着腾 身一跃,向林中窜去。 他虽受伤败逃,但仍忘不了阴谋恶计,抖手掷出一枚信号闪光弹。 “砰”的一声,一溜蓝色光焰,冲天而起。 适在此时,草上飞余兆雄,因独战寒冰宫二位高手,时间一久,闪招稍嫌迟慢! 左肩中上一掌,闷哼一声,身躯摇摇欲倒。 矮方朔董超见状,不由怒愤填膺,目眦欲裂,大喝一声道:“鼠辈敢尔——” 人已随声射到,劈头就是一掌。 他含怒出掌,运足全身功力,掌劲足可崩山裂石。 寒冰宫二位高手正在得手之际,怎样也想不到,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个程咬金来, 等到劲风袭体,正拟抬手还招,但已慢了一下。 只听两声长嗥,两条身影已抛射出二丈以外,倒地不起。 赵人杰适才多亏单上飞余兆雄照科疗伤、拼力维护,感激之心油然而生,已经 成了生死之交,此刻见余兆雄身受重伤,怎能怠慢,忙舍下对手,纵身奔来,探手 扶住。 矮方朔此时,浓眉紧锁,杀机满面。 他一掌劈杀对方二位高手后,人如疯虎般毫不停留,转到赵人杰身前,朝追击 过来的寒冰宫中年汉子,猛的又拍出一掌,惨嚎之声,应掌而出,中年大汉已气绝 身亡。 他本拟再事追杀,但为维护身前两位受伤青年,急切间再度取出鸳鸯弹,朝围 袭金银两护法的寒冰宫高手射去。 双弹凌空盘旋,劲带啸声,眨眼间已击中两名高手,受伤逃命而去。 金银护法见压力一松,豪气陡现,兄弟叱喝两声,朝幽灵阎罗等人疯狂般狠攻 猛打。 一时掌影缤纷,金焰闪烁,银光翻腾,威势至为骇人,使对方目迷意乱,胆丢 心寒。 郑杰一见蓝色光焰,心知大漠一叟业已败退,幽灵阎罗又被缠住,自己独木难 支,再不发动阴谋,迟恐连退身都难。 但他老奸巨猾,明明已经落败,丝毫不露诸形色,犹大喝一声道:“住手!小 子,你有胆量跟随老夫到一个地方,让我们二人单独比拚一场,作为今日最后的赌 斗吗?” 陆剑平也不愿再造过多杀孽,希望尽速了断这种混乱场面,以便寻觅自己这方 受伤之人疗治伤势,闻言哈哈一笑道:“纵使龙潭虎穴,只要你不怕死,在下一律 奉陪!” “那么!你应该吩咐场中诸人停手!” 陆剑平立即抬手呼停,并引见本门长老矮方朔董超,将敌意说明。 寒冰宫侍众蜂拥般向四周退去。 风雷门群豪亦暂时退在一起,调息疗伤。 郑杰朝陆剑平一招手道:“请随老夫来!” 说着首先率领寒冰宫诸人,腾身向右侧逸去。 陆剑平哪能示弱,紧紧跟纵而去。 大个子桑伟楞楞的看着双方人众飞驰而去,他不会轻功,再也找不到打架的对 象,急得大声疾呼道:“小小子,你们等等!” 群雄正在飞身急窜之时,大个子喊声出口,众人已经在十丈以外,混乱中谁也 无暇顾及。 眨眼间,众人已来到一座院落中,迎面一栋两层楼阁,在晨雾迷蒙中,众人依 稀看出楼前有一块匾额,上书“抱月轩”三个大字。 轩前广场,方圆十丈,里面陈设的,全是深奥的练功设备,可能是寒冰宫堂主、 高手们平日练功印证所在。 三面围墙高耸,好像除了轩中门户可以通行外,其他并无出路。 这时寒冰宫诸人已伫立正一堆浮沙之前,沙上插着百十根拇指头大的细竹,上 端尖锐如刀。 金刚指郑杰双手一拱道:“掌门人,这座‘竹刀浮沙阵’的小玩意,老朽想在 上面和你讨教几手绝学,掌、刀、暗器尽情施展,阁下如若认为不大适合,那么我 们改换其他比斗也可以!” 陆剑平双眉一挑,眸中精光暴射,哈哈朗笑道:“郑总堂主既有兴趣,在下自 当奉陪!”此时郑杰已将长衫脱下,露出一身黄茧绸的短打装束。 双手微一作势,口里说声“有僭”。 身躯微晃间,一式“白鹤冲天”,人已经飘飘地落在竹尖上。 这座“竹刀浮沙阵”看来好似甚为平常,如果细心观察,就知道是一种难应付 的阵式,因为浮沙松驰,竹尖也不易着力,光在上面施展轻功,若无二十年以上火 候,别想运走自如,而且这一百二十八根细竹枝,是按着乾、坤、兑、巽、生、死、 景、休八卦方位排列的,在进退攻守之间如果方位不能拿捏得十分准确,当场就要 落败,何况在这轻浮几乎不能着力的竹尖上面,还要互较暗器,那就难乎其难了, 如若掌、剑、轻功各门功夫,未臻炉火纯青的境地,可不敢轻易尝试。 千里独行半生打斗,看情形心知对方在暗器方面必有毒招,忙扣了一把铁莲子, 待紧要之时,好接应陆剑平。 陆剑平聪慧超人,眼看对方排出这种阵势,自己怎敢大意,忙将长衫下摆掖在 腰间,双袖一挽,肩头不晃不摇,一式“潜龙升天”,身躯已拔高三丈。 半空里拧腰一旋,划了一个弧形,曼妙无比得如飘絮般缓缓落在竹阵上。 在这种竹阵上面,双方只凭一口真元之气,均不能出口招呼。 只是双手微拱,闷声不响地各向东西游定起来。 二人绕了半个圈子,互相交换了一个位置。 金刚指郑杰身形一闪,已经欺到离陆剑平两枝竹尖步位,右手一招“毒蛇寻穴” 直点陆剑平“右肩井穴”。 陆剑平右足向后一退,左掌横切对方腕脉。 金刚指郑杰抛肩缩腕,脚下游走一步,从斜刺里一招“游蜂戏蕊”双指直点陆 剑平“巨阙穴”。 陆剑平身躯向右一旋,如飘絮般踏过两枝竹尖,一招“白鹤展翅”,右掌横拍 郑杰后脑“玉枕穴”。 郑杰缩颈藏头,身形不退反向左方旋转过来,双掌向前一推,一招“双撞掌”, 直碰陆剑平胸前“华盖穴”,瞬息间二人已经对拆了二十招。 两人这次交手的情形,与先前的完全不同,因为在竹尖上不能用重手法硬碰, 他们的拆招换式,全凭轻灵的步法与俐落的身手,行东就西,倏前忽后,像两缕游 丝盘旋飞舞。 这时金刚指郑杰正避过一记险招,身躯一连游走出五、六枝竹尖,陆剑平紧跟 着随后追到,再跨上两步,就可追上。 金刚指郑杰,杀机已现,下手绝不容情。 他脚尖一点竹尖,身躯微一拧身,那个式子,好像由左往后转身,其实他是藉 这一拧身之势,隐蔽着右手所取的暗器,“梅花夺命针”小巧的针筒,已扣在掌中。 他此时并不转身,猛然往前一俯,一式“犀牛望月”,看准来势,右手反掌住 后一扬,“啪哒”一声,这筒“梅花夺命针”直朝陆剑平射来。 这手暗器,端的厉害之极,只见五点寒光,分上、中、下、左、右五路射来, 来势劲疾,回非任何内家高手所可比拟。 那细如牛毛的钢针,竟然在飞射中带起轻微的破空之声,劲道确实骇人之极。 寒冰宫诸人,正喜总堂主即将得手,胜券稳操,面上立显笑容。 风雷门群豪骇得瞠目结舌,惟望能从天外飞来援手,拯救掌门人此劫。 而千里独行此时正站在金刚指郑杰背后,纵使发出铁莲子,也无力挽救,急得 直跺脚。 陆剑平早已预料到对方有恶毒的暗器,但不知道对方竟然如此霸道,幸亏身形 方要追纵跟上,蓦觉对方身形向前俯得甚是可疑,稍一迟疑,身躯不由一顿。 等到“啪哒”一声,五点寒星迎面射来,脚尖微点竹尖,人已冲天直上,险险 避过这一招。 在这细小得极难着力的竹阵上,本来最忌上冲之势,这也是他艺高胆大、情势 所迫的一着险招,但是他万料不到,在他身形快要降落的时候,金刚指郑杰第二次 的“梅花夺命针”随着微弱的“啪哒”之声,再次射来。 他以为这一次陆剑平再也无法躲过这致命的一击。 因竹阵不能着力,陆剑平身躯上冲之时,根本就不能叫劲,虽出全力腾身向上, 等到身形上冲到某高度,必定向下坠落。 哪知陆剑平凌虚步法已经练到鹰回九转、收发由心的境地,适才脚下虽然未能 出全力向上飞腾,但再次盘空飞旋,必定向下坠落。 当他一闻针筒卡簧之声又起,知道对方第二次“梅花夺命针”业已出手,忙半 空里微一吸气,两臂伸张一抖,身形一曲一蹬,人又飘上一丈,梅花针又告落空。 他身形凌空一旋,拧腰一展双臂,身躯平躺空际,双脚一弹,如大鹏旋空一样, 人已射向金刚指郑杰身后。 第二章瓮中捉鳖 风雷门诸豪,眼见金刚指郑杰不顾江湖规章,再次发射这恶毒无比的暗器,业 已引动公愤。 大家不由哼喝连声,纷纷摩拳擦掌,作势欲上。 此时且说大个子桑伟,因追随众人不上,只可随着众人驰去的方向,大踏步挥 动擎天棍见门就冲,遇壁就砸。 只听一阵“哗啦”、“轰隆”之声,接连不绝。 他碰打了一阵,但仍没有寻到众人的去处。 这一下真把巨灵神傻住了,持着棍怔呆呆的不知道向哪一方向去才好。 正在他迟疑之间,蓦闻群豪叱喝之声,心中不由一喜,嘴里还不断喊道:“妈 拉巴子的,这回都给大爷找到了!”敢情他把自己当做大爷叫惯了。 又是一阵猛撞狂砸,转到一个回廊的前端。 突然在弯角的地方,人影晃动了几下。 他哈哈一笑道:“兔崽子,看你们还躲到哪里去!” 说着持棍狂奔过去。 从回廊转弯过去,他已进入一座大楼底下。 只见十几个劲装汉子,正在忙着搬运一袋袋纸包的东西,不断往地底洞口落下 去。 大个子已经憋了满肚子的气,这下子一碰上寒冰宫的侍众,哪还不眼里直冒火, 大喝一声,抡棍赶上就砸。 劲装大汉们正在聚精会神地运搬纸包,作梦都想不到煞神会突然从天而降。 他们刚才在大院里尝过了大个子的味道,知道他棍重力沉,且皮坚肉厚,不畏 刀枪,碰上绝难幸免。一见他圆睁环眼,如凶神恶煞般飞步奔来,他们不由亡魂皆 冒,哪敢迟延,喝喊一声:“我的妈!”纷纷摔下手中纸包,没命地朝地洞口逃去。 跑得较慢的,吃擎天棍撞上,不是骨断,就是肢折,惨呼之声绵绵不绝,躺得 一地残伤躯体。 大个子找不到对象,也朝地洞口追踪下去。 地洞里不见天光,才一下去,只见黑黝黝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他微一凛神之后,才看清这原来是条夹道,前后都可通行,尺大的纸包,抛得 满地都是,所有劲装大汉,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他怒犹末息,棍头朝纸包一戳,里面溅起一阵黄色的粉末。 蓦闻一阵轻微的“啪哒”声响,自暗影处传来。 大个子急忙拖着擎天棍,朝声响来处奔去。走了约有十丈左右,声响愈来愈大, 但是再过去就是夹道的尽头,哪里还有道路通行呢? 他一跺脚,反身想朝来处走去。但觉身前一根大竹管,孤伶伶的插在夹道壁上, 他不管三七廿一的举棍就砸,那根碗口粗的大竹管,好像生了根似的,他一连猛撞 了十几下,仍然纹风不动的屹立正那里。 只撞得夹道理“砰砰”一阵回响。 因为夹道窄长,抡棍不能横扫,只可顺势直撞,力道自然减少。 这时大个子双臂已经震得微见酸痛,他可就急了,索性丢下擎天棍,双手握住 竹管,用劲的向上拔。 他天生神力,哪消几下全力的用劲一拔,竹管子渐渐浮动起来,再几下,整根 竹管已离地而起。 他喜不自胜,双手握紧竹管,用劲的往前直拖。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 夹道顶端的上壁,整个随着被拖的竹管塌陷下来。塌落的细破空处,透进一丝 亮光,随着一股黄澄澄的细砂如决堤般倒泻下来。 大个子用力过大,竹管上端一松,人也跟着一拖之力,倒向前方五尺左右,部 分黄砂压在小腿下面。 这时外面叱喝之声大起,但一眨眼间又趋于沉寂。 他一翻身站立起来,抓起擎天棍,朝缺口地方爬行出来。 砂土松弛,不能着力,大个子身躯笨重,爬行两步,又陷溺下去,急忙撑住擎 天棍,才始爬出缺口。 他抬头一观,见四周尽是黄砂,心里正感奇怪,暗忖:“这是个什么地方?难 道是海不成!” 他正在惊惶凝视之际,蓦闻黄砂上面一条身影喊道:“大个子,你怎么从地底 下出来?现在千万不要再动,让我把黄砂扒开一条路,你才好出来!” 他见说话的正是草上飞余兆雄,心里不由一乐,嘴里急忙喊道:“余老师,那 么就请你赶快吧!说实在的,我的肚子正饿得发慌啦!” “好!让我来!”余兆雄纵身跃下砂堆,动手就扒。 不一刻工夫,大个子已经由砂堆里出来,弄得满身由头到足,尽是黄砂。 敢情这砂堆的出口正是竹刀浮沙阵的中心。 原来金刚指郑杰用计激斗陆剑平,诱他上竹刀浮沙阵,先预备以自己霸道恶毒 的“梅花夺命针”与对方一拚,如果万一失效,不幸落败,那就引发浮沙阵底下的 霹雳弹,不但要使风雷门群雄难逃此劫,且将炸药由抱月轩地道中透过全庄,直通 至大厅中间,全部所有房屋,一并炸毁。 在他邀斗陆剑平的时候,炸药已经快要布好。 但他哪里知道,大个子会误打误撞的摸进抱月轩地道里面,毁去插在霹雳弹匣 子上的竹管引信,致使炸药无法燃烧,浮沙阵随着向下塌陷。 当陆剑平以超然轻功凌空避过第二筒梅花夺命针后,身躯向前平射,轻如飘絮 游丝般,落在金刚指郑杰身后。 金刚指郑杰一时被这罕见的绝妙轻功吓呆了,情知今天这样下去,绝难讨得好 去,本想引发浮沙阵下的霹雳弹,但心知下面尚未布置好,只好耐着性子等。 他心中正在盘计之时,浮沙阵中央引发霹雳弹的竹枝周围,突然“哗啦”一声, 崩陷了下去。 这一下,可把他搅得昏了头脑,不由暗自忖道:“如此坚固的夹道,绝不会无 故沉陷下去,风雷门诸人,全部在场,不可能突然会由地里窜出来!” 其实大个子单独落在后面,他根本还不知道。 其他帮派的人,哪有如此的凑巧赶上! 莫非是寒冰宫吃里扒外的徒众? 但沙阵下陷,对自己这方总是一个致命伤,如不趁着此时想法子离开,迟就恐 怕来不及了。 他心中想到就做,一声长啸信号响起,双掌同时平抬。 “啪哒”两声微响,两蓬梅花夺命针,分别向陆剑平及风雷门诸人站立的地方 射到。 寒冰宫诸人一闻啸声,个个寂无声息地越出院墙之外。 陆剑平两次避过梅花夺命针凌厉的突袭,此时成竹在胸,闻声知警,忙横飘五 尺,避过这最后的一次突袭。 千里独行手中早已扣好了一把铁莲子,正苦没有派上用场,心里恨得瞪着眼直 看,哪知,这一次正好有一简针奔向自己面前,顺手一抖,把袭来的梅花夺命针全 部震落尘埃。 陆剑平闪身避过梅花夺命针后,眼看敌人已全部翻墙逃逸。不由怒极长啸一声, 一式“潜龙升天”身形腾空升起五丈,半空里拧腰一旋,箭射般向墙外追踪而去。 风雷门群豪也同声叱喝,跃起身形,纷纷随后赶去。 草上飞余兆雄为照料赵人杰的伤,故两人尚留在场中。 陆剑平身形翻过墙头,藉着迷蒙晨晖,隐约间看出前面十几丈以外,身影一闪 而没。 他哪敢怠慢,双脚一点地,急劲的腾身连番纵跃,把凌虚步施展到极限,身形 如一阵狂风般,紧紧向前追纵过去。 越过护庄河,是一片荒野的丛林,再过去就是一道山口。这时前面身影,已在 十丈以内,相信再几个纵跃,一定可以赶上。 心中正自暗喜,这次再也不让巨魁漏网,但当他转过山脚之时,展眼一看,不 由愕住了,哪有前面身影的踪迹? 这一带地形,陆剑平依稀还记得颇为清楚,山脚过去,尽是荒山野地,再无岔 路可行。十丈距离,只是一眨眼工夫,寒冰宫侍众,人数尚不在少,为何逃得一个 也没有,同时又是如此不可思议的快速。 他心知事有蹊跷,内中必定还有文章。 乃由众人分头在附近搜寻。 但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搜遍了附近百里范围以内,哪有他们的踪影? 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大家回到适才的山道口。 单单不见一字剑关容回来。 且说陆剑平与千里独行二人,循着一字剑关容的去向,一路细心的排搜寻觅过 去。 大约过了盏茶工夫,他们进入一条长满幽篁丛草的小径,两边岩壁削立,好像 是一条峡谷,但因久无人行,谷底的小径,全被荒草遮满了,已经看不出路的形迹。 谷底蜿蜒深幽,愈进愈觉得阴森恐怖。 二人前行了约有十丈左右,左岩壁边缘,有一块突出的巨行,孤伶伶地附壁而 立,颇觉扎眼。 在巨石前面的草地上,尺余长的荒草,好像被重物摩擦过,压得平平的,倒向 一边。 再过去,仍然是荒草没胫,随风飞舞。 千里独行微感有异,不由说道:“看这荒无人迹的所在,地上尺许长的荒草, 怎的被压得倒向一边,看这被压的痕迹,还是刚才倒下去不久呢!莫非……” 底下的话还未说完,便捡起一块海碗大的石头,纵身跃上巨石,朝巨石顶端用 劲的撞击几下。 果然自岩壁间发出空洞的回响,忙轻喊一声道:“这里有毛病,我们先把这块 巨石移开再说!” 巨行虽有千斤以上,但怎经得起他们二人合力一推。 四臂用劲一科,巨石慢慢向右倒了下去,露出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 洞口石块光滑如削,显见是新近才由人工彻成的。 洞里深幽狭长,看不见底。 陆剑平朝千里独行道:“老哥哥,请你暂在洞口等候,容兄弟下洞看看。” 千里独行眉头一蹙道:“这洞极为怪异,恐怕别有险诈,还是容我老哥哥下去 吧!”他因二弟身为一派掌门,武功虽高深莫测,但经验尚还不够,此洞十分奇特, 底下可能还有文章,怎好令兄弟冒险? 陆剑平艺高胆大,性情倔傲,眼看老哥哥如此维护自己,用心至为感激,但他 乃性情中人,闻言益发要亲自下洞一探,再说谅此小洞,还不至难为得了他。 他微微一笑道:“老哥哥万安,谅此荒山小洞,不至于有重大危机,小弟还可 应付得来!” 说着,不待千里独行回答,已纵身跃向洞口,缓行而进。 洞里过于幽暗,从洞口往里望,黯黑得连一点光亮都没有。 陆剑平凝神一志的稍加调息,洞里的景物,才渐渐看得清楚。 洞高约一丈,横宽不及四尺,洞壁全由人工开辟而成,新凿的断痕犹在,显见 才开辟不久。 愈进入里面,愈感到冰冷潮湿,丝丝的水流,不断从壁缝中浸润而出。 两壁间每隔三丈距离,都插上一支竹筒火炬,火焰虽已熄去,但按上去还有点 热,可能不久之前还有人使用过。 陆剑平取出火折子一燃,逐步将火炬点燃起来。 一时光华闪动,可以看得更深邃一点。 山洞愈进愈深,好像永无止尽似的。 他前行了约有一个时辰,还未走到尽头,心里不由暗自嘀咕,止步凝思道: “这是一条什么暗道呢?在这么荒僻的地方,花费如此浩大的工程,绝对不能说没 有任何作用。在寒冰宫众人霸占归云庄之时,附近数百里方圆,全在他们实力范围 监视之中,哪里还容得任何帮派在此立足,建筑这条工程浩大、深邃无底的地洞?” 显然,这无疑是寒冰宫所开凿的暗道,留为退路用的,一字剑关容可能就是失 陷在洞里。 心里一想起一字剑关容,不由义愤填膺,人家是助拳来的,现在失闪此间,既 已探出一些端倪,怎可反而畏缩不前? 忙加紧脚步,向前挺进。 蓦然间—— 一声“轰隆”巨响发自洞口,震得地底摇摇而动。 且说千里独行在洞口外正等得心焦的时候,突闻一声轻微的冷笑声自身后随风 飘来。 他迅捷地转过身形,只见谷道里端,人影一闪而逝。 他心知自己此刻在敌方环视之中,暂时不宜离开洞口,只是聚精会神地眈视四 周。 蓦闻一阵哈哈长笑道:“千里独行,果然有点门道,不过凭你一人,也济不得 甚事!” 话声一落,自岩壁顶端迅如鹰隼般射下一条身影,落在谷道中央。 金刚指郑杰身形一落地面,双手一撩一抖,朝千里独行迅疾拍出一掌。 千里独行任豪知道对方功力深厚,怎样也不能硬接力拚。 一见如山劲气掩体而来,忙飘身横跨五尺,双臂一圈,斜刺里向前双手一抖, 朝袭来掌风拍去。 双方劲力一接掌。 千里独行虽然在闪身之间将对方劲道卸去不少,但仍被震退一步。 金刚指郑杰身躯只摇晃即停。 他唯恐陆剑平从洞中赶回救援,自己最后的一着毒计就又变成幻影,为达成速 战的目的,故当他再次出招之时,不惜拚出全力,施展一生赖以成名的金刚指功。 只见两缕白气,从他中、食两指疾射而出,带起“嗤嗤”破风之声。 金刚指功,力可洞腹穿胸,千里独行哪敢怠慢,一闪身飘开三丈,才险险的躲 过这凌厉的一击, 他见目的已达,忙探手摸出一粒碗口大的霹雳弹,朝洞口掷去。 当千里独行脚尖尚未点地之时,只听洞口方面传来一声加雷巨响。 一阵“轰隆”巨响过处,整个洞口已爆炸开来,崩山的岩石全部塌陷,把洞口 堵塞得满满的。 千里独行没科到对方竟是如此的阴狠恶毒,自己一时疏忽,致令拜弟陷身洞里, 不由气得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抓出两把铁莲子,以满天花雨奇奥的手法,朝金刚 指郑杰洒去。 金刚指郑杰见洞口已经整个塌陷下去,小煞星再难脱身,但深恐因适才暴响引 来风雷门的人,自己单身一人双拳难敌众手,收复归云庄之恨只能留待将来,好在 对方唯一棘手人物,已陷身洞中,早晚均可来去自如。 他心中电闪一旋,朝千里独行哈哈一笑道:“千里怪物,神气什么!陆小子已 经葬身洞中,别再想出头之日,归云庄早晚为老夫囊中之物,暂时留你们多活几天 吧!” 话声末敛,人已腾空冲霄直上,藉着岩壁尖石作垫脚换气之用,只几个翻腾, 身影已自消失无踪。 千里独行气得咬牙顿足,恨不得把对方一口气吞了下去。 此时陆剑平听到洞口方面传来暴响,心知不妙,忙循声飞奔而来。 他一来到洞口,不禁愕住了。 整个洞口,被崩塌下来的整块岩石塞得满满的,试用力一摇,哪能动它分毫! 急得连声喊叫道:“老哥哥,你在哪里?”半晌未见回音,心中思忖道:“看来洞 口显被敌方有意炸毁,老哥哥此时大约也正与敌方来人交上了手,度量此洞情势, 可能尚有出口,迅即赶去,或许还来得及脱身出困!” 他想罢就做,急急的又向前面奔去。 第三章巧入虎穴 此时洞内火炬齐明,方向看得非常清楚,可以施展开轻功身法。 他心急如焚,一路加劲狂奔,速度快得惊人。 大约飞驰了将近百丈,脚下突然感到有点寒冷潮湿。 俯身一观,不由惊“噫”一声,大水正不断由前面涌来,来势疾速异常。 这水来得过于奇突,恰恰在洞口被毁、岩石崩陷堵塞之后不久淹进,察看洞壁 的岩石,又不似经常有渍水的现象。 难道这是人为的? 是敌人毁了洞口后再引水淹进来的? 他虽聪慧超人,但此时也弄得心中无主。 一刹时,潺潺水流,已汇成一股汹涌急流,“哗哗”之声不绝,满洞回响,情 势确颇骇人。 他凝神暗忖:“前面既有水流淹进,一定另有出口去处,且水势汹涌急骤,绝 非细小水流临时可以汇成如此巨流,看来前端必有不小的缺口!” 心念一过,忙不迭踏着水向前急进。 此时,水已涨高尺余,淹至小腿上端,急驰颇受阻碍,但他仍拚力加劲向前纵 跃而去。 大约又过了盏茶工夫,水势骤然增大,冲力亦逐渐加强,往前行的速度也缓慢 起来。 急流愈来愈凶,像巨浪般翻滚涌进,激得水花飞溅,“轰隆”之声大作。 水位升高至肩头的时候,陆剑平亦感到情形甚为严重,忙鼓起勇气继续向前冲 去。 但以水力过大,两脚又难以着力用劲,他虽然功力已入化境,但对水功却一窍 不通,只能藉着精纯的内力,向湍急的水流直冲浮走而去。 前行更是缓慢。 忽然一股巨大狂流汹涌而到,因为冲力过大,把他整个身躯向后冲退一丈左右。 他急忙一使千斤坠,双脚向下一沉。但听“噗”的一声,全身连头已浸入水里, 脚跟不够着地,原来水位已涨过他的头部。 他轻身一提气,藉着水里的浮力,身躯浮游到水面,但又被冲退了好几丈。 这时他身躯毫无凭藉,仅凭着轻身提气的内力,浮在水面,随水倒向洞里流去。 水势仍然不断的滚滚而来。 转眼之间,已经把整个山洞淹得满满的,可见外间水源位置比山洞为高。 在水面提气轻身,时间上绝不能持久,同时他的面部已经抵住洞顶岩壁,耳朵 已经浸到水里,情势确实危险到极端。 他搜遍枯肠,想寻觅解救的办法。 忽的,他心头一动,记起天外真经中有一种疗伤的“龟息大法”,即将全身呼 吸闭住,仅仅保住心脉,可以使危急的伤势不至蔓延。 虽然这方法只能用于短暂的时间,但为救眼前之急,只好姑且一试。 他急运丹田真元之气,先将周身脉穴闭上,再运行一周天,闭住呼吸,护住灵 台心智,人已进入中昏迷状态之中,身躯也半浮沉的停在水里。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水流已不再继续涌进,几乎成了静止的水平。 一会儿,水势倒向涨来的洞口流去,起初只是轻微的,等到退至尺余的光景, 速度就渐渐增加起来,急速地直流而下。 陆剑平的身躯经过一阵的飘旋,随着急速的水流滑出洞口之外,躺在一条河岸 边。 他猛吸一口长气,气引血行,劲透经脉,自行冲开全身穴道,挺立而起。 展眼一望眼前情势,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前面是一条宽阔的河床,河水已经随潮退低,剩下一小股在河道中央潺潺 的流着。 接连江口处,正是烟波洁瀚的汪洋大海。 他详细的察看附近地势,正是瓯江的出口处,离归云庄大约在百里以上。 敢情敌人见他正陷身洞内的时候,将瓯江水道堵塞了一边,导引着涨来的潮水 向洞里灌满,以为这样,无论陆剑平功力再高,也无脱身的机会。 但他们百密一疏,哪里知道陆剑平一生奇缘迭遇、医道通神,尤其对于维护体 内各部门的奇功,有独特的造诣,且潮涨是有时限的,“龟息大法”虽只能延缓几 个时辰,但正好派上用场,这哪里是他们所想得到的呢? 他眼看敌方卑鄙毒辣、无所不用其极,心里不由气极,待拧干身上衣衫,纵身 跃过江面朝荒村密林小径走去。希望能找出一点蛛丝马迹,继续追踪一字剑关容失 踪的去向。 石卫村虽是个小渔村,但也是出海要道,商业颇为繁盛,居民总有千户以上, 大多数全是靠着捕鱼为生,民风敦朴,一向安定自乐。 但自寒冰宫南下霸占归云庄以来,已在这里成立了一个分舵,直接由玉环岛东 灵宫指挥。 这时已近黄昏,他困在洞中将近一天,腹中已感饥饿,来到街中,想找间客栈 用餐歇息,顺便打听一点附近的情形。 本来此时正是上灯的时候,所有客栈酒楼的堂倌小二,都站在店门口恭迎招呼 顾客,忙个不停。 但当他们一眼看见陆剑平的服饰仪容,一个个顿时收敛脸色,一口气婉辞拒绝, 直说业已客满,请照顾第二家。 他一连问过了好几家,答覆的全是同样的口气。 全村只有一条街,这时他已经问遍了,不由心中一凛,暗忖道:“此间可能有 敌人暗布的桩卡,自己行踪已经被人发觉,再明着打听,总也探不出什么来,就此 回去的话,于心不甘,更对不起一字剑关容,不如暗中进行探索,好歹这里总有敌 人的眼线,找寻踪迹谅还不至于有困难。” 他在一家小酒店里,胡乱买了一些熟食,朝村外密林走去。 二更过后,他展开轻功,向村中驰去。 进入村子里面,一路做好风雷门暗记,脚步故意放重些,腾身纵跃之间,带起 一点声息。 转了半个圈子,隐闻身后传来“沙沙”的声音,知道必定有人追了过来,心中 不由暗喜,身形更加放慢起来。 “沙沙”声响加大,由听觉推测,大约已任五丈以内。忙一闪身形,箭射般隐 在檐头底下。 蓦地自身后来路驰来两条身影,看他们起落之间,功力甚是平庸。 二人冲过前头,不久,又复返身来到檐下,异口同声地惊“噫”一声。其中一 人说道:“这真怪,明明还在前面,怎么一眨眼就没有了,看他身形并不快,难道 会钻进地里去不成!” “看他长相衣着,与上面传下来的是一模一样,但轻功身法和传说的对头功力 又相差得太多,我看还是向宫里报告一声才好。” 另一人回答道:“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对头本人已陷在洞里,被水泡得满满的, 这时怕已向海龙王报到去了。” “话不是这样说,对头功力深奥莫测,万一洞里困不住他,顺着潮水退出来, 怎么办?事情总要谨慎些好,我看还是派尤三住岛上报一声比较稳妥。” “那敢情好,我们可省掉不少担待。” 二人说罢又在附近巡视了一遍,才转身朝村里走去。 陆剑平只听出此间是敌方所布的势力范围,还未摸清到底是什么所在,他们所 说的岛又是什么地方?一字剑关容是否被擒来岛上?不如趁他们派人往岛报告之便, 跟纵前往,倒是一回方便的事。 心念甫罢,毫无声息地紧跟在二人身后。 走了一会,二人进入一座颇为宽宏的庄院里。 陆剑平隐伏暗影处等待, 果然,不一刻,大门里窜出一个劲装大汉,急步的向江边走去。 此时淡月疏星,海风习习,沁人心腑,倒觉得清爽脱俗。 那汉子来到一艘小篷船前面,解开缆绳,正要纵身往船上窜去。 蓦闻二丈远树荫底下“噗噗”一声巨响,好像有重物坠落江中一样,水花溅起 老高。 他急步来到大树底下一看,只见水面一阵涟漪,什么也没看到。 陆剑平见机不可失,一腾身如一缕游丝般轻飘飘落入船中。 劲装大汉朝水里看了一会,见没有什么浮现水面才始记起自己此行的任务,转 回身拿起缆绳,跃上小舟,朝海上荡去。 舟行如矢,陆剑平伏在舱中,只隐隐听到哗哗的水声,可知这壮汉驾舟的身手 颇为纯熟。 篷船行在海上,尚称稳定,只有时遇上大浪头,船身稍有颠簸,泼进些许浪花, 又向前疾驶。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船行才渐渐放慢下来,好像迂回在许多暗礁岩石之间, 不断的左旋右转,有时碰上水里的暗礁,发出“砰砰”的微响。 忽闻一声哼喝道:“来船是哪一舵的朋友,半夜到此何事?” 劲装大汉窜身立在前舱上面,沉声答道:“石卫村分舵,有紧急要事,须面报 宫主,尚请烦为引进。” “随我来!”船又徐徐向前荡去,几个转弯,船已经停止下来,驶进一个沙滩 上。 只听从高处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道:“来船停住!等待检查!” “启禀堂主,石卫村分舵有紧急事,须面禀宫主,小的大胆引进在此,敬请堂 主裁夺!”话声发自前面引导的船上。 敢情这里正是一个入口的关卡。 那宏亮的声音微“噫”了一声道:“船洗过了没有?” “小的不敢擅专,恭请堂主验过!” 宏亮的声音又道:“陈贵才你下去看看,别让奸细混着进来!” “是!”另一个答道,接着一阵“嚓嚓嚓”的脚步声,朝船头走来。 这时那原先引船进来的哨兵,缓声道:“那么就麻烦陈兄带路,小弟尚须回哨 看看。” 一阵哗哗的水声随着船身荡去。 陆剑平一听要洗船,就知道要验看船舱,忙劲贯四肢,提气一拧腰,身躯平平 腾起,刹那间抵住舱板下面。 右脚尖抵住壁板,右手一探,扣住舱板缝隙处,左脚一蹬,一个大翻身,人已 像壁虎般,紧贴在舱板底下。 只觉船头微微一晃,舱板已被掀开,外面灯光一闪。“喀”的一声,又复关上。 一阵登登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大约余下的二人也动身往里走去。 陆剑平轻轻揭开舱板,踊身跃上舱面,眼看两个黑影朝登山石道疾走。 原来这里迎面朝沙滩一带,是一条全由大石铺砌的登山道,左边则是崎岖险峻 的乱石地带。 右边一列五开间的长房子,由窗户中不断闪出摇曳的灯光,可能就是查验来船 的办事所在。 陆剑平眼看前面二人,已走出十丈以外,急忙一纵身,他不敢朝登道直上,为 了掩蔽身形,故由左边石间,轻登巧纵,一路朝黑影去处直坠下去。 前面两条身影,到达登道尽头处,呼哨一声,又纵出一条黑影,一阵耳语,陈 贵才折身返回,两条身影沿着山边小径继续往里走去。 陆剑平这才知道,他们是一站站的轮番更替着将石卫村来的人带进去,防备可 谓十分周密。 故他一路驰来,均不敢十分大意,全拣着隐僻的地方远远的跟着。 如此一连换了四处暗桩,前面是一座低矮的丛林。 等到二人身影快要进入林中之时,他才轻身提气,双脚用力一点,迅捷无比的 窜上去,几个起落,已电闪般紧随在二人身后。 林中地势颇阔,辗转迂回之间,不时见有人影晃动,可见此间防范之严,陆剑 平藉着奇奥的轻功身法,踏枝履叶,轻如飘絮,动如风旋,身形一沾即起,若非武 林高手,根本看不出这是人在飞驰。 但因他飞驰过于迅捷,不时还须要停身隐伏林间等候他们二人。 穿出丛林,经过一段山坡梯道,眼前现出一座高大宫殿,巍然的矗立在高埠之 处,俯视着全岛。 二人身影,一闪而入,陆剑平更是不加思索的跟纵而进。 只见这座宫殿,占地约有数十亩,全部用磨盘大的巨石砌成,工程极为浩大, 殿前竖着一块八尺高的区额,上书“东灵宫”三个金字。 陆剑平不由心下暗喜,误探误碰,竟然给他摸进敌人的巢穴,一字剑关容多半 是被他们掳来此间,自己此时救人要紧,绝不能显露形迹,先探听确实底细再着手 进行,同时暗中做事也比较明着来得容易得手,但要探听虚实,还在这二人身上, 不能令他们远去。 想罢,急纵身跃上墙头,翻身朝二人的脚步声紧坠下去。 宫里建筑宏伟,房舍栉比。 二人只几个转弯,脚步声已经消失。 陆剑平伏身倾听了一会,仍不得要领,抬头向四周一探,前后尽是黑黝黝的一 片,静寂得有点骇人。 正拟纵身跃下,蓦的,中间大殿上一时灯火齐明,人影摇曳。 接着“当当当”三响钟声,各房人影纷纷飞射而去,沉重杂沓的脚步声,全朝 大殿走来。 陆剑平哪敢怠慢,急忙展开轻功,趁这纷乱的一刹那,隐身伏在殿前檐下,往 里探视。 殿里的脚步声甫告叙息,陆剑平张眼朝里一望。 这一望真把他骇得惊喜交集,原来在归云庄缎羽的寒冰宫众人,全部在座,中 间还多上幽灵公子及生面的几个黑衫老者。 这时坐在正中的金刚指郑杰与幽灵阎罗等人,皆脸色凝重,神态肃穆非常。 他们相视了一眼,默然坐下。 幽灵阎罗突自座位间起立,朝众人一瞥道:“据适才石卫村分舵快报,对头小 子可能已经脱困找来此间,故特漏夜集合各位,商讨对策。” 坐在右边的一个黑衣老者道:“这次归云庄之战,风雷门人手突然超出预料很 多,事前实在万难想到,现在大家疲乏之余,寒冰老人家又不能即时赶到,风雷门 如若倾力来攻,实不宜力敌,只能依险抗拒。” 金刚指郑杰沉声说道:“光是抗拒也不是办法,何况据报对头小子仅只单身追 来,若能迅速下手除去,则风雷门其余诸人,老朽尚不放在眼中!” “对头小子,既然单身前来泛险,一定是为了一字剑关容。” 大漠一叟桀桀一笑道:“对、对!”复又朝幽灵阎罗与金刚指郑杰二人一阵耳 语后,互相不断点头,三人脸上神色才见稍霁。 幽灵阎罗朗声道:“各位暂时回归本位,严密监视来敌,一有警讯,立即以信 号弹报警,如果敌人来势过强,即退入太阴楼中,自可安全。”说罢又面朝金刚指 郑杰道:“我们一起去把一字剑关容放在太阴楼顶铁笼中,以观动静如何?” 陆剑平不由心中暗喜,一字剑关容果然被困此间,这次总算不虚此行,只是他 还弄不清楚关容如何会落在郑杰的手中。 原来一字剑关容,单独向东北追寻敌踪,只觉五十丈外人影一闪而没,脚下一 用力加劲紧追,一直追到谷底,眼看突石前方一片荒草全部破压倒地上,他也是老 江湖,看情形自然不免引起疑心,正待向洞里探视。 这时金刚指郑杰因为是最后撤退,不免慢了一点,待到洞口的时候,已经看到 后面有人赶上来,在敌我不明之前,自己未便先行遁去,乃将巨石掩上,隐身丛草 中间。 此时一见一字剑关容只身追来,心知风雷门诸人,随后一定赶到,他哪敢怠慢, 趁着一字剑正在洞口探望无备之际,施展出金刚指功,突然袭击。 关容闻声知警,迅即纵身向前一跃。 哪知金刚指功过于霸道,他身形虽然越前一丈,但指力仍然跟踪射到,只觉腰 上一麻,人已昏倒过去。 也幸这一跃,劲道已卸去十之八九,如果真正击上,哪里还有命在! 一字剑关容白被击昏之后,便被送来此间,囚禁在秘洞之中。 金刚指郑杰听了幽灵阎罗之言后微笑颔首,于是二人起身先行走开。 此时殿中其余各人世纷纷驰往原先指定的卡位,刹那间,走得一个不留。 接着灯光一熄,偌大殿堂又告静如死城。 第四章步步杀机 陆剑平纵身跃上殿顶,先向里面探视一遍。 只见东北角上,一座高楼,矗立水中,哗啦啦一阵声响过后,灯光突然由窗格 中照射在水面上,一时更见闪烁明亮。 楼的顶端,好像一个大铁笼,远远看过去,空洞洞的只依稀看到几根铁杆子罩 在屋顶上。 因为离得太远,还看不清是否真的有人被困在里面。 陆剑平捷如狸猫、疾如鹰隼的顺着檐间影壁向东北角大楼潜进去。 宫里戒备得虽然十分严密,但在他形同鬼魅的飘忽身法下,向前潜行还是自在 自如。 转过几座回廊,地势豁然开朗,十亩方圆的湖水中,建立着一座孤伶伶的冲霄 高楼,顶端是用铁条架成,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太阴楼”了。 湖面阔有三十丈,并无桥廊相通,只在楼的四周湖水中间用浮筒排成了一个八 排阵式,作为落足之用。 他聪慧超人,看着情势,心里不断地思索,暗忖:“此楼孤立湖中,出入必有 通路,浮在水面的浮简,有的相隔在五丈以上,功力普通的人,就不容易过去,适 才幽灵阎罗嘱咐大家不得已时全部退入楼中,就可自保,听他语气,好像功力差的 人也可以很容易退入楼中,由此推断,浮筒绝非垫脚之用,里面定有玄虚。” 他们既敢明着把掳来的人囚禁于楼顶,显示此楼不但构造精巧、步步危机,且 系一种诱敌之计,可想而知。 但湖面这样广阔,除了藉用浮简作为垫脚之用,似乎别无道路可循!怎能凭空 越过,进入楼中? 沉思了一会,竟然给他想出了一个办法来。 他在附近的树林中,捡起五、六块尺余宽的木板,先将一块海碗大的石头,投 掷在离岸最近的一个浮简上面,只听“当”的一声水花溅起二尺来高,突由浮筒左 右升起数根铁钳,合拢在浮筒上面。 浮简经铁钳一合拢,迅速的向水里沉没下去。 假使来人跃在浮简上面,两腿就会被箍得紧紧的,任你有多好的轻功,也休想 腾身脱险。 光凭湖上这点设备,已经是险极了,楼中的危机,更是不可预测了。 陆剑平不觉双眉带煞,恨透了这般凶徒的阴险狠毒。 他将手中木板掷出一块,在离岸约有五丈的水面落下。因为木板浮在水面下易 着力,施展腾跃轻功自然要打了许多折扣,所以他不敢掷得太远。 接着一式“黄鹄冲霄”身形已腾起五丈多高,中空里挺背拧腰,两腿一蹬,改 变为“飞燕投林”箭射般向前窜去,待到劲势将尽之时,双臂一张,已轻飘飘地点 在木板上面。 接着又掉出第二块木板,身躯又腾空而上。 如此一连换掷过五块木板,人已凌空射向高楼的边缘。 身躯尚在空际,快要消势落下之时,蓦的,“砰”的一声巨响,从楼中飞射出 一排弩箭,紧贴着地面向湖里射来。 他忙蓄足丹田所有余劲,双臂往上一提,强将行将下落的身躯,凭空拔高五尺, 劲疾的弩箭,恰恰从脚底下射过去,双脚一探,已停身在第二层的楼上。 这种危极的情势,错非陆剑平奇缘迭遇,凌虚步法已练至出神入化的境地,才 能转危为安,换个身手稍差一点的,一百个也葬身湖里了。 楼的四周,全是窗格子,关得密不通风,里面灯光摇曳,人影晃动,不时还传 出说话的声音,但总看不到人在哪里。 他目的在于救人,根本就不理会楼中的一切情景。 腾空一纵,身形拔高三丈,脚尖一沾楼顶铁笼,心里不禁骇然愕住。 整个铁笼全用径寸粗的铁条架着,笼底斜斜地向中央凹陷下去,一字剑关容静 静地躺在底下,好像是被点上了穴道。 四周滑不留足的青石斜壁上,埋立着无数的鲫鱼尖刀,刀尖子露出地面有五寸 多长,映着微弱的星光,反射出闪闪的光芒。 陆剑平脚尖一踩上铁条,蓦的“呼”的一声,身形直向铁笼中坠落下去。 敢情铁笼上面的铁条,全是两头向下滑沉的活杆子,只是中间顶在一根横条上 面,来人一踩上足,立即向笼中坠下,活杆又恢复原状。 陆剑平双脚一落空,身形直向下沉,急忙展开凌虚步法的超绝轻功。提身一吸 气,身躯平躺在空中,用“鹰回九转”的奇奥身法,曼妙无比的运转回旋, 渐渐降落在底部中央。 身形甫告站定,展眼向上一观,亦不禁被骇得长吸一口冷气。 原来自顶端至中央底部,最少也在十丈以上,四边尽是闪烁的刀尖子,稍微不 留心,就得洞胸穿腹。 他急忙拍开一字剑关容被点的穴道。 大概因为一字剑关容的穴道被点得太久了,虽然被拍开,但一时仍是昏沉沉的, 再经过一阵推拿之后,才始苏醒过来。 正要探询一字剑关容被劫经过的时候,蓦闻磔磔的一阵笑声,自斜壁中央小窗 口传将出来。 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道:“八臂金龙,今番还有甚话可说?大概你连交代身 后的事都来不及哩!嘿嘿!”又是一阵冰冷的怪笑。 陆剑平虽是气愤填膺,但身在笼中,一时插翅也难飞出,光急是没有用的。 他聪慧超人,临危不乱,微一思索,旋即朗声哈哈笑道:“你们这些魑魅魍魉, 尽是本人手下败将,不敢明着较量,只知以奸计陷人,传出江湖,不怕被武林中人 耻笑,还敢自豪什么?” “要除你这小子,还讲什么江湖道义,不过你若能答应老夫两个条件,老夫尚 可向各派婉说,保住你们两人性命!” “你且说说看。” “很简单,第一只要你废去功力,永远不再与我们做对,再其次遣散风雷门, 宣告自此永绝江湖,小子,你看怎样?” “这并不简单,值得考虑一下。” “好,老夫明天等你回音。” 话声一停,“砰”的一声,小窗口又复关上。 其实,郑杰与幽灵阎罗等诸人,一听石卫村分舵的紧急快报,就知陆剑平已经 脱出水洞,也预料他可能已经摸进宫里来,所以才将一字剑关容明着禁在太阴楼中, 作为诱敌之计。 东灵宫教规极严,对于背帮叛教的弟子,动辄处以极刑,太阴楼即为平时囚禁 违规的数徒所在,建造得极为坚固,进出道路,仅只东灵父子两人得知。 此次他们将陆剑平诓进楼中,如要加害,不过举手之劳,但幽灵阎罗另有企图, 想在陆剑平身上攫取回龙秘笈及天外真经等罕世难逢的异宝,所以特地开出两个条 件,等待陆剑平答覆。 他哪里知道陆剑平业已胸有成竹,但因身处困中,明着不易下手,姑且暂时答 应上一个时间,慢慢再设法脱身。 故当幽灵阎罗退身隐去之后,他立即坐地行功,把精力养好。 待到二更过后,满天星斗隐现,陆剑平即将长衫脱下,撕裂成一根根的布条接 连在一起,看看将近有六、七丈长,约量方位,觉得已经够用了,便将布条团成一 束掖在腰间,伸手拔出淬厉剑,嘱一字剑关容在底下等待,自己轻身提气,腾身一 跃。 他把凌虚步施展到极限,藉着一口真元之气,身形如柳絮飘风般踏着锋利的刀 尖,徐徐而上。 在这种刀锋上施展凌虚步法,不但需要极精纯的轻功,同时更要充沛的内力, 才能持久,履险如夷。 陆剑平身如轻烟,飘飘而上,等至小窗口附近,突然一撩手中剑,将一个刀尖 子的锋口削平,人即停立在被削平的锋口上面。 脚尖一着力,立即挥动淬厉利剑,只听“呛啷”一声,在小窗口附近的刀尖子, 全被削断。 他将淬厉剑转交左手插入混凝土中,暂时支撑住半边身体,一面功贯右臂,右 掌用力朝小窗口一挥。 只听“砰”的一声,整个小窗户已被击得向里落下,露出一个小房间。 陆剑平再不怠慢,探掌朝窗口边缘不断拍去,立刻“喝砰”几声,小窗口已破 崩开了一个大洞,迅捷无比的跃身进去。 遂将早先预备好的布条子坠到底部。 关容一见布条下落,心知上面已经得手,即攀住布带,脚尖点住刀壁间的空隙 地方,一步步缘绳而上。 小房间连门全是用巨大青石筑成的,门是由外向内开,关闭得严丝合缝,毫无 空隙可寻。 二人正在小房间里筹商脱身出困办法的时候,蓦闻轻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将到房门前的时候,一字剑关容突朝门上连踢了两脚,发出“砰砰”的声响,一面 朝陆剑平打个噤声手式,分别隐伏在房门口两边。 这方法果然灵验,脚步声本来已经走过头了,听到房里声响,忽然倒转回来, 只听“啪哒”一声,房门徐徐向里推开,走进一个年轻的小僮。 陆剑平伸手一探,点上麻穴。 骤来之势,快比闪电,小僮只微吭半声,身躯即瘫痪倒下。 “说,幽灵阎罗等几人,现在在哪里,由这里怎样下楼?” “这里正是天罗地网的太阴楼,要见神君吗?有胆的就随我来!” 说着眼珠子骨禄禄地直转。 一字剑关容心知这小子要用邪,闻言不禁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但从这 里通往楼外的门路,你得先行告诉我们。” 小僮不由脸色一变,期期艾艾地说道:“这个我实在不知道,小的无法奉告!”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痛快些说出来,我们也绝不难为你!” 小僮索性把眼皮阖上,理也不理二人的询问。 一字剑关容气得目眦裂张,抬腿朝小僮身上连踢了两下道:“你是不见棺材不 掉泪,陆掌门人,你就成全他吧!” 陆剑平也觉此刻身困险境,这样下去只有增重危机,若被寒冰宫里的人碰上, 可就要大费手脚了,时机一瞬即逝,绝不容他再迟疑,忙俯下身形,飞指点住小僮 身上逆脉,然后才拍开其麻穴。 只见小僮全身一阵抽搐,痛得汗如雨下,同时陆剑平已经将他哑穴点上,哭喊 不出声音来,只是圆睁着两眼直干嚎。 最后流出哀怜的眼泪,朝陆剑平不住的点头应允。 等到拍开了穴道,稍息一会,才凄声说道:“楼中岔道甚多,小的只知下楼直 走往右边连转三次,再向左转一次,如此连环走过三遍,就是楼下的出口了,至于 其他埋伏,则非小的所知了。” 陆剑平见他话说得尚还诚恳,谅他不至于再用诈,自己也要急于找路。 遂由一字剑关容扶住小僮右臂,直往室外定去。 楼中岔道纷歧,到处全是回廊弯角,设使没有人带路,真不晓得应该走哪一条 路才是。 三人迂回绕行了一会,来到一间较为宽大的房子前面。 只听一阵说话的声音,自房内摇曳传出,好像正在讨论著什么似的。 小僮翘起大拇指,朝房里一指,表示幽灵阎罗等人正在里面。 陆剑平轻举脚步转过侧门,闪身来到门边。 只听郑杰一声朗笑道:“这小子功力通神,数次都被他意想不到的逃过厄运, 本座以为还是早些把他废了再说,来得干脆!” 幽灵阎罗磔磔冷笑道:“釜底游鱼,还怕他飞上天去!等他答应之后,把他毁 了还不迟吗?” “事情总是谨慎点好,只怕夜长梦多,横生枝节,那就更费力了!” “坠入这座太阴楼底下,相信任他功力再深也无法脱身,等天亮时,这小子若 是再硬下去,毁他只是一举手之劳,只是可惜……”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蓦闻,房门口传来一阵低沉的笑声,说道:“何必等到天 亮,现在先行解决,还不清爽吗?” 话声甫敛,两条捷如飘风的身影,电闪般伫立房中。 房中诸人,惊“噫”一声,纷纷站立起来,张着奇异的双目,直瞪着陆剑平二 人。 心里还不断在嘀咕,尤其是东灵神君本人,他不由暗忖:“这小子确实够邪, 太阴楼底的秘道,除咱们父子两人外,任何人也不知晓,难道他是由笼顶飞出的? 铁条是钢精合金打铸,纵使神兵利器也无法削断,四周青石刃壁,更是不能着力用 劲……” 他正怔默默陷入沉思之时。 突然陆剑平暴喝一声道:“老怪别尽自装傻,现在就由不得你们了!” 他怒由心起,恨透九霄,蓄足全身功劲,力运双臂,双掌向前一拍。 只见一股凌厉的狂飙罡劲,如崩山倒海般朝幽灵阎罗分别攻去。 幽灵阎罗被他这一喝,才告回过神来,蓦见劲风袭体,匆促间哪里来得及回手 抵挡,幸亏他功力已入化境,赶忙一纵身,人已跃高丈余,劲风从脚底下袭过,只 听“蓬”的一声,把身后的太师椅震飞丈外,碰在墙上,木屑纷洒满地。 他身躯凌空一旋,轻飘飘地落在右侧一丈以外。 陆剑平一击不着,怒火更炽,转过右边,双子一抖,迎面又是一掌。 幽灵阎罗身形甫告落地,而劲风又告袭来,再腾身已是来不及,忙将双臂平胸 一圈一撩,拚力拍出一掌。 两股狂飙一接实,只听得“蓬”的一声巨响。 幽灵阎罗连退三步,始行站稳,胸间血气翻腾,可能已受微伤。 陆剑平身躯微晃即止。 幽灵阎罗心中更是惊讶不已,暗忖:“仅只一个月的时间,这小子的内功,又 进展得如此之快。”他愈想愈不是味道,即时按下退身之计。 就在陆剑平发掌的同一时间里,站在左侧的金刚指郑杰,也朝陆剑平袭来一股 强劲的掌风。 他功力尚较幽灵阎罗高出半筹,劲势更是骇人。 如山的劲气中,夹着微微的呼啸横扫而至。 陆剑平蓦觉劲风从侧面袭来,心知系金刚指郑杰乘机出手,但他双掌刚拍出去, 怎么样也来不及旋身出掌。 他急中生智,上身向后一仰,两脚一蹬,一式“鲤鱼倒穿波”,身躯向后窜出 丈余。 他双脚甫一落地,只听机声“辄辄”一响,眼前人影一晃,幽灵阎罗已失去所 在,可能已由秘道遁走。 陆剑平眼看又被幽灵阎罗遁走,不由更加怒恨金刚指郑杰的夹攻偷袭,他知道 这魔头功力深厚,金刚指功尤其霸道,忙劲运周身,展开金刚不动神功,双眸神光 暴射,一步步走近金刚指郑杰身前。 这时双方凝神一志,房里静得落针可闻,沉寂得有点怕人,大有暴风雨将临前 的恐布气氛。 他一步,二步,三步,慢慢的走去,同时心里电闪的一旋,已经筹思好应敌的 对策。 两人相距只有一丈。 陆剑平双臂一圈一抖,劲疾的拍出一掌。 力可撼山的劲罡,如狂风骇浪般卷出。 金刚指郑杰劲敌当前,哪敢怠慢,忙凝神沉气、双掌叫足劲力,朝来势拍出。 两股劲力一触,四周空气被压得“嘎嘎”作响。 “轰隆”一声暴响,整座房子,回音摇曳,撼人心弦。 金刚指郑杰被震退一步。 陆剑平脚尖一颠即止。 他见一招得势,心知自己内力较对方略高,不由豪气顿壮,忙跃身跨前三步, 展开凌虚步法,闪电般攻出六掌,抢制先机,虽然自己有神功护体,惟忌于对方金 刚指功过于霸道,于是身形飘忽如风,一沾即走,攻招更未用老。 金刚指郑杰亦展开闪电掌法,在掌影缤纷中,身形闪展腾挪,急切间还攻了五 掌,才险险扳成平手。 两人全是以快攻快,出招更是神奥莫测,攻敌必救。只见拳风虚虎,掌劲如山, “呼呼”之声,不绝于耳,回音更是绕室不停。 真是一场惨烈尘寰的拚斗。 眨眼之间,两人交手已近五十招。 陆剑平蓦然暴喝一声,身形腾空而起,随着往上跃的刹那之间,烈日剑已掣住 手中。 左掌一圈一拍,一招“龙蛰深渊”已应掌而出,右手剑化“日轮初升”,只见 在缤纷掌影中,一道闪烁的光芒,凌空照射下来。 金刚指郑杰功力深厚、经验老到,眼见陆剑平掌、剑齐施,心知已到紧要关头, 特别提神戒备,将独特轻功施展到极限,才脱出剑锋的范围。 陆剑平早就打好了计划,哪容他就此脱身,剑招一领,“烈日炎炎”当头罩下, 威势凌厉之极。 骇得金刚指郑杰眼光缭乱,只见一道强烈光芒,照射得看不清对方身形剑势, 急切间展开金刚指功,朝光焰中激射而进。 两缕白气,“丝丝”由指间透出,迫得陆剑平下击之势不由一顿。 郑杰乘这一顿之机,脚下一滑,又脱出剑幕之外。 陆剑平急忙吸气提劲,身形盘空一旋,箭射般紧追身后,一紧手中剑,一式 “夕阳西落”接连而来。 郑杰哪敢大意,暴喝一声,尽展金刚指功,拚力朝剑芒射去。 陆剑平亦将金刚不动神功旋展到极限,不顾金刚指力的锐厉惊人,一闪身形, 挥剑斜削下来。 剑芒一闪之间,惨嚎之声连起。 金刚指郑杰右手中、食两指,正被剑锋齐根削断,数十年苦练的独特神功,一 旦被毁,这叫他比死还要难堪。 他怒极狂吼一声,正待奋身扑上,作孤注的一拚。 蓦闻身后传来一声“不可”,一条身影,捷如飘风自壁间掠出,探手一抄,二 人同时闪入秘道中间。 陆剑平的护体神功,被强劲的金刚指力冲破,身形虽然一闪,但未能完全避过, 右手剑斜斜下削之间,右肩已被击中,幸好大部分的力道已被金刚不动神功卸去, 右肩虽然未被穿破,但已如被重锤所击般整条手臂酸麻,痛得他不由手劲一松,下 削之势未竟全力,故只削断郑杰伸出的两个指头,否则郑杰应是整个右腕也会被削 掉。 就在郑杰惨嚎的同一时间内,陆剑平右手一松,烈日剑“当”的一声,坠落地 上,人也跌坐下来。 一字剑关容正忙着窜到身前,而幽灵阎罗已从墙壁中的秘道窜出来,救走受伤 的金刚指郑杰。 等到关容发觉的时候,忙暴喝一声,回身追上,二人已消失无踪,也许因为退 得过于匆促,壁上的暗门来不及掩上。 陆剑平深知自己肩井穴受伤颇重,经迅速行功调息后,已经好了不少,但举动 仍欠灵活。二人为争取时间,急谋脱出太阴楼,乃循着暗中的秘道,追踪前去。 秘道蜿蜒曲折,到处都是复壁暗门。 他们转了一阵,仍是回到原先的暗门出口地方。 陆剑平一时想起小僮说的话,此时为紧急谋求脱身,不妨姑且一试。遂与一字 剑关容,顺着岔道连向右转三次,再向左弯一次,果然行得比较顺利。 一连好几次的折转,已隐约间看到湖面的水光从窗格透射进来。 陆剑平心知已离楼门不远,赶忙紧行几步。 环绕在谷下的四周,全是一间间不相连的房子,湖水虽可看到,但尚有一段距 离。二人一时找不到门户,乃抡剑出掌,撞破墙壁穿越过去。 哪知房间制造精巧,全部用复壁相连,人若踏进房中,不晓机钮所在,复壁就 闭得紧紧的。 二人费劲的撞破了几道复壁,已经来到湖水边缘。 正在向对岸探视之际,蓦闻闷雷也似的“轰隆”数响,还夹杂着低沉的喊杀声 音,自空际摇曳而来。 第五章箭炮齐飞 且说千里独行任豪,为闪避袭来的金刚指力,身形跃离洞口之际,蓦闻身后 “轰隆”的震天价响,接着“哗啦”几声,整座洞口被震塌下来。 等到他回转身赶过来的时候,金刚指郑杰已经腾空顺岩壁跃上半山去了。 他急忙双掌交挥,朝塌下的岩石不断挥拍,一面频呼“二弟”。 他虽喊破了喉咙,但仍久久不见陆剑平的回音,而数千斤重的整块岩石,更非 掌力摇撼得动,不禁急得直跺脚。 自己一时大意,致令拜弟陷身洞中,设使传将出去,江湖上都认为自己贪生怕 死,为了躲避金刚指力的一击,致危及拜弟,自己还有什么面目见人? 正急得心中无主的时候。 蓦然,几缕衣袂飘风之声,自谷口传来。 声音一敛,几条身影已疾射当场,伫立谷道中间。 千里独行抬眼一瞥,见是矮方朔董超和金银护法等人,不由喜出望外。 原来矮方朔董超与金银护法等众人,返到归云庄后,急忙走出甬道,救出铁臂 金刀陈建泰与霹雳手周凯二人后,即将地下所有硫磺及引火之物,全部清除完毕。 但等候了好一会,久久未见陆剑平和一字剑关容回来。 大家正在心焦之际,蓦闻从二人搜索的去向传来一声轰雷似的震天巨响,金翅 大鹏心中微感有异,提议大家一并追纵前去。 大个子桑伟喊着马上就要跟着去。 众人因为救人如救火,桑伟不会轻功,恐怕成了大家的累赘,反而误事不浅, 乃以好言婉劝,叫他协同矮方朔董超守护归云庄。 桑伟闷着一肚子的气,悄悄退到一旁,心里忖道:“好,就让你们由天上飞, 咱也会从地上跟呀!每次有事,咱总是走单的,这一次再不上你们的当了,还是小 小子对咱好!对!先把他接出来咱才有饭吃呢!” 他想到即做,提起擎天棍,远远的跟随在众人的后面。 他脚步阔大,在全力急赶之下,速度也颇为惊人。 金银护法等人一路纵跃飞驰,朝陆剑平的去向紧赶。 他们哪里预科得到这傻小子也会不声不响地从后面跟来! 一行人来到谷口,远远就望见千里独行一个人正围着崩山乱石在团团打转,口 里还不住地呼喊着。 他们心知有异,忙紧赶几步跃到近前。 千里独行正感孤掌难鸣之时,眼看众人到来,心下稍微一松,忙将前后情形向 众人一说,大家也不由心慌起来。 急忙着手协力设法推开崩石,以便进洞探索。 但是数千斤重的崩石,塌陷得坚实异常,把整个洞口全堵住,光凭掌劲,怎么 样也扳它不开。 众人正在筹思无策的时候。 蓦闻大个子手提擎天棍,喊着破锣似的嗓音道:“你们全在这啦!这会咱再也 不会落单了!” 说着大踏步走近前来,一劈头就问道:“小小子呢!人在哪儿?” 大家见他默不做声的赶来,恐怕碍事失闪,心里本来就有点讨厌,现在看他一 派天真热诚,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还是草上飞余兆雄心思来得比较细密,一眼看到大个子手中的擎天棍,就想起 把它派上用场了。 他跨前二步,来到大个子身前,手指着塌下去的崩石道:“陆掌门人就在里面, 你来得正好,把棍子塞在石缝中间,大家来扳扳看。” 大个子一听到小小子人在里面,赶忙提起擎天棍朝石缝中一插,双手用尽全身 力气,向下拚命一压,把面孔都涨得通红。 金银护法及千里独行诸人,亦忙一拥而上,大家同力一扳。 “呼”的一声,整块崩石倒向一边,洞口已经可以看到。 缺口既有,自然易于移动,不清一刻工夫,把整座如山的崩石,全行推向一边。 众人除请铁臂金刀陈建泰留在洞口守护外,全部鱼贯而入,点起火折子,只见 洞里潮湿异常,水痕犹新,地上湿滑难行。 以金银护法及千里独行等诸人,江湖经验均极丰富,已经看出事有蹊跷,忙催 促大家赶紧走。 不清半盏茶工夫,众人已由江边洞口走出来。 这时天已四更,夜风习习,江野静如鬼域。 众人即分头在附近一带察看。 蓦闻金翅大鹏自对岸林中传来一声长哨暗语,大家闻声知警,一起拥到林中。 只见金翅大鹏手指陆剑平做下的本门暗记道:“这一定是掌门人留下来的,我 们快跟踪追寻!” 众人凭着暗记的方向,走到村里,一直来到江边,但这时离天亮还有一段时光, 街口没有半个行人,再也探不出什么来,只好待在江边大树底下等到天明。 天亮时,大个子被众人从酣睡中叫醒,一醒就喊着肚子饿得难煞,怎么样也要 找个饭庄垫一下。 众人拗不过他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同时打斗了两日一夜,始终尚未好好的休息 一下,也实在觉得累了。 好在这石卫村是个临海的要冲,生意人都起身得早。 他们一行人在村子转了一回,以他们的夹着相貌,在平静的渔村里,看来自然 扎眼,不时都有人向他们瞪眼一瞥,才行走开。 众人拣了一家规模颇大的酒楼,正要跨步进去。 迎面一个粗眉阔目的壮汉,挡住去路,伸手一拦道:“这里今天不卖,各位请 换一家吧!” 千里独行看他的装束和气度全不像买卖人的扮相,心里就知道这是找岔子来的, 到别家去照样会吃上闭门羹。 不由哈哈一笑道:“这真是天大的笑话了,开店的还怕客人来照顾,贵店若说 不卖嘛,那早就该关了门呀,现在时光虽早,但门庭若市,单单就不卖我们几人, 朋友,你别以为我们外地客人好欺负啊!” 说罢又是呵呵一笑,背着手看住身前的壮汉。 这时大个子闻到里面灶头传出来的油炸香气,肚里的蛔虫更是饿得难煞,他也 不征询一下别人的意见,就向前跨上一步,伸手抓住那汉子的衣领,像提鸡一样的 把那汉子整个身子提了起来,瞪着眼喝道:“你卖是不卖!大爷饿啦!不卖也得要 吃呢!” 那汉子一看大个子这一手神力,吓得背脊骨里直冒寒气,同时人在他的手中, 不答应也得点头,心里不由暗忖:“好汉不吃眼前亏,好坏总有人顶。”他苦着脸 道:“这事也得向里面店东先说一声才是!” “说不说随你,大爷今天是吃定了,你去吧!” 说着随手向外一摔,那汉子已被摔落在一丈以外。半晌才爬立起来,直向店里 走去。 不一会,由店后走出一位老者,后面跟着一个形状猥琐的中年店伙。 老者朝众人不断作揖道:“众位客官请里坐,都是老朽不好,招待不周,适才 让那位远房族人得罪了各位,小老儿这厢陪礼!” 说着,不断的打恭作揖。 众人看他这样形态,心里不断好笑,其实,闹了这么一会,大家都更觉饿了, 尤其是大个子桑伟,他没待店家把话说完,就一股劲的往里直冲。 中年伙计朝老者一作势,立即跟着走进,把众人让进套间雅座,嘻着脸恭立一 旁等着众人点菜。 千里独行看他的样子真觉恶心,想快点把他打发走,不禁一皱眉道:“随便来 一桌全席,和五斤陈绍!” 他随即高声喊道:“来一桌上等全席,五斤陈绍,海海的迷字!” 银翅大鹏觉得里头有文章,暗忖道:“海海的迷字既非鸡鸭鱼肉,更不是山珍 海味,哪有用字来做菜的?”蓦的,探手一抓伙计的后领,哼声道:“什么是海海 的迷字?小子你别想使邪!” 中年伙计心神一怔,但听对方语气,好似还未懂得个中暗语,忙哭丧着脸道: “客官你老有话奸说,何必使这么大的劲?海海的迷字,是叫烫热一点的意思!” 银翅大鹏五指一松,他即一溜烟走出套间。 不久,酒菜全都端上来了,大个子饿得最慌,伸手抓起来就吃。 千里独行拿起酒瓶一阵的摇晃,倒出一杯酒来,但见酒色浑浊,就知酒中有诈, 忙将酒瓶子放在一边。请大家吃饱饭后,将酒分洒地上,和众人耳语了一阵,自己 先行躺下。 其余的人或俯或卧全装做醉倒的样子静静的等待着。 不一会,中年汉子来到门前,故意放大嗓子喊道:“客官还要什么没有?”不 待套间里的回话,一脚就踩了进来。 大家仍然装醉不动。 他不由嘻嘻一笑道:“看你们刚才蛮神气的,只要咱六爷略施小计,你们一个 也逃不了,乖乖地听咱摆布!”说罢正伸手探向千里独行怀里,大概想捞点什么。 突然一股劲力撞向哑穴,身躯一斜,颓然倒下。 金翅大鹏自身旁站立起来,先拍开他的穴道再给他两个耳括子,接着骂道: “贼兔子胆量倒真不小,敢向你祖宗爷爷下手,是谁在主你的胆,痛快些说出来没 你的事!” 中年伙计被这两下重手括得两颊肿起老高,门牙也被括落两颗,火辣辣地痛得 他哇呀呀直哼,和着血水吐出来。 大个子这时候真的火了,只听他闷哼以为是不肯直招供,抬腿向他右臂踢去, “喀”的一声,他右臂骨已经脱折,痛得他全身颤抖不已,正待再叫—— 千里独行怕他再度出手,这小子总得报废,急忙阻住相声道:“我们知道,你 也是奉命差遣,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我们绝不难为你,何必代人受过徒增皮肉之苦 呢?” 这时他长叹一声道:“此地名叫石卫村,是寒冰宫的一个分舵,直属东灵宫指 挥,前些天他们回去的时候,曾掳到一位叫什么剑的,前天又有一位年轻人,不知 道怎样,给他混进岛上去,昨晚上面追究下来,还派来一位堂主到这里来主持一切, 适才在店门口那位堂主亲自混在行人中来看过,知道诸位是追寻那年轻人而来的, 所以特地叫小的在暗中下手!” “东灵宫离这里有多少水程,经常有船只通行吗?” “从这里到玉环岛大约一个潮水就到,不过所有的船只,全归入分舵管辖之下, 平常要雇船只,得先经分舵里的同意才可开航!” “朋友!你倒够痛快,但说不得还要麻烦你带路一趟!” 中年伙计闻言,陡的脸色一变,凄声说道:“各位爷明鉴,小的身受重伤,行 动不便,纵使侥幸平安,回来出一定没有生望,从这里一直向东北航行,东灵宫就 可望到了!各位就饶了小的吧!” 众人见他说得如此可怜,既然在先说过不难为他,也就算了,各人收拾好家伙, 相率向江边驰去。 众人落在一艘大篷船上。 草上飞余兆雄生长在江南,自幼练有水上功夫,驾舟更是热手,他一点竹篙, 船头倏的一转,手底下一加劲,船像箭矢般向前疾射而去,身手端的俐落。 船一出港口,余兆雄熟练的拿起后橹,直向东北荡去。 大约过了两个多时辰,玉环岛已攸攸在望。 这时约莫未末辛初,又值潮涨的时候,海面上风浪颇大,船行颠簸不定,幸好 已经驶进近岛的浅滩地带,风浪虽然逐渐增强,但还不至于翻覆。 这一带全是暗礁岩石,星罗棋布遍地皆是,船行中间,若非轻车熟路,实在有 点进退失据。 迂回辗转之间,船行极为缓慢。 金银护法眼看已经来到地头,就差这么一水之隔便被阻在水上,心里更是气极。 大家正在呆呆的望着岛上,突然自一块巨石后面传出一声暴喝道:“来船停住, 待验了再行驶进!” 接着一条梭形小艇,横梗水路中央。 众人本当不予理会,但前路被阻无法通行,看样子需要动手用强了。默不做声 的仍然继续前行。 临到近前不及一丈之时,金银护法双双纵身一跃,如箭般射向梭艇上面,单掌 一挥,只闻两声微哼,艇上的两个东灵宫门徒,已相继翻落水中。 金银护法就势跃上岩石,一路轻蹬巧纵,直往岛上扑去。 千里独行与草上飞余兆雄亦腾身而起,相继跟纵赶上。 这一下可把大个子呆住了,心里一急,不由大喊道:“你们等等。”说罢大踏 步就往水里跨去。 好在他身高力大,水位不高,只浸到半腰,涉着水走并没有什么困难,但就是 慢了一点。 遇到水洼子的地方,身躯突向下一滑,脚不着地,人就有点浮了起来,幸亏双 手紧紧抓住擎天棍,很自然的向下一插,头部才又露出水面,再一旋身藉着棍子的 力量,已经横跨过水洼子,踏上前面的礁石。 这时众人已经窜到岸上。 蓦由右面的堤岸边,闪出五个身影,横排登道当中挡住去路。 中间一位五旬以上的老者,枭面鹰鼻,状极凶猛。 左右各站着两名肥瘦高矮不一的中年汉子,长相全极凶暴。 鹰鼻老者眼看众人一拥冲来,在腾跃之间身手矫捷异常,武功定有精纯的造诣, 且一句招呼都不打,一个劲的直向登道驰来,就知来者不善。急忙探手抓出信号炮, 朝天一掷。 只听“砰”的一声,一道蓝色光焰,冲霄直上。 刹时登道里头,胡哨连响,此起彼落,满山人影摇晃,声势确也惊人。 众人来到登道前头,鹰鼻老者磔磔一声阴笑道:“来人站住,先放下手里的家 伙,报个万儿来,听候本堂主处置,这里东灵宫并不是随便可以乱窜的。” 金翅大鹏瞪眼一笑道:“归云庄才告锻羽,阁下就如此健忘,不如再尝尝本座 双掌的味道吧!” 说罢双掌一扬,刹时掌影缤纷,金光闪烁,如雨般拍向枭面老者上身六处大穴。 枭面老者敢情在归云庄已经吃过金翅大鹏的亏,深深知道金沙掌的厉害,哪敢 硬接,忙往右横跨五尺,闪身避过, 反手一探旱烟管,向左一旋,烟杆夹劲风直碰金翅大鹏的右肩井穴。 金翅大鹏冷哼一声,身躯故意微微一停,旋即右脚向后一滑,缩腕沉肩,消去 来势,左掌加劲一抖,一股强烈劲风,直朝对方胁下拍去。 这一招用得迅疾异常,枭面老者正趁着金翅大鹏身躯微停之际,把招式用老, 蓦见雄浑掌劲,掩体而来,自知上当,幸亏功力深厚,脚尖一点石蹬,一式“鲤鱼 倒穿波”,身躯直向江岸下射去。 待到劲势将尽之时,半空里拧腰一腿,身形反而落在众人身后。 这时大个子刚刚爬上岸边,来得正是恰好,他在水里呕了一肚的气了,一见来 人,举棍迎头就砸。 枭面老者脚尖才告落地,身形尚未站稳,迎面棍风已到,骇得胆颤心惊,但仍 不忘求生之念,身躯突往下一倒,反向大个子脚前滚去。顺手一撩旱烟管,朝大个 子小腿扫来。 大个子一棍砸下,只觉眼前人影一晃,对方身形已杳,“砰”的一声巨响,棍 端碰得岸边岩石火星直冒,石屑纷飞, 正在错愕之间,小腿肚已被扫上,幸亏有横练在身,只觉得被印了一下,这才 看清楚对方已经滚到身前。 这一来,他的火可就大了,向右一旋身,擎天棍往左向下横扫过去。 枭面老者身在地上,躲避已经慢了一些,眼看就要伤在棍下,但他机智过人, 顺着前滚之势,右脚跟一蹬,接着一式“懒驴打滚”直朝江中落下。 待到擎天棍扫到之时,人已滚出一步有余,棍上劲道已大部消失,只臀部被棍 梢挨上,微哼一声,已落入江中藉水遁去。 枭面老者这一落水逃亡,其余四人吓得拔腿就逃,其中二人被千里独行及银翅 大鹏一人一个摔伤在乱石里面,倒地不起。 余下两个腿快的,闪入登道转弯暗卡里去,消失不见, 风雷门群豪为争取时间,不便穷搜,只顺着登道,轻登巧纵,飞驰直上。 大个子桑伟怔默默的朝水里看了一会,眼见枭面老者不上来了,急忙抓起擎天 棍,跨步紧跟在诸人身后。 整条登道,暗卡伏桩何只五、六次,同时事前接获信号炮,自然早已都有准备, 但究竟都系平庸身手,风雷门诸人一到,只举手投足之间,已经消灭净尽。 大家来到丛林前面,只听“梆”的一声,劲疾的弓弩,像雨点般自林间纷射飞 来。 诸人展开轻功,一路拨打过去。 大个子唯恐再次落单,也舞起漫天棍影,直朝箭阵里冲去。 弩箭愈来愈密,诸人虽皆功力深厚,拨、打、碰、劈,但却无法飞驰,只能按 步上前,这时射来弩箭的压力骤然加强,迫得众人止步停身,更加用劲的拨汀。 千里独行眼见这种阵势,敌暗我明,尽是挨打局面,再打下去,极为不利,心 里不由一阵思索。 蓦地给他想出一个应付的办法来,忙转头与金银护法及余兆雄等人一打招呼, 嘱大家分散开来。 果然他们一经散开,弩箭不能集中,压力减轻不少,再展开各人独擅的轻功身 法,藉着空隙的地方,向前推进。 众人离丛林尚有十丈之处,金银护法互相一打手式,两人突然长啸一声,身躯 腾空直上,展开独特的“鹰旋九转”的轻功身法,身躯平俯,双臂张开像两只大鹏 般盘旋空中。 弓箭手隐伏林中,只向离地面一丈高的所在发射,二人上升将近五丈,他们根 本连看都看下到,怎能朝二人发射,所以劲疾的箭矢,都由底下射去。 二人迅疾无比的一连盘空飞翔了三匝,已经离树梢不及一丈,半空里拧腰蓄劲, 双脚一蹬,直射过去,身形往下一坠,已轻飘飘窜入树丛密叶之间。 二人脚尖一点枝哑,身形毫不停留,电闪般疾向箭阵里坠下。 所有箭手们正在聚精凝神的向前发射,作梦都想不到煞星会从后降落,一时措 手不及,骇得心里直冒寒气。 二人含怒出手,发掌全用重力,只见四掌翻飞,金光耀眼,银虹闪烁,掌落处 哀号绵绵,躯体抛射,“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哪消片刻时间,整队的弓箭手已被消灭去三分之一,剩下来的赶紧丢下长弓, 没命地向林外逃散。 箭阵一散,压力即告消除,千里独行等众人也相继驰入林中。 大个子亦拖着擎天棍,施施然走了进来。 这时林中东灵党,已经逃得无影无踪,众人正要乘势追去,只听一声破锣似的 声音道:“风雷门来人,别尽自逞威风,识时务的,赶快弃下手中家伙,本座尚可 转求宫主从轻发落,如若再向前一步,这林中就是你们葬身之所!” 说罢高呼一声:“发炮!” 只听“轰隆”一声震天巨响,一团铁沙子直向林中飞射进来!洒得树叶“哗哗” 作响。 接着左右两边亦同样发出巨响,震得四山环应,威势愈益惊人。 千里独行听音辨物,心知有异,慢慢纵上中央一株大树上,伏身浓荫密叶之间, 睁眼向前探望,不由吓得一身冷汗。 急忙飘身降落,朝金银护法等人道:“贼崽子手段阴毒无比,竟然弄来火枪子, 各位千万不要鲁莽,应该想个好办法,把火枪除去,绝不能犯险力敌,作无谓的牺 牲!” 大家俯首沉思了一会,却因大枪子过于霸道,绝非血气之躯可以抵御,久久也 想不出任何办法来。 这时巨响的声音,渐渐愈来愈近,敢情对方枪手们已经把火枪慢慢朝丛林走近 来了! 幸好三方面的枪声,都是单响的,这证明每一方向只有一支火枪子,同时更有 一定的间歇。 千里独行暗中默数火枪声响,大约连续发射了六、七声就须稍停一刻,才再继 续轰射,心里知道这是枪管发红需要冷却一下,才可继续发射,即忙与金银护法等 人商量,乘这间歇的片刻,冲出丛林。 还是草上飞余兆雄心思较为缜密,接口说道:“先让两人出去,顺着火线边缘 冲上,如果时间上来不及,退回来也来得较为安全。” 金银护法首先赞成,相率掩到火线边缘铁沙子发射不到的所在,等到枪声一停, 立即纵身跃出。 第六章里应外合 二人把轻功施展到极限,眨眼间已飞射出十几丈,眼看再几个起落,就可到达 火枪按放的所在。 正在暗喜之际,蓦的迎面袭来数股强掹劲风,去势顿被止住。 二人停身一瞥,只见幽灵阎罗与大漠一叟等十几人横阻当前。 幽灵阎罗面含讥诮的道:“老护法!还想进去吗?告诉你们,陆小子已经陷身 太阴楼中,想脱身那是作梦,现在让老夫索性一起成全你们吧!” 二人闻言,心下微微一怔,但绝不露诸神色,他们深知掌门人绝非夭折之相, 失陷楼中,可能有惊无险,横直是已经找对了地头,怎么样也要冲进去看看。心里 一经计算好了,反而安定下来。 不由沉声喝道:“老怪别尽空自得意,今日老夫等特来扫穴犁庭,看你们狐鼠 之辈,还躲到哪里去!” 说罢不侍幽灵阎罗回话,双掌一挥,展开金沙掌法,疾攻而上。 只见金光闪烁,掌影缤纷,着着对准对方要害,招招都是攻其必救,威势煞也 骇人。 幽灵阎罗急忙收敛心神,以轻灵飘忽的步法,穿梭在掌雨金光之中,不时还以 黑煞掌抢攻。 银翅大鹏见老大已经出手,哪容怠慢,挥动银虹般的两掌,腾身一跃,如箭射 般纵向当场。 大漠一叟更闷声不响地接上手缠斗在一起。 火枪虽然厉害,但因前面有自己的人在交手拚斗,不敢发射。 就在这一顿之间,千里独行等三人,见前面已经交上了手,若不趁此时赶上, 机会转瞬即逝,再迟就无法脱身了,赶忙招手一纵身,带领草上飞余兆雄和大个子 桑伟,旋风般电闪而上。 这时金翅大鹏正力斗幽灵阎罗,双方皆是藉着轻灵身法快攻快打,只见两条身 影,纠缠在一起,目力平常的人,根本就分不清谁是谁来。 银翅大鹏与大汉一叟同样都擅于凌空扑击,两人不时腾空纵跃,凌空对击了一 掌,倏又降落地上。 这种旋空互击,最是消耗精力,双方对上十掌,眉间已现汗渍,呼吸也渐渐粗 重起来。 千里独行等人一赶到当场,大个子桑伟抡棍就往人多的地方碰去。 东灵宫人亦蜂拥而上,喊杀之声,响彻九霄。 金翅大鹏力敌幽灵阎罗本已吃力非常,此时再加上三名高手,还手可就没有机 会了,幸亏临敌经验丰富,轻功有过人造诣,一时还不致落败。 银翅大鹏本已气喘连连,突然前后夹袭,尽成挨打的局面,汗珠如雨般流下, 但仍苦力支撑。 千里独行功力虽高,但对手四人,全是东灵宫有数高手,一上来就被抢去先机, 应付也有捉襟见肘之感。 草上飞余兆雄力拚三人,更见吃力,好在他轻功独特,闪展腾跃之间,尚还可 以应付一时。 大个子桑伟虽然棍重力沉,碰扫如风,但是遇上高手,也是无用武之地,幸好 有横练在身,碰几下还受得了。 众人正在岌岌可危之时,前面喊杀之声,突告停顿,人影如潮般向四下退去, “砰砰”几声,身影直向外抛射还夹杂着震人心弦的惨号! 金银护法正在极力苦撑,一闻惨嗥之声,百忙中抬眼一瞥。 二人目力超人,一霎眼就看出陆剑平与一字剑关容正由宫里混杀出来。 原来陆剑平与一字剑关容二人来到太阴楼下,已离湖水不远,正在找寻过湖出 路之时,忽听轰雷巨响不断由宫外传来,隐隐还渗杂着喊杀之声,二人心想可能是 本门诸人赶来接应,否则也是与东灵宫为敌之人,里应外合,窜出去恰是时候。 但当他的目光触及广阔的湖水时,心里不由一呆,自己虽然可以藉着木板飞渡 过去,但一字剑关容恐怕就大有问题了。 心中这一犹豫,就在楼下徘徊起来,希望能够找到暗门或是机钮,以便越过湖 面,迅速的前往接应。 一字剑关容也觉得湖面过于广阔,自己实在无法飞渡,但他心思缜密,蓦的给 他想出一个理由来。便向陆剑平说道:“看适才那个小僮的身手,甚是平庸,过湖 一定尚有秘道机钮,而且这个机钮必定接在楼中,同时更有专人负责看管,我们搜 搜看如何?” 陆剑平经他这一提,也觉得甚有道理,不妨一试,乃颔首同意。 二人向左右分开顺着墙根板壁各处,连连用剑柄敲击碰撞。遇有空洞的音响, 立即把板壁掀开。 果然发现地下全是暗室,但都是空洞的没有半个人影。 当他们掀捣到正中墙壁下面的时候,突然“辄辄”几声,人影一闪而没。 陆剑平心知,自己无意之中已经找到了管理机钮的东灵宫人,正想跃下紧追, 蓦闻楼门口嚓的一声,一条身影,直向湖面跃去。 这时湖上的浮简,已由横里一旋打直连接起来,那人一路踏着浮筒,向岸上飞 驰过去,哪消片刻时间,已经快要到达对岸,看他身手尚非平庸之辈。 陆剑平急呼一声道:“我们快追!” 话声未敛,人已腾空射出,最后一字语音消失之时,脚尖已点在浮筒之上。 他把轻功施展到极限,如一缕轻烟般只几个起落,已经与前面飞驰的人追个首 尾相接。 他双脚一沾浮筒,身形尚未再起,即朝前面狂奔的人背后,急劲的拍出一掌。 前面的人,只顾一个劲的朝前急驰,作梦都想不到他们二人会追得如此的快, 正待窜上岸边,扳开机钮,把浮简回到原来的位置,蓦的一股雄浑无比的劲罡,如 狂风般自背后压到。 只听他微哼半声,整个身形被抛出三丈以外,“砰”的一响,倒地不起,眼看 已回天乏术了。 陆剑平趁势跃到岸上,一字剑关容跟着接踵而至,二人不由都松了一口气。 二人纵高窜低,一路朝喊声处急驰而来。 陆剑平与一字剑关容,一路急驰,越出宫墙外面,只见东灵宫诸人正倚众围攻 金银护法等诸人,不由怒愤填膺,目眦欲裂。 尤其草上飞余兆雄,以上乘的轻功,闪避身前三个高手的联合围攻,已经退到 墙边,再向后已无路可通,身形才始一顿,一股强劲掌风,又复压体而来,眼看就 要丧命掌下。 陆剑平迅捷无比的双掌挟雷霆万钧之势,凌空扑下,身形未到,掌劲先临。 两股劲风一接触。 那位东灵宫高手功力本较陆剑平差了一大段,这时身居下方,吃亏可就更大了, 只觉一股无俦的劲罡,压得他透不过气来,心知不妙,正待向后退去,哪里还来得 及! 只听“啪”的一声,双手腕骨已折,胸头如被千斤重击,喉头一甜,一股血箭 如喷泉般疾射而出,人也栽倒地上。 陆剑平含恨出手,哪再饶人,他脚尖甫一点地,迅捷无比地又朝东灵宫其他两 位高手分别拍出两掌。 这二人功力,较适才受伤的那位东灵宫高手尚逊一筹,眼看这种情势,早已被 吓得晕淘淘的,连话都喊不出来了,今见掌风袭到,哪敢硬接,急忙闪身一晃,朝 斜刺里一溜,消失于人群之中。 草上飞余兆雄也被这突来的如山掌劲,被激荡得倒靠在墙壁上。 他睁眼一看是陆剑平,豪气顿时一壮,挺剑杀奔包围住金翅大鹏的东灵宫众人, 接上一位高手,厮斗在一起。 一字剑关容早也杀向千里独行那边,联手合力,形势渐渐扳平。 陆剑平长啸一声,啸声响彻长空,震耳欲聋,身形腾空直上,半空里拧腰蓄劲, 双腿一拳一蹬,矫捷无比的像箭射般降落在银翅大鹏身旁。 东灵神君等人一闻啸声,心里不由一怔,待看清陆剑平的身影时,更是呆了一 下,暗自忖道:“这人到底是人是神,太阴楼铜墙铁壁,就是铁铸的金刚也不能硬 闯出来,何况还救出一个人来?” 就在他这一呆之间,银翅大鹏已经缓过气来,但仍喘息不定。 此时陆剑平愤怒已达极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双掌频挥,出手更是重力, “砰砰”声中,夹着两声惨嚎,已有两个东灵宫高手,倒地毙命。 大漠一叟早已是惊弓之鸟,再看陆剑平含怒出掌,劲道直可推山裂石,哪敢硬 接,只一任的展开轻灵步法,飘忽闪避,心里早已打好开溜的计划。 大个子桑伟虽然有横练在身,但前后包围的人全是高手,尽向他练不到的部位 下重手,这样一来也够使大个子穷于应付。 一套怒江十八打的棍法快要使完,他顿时记起,前次在喊声密集的地方,打得 多么写意,对,到外面喊声集密的地方,找他们的霉头,别尽白呆在这里光挨打。 他一紧手中擎天棍,改用一套流云飞雾的棍法,只见棍影缤纷中,如行云流水 般飘向外围。 围攻的东灵宫高手们,被他这突然之变,一时措手不及,纷纷往下闪去,待要 回手反击,大个子已经窜向人群里面,众人微哼一声往上一围,但因人多,反被自 己的人挡住,不能即刻施展手脚。 大个子这样拣软的打法,确实给东灵宫高手们一个致命伤,吓得亡魂丧胆,到 处棍影,人潮如浪般四散分开。 大个子心里一乐,不由喊道:“你们怕吗?这才够意思!”说着提棍像赶羊群 般随后就追。 东灵一见陆剑平凭空降临,就知今天情势不妙,若不施展绝招,等会连走都难。 他迅捷的攻出六掌把银翅大鹏一连追退三步。 他身躯微拱,双掌平举胸前,丹田运起玄功,掌心渐渐由白转青,迅速变成乌 黑色,好像一双墨爪,丝丝黑气,由掌中透出,直朝银翅大鹏及草上飞余兆雄分拍 过去。 银翅大鹏被迫退后,正拟回手反击,眼见丝丝墨气,就知这是极为歹毒的“黑 煞掌”功,黑气含有剧毒,中人难救,他前次就是中上这种毒气,急忙大声喊道: “小心这是黑煞掌。”一式“白鹤冲霄”身形腾空直上,险险避过。 草上飞余兆雄闻声知警,轻功超人,急往斜里窜去,但已慢了半步,微微吸了 一些进去,人即颓然倒在地上。 这时陆剑平正好迫退大漠一叟,本想连续出击,蓦见余兆雄中毒倒地,急忙展 开金刚不动神功,纵身跃到。 他无暇救人,只探手交过一粒雪莲,嘱其自行服下,暂时保住伤势,回身双臂 一圈一撩,疾朝东灵阎罗拍出一掌。 他怒火高升,杀心陡起,这一掌已拼出全身劲道,虽然他右臂被金刚指力所伤, 还未完全恢复,但经他这全力的一击,威势也着实骇人。 只见一股力可撼山的劲罡,汹涌而出。 东灵阎罗几次吃瘪在他掌下,黑煞掌功,对他又失去效力,此刻他在盛怒之下 发掌,哪敢接实,忙一连横飘五步,避过正锋,回手朝来势拍出一掌。 “蓬”的一声巨响,一丈内的土地已被震塌下去约有一尺多深。 陆剑平一招得手,乘势一连拍出六掌。 东灵阎罗将轻灵身法施展到极限,全力的闪避,才险险的躲过这一连串的掌劲, 但回手却是无力。 场中只杀得愁云惨雾,鬼哭神号,“砰砰”声中还不时夹杂着几声凄厉的长嚎, 人影抛射,肢体纷飞。 情况极为混乱,也惨烈异常。 千里独行一见一字剑关容突来助阵,欣喜之余,精神陡振,双掌挥拍之间,更 见威猛,已经扳回先前的劣势。 关容展开一字慧剑,剑招绵绵不绝,使对手无缓气的机会,配合在千里独行的 闪电掌法之间,更是天衣无缝,攻势凌厉无俦。 此时东灵宫四位高手已被迫得连连后退,正想改变阵式。 蓦闻惨号一声,内中一位东灵宫高手,正被千里独行在胸后“灵台穴”拍上一 掌,“砰”的一声,身躯被摔出一丈以外,伏地不起。 另一个东灵宫高手突闻这一声惨号声,心神不由怔了一下,就在这一错愕之间, 一字剑关容的剑尖已经指到,“嗤”的一声,左肩背已被划上一条尺长的血槽,殷 红的鲜血,顺着左臂膀,涔涔流下,痛得他全身颤抖不已。 一字剑关容眼见对方四人,死伤了一半,心中大是不忍,忙沉声呼道:“朋友, 赶快离开这凶杀场所,彼此均无深仇大恨,本人绝不赶尽杀绝!你们去吧!” 他未免天真了一点,东灵宫徒众,素来心黑手辣,且教规极严,东灵亲身在场, 怎能轻易离开?尤其此时情况混乱,胜负未明。 二人闻言桀桀连声笑道:“东灵宫没有畏缩的人,你别以为一时得势就沾沾自 喜呀!” 说罢不待一字剑回答,反乘二人不在意当头抡剑疾攻而上。 千里独行等二人,满以为对方在疲于应付之时,自己放开他们一条生路,他们 必定会知难而退,哪知适得其反,倒引起他们的凶残杀性,乘隙抢攻,险遭暗算。 千里独行怒极而笑道:“阁下这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阴辣心计,老夫索性成全 你们吧!” 说罢手底加劲,绝招连连涌出,迫得东灵宫二人纷纷后退,毫无还手之力。 一字剑关容眼看东灵宫二位高手,死缠死拚,一想起此际身在虎穴相前此被掳 情形,心里也是气极,挺剑而上联手合攻。 大漠一叟眼见陆剑平直奔幽灵阎罗,心中暗喜,此时正是脱身的大好机会,忙 朝银翅大鹏一连拍出三掌,待到对方身形微退之际,突然展开轻功,向斜处里一落。 银翅大鹏被这突来掌劲,连续被迫后退了三步,正想反身扑上,哪知对方就此 开溜,眼睁睁地看他逸去,只气得直跺脚。 银翅大鹏怒极之下,身躯一纵,展开鹰旋九转的奇奥轻功,凌空挥掌向东灵宫 其余高手直扑下去。 只见银光耀眼,如电闪般连连下击,身躯藉着下击的力道,立即又复盘旋起来, 直如飞鹰灵兔一般,使敌人极难避开。 经他连番扑击之下,有二个东灵宫高手,已被击倒地上。 金翅大鹏趁着幽灵阎罗被陆剑平截击之时,翻掌向围攻的东灵高手拍去。 金光闪烁中,顿起两声闷哼,已有二人被击倒地。 大个子桑伟,手举擎天棍在东灵宫徒众阵里横冲直撞,棍影起处,哀号连连, 杀得这些徒众们望风披靡,夹着尾巴紧溜,但不久又被后面追来的东灵宫高手们赶 上,被围困当中。 草上飞余兆雄中毒之后,人在半昏状态之中,服下陆剑平交给他的雪莲,精神 已渐清醒转来,雪莲虽是疗毒圣药,但因黑煞掌功过于霸道,此时毒气已净,而功 力尚未恢复,故仍盘坐疗伤。 适有一位东灵宫高手,眼看余兆雄中毒坐在地上,以为有机可乘,蹑足滑步, 闪身掩至草上飞余兆雄身后,举起右手长剑,正待刺上—— 千里独行抖掌又毙了一位东灵宫高手之后,正在遍视场中之际,一眼看到余兆 雄即要惨毙剑下,心中不由一凛,但赶过去已是万万来不及了,忙抖手飞出两粒铁 莲子,朝东灵党徒提剑右手腕脉穴射去。 一缕黑影夹着“嗤嗤”破风之声,一闪而过。 只听“啊”的一声,手腕已被射穿,痛得汗如雨下,惨嚎不绝,手中长剑也掉 在地上。 千里独行一击得手,身形更不怠慢,跟纵赶到草上飞余兆雄身前,护住当路。 陆剑平眼看东灵神君身法奇奥,轻功有独特造诣,似此缠斗下去,恐怕要等二 百招以上才能将对方制服,时间一迟延,说不定对方还有什么援手赶到或是毒着暗 算,对自己这边人全是不利,所以要把老怪尽速收拾。 他聪明绝顶,只微一思索,立即想出制敌的绝招来。 思念一定,手底突的加强,疯狂般一连攻出七掌,把东灵迫退三步,反手一探 哑吧篑,“呛琅”一声微响,烈日剑已掣在手中。 一抖剑尖,一招“日轮初升”已应势而出。 东灵正拟回身反击之时,蓦见一轮红日,金光暴射,耀眼晕眩,根本就看不出 对方人在哪里,心知这是烈日剑法极为厉害的绝招,吓得一连闪退五步。 陆剑平成竹在胸,接着身躯往上一纵,半空里躬身一旋第二招“烈日炎炎”又 相继当头劈下,而左掌一式“龙飞九天”如山劲罡,同时砸到。 东灵脚步方始站隐,而对方却如附骨之蛆,随后赶到,招式未到,烈焰先临, 光华更比第一招强上数倍,再退已是来不及,忙运足全身功力,抖劲朝红日拍出一 掌,同时脚下一滑,急疾闪避过去。 他哪里知道陆剑平左掌一招并未用老,中途改为“龙爪擎天”乘他运掌之后、 闪身逃避之时,手指已扣住对方腕脉穴,正待举剑劈下—— 幽灵阎罗穴道被人扣住,半身功劲尽失,只能闭目等死。 忽闻胡哨连起,东灵宫人纷纷向场外退去,场中只剩下风雷门诸人。 陆剑手心知有异,忙展眼向场外一瞥,只见三面东灵宫人,各按上一口火枪子, 枪口朝着场中。 幽灵公子高声喝道:“八臂金龙,只要你敢对家父施出毒手,这里就是你们几 人葬身之地!好好将家父放下,我们约期一决胜负如何?” 陆剑平心中暗忖:“此行目的,志在救出一字剑关容,现在既已出困,何必玉 石俱焚,同时幽灵阎罗乃手下败将,要收拾他何必今日?”闻言忙哈哈一笑道: “只要凭真实功夫,陆剑平随时候教!” 幽灵公子冷笑一声道:“好,今年黄山论技之时,我们一拚清了!” 陆剑平回头朝东灵微笑道:“尚烦有劳尊驾,相送一程!” 忙招呼众人,相率来到江边,仍由余兆雄操舟驾驶,扬帆直向石卫村驶去。 第七章歃盟大典 艳丽的阳光,照得大地一片欣欣向荣,枝头小鸟啁瞅,正唤醒人们春天已经来 了。 薰风徐来,吹起心湖间不断的涟漪,游目骋怀于林间泉下,不禁有出尘之感。 此时,归云庄里正在忙着整修道路,重建楼台,里里外外挑土运木,闹成一片, 他们正准备为风雷门重履江湖,开帮立派筹建总坛所在地。 原来陆剑平等人,自东灵岛凯旋归来,即着手撤除全庄地下所有地道暗室,招 聚失散的门人。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全部工程已告完竣,整座庄院焕然一新,所有入庄道路, 开扩展拓,平坦笔直,气派雄伟。 一日,辰时未尽,陆剑平邀请本门长老矮方朔董超与金银护法二人来到抱月轩 楼上,共商开坛大计。 金翅大鹏首先提议道:“现在我们人手已够重履江湖,正可再立威信,为前任 掌门报雪围攻劫书之仇与二十年销声匿迹之恨,掌座,你谅能如某所请吧!” 银翅大鹏接着说道:“现在本门与寒冰、东灵、火云、崆峒、武当、少林、峨 嵋、各门派均有未了的梁子,纵使我能宁人,而他们毒如蛇蝎,绝不会就此罢手, 来日麻烦正多,倒不如先声夺人,分别各个击破,以免重陷前任掌门突遭联手围攻 之恨!” 矮方朔董超徐徐说道:“雪耻复仇,固为我们数十年来共同唯一的目标,但仅 靠本门诸人,实力尚嫌不足,此次收复归云庄前来助阵群雄,诚挚虽极动人,但终 非本门一派之后,依武林常规而言,各门各派,多是传徒授艺,代代相传,而帮数 等组织,才可广聚各派奇才异能之士、山泽草野奇人,共成大举,老朽以为,本门 潜迹二十年端在人才零落,此次想建威信于江湖,最好能扩大本门基础,才可充实 力量,雄视武林!” 陆剑平一经这位前辈长老提示,也觉得事态甚为严重,总因自己江湖经验不够, 打不定主意,频频颔首之余,又向矮方朔董超道:“依前辈之意,应作如何妥善安 排,才算万全,剑平年轻识浅,尚望多予开示!” 说罢聚目凝神,听候矮方朔董超答覆。 矮方朔见他一片诚恳之色,乃长叹一声道:“时势迫此,本门不进则退,如其 再事蛰伏,不但有负众位前辈在天之灵,而且本门有自此沉没的危险,不如扩大改 为风雷帮,广纳各方异才奇能之士,始能在武林中得一席之地,再谋发扬光大,至 于帮规,仍照本门前辈所定处理,这是老朽私人建议,尚请掌座裁夺。” 金银护法亦点首称善。 陆剑平恭谨应道:“这是本门兴衰大事,前辈所示,正合时宣,剑平更应遵循 办理,容待开坛之日,再祷告本门祖师与各位前辈在天之灵!” 金翅大鹏接口说道:“如广招群豪改门为帮,开坛之日,似应发帖柬邀武林同 道,以昭慎重!” 陆剑平不由点首,但旋即一皱眉头道:“本门目前所结梁子太多,似不宜事先 过于招摇,但开帮立坛,更需布告武林前辈……”底下的话尚未说出,而朝矮方朔 董超一望,似在征求意见。 矮方朔董超经验老到,闻言微一思索,展眼笑道:“万事颇难两全,目今为求 适应情势,只能权宜从事,先行择吉开坛后,再发帖邀请各派观礼,掌座以为如何?” 陆剑平连声赞美,金银护法更无异义地同声附和。 众人乃议定先行开坛日期。 会议甫罢,司马凌空适时赶到。 只弟再次见面,益倍觉亲热。 陆剑平刚刚转到楼下,乍闻楼梯边转来连声莺语道:“平哥,怎么到这时候才 散会,人家等得着急呢!你们是不是又要出发啦!别像上次攻打东灵宫一样,让人 家一个人在家里光着急……” 人形一闪,小凤已婷婷立在身前,她说罢一嘟嘴,扭转身就行走开,好像气犹 未息。 陆剑平对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淘气小妹妹,一向总是让惯了,自从替她疗伤以 后,这小妮子心眼里已经把陆剑平认定是自己终身的伴侣,不论衣食言谈,始终亦 步亦趋,这次因为关系本门兴废的筹商大计,所以叫她暂时在楼下等待。 其实,陆剑平心里早已对黎雯情根深种,他乃性情中人,怎能再事别恋?但对 这孤独无依的小凤,每有怜惜之感,处处都加以体贴慰护。 这时见她又斗起气来了,忙赶上两步,双手抓住她的柔荑,一面赔笑道:“今 日是为了本门的重要决定,累你在楼下等久了,前次东灵宫之行,是临时救人要紧, 连他们各位,也都是以后才赶去的。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用午饭去吧!” 小凤一见他这样的关怀自己,立即展颜一笑,牵着陆剑平的手,踏着轻松的步 子,一路向房中走去。 三日后。 归云庄前后已打扫得整洁异常,自护庄桥头直至大门的道路上,每隔三步,都 插上一对对的红灯,红灯底下站着一位青衣劲装的少年。 厚大的庄门两边,点着四盏气死风灯,光芒照射在朱漆的大门上,格外显得喜 气洋溢。 庄门迎面风雷厅上,更是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厅门口雁翅般站着八名蓝衫汉 子,个个虎背熊腰,精神抖擞。 整座大厅全是青石彻成,八角江砖铺地方,宽约有十亩宽大,当中由四枝两人 合抱的大石柱顶着,绕着石柱外面雕刻着一条青龙,工程极为精细而浩大。 靠墙两边摆设着数十张桃花木的太师椅,椅上一色铺着蓝绒垫子,更加尊严肃 穆,顺着太师椅两边,一列点上数十盏孔明灯,照得全厅如同白昼。 厅里正中的长案上面香烟袅缭,左边小几桌上,按放一个玉盒,上书“回龙秘 笈”四个隶字,玉盒上面平放一块掌大白玉,晶莹玲珑,中间刻上一条天然的血龙, 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玉盒后面,插着三面红、蓝、白小旗,中间用黑线绣上“风雷”两字。 长案右边架子上,插着一支粗如碗口、长约八尺的竹棍,外面用黄布套住。 长案后面,一座巨大的神坛内,供奉着风雷门祖师九天神龙及历代本门前辈神 位。 黄布幔自屋顶向两边分开,黄幔前高挂着一盏万年灯,灯光明亮异常。 这时偌大一座大厅,静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午未之交,钟楼上连声九响,自厅后转出铁臂金刀陈建泰,胸前左襟上搭着一 张红布条,上写执堂两字,身后跟随着八名青衣童子。 陈建泰一走进大厅,首先率同八名青年童子,朝神坛叩拜顶礼。 行礼之后,在神案及点燃灯火各处,谨慎的巡视了一番,接着将长案上面两枝 粗如儿臂的蜡烛,点燃起来,红烛外面左边写着“同心协力”,右面那一枝写着 “发扬光大”,互相映照在强烈灯光之下,显得气氛严肃激昂。 铁臂金刀回转身形,恭立大门左侧,双手一张,八名青衣小僮,垂手分立厅门 左右两侧。 不多时,远远转来细碎的步履声。 只见自大厅左侧,转出四对淡红色宫灯,后面一位白衫儒服青年,剑眉星目, 神采奕奕,步履安详的来到大厅门口。 这时八盏淡红色宫灯,分立大门两侧,一式的将灯平胸高举,陈建泰抢步来到 门口,双手一拱,陆剑平微微颔首当先步入厅内。 后面群雄以及所有徒众,也鱼贯相随进来,整座大厅慢慢地站满了人,黑黝黝 的一片。 陆剑平来到神案正中前面站住,即由执堂师高呼一声“开坛”,由司值弟子手 中接过一束已经点燃的檀香,朝神坛向上一拱,插在长案上面的香炉中,遂即俯身 下拜,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群雄也相率行礼。 陆剑平转过身形,面朝厅外,矮方朔董超越众跨前两步,先朝神坛一拜,朗声 说道:“风雷门自第六代掌门人,被六大门派联手围攻,惨毙大巴山中,本门信符 被劫,人才零落隐迹江湖凡二十载,陆掌门人为秉承本门前辈遗命,立誓湔雪前耻, 并使本门发扬光大,故特扩展为帮,俾能同心协力,共襄大举,今日来此参加开坛 大典的各位豪杰,与本门均有深厚交谊,谅必赞成此举!” 群雄齐声应道:“赞成!”声音宏亮,绕厅久久不绝。 矮方朔董超转身向右面小几桌上,取下血龙宝玉,高举过眉,朝神坛一躬,旋 将宝玉挂在陆剑平的项上。 厅中发出轰雷也似的一声“帮主”。大家双拳抱举过顶,朝陆剑平俯首躬身。 陆剑平颔首作答,一摆手微笑道:“各位免了!”立即脸色一钦,继续说道: “剑平承本帮祖师慈悲,得掌门前辈遗命,忝掌龙头主座,务使本帮立足江湖,为 维护武林正义而努力,深感才疏识浅,难膺重寄,尚望各位前辈及全体帮友,不时 赐予匡正,剑平绝对开承接纳,并愿以一身所学,鞠躬尽瘁,为本帮效命。” 话声甫落,执掌师向外一招手,两个劲装司值帮友,抬了一只脚高二尺、径约 一尺的三脚银鼎进来,放在大厅当中。 后面二人,扛了一小坛陈年绍酒,将酒倾注银鼎中间后,四人齐向陆剑平躬身 一礼,然后退下立在帮友之间。 铁臂金刀高声喊道:“歃血立盟。” 即有一位帮友,单手托着一只银盘,盘中放了一把雪白尖刀,来到陆剑平身前, 单膝一脆,双手将盘向上一举。 陆剑平取过小尖刀,口中说道:“本帮承祖师慈悲,蒙各位豪杰拥戴加盟,使 本帮重立威信于江湖,造福武林,端赖各位协力同心,患难与共,在下敬谨以身作 则,先行沥血宣誓!” 说罢拿起小尖刀,在右手中指,轻轻一划,数滴殷红鲜血流入银鼎酒中,一面 高声朗诵誓文与十大帮规戒条。 接着,矮方朔董超、金翅大鹏公孙正琼、银翅大鹏公孙正玉、千里独行任豪等 相继逐次而上。 群豪沥血盟誓之后,仍旧退立原处。 其他帮友,也依次沥血后,分由十二人为一队共同一起立誓。 歃血仪式完毕后,陆剑平朗声说道:“本帮歃盟大典已峻,现下由执堂师宣读 本帮各堂及香主名单。” 这时,厅中寂静无声,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在蹦蹦的跳动着。 陆剑平说罢转身朝神坛一拜,从案上取过一本羊皮宣纸的总册。 铁臂金刀赶上两步,朝陆剑平一躬身,双手接过总册,高声念道:“本帮各堂 职司堂主,经议决派定,仁风堂堂主金翅大鹏公孙正琼,本堂职掌本帮监察要务, 分派全帮执事弟子。” 金翅大鹏立即越众来到案前,恭谨地奉上一炷香,转身朝陆剑平一礼,双手接 过红色小令旗一面,退立一旁。 执堂师又高声念道:“春雷堂堂主千里独行任豪,本堂执拿本帮奖赏惩罚。” 千里独行应听上前顶礼,领到蓝色小令旗一面。 “化雨堂堂主银翅大鹏公孙正玉,综理本帮收支粮务。” 银沙掌上前接过一面白色小令旗。 接着继续念道:“刑堂主一字剑关容,执堂主铁臂金力陈建泰,左护法草上飞 余兆雄,右护法巨灵神桑伟,总巡查司马凌空,本庄总管霹雳手周凯,以及香主舵 主等,各领到精致铜符一面。” 其余帮友,每人发给竹牌一份,分派各堂候用。 最后,陆剑平向大家朗声说道:“本帮此次用帮立坛,多赖本帮前代长老矮方 朔董老前辈拥护策划,应受全帮弟子一体敬仰。”大家一致欢声高呼。 开帮大典,至此宣告结束。 大厅里一阵喧哗,大家都在互相庆贺,一片欢欣,热闹之极。 接着厅中摆下数十桌酒席,大家依次入座。 饮宴中群雄频频敬酒,猜拳喝令,整座大厅,洋溢着热烈的气氛。 酒阑席散,已是亥时将尽。 陆剑平回到抱月轩中,小凤像依人小鸟般投奔过来,眯着惺忪的睡眼,天真地 注视着他。 陆剑平不由一怔道:“怎么这时候还不睡,着了凉,可不是玩的!” 小凤眼见心上人第一句就关怀自己,心里也自一甜,无限娇羞地握住陆剑平的 双手。 嘴里嗫嗫嚅嚅地叫了一声:“平哥!” 人也倒向陆剑平的怀里,咻咻的微喘着。 这实在也难怪她,自从陆剑平回到归云庄以后,她一直就把陆剑平当做自己唯 一的亲人,此时陆剑平的精诚体贴,怎不令她喜极而泣呢! 陆剑平被这突来之势愕住了,赶忙扶住小凤的香肩,缓声说道:“小凤,别太 激动,这里人多,可能马上就有人到来,时间不早了,你也该歇息了!”说到这里, 禁不住也有点哽咽起来。 其实陆剑平何尝不是自幼孤苦零仃,早已失离亲人,今见小凤如此真情激动, 自然也会生出同感而唏嘘叹息起来。 小凤一听陆剑平语音阴哑,立即仰起螓首,反而破涕一笑,正待张口欲言之时 —— 这时突自轩外转来轻微的脚步声,二人急行分开。 陆剑平返抵房中,因适才小凤的真情表露,脑海中不由隐现出黎雯的倩影,那 明眸皓齿、娇艳如花的成熟女性风韵,使他怀念不已,因而心里更加怏怏起来,辗 转难眠。 第八章近攻东灵 三个月后。 榴花吐艳,火伞高张,正是炎夏的盛暑季节。 入夜时分,归云庄刁斗森严,更梆不绝,护庄河前后,不时有风雷帮劲装帮友, 来往梭巡。 风雷大厅,灯火辉煌,长案前一列坐着十余人,陆剑平坐在中间居左的太师椅 上,右面矮方朔董超,顺列依次坐着金翅大鹏公孙正琼、千里独行任豪、银翅大鹏 公正玉及有职司的香主们,大家全是整肃仪容,正襟危坐,使整座大厅顿增不少严 肃的气氛。 陆剑平首先开口说道:“本帮开坛以来,转瞬已三个月,蒙祖师慈悲以及各位 齐力同心,惨淡经营,至今已初具规模。各地分坛舵主,均已分派完毕,惟据报以 前与本帮结过梁子的门派,均在暗中召请高手,充实力量,显对本帮有不利的企图, 尤其寒冰、东灵、西盲等各派,已有联盟的具体计划,只待时期一熟,即对本帮有 所行动,而少林、峨嵋两派,也受武当的蛊惑,不顾武林大派声望,暗中选派高手 联合图谋本帮,而西藏巴金大佛,对本帮也有蠢蠢欲动之势,综合以上情报,本帮 实处不利地位,尚望各位各抒己见,集思广益,共筹应付之策!” 矮方朔董超接着说道:“目今本帮规模初具,内外已经结成一体,正好乘时出 动,予敌各个击破,以立威信于江湖,如待各派筹备就绪,联手合盟,则噬脐莫及 矣,前任掌门,突遭六大门派联手围攻,惨死大巴山,正可为吾人殷切之鉴!” 一提及师门宿恨,化雨堂堂主银翅大鹏不由怒愤填膺,圆瞪双目道:“所谓名 门大派,全是贪婪寡耻之徒,为了劫夺别人信物,不惜联手置人死地,此仇若不湔 雪,将何以立足江湖,更无以慰本门前辈在天之灵!以报惨死之恨!” 仁风堂堂主金翅大鹏亦是双眉一挑道:“湔雪上代掌门遗恨,为本帮开坛第一 重事,似不容须臾再延,同时情势如此,更不能坐待来敌围攻,故各个击破乃为最 佳的应敌策略!” 霹雳手周凯亦怒火上升道:“本帮前辈,惨遭围攻击毙,此仇不容再缓,劫书 之恨尤其令人难忍,帮主,无论赴汤蹈火,周凯愿为先行!” 在座群雄莫不群情愤慨,情绪激昂。 春雷堂堂主千里独行任豪道:“攻守应变,贵先知己知彼,最好将昔日仇家, 先行估量一番,或是由近而远攻进,以免出攻之时,总坛有后顾之忧!斯为上计。” 陆剑平连连点首道:“各位的意思,正与在下不谋而合。估量当今敌方实力, 当以寒冰、西盲、巴金大佛等为最,武当、少林两派,之前在下曾经予以重创,谅 来不敢再犯,东灵一再锻羽,现已投奔寒冰联成一派,并已潜入中原。故为今当务 之急,似应由寒冰宫先行下手,可以截断其与盲叟联手机会,然后经西藏再取盲叟, 较为顺路便捷,但因与东灵宫早已约定期间,此时进攻,似乎有些欠当,诸位以为 如何?” 说罢取出一张地图,按着图式,划出一条攻取的路线。 刑堂师一字剑关容道:“这些阴毒之辈,从来就没有顾及信义,而且符合为情 势上需要,更不能顾及许多了!” 银翅大鹏同声附和道:“对他们谈信义,只有我们自己吃亏!前任掌门在大巴 山被围惨杀,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说罢怒目圆睁,尚在咬牙痛恨。 左护法草上飞余兆雄,沉思有顷,缓缓说道:“本帮此次攻取各派,必须全力 以赴始能稳操胜算,而总坛重地的防卫力量,无形中会减弱不少,如遭敌人空袭, 势难首尾呼应,东灵宫近在咫尺,为心腹之患,随时均有侵犯可能,必须先行除去, 至如何进攻其他各派,则应另作安排,始策万全!” 草上飞余兆雄此语一出,群雄不禁呆住了。是呀,大家只计算攻取敌人,未曾 顾及自身防卫力量,且本帮仇敌众多,甚有可能乘机顿遭突袭,届时重陷前次寒冰 宫侵占总坛的覆辙,岂不是得不失偿!草上飞余兆雄此种细心密虑,怪不得大家一 体由衷的赞佩! 陆剑平首先连声赞誉道:“左护法所言,正是切合情势的紧急需要,目前第一 步决定,先行攻取东灵,但应作万全的布署!” 执堂师铁臂金刀陈建泰说道:“目前情势,实力似不宜分散,是否在出击方向, 沿途布下暗卡,如遇紧急事件,以信号弹报警联络,迅速驰援,较为妥善。” 陆剑平点首微笑道:“此点正合在下心意,现先指定,由司马总巡查先行带领 本帮坛下精明干练的帮友十余名,沿途布署,居中来回策应联络,并在石卫村备下 大船三艘候用。” 总巡查闻言起立,双手一拱,说声:“遵谕!” 转身退出大厅。 陆剑平朝矮方朔董超微笑道:“本庄总坛重地,尚须借重前辈看管一时,周总 管留庄协同襄助,谅无他虞,如遇紧急事件,在迅以信号联络,其余各位,请一同 前往,并在各堂中,选拣得力香主十名随行。” 日薄崦嵫,炊烟四起,正是万家灯火的入夜时分。 自归云庄庄门内,一引驰出十几匹座骑,为首一位面白如玉的蓝衣少年,后面 马上全是黑色的劲装疾服的年轻壮汉。 一行人伏鞍紧赶,像炒豆般的马蹄声,冲过护庄桥,消失于沉沉夜幕之中。 他们正是风雷帮总巡查司马凌空奉命率领属下帮友,在往石卫村沿途布置伏桩, 并前行筹备船只等事宜。 翌晨,天光甫告破晓,庄门口排列着二行长队,凝神肃立,双目直视庄门中, 状甚躬谨。 在护庄桥附近,卅几位青衣劲装的风雷帮帮友,每人手里牵着一匹座骑,全是 腿长骠壮,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都是千中选一的千里良骥,静静的等候在河边。 不多时,庄门口转出一行人来,为首两人左边一位白衫少年,丰神朗目,气宇 轩昂,他就是风雷帮帮主八臂金龙陆剑平。矮方朔董超走在右边,只见他灰眉皓发、 身材矮小、精神矍烁,说话声音洪亮,面上永远呈现着笑容。 后面跟随着高矮不同、老少均有的群雄。 一行人来到庄门口,站在两边排列的帮友们,一律躬身抱拳致敬。 陆剑平脸含微笑,一一点头示意。 众人来到护庄桥头,陆剑平停身止步,微笑向矮方朔董超道:“剑平何德何能, 敢劳前辈远送,敬请就此留步。” 矮方朔董超道:“帮主哪里话来!老朽恭敬不如从命,但愿各位此行,马到功 成,早日凯旋归来!” 陆剑平从执役帮友手中接过缰绳,道声:“珍重!”便蹬跃上座骑,扬尘向林 中飞去。 身后群雄亦相继翻身上马。 蹄声自近而远,渐次消失于丛林之中。 且说陆剑平众人在骄阳烈焰下,一路紧赶疾驰,但这一带全是荒山密林,马行 较为缓慢,直到晌午时分,跟在后面的几位,都觉得有点累了,才在树荫底下用过 随身携带的干粮,略作休息,又复跨上征骑,挥鞭上路。 在日薄西山之时,石卫村已遥遥在望。 一行人进入村边丛林之中,蓦然,隐隐传来不断的叱喝与兵器互撞之声,敢情 有人正在拚斗,听声音不只一人。 陆剑平心知有异,急向众人招手滚下马鞍,脚下用劲,大家均向村里猛窜。 众人循声赶来斗场,只见司马凌空与两名劲装帮友,正被六、七名东灵宫人包 围着,其中一名帮友左臂上已经受了伤,殷红的鲜血湿透了半边身,但仍浴血苦战。 在不远的墙边,还躺着一具风雷帮帮友的尸体。 司马凌空力敌一位黑衫老者及五个劲装东灵宫人,战来颇感吃力,幸他功力基 础业已打好,一时还不致有危险。 黑衫老者系东灵宫的一名堂主,月前才破派来石卫村分舵主持一切,因见司马 凌空要雇船前往玉环岛,乃上前加以盘诘,一言不合,就动起手来。 起先,自己尚可勉强敌住司马凌空一人,时间一久,已呈不支。他见对方只有 三、四人,自己人多势众,乃撮口一声长哨,其余东灵宫人应声一拥而上。 司马凌空力敌众人,一时尚还有攻有守,但三位帮友武功均极平庸,哪能抵得 住十余人的联手合攻,混战中一名帮友惨号一声,已倒地死去,另一人因惨声而呆 了一下,左臂已吃上一剑,幸亏司马凌空及时闪到近前,挥剑阻住来敌。 陆剑平见状,不由怒火陡炽,暴喝一声,纵身跃向当场,双掌一挥,迅疾的朝 黑衫老者拍出一掌。 他含怒出掌,劲力骇人之极。 黑衫老者正要得手之时,怎么也想不到煞星会突然从天而降,等到一闻喝声, 劲风已掩体压到,再想出掌抵挡,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只觉胸前如被千斤重击,喉头一甜,一股血箭随着被抛射出去的身躯洒出两丈 多远,连哼都来不及一哼,即倒地毙命。 陆剑平仅只一招即击毙黑衫老者,把其余的东灵宫人吓得亡魂皆冒,连看都不 敢多看一眼,赶紧抱头鼠窜而逃。 司马凌空怒犹未息,抖剑连毙两名对手,尚欲随后追杀。 陆剑平赶到身后,轻声喊道:“贤弟,穷寇莫追,我们办正事要紧。” 司马凌空闻声止步,回转身替那位受伤的帮友扎好伤处,众人一起向江边走去。 这时东灵宫人,逃得半个没留,码头上静悄悄的连一个活的人都没有。 众人分乘三艘篷船,仍由余兆雄操篷先行引导,三船相继扬帆直向东北方驶去。 余兆雄轻舟熟路,驾驶更是运转自如。 哪消两个时辰过去,东灵宫业已在望。 此时岛上已经获得消息,一阵狼奔豕逐地人影满山闪动乱窜。 篷船离岛尚有五丈光景。 陆剑平当先纵身一跃,平空上升五丈,拧腰双腿一蹬,身形极其轻灵美妙地划 了个半弧,降落在岛边登道前面。 群雄亦相继纵身跟上。 眨眼间,风雷帮群雄,像一阵狂风般已经蜂拥越过登道,停身宫前空地上面。 面前已有幽灵阎罗等人,横阻当前。 陆剑平等人,一直来到场中,只听左边那位僧人哈哈一笑道:“各位莫非来自 归云庄,贫僧等正拟会合东灵神君兴师问罪,恰好各位不请自来,这正是天赐良缘、 自投死路。” 说罢又是一阵哈哈狂笑。 站在右边的那位矮小一点的僧人,接口说道:“这正所谓应劫遭报,早晚均不 由人!”狂妄自得之态溢于言表,简直就把风雷帮群视为待宰之囚。 陆剑平双眉一挑,跨前一步,戟指喝道:“妄傲的秃驴别尽空自得意忘形,你 们先将名号报来再说,本帮不愿与无名之辈动手过招!” 这句激将话还真有效,两僧闻言不由双目怒张,浓眉紧缩,沉声喝道:“小子, 你大约就是' 八臂金龙' 了,但你连洒家巴金大佛前十大护法格灵、格光都不认识, 还妄称江湖人物,试问本派与你有何深仇大恨,竟敢掌毙本派护法格楞、格腾两位 师弟,今日要你难逃公道。” 陆剑平暗自忖道:“这些藏僧,怎么会和东灵宫结合在一起?此中可能有甚大 的图谋。”闻言冷然一笑道:“失敬得很,原来是边疆化外人物,在下尚还未有耳 闻。本来奸盗淫邪为武林所不齿,我们立身江湖,正应伸张正义,对此不屑之徒, 人人均得加以惩罚,本人代你们清理门户,大和尚你出身名门大派,何以反说出此 种以怨报德的气话来!” 藏侩格灵闻言怒眼圆睁,暴喝一声道:“住嘴,清理门户,本门自有教规处理, 今日就是你舌灿莲花,洒家也要赶渡你们,以报师弟之仇!” 陆剑平讥诮一笑道:“就让你们二人,也有此自信吧!” 格光一旁插口道:“我们二人奉命前来邀约东灵神君,老实告诉你们,家师巴 金大佛,已经率领四大护法,随后直取归云庄,你们就是要想脱身,现在恐怕也已 不可能了吧!你们且看身后是什么东西!” 说罢随手向众人身后一指。 千里独行与草上飞余兆雄二人,蓦的转身一瞥,就看到来路上已经安上数尊火 枪子。敢情阴毒无比的幽灵阎罗,眼见风雷帮来势惊人,就知今日势难两全,仍乘 陆剑平与藏僧答话之时,暗中派遣枪手,绕至风雷帮众人身后,安好枪位,只待一 声令下,即刻开枪轰射。此时他可能因为顾虑自己这边的人,与风雷帮众人相距过 近,未敢遽然下手。 千里独行见多识广,草上飞心思细密,二人向陆剑平稍一耳语。 陆剑平右臂向上一抬,暴喝一声道:“我们赶快散开向前冲,别让他们走远!” 话声未敛,人已腾空向前一纵,双手一抖,趁势朝格灵拍出一掌,他心悬归云 庄有危,恐矮方朔董超孤掌难鸣,此间事必须迅速清了,以便回师接应,故出掌尽 用全力。 格灵为巴金大佛首座护法,功力深厚,平日极为自负,此次初入中原,度量对 方年纪轻轻,哪有多深功力,双臂一招,只用八成势力,朝来势拍去。 只听“蓬”的一声沉雷巨响。 格灵庞大的躯体被震退八尺以外,跌坐地上,胸头血气翻涌,喉头将甜之际, 幸他功力深厚,一口鲜血强行咽住,一面迅即取出一颗红色丸药纳入口中,但脸色 惨白异常,显然已经受伤不浅。 陆剑平这一掌吓得他心里直发毛,暗忖:“怎么这小子,竟有如此深奥的功力?” 金翅大鹏一听陆剑平暗号,知道此时再不出手,迟恐就来不及了,乃向老二使 眼色,二人分取幽灵阎罗与金刚指酆杰。 他们四人乃是老搭档,交手已不只一次,双方功力都在伯仲之间,此时为搏生 存死亡,一出手全是拚力快攻硬接。 千里独行跃向大漠一叟身前,哈哈一笑道:“老相好,我们闲着不像话,来, 凑凑热闹吧。” 他嘴里诙谐,手底下绝不放松,一上来就施展生平绝技闪电掌法,疯狂般向大 漠一叟身上各要穴攻到。 只见重重掌影,如电光般闪烁在大漠一叟的周围。 大漠一叟本待回他几句,怎奈被这骤来的锐厉攻势,一时迫得呆住,急忙收敛 心神,展开落星掌法,身躯纵跃腾挪,才始乘隙回攻。 格光眼见师兄一招即被对方震伤,心里不由一惊,但仍抢步上前,迅捷的拍出 一掌,暂时挡住陆剑平的掌风余劲。 陆剑平哈哈一笑道:“干脆你们二人齐上,免得本人多费手脚!” 说罢双掌齐挥,仍朝二人拍去。 一字剑关容与铁臂金刀陈建泰、草上飞余兆雄等,跟纵冲上接住五名东灵宫高 手。 大个子桑伟,默不做声的由斜刺里扑向外围的东灵宫徒众。 其余十几位香主,均蜂拥而上。 一时杀声震天,叱喝与兵器碰撞之声,此起彼落。 喊杀声中,不时夹杂着凄厉的长嚎,只见肢体抛射,血雨飞洒。 真是一次愁绝人寰的生死搏斗,令人不忍卒睹。 金翅大鹏与幽灵阎罗,两人均以轻功快速见长,且功力相当,战来最为惨烈, 只见掌影缤纷,金光闪耀,身形飘忽间互抢先机。 金翅大鹏心急总坛安危,不愿与之多作久缠,轻啸一声,身形腾空而起,双臂 一张,展开“鹰旋九转”的轻功绝技,双掌金光一闪,凌空朝幽灵阎罗罩头疾扑下 来。 幽灵阎罗身在下方,已处劣势,一见对方全力下扑,他心思阴狡,自然不吃这 个亏,忙向侧方横飘五尺,才避过这凌厉的一击。 他脚尖一点地,正拟旋身反击,哪知背后劲风,又如山压到。 原来金翅大鹏藉着这一击之力,身形平空再一个盘旋,又复跟纵赶上。身形未 到,掌劲先临,金沙掌力随后拍到。 幽灵阎罗见对方攻势绵绵,自己回手反击,已是来不及了,此时自卫要紧,急 忙顺着前冲之势,脚尖一点地,向前窜去。 银翅大鹏一出手就用重力,全是硬接硬碰,他的功力本较郑杰稍逊一筹,待郑 杰的金刚指功为陆剑平所破,郑杰的功力已大打折扣,此刻战来,双方变成拉锯状 态。 二人连对数掌之后,银翅大鹏豪气顿增,他知道郑杰新伤之后,内力不能持久, 急切间全力抢攻。 三十招一过,郑杰被迫得喘气连连,而银翅大鹏亦眉间见汗。 千里独行力战大漠一叟,展开飘忽身法,如一缕游丝般,避实就虚的一阵缠斗, 还不时夹杂讥讽笑语,弄得大漠一叟怒火上升,更加用力抢攻。 大个子这时抡起擎天棍,在人群中一路横冲直撞,把怒江十八棍施展得痛快淋 漓,只见棍影到处,惨呼连连,身形过处,人潮如滚汤烫雪般向四下分散开来。 他杀得兴起,一路狂奔追逐,嘴里还不断的喊道:“兔崽子,看你们还逃到哪 里去!” 正在呼嚎狂追之际,蓦的,一股强劲掌风,劈面砸到。 第九章战火蔓延 大个子不由一呆,待看清幽灵公子正横挡身前之时,复又带棍迎上。 敢情幽灵公子正在指挥火枪手安好方位,蓦地看到大个子如虎入羊群,一路抡 棍砸来,赶忙上前堵住,他心知大个子有横练在身,不畏刀剑,且力沉棍重,更难 硬拚,一见他举棍砸来,立即展开轻灵步法,向右一闪避,双臂一圈,平举胸前, 暗运黑煞掌功,双掌掌心渐渐由白转青,丝丝紫气,透指而出,双手一抖,两缕紫 色气体,朝大个子身前涌到。 大个子藉着横练在身,打斗从未退缩吃亏过,怎知道黑煞掌功的厉害,只见对 方掌劲微弱,仍然抡棍往前冲上。 但觉一股腥臭气味,自鼻间吸进直透脑海,眼前一黑,“咚”的一声,擎天棍 掉落地上,人也摇摇欲倒。 幽灵公子眼见一着得手,哪再饶人,趁势赶上一步,举手正待劈下…… 草上飞余兆雄正在敌住一位东灵宫高手,酣斗之间,蓦闻擎天棍落地声音,抽 空向响声处一瞥,眼见大个子吃亏在幽灵公子手中,他前次吃过东灵神君的亏,知 道黑煞掌的厉害,见状哪敢怠慢,奋力一招迫退对方,脚下一用劲,人已窜到大个 子身前,闭住呼吸,从斜刺里挡上一剑。 幽灵公子正待再施毒手,只感眼前金光一闪,森森剑气,当头罩下,饶他武功 再高,也被这骤来之势顿住。急忙闪身避过,眼看黑煞掌功一时对来人不能发生效 果,乃纵身一跃,挥拳急攻。 草上飞救人要紧,忙挺剑站立当场,阻住来敌,但因幽灵公子功力高强,所以 战来极感吃力。 关容展开一字慧剑,剑势绵绵涌出,如浩瀚的汪洋滚滚而来,使对手极难寻隙 抢攻。 铁臂金刀陈建泰施展奇奥之极的左臂拳,渗杂在八卦刀法之中,威力亦极骇人。 陆剑平敌住格灵、格光二人,虽是游刃有余,但因藏僧招式诡异,功力精纯, 杀得陆剑平兴起,长啸一声,双掌一圈一撩,一招“龙蛰深渊”已应掌而去。 回龙秘笈旷古绝学,只见掌影缤纷,挟雷霆万钧之势,罩向对方全身各要穴。 格灵功功虽高,哪曾见过此种掌式,连对方如何出手尚还没有看清,哪敢遽然 出掌硬接,危急中施展本门不传之秘“柳絮飘风步法”,晃身避开。 哪知陆剑平招式未曾用老,左掌已贯足劲力,一旋身,一招“龙爪擎天”,迅 捷无比的朝格光后腰拍去。 格光正在呆呆的担心着格灵险些丧命在陆剑平掌下,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如鬼 魅般回转身形,比前招更见奇奥迅捷的拍来一掌。 临到劲风袭体,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只觉腰眼如被千斤重击一般,仅微哼半声, 人已颓然倒下。一股血箭,从口中射出一丈多远。 格灵惊得亡魂皆冒,赶紧闪入人潮之中遁去。 陆剑平眼看大个子跌坐地上,草上飞余兆雄正在拚力挡住幽灵公子,暗忖大个 子定是身中黑煞掌毒,否则他有横练在身,不可能如此容易受挫,唯恐草上飞再遭 毒手,赶忙一掠身形,闪到当前,朝幽灵公子迎面拍出一掌。 这时,正有一位东灵宫高手,闷声不响地掩至大个子身后,朝他背上就是一剑。 草上飞余兆雄见状,骇得瞪目结舌,自己抽身出手,已是不及了,只得眼巴巴 的瞪眼看着。 大个子脑中虽感昏眩,但功力未失,背后只觉如被鞭子抽了一下似的,衣衫被 刺破,背上留下一道白痕。 草上飞眼看大个子无恙,心里才告安定下来,不由怒从心起,暗恨这位偷袭的 汉子,闷声不响的拚力攻上。 幽灵阎罗被迫后退数步,不由惹起一腔怒火,本拟多施一时,待安好枪位后再 行出手,但眼看场中情形,风雷帮诸人,个个勇如出栅猛虎,两位藏僧已连续败退, 情势对自己这方殊为不利,再不施展毒手,迟就来不及了。 他心念一动,黑煞掌功已应念而生,两缕如烟黑气,直朝金翅大鹏下扑之势, 迎面射到。 金翅大鹏身在半空,正在俯冲下扑之间,黑雾迎头射来,再旋身已是来不及了, 忙闭住呼吸,飘身落在地上。 陆剑平堪堪堵住幽灵公子,正想出掌连续攻上,眼梢一瞥,见状不由大骇,暴 喝一声,腾身一纵,双掌趁着前冲之势,拚力从斜刺里拍出一股狂飙。 掌风一到,黑气四散分开,虽然有少许飘至金翅大鹏身前,幸他呼吸早已闭住, 毒气未曾吸进,但心里已暗呼好险。 幽灵公子趁着陆剑平抽身驰救金翅大鹏之际,反身又往火枪队里指挥去了。 银翅大鹏正在力拚郑杰,双方尽用数十年的修为内力硬拚。 银翅大鹏气喘连连,郑杰更是汗下如雨。五十招一过,对方出招应式也愈来愈 慢。 每对一掌,都须稍息一下,身形乍合倏分,好像捉迷藏般进退追逐。 百招以上,招式更见迟慢,双方都在搜索枯肠,引用奇奥绝学,久久才始发出 一招。 千里独行游斗大漠一叟,不时尽情的讥诮漫骂,把对方激怒得火高千丈,恨不 得一口气把他一吞下去,出手更是沉重,疯狂的狠命急攻。 大漠一叟这一愤怒狂攻,已犯了交手的大忌。 千里独行眼看时机成熟,也把闪电掌法施展到极限,着着抢攻。 这样一来,大漠一叟就有点疲于奔命了。 这时千里独行正用了一招“追云逐雾”,左右双掌交叉拍出,速度快得惊人。 大汉一叟被这骤来之势,迫得闪身退后一步,右掌随势反拍千里独行的左肩 “天宗穴”。 千里独行左脚向后一滑,身形已旋风般转过右侧,就在这俯身一转之间,左手 迅捷无比的已经扣住两粒铁莲子。 待到身形翻转过来,右手一招“摘星拿月”直扣大漠一叟的右腕脉穴。 大漠一叟因为身形过于欺近,只有旋身才能避过。 正在他后跟一滑之际,千里独行左手掩在右臂弯下面,用阴手一抖劲,只见两 道乌光黑影,直取大漠一叟的左右双肩。 这一招“暗渡陈仓”是他救急的绝技,本来就是阴损之极,生平极少用过,此 刻因为身在虎穴,也就顾不得许多了,但一经用上,很少有人能躲避得过。 大漠一叟正在气怒心浮之时,蓦觉金刃破风之声,即知不妙,赶忙疾闪一旋, 饶他功力深厚,左肩上已着实中上一弹。由于距离过近,铁莲子穿肩而过,痛得他 惨呼一声,身形也一连退了三步。 千里独行这次再难容情,身形如鬼魅般跟纵而上,双掌一扬朝胸前“华盖”、 “膻中”两穴拍去,出手劲疾异常。 大漠一叟受创之余,身形闪避已见呆滞,急忙中闭住上身各处重要穴道,就势 往地上一滚,饶他如此,掌劲往左一偏正好击中“巨阙”穴,身形直破震出二丈远, 一股血箭像喷泉般洒得遍地皆是,人也昏厥过去。 千里独行知道这一掌打得还真够重,老魔头纵然不死,也得调治五年以上,才 有复元希望。 他震伤了大漠一叟以后,急忙朝金翅大鹏长啸一声,二人闪动身形,分由左右 向斜刺里越出战场。 他顺着山边小径一路飞驰过去,再向右迅回折转回来,只眨眼工夫,已不声不 响地摸进丛林里面。 他一路鹤伏鹭行,渐渐掩至斗场正面那座火枪手队后。 蓦的—— 暴喝一声,双掌挟推山填海的雄浑劲罡,朝人群拍去。 哀嚎之声,随着闪电般的掌影,惨呼不绝。 肢体纷飞,血雨四射,离得悄远的,赶紧闷声不响的向林外窜去,一霎时走得 毫无影踪。 千里独行急忙纵身跃到火枪近前,双手按在机钮上面。 金翅大鹏自左边悬崖上,绕道飞驰,越过一座山丘,顺着涧底来到丛林左面, 他轻功奇奥,穿枝履叶,真如一只大鹏般矫捷无比。 临到左面火枪队上空,突的一展双臂,人如天神般凌空扑下。 这些枪手们,正在凝神候命,作梦都想不到煞星会由背后密林中突然窜出来, 而且个个武功高强,待到警觉之时,已是措手不及了。 金翅大鹏身形尚未落地,掌劲已临,“砰砰”两声,即有两名枪手丧命。 他双脚一着地,双掌纷飞,金光闪耀,惨呼连连,只举足投手之间,残肢断腿, 已遍地皆是。 此时右面那一枝火枪,已朝正中发射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铁沙子击得树叶哗哗作响。 千里独行正隐伏林中,把火枪改换了一个位置,但他不敢回击,诚恐金翅大鹏 如若尚未得手,自己这方即有遭受夹攻之苦,功亏一篑致误及大局。 这时金翅大鹏已把火枪手赶得尽行逃去,立即对准枪口,朝对面枪位轰击过去。 “轰”的一声。 东灵宫人弄得目瞪心寒,亡魂皆冒,本想抛下火枪逃命,怎奈幽灵公子在后督 阵,只有暗地里叫苦。 千里独行闻声欣喜,一扳机钮,“轰”然一响,一条火舌,朝右边林中射去。 金翅大鹏心知千里独行也已得手,哪敢怠慢,一手扳机,一手装进铁沙子, “轰轰”的连番射击。 千里独行更是连续反应,频频发射。 一时轰声大起,震得在场的人耳内嗡嗡作响。 东灵宫所余枪手,哪敢再事迟延,纷纷抱头鼠窜,没命的向四下逃亡。 幽灵公子虽然大声喝止,但各人逃命要紧,再也镇压不住。 他怒火上升,目眦欲裂,纵身一跃,扑向场中,展开黑煞掌功,不断向风雷帮 香主、舵主们连续拍去。 这一着确也厉害,黑气过处,身形连连倒下,慌得风雷帮正在动手的群雄纷纷 回身赶来卫护。 一时喊声大震,那些早已服下了独门解药的东灵宫人,纷纷一拥而上。 陆剑平见状,双眉一挑,暴喝一声,腾身朝幽灵公子来。 幽灵阎罗压力一松,恶心又起,眼看枪阵已被消灭,爱子已经施出最后毒手, 作最后一拚,忙亦展出黑煞掌功,冲向风雷帮人群阵里。 他功力深厚,黑煞掌施展起来,煞是惊人,劲风未到,黑雾先临,只须微微吸 入些许,人即昏倒地上。 草上飞余兆雄急高声疾呼道:“各位赶快闭住呼吸,找上风的地方站住!” 这方法果然还有效,一时尚不致有什么危险,但要求远占住上风地位,同时还 要卫护中毒之人,回攻就有困难了。 此时银翅大鹏与金刚指郑杰已经拚斗了将近二百招,双方精力都消耗甚钜,圆 睁双目,向对方瞪视着举起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近前来。 蓦然—— 银翅大鹏微哼一声,双掌贯足余力,朝前拍出。 一股劲疾掌风,已应掌而出,但威力已差了许多。 金刚指郑杰咬紧牙根,双臂平举胸前,自丹田鼓起全身余劲,朝来势一抖。 两股劲风一接实,只听“蓬”的一声轻响。 金刚指又被震退三步,身躯摇摇欲倒,喉头微甜,血水已由嘴角徐徐涌出,显 见受伤不轻。 银翅大鹏亦后退一步,胸间血气翻腾,眼前金星直冒。 但二人并不能就此罢手,双方都为了数十年的声誉,宁折不屈的作困兽之斗。 仍然举起沉重无力的脚步。 一步。 二步,慢慢又走近前来。 金翅大鹏与千里独行二人,一听右边枪声沉寂,斗场中喊声混乱,心知必定是 幽灵公子已经放弃了火枪,加入场中搏斗去了。 二人随手将火枪砸毁俊,又纵向右边把枪杆扳断,连袂扑向场中。 此时幽灵阎罗已将黑煞掌功施展到极限,腥臭无比的气味,随风飘扬。 银翅大鹏正在与郑杰作最后的一拚,已到心疲力竭的程度,哪里还顾得到周遭 的危险,同时适住风向的下方,微一怔神,已吸进不少,人即颓然倒地。 金刚指郑杰以为有机可乘,突然精神一振,跨前两步,举手正待拍下。 金翅大鹏适时赶到,眼见兄弟即要伤在郑杰掌下,忙大喝一声,脚下一加劲, 如飞矢般纵向郑杰身前。 只见金光闪处,劲风应掌而出,疾朝郑杰当头压到。 但以黑雾弥漫,横阻当前,身形不敢欺近,劲气被消去了不少,但郑杰已被震 倒地上。 千里独行一到当场,眼见东灵宫众人,自四面围上,向昏倒地上的风雷帮香主 们扑到,已有一位香主在昏迷中惨遭毒手,情势危急万分。 他慌不及待的探手抓起两把铁莲子,双手一种用满天花雨的打法,洒向东灵宫 侍众。 只见乌光如骤雨般带起嗤嗤破风之声,朝东灵宫人疾射而去。 东灵宫侍众,正在得意下手之时,怎料得到,半路里突来煞星! 等到铁莲子袭来,措手已是来不及了! 只听惨哼数声,人影随着向后退去,“砰砰”倒地不起。 但以东灵宫人,为数过多,前仆后继,不断的涌上。 铁莲子虽然凶掹,总无法挡得住汹涌的人潮,情势仍甚危急。 幸好草上飞余兆雄思虑深沉,临危不乱,暗中协同其余香主,趁着千里独行与 金翅大鹏赶到当场,阻住东灵宫人之时,迅速的将昏迷中的风雷帮众人,移向一边, 这样才减去了不少危机。 陆剑平恨极幽灵公子的阴险歹毒,愤怒纵到身前,右手一圈一撩“龙蛰深渊” 已疾闪而出。 回龙秘学,旷古绝传,他在盛怒之余,出手更见凌厉无俦。 但见重重掌影,朝幽灵公子周身各大穴拍到。 幽灵公子以前曾是陆剑平手下败将,这时陆剑平的功力,又比以前高了数倍, 掌劲未到,狂飙已临,砭骨刺肌的劲风,扫得他心胆俱寒,哪敢硬接? 急忙展开轻灵的步法,尽力的飘出七尺才行避过。 陆剑平一击不中,怒火更炽,腾身一跃,跟纵直上,一招“龙飞九天”已应势 而出。 幽灵公子脚尖甫一着地,而如山劲罡又从背后压到,再想闪避,已是来不及了, 他心机深沉,临危仍然忘不了逃生之路,忙就地一滚,以武林中最不屑用的“懒驴 打滚”一招,滚出丈外。 陆剑平这一招的劲力,更比前招凌厉,劲风过处,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地 上已破击陷下去一大片,震得烟尘弥漫,沙石飞扬。 幽灵公子正在滚转之际,扬起的尘沙,已罩体而下,等到站起身来,浑身上下 尽被尘土蒙住,变成一个土人,形状狼狈之极。 幽灵阎罗眼见爱子吃亏在陆剑平手下,忙纵身跃至陆剑平身后,闷声不响地朝 陆剑平后背拍出一掌。 他心急救人,出手已用急劲,掌力亦是惊人。 陆剑平正在攻敌之际,蓦觉背后劲风袭体,知系有人偷袭,急运起“金刚不动 神功”护住周身,等到幽灵阎罗掌劲压到身后,只听“波波”几声微响,即消失于 无形。 幽灵阎罗吓得脸色倏变,暗自忖道:“这小子神功又复精进了许多,今日东灵 宫之战,恐怕要凶多吉少!”心中忖罢,不由寒气直由后脊骨冒出,冷汗不断地流 下。 他撮口一声,暗中知会幽灵公子迅速逃避,双手不计利害的又朝陆剑平盲目地 拍出一掌。幽灵公子闻声知警,为配合乃父的攻势,骤转身形,纵向群雄混战场中, 展开黑煞掌,疯狂的攻上。 陆剑平惟恐众人有失,急切间朝幽灵阎罗拍上一掌,从斜刺里赶来截住。 哪知幽灵公子这一着,原是诱招,当他看到陆剑平身形一动,即反身朝人群中 隐去。幽灵阎罗避过陆剑平抽身一掌之后,见爱子诡计得售,陆剑平回身驰往拦截, 他哪敢再事迟延,挟起地上金刚指郑杰,一闪身向江边驰去。 这只是一眨眼间的事,在场诸人,尚未觉察得到。 陆剑平眼看场中诸人,昏迷倒了一地,时间一久,毒气攻心就不易着手医治了。 迅捷无比的先将各人穴道闭住,然后探手向怀中取出三粒雪莲,分给银翅大鹏 及大个子等人服食。 雪莲是祛毒圣品,对中毒之人有起死回生之放,同时众人受毒不深,三粒雪莲, 已足够食用。 陆剑平正在疗毒之时,蓦闻,胡哨连声,抬眼一瞥,只见东灵宫徒众纷纷由场 中退向江边。 敢情他们已经发现幽灵阎罗二人已先行溜走,东灵宫显见不保,胡哨一声,鼠 窜奔逃。众人正要纵身追赶,陆剑平连忙摇手劝阻,一面加紧为群雄疗伤。 片刻时间,群雄苏醒过来,陆剑平已累得汗下如雨。 风雷门帮众喘息未定。 蓦闻—— 西南天空隐隐传来一阵闷响,蓝色光焰,冲天而起。 这正是风雷门报警信号,群雄莫不惊心! 陆剑平暗忖:“可能是巴金大佛侵犯归云庄,此蓝光火焰正是本门紧救急信号。 即忙吩咐金翅大鹏与一字剑关容暂留岛上,摧毁敌人巢穴,随后赶返。” 说罢,自己先行率领群雄,仍坐原船循水路直向石卫村驶去。 风雷帮群豪乘坐两艘大篷船,正在驶向石卫村途中,前面突然发现一只梭形艇, 迅疾的向这边驶来。 陆剑平功力深厚,目力超人,他首先就看到司马凌空仗剑立在船头,瞪着眼向 这边看来。 这时海面上风平浪静,快艇轻舟疾航,速度快得惊人。 眨眼间,已驶到跟前。 陆剑平一打手式,接过司马凌空飞掷过来的缆绳。 快艇一打倒桨,两船就并排起来,继续向前航行。 司马凌空急将归云庄报警情形向陆剑平报告一番。 果然不出所料,竟是巴金大佛率领门下四大护法亲犯归云庄,要报格腾、格楞 之仇,矮方朔董超与霹雳手周凯,正在率众力敌。 矮方朔董超功力虽然深厚,足可应付巴金大佛本人,但他所带四大护法,个个 武功精纯、勇敢善战,则非霹雳手周凯留下来的香主们所能抵当得住。 尚幸藉着人多势大,一时勉强还可抵上一阵。 矮方朔董超眼见情势不妙,抽空抖手发出一枚信号弹。 由沿途早先埋伏的风雷帮友一路传射到石卫村。司马凌空急忙驾着轻舟,赶来 报信。 陆剑平心念总坛风险,忙催促草上飞余兆雄加速前进。 哪消一个时辰,众人已登上石卫村码头。 仍由司马凌空前头领路,指明方向,陆剑平等人,相继跟纵飞驰。 他们一路踪跃,紧行急赶,由于轻功深浅不同,前后的距离,就越来越远了。 这一下可惨了大个子,他不会轻功,只能大踏步在地上紧追,虽然用尽全力, 依然落在最后面。 赶得他汗下如雨,急喘连连。 临到后来,眼看众人身影已经全都消失,脚下再也提不起劲来,急忙抓住一位 伏桩帮友,强行要他带路。 嘴里还不断嘀咕着道:“都是师父偏心,单单就不叫咱学轻功,有事情咱总是 落了单!” 陆剑平等人急速飞驰了两个时辰,归云庄业已遥遥在望。 相距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隐隐传来喊杀之声。 第十章生擒飞凤 陆剑平心里不由急怒交加,脚下一加劲,腾身跃过护庄河。 他一眼看到矮方朔董超正与一位头箍金环、身着大红袈裟的高大藏僧,在拚力 搏斗。 霹雳手周凯与一众帮友,联手拚力堵住两位黄衣僧人的疯狂攻势,战来吃力之 极。 地上已经倒下三、四个风雷帮受伤的帮众。 原来自陆剑平走后第二个中午,庄外伏桩帮友,急急地飞跃进来报告道:“有 五位不明身分的僧人,不听劝告,也不说明来意,但功力奇高且闷声不响的直向里 窜,已经有两位暗卡帮友被点上穴道,看情形对本庄显有不利!” 矮方朔董超闻报,心中不由一怔,思索了一会,终想不出来人是友是敌,忙与 霹雳手周凯率领一众香主们,动身到庄外一看究竟,一面传令全庄上下严加戒备, 不得稍懈。 二人来到庄门,只见朝门一列横档的五位僧人。 正中一位鹤发童颜的高大头陀,年约七旬,面色红润,双目紧闭,像石头一样 站在庄门口正当中。 左右分别站着四位黄衣僧人,个个怒目浓眉,状极狰狞。 矮方朔董超暗忖道:“人云不是猛龙不过江,似此目空一切的僧众,如无超人 功力,怎敢来归云庄撒野!自是来者不善,今日倒要好好应付一番,何况来人面貌 均皆狰狞凶猛,来此必无善意!” 忖罢跨前一步,朗声说道:“请问大师上下如何称呼,哪座宝刹清修?来此归 云庄有何事故?务望一并示明。” 中间高大僧人,双目突睁,眸中精光暴射,沉声说道:“只要八臂金龙陆剑平 出来,一切就可了断,你们不必多问。” 矮方朔见他傲气凌人,心中微感愠怒,但他涵养功深,在未摸清对方底细以前, 未便遽然发作,仍把一股怒气忍住,冷然答道:“陆帮主日前适值有事离庄,大师 不妨将来意告知,容待回庄之时,再为转报!” 巴金大佛猛哼一声道:“哪有如此凑巧!本座自藏南伦布寺专程来此一会,千 里迢迢,岂能凭你几句空言含恨而返,好歹也要搜查一番!施主你且退开。”说着 举步就要往里窜。 巴金大佛为藏南伦布寺主持,地位仅次于班禅,武功独树一帜,“天龙大八式” 更是传诵武林。矮方朔董超早年行道江湖便曾见识过,当时对手功力高强,自己功 力尚未能与之匹敌,此刻闻言,心中虽然微一怔仲,但因对方已把话说满迫着动手, 再没有转寰的余地。 矮方朔董超看再不出手阻止是不行了,突暴喝一声道:“站住,本庄为风雷帮 总坛重地,岂容你等擅窜,如若有事找岔,不妨明着一试身手,老朽尚可承担得下。” 巴金大佛哈哈笑道:“小老儿胆子倒不小,谅也不是无名之辈,先将名号报上, 让本座秤秤看。” 矮方朔自出道以来,享誉江湖数十载,哪曾彼人如此藐视过,闻言怒极而笑道 :“老朽董超,江湖无名小卒,先来接老朽一掌试试。” 话声未敛,双掌向外一抖,用八成劲力,朝巴金大佛拍出一掌。 巴金大佛功力已入化境,见对方掌劲一发,只微微一挫肩,双掌一抬,只以五 成劲力朝来势拍去。 两股如山劲罡一接实,“蓬”的一声暴响。 矮方朔董超身躯只微微一晃即止。 巴金大佛则蹬蹬蹬连退三步,方始拿桩站稳。 他知道自己是吃了一时托大的亏,在门弟子众目睽睽之下,一出手就被震退, 哪不怒极?嘿嘿连声笑道:“想不到老头儿倒是还有两下子!我们再来一掌!”说 罢沉肩运掌,叫足全身功劲,双掌朝矮方朔董超拍出。 一股狂飙劲罡,迅疾应掌而出,压得空气嗤嗤作响,径丈以内,沙石纷飞。 矮方朔董超适才侥幸得手,此时见对方含怒出掌,知道已出全力,不愿硬接, 忙向右横飘一丈避过来招,同时藉着闪身之际,探手取出信号弹朝天一掷,只听 “砰”的一声,一缕蓝光,冲空直上。 这里一报警,伏在通往石卫村路上的帮友,赶忙迅速的传报过去,哪消片刻时 间,总巡查司马凌空已经获悉。 巴金大佛一见对方放出信号弹,就知是报警用的,就只一位矮方朔董超,已够 自己应付的了,设使对方再赶来援手,自己这边非吃亏不可。 这个念头自脑中一闪而逝,即忙撮口一声长哨暗号,站在场边的四位护法,蜂 拥而上,向风雷帮帮友突加攻击。 霹雳手周凯在一动手之初,就对这四位黄衣僧人加以注意,此时眼看他们一同 出手,亦忙不迭的暴喝一声道:“大家一起上!” 话一出口,当先纵出,接住一位黄衣僧人,斗在一起。 其余三位,也分别由风雷帮香主们率领帮友堵住围攻。 场中已渐呈混战局面。 只杀得尘沙滚滚,叱喝连连。 巴金大佛攻势愈益凌厉,着着抢攻。 只见他步法轻灵,掌劲如山,双掌运拍之间,带起丝丝之声,威势的确骇人之 极。 矮方朔董超见对方掌势回异寻常,心知厉害,忙一敛心神小心应付。 巴金大佛一招得势,哪容得对方有缓手的机会?故立时展开急攻,如雨点般的 掌影,罩向矮方朔周身各大穴。 矮方朔董超只是避实蹈虚,一味的游斗。 眨眼间,五十招一过,巴金大佛已有感觉,知道时间一拖,对自己实为不利。 只有速战速决,才是则算,故攻势愈益凌厉,同时喝令四位座下护法,加紧进 攻。 蓦的—— 一声惨呼,一位风雷帮帮友,闪避稍慢,背后已被黄衣僧人拍上一掌,身躯被 震飞五尺,倒地不起。 霹雳手周凯近在身前,本想出手援救,怎奈自己破对手迫得穷于应付,根本就 无法抽身,只有眼睁睁看着这位帮友,倒地死去。 他怒火填膺,两眼圆睁,暴喝数声,一连向对手疯狂的攻上六掌。 那黄衣僧人,被这骤来之势,一时也被迫得连连后退三步。 矮方朔董超游斗巴金大佛,这时已是百招左右,任巴金大佛怎样狂攻猛击,连 衣角也未曾碰上一下。 他这一施展开“天龙大八式”,真有雷霆万钧之势,掌影排空而下,令人防不 胜防。 矮方朔董超以前虽曾见识过这套独特的掌法,但当时对手功力太差,并不见出 怎样特殊威力,这时一经巴金大佛施展出来,情势却大不相同,不禁被吓得张惶失 措,应付起来,也有捉襟见肘之感。 幸亏他轻功有超人造诣,步法神奇,尽力施为,才算安然躲过。 但是尽是闪避挨打,自也不是办法,应战中不禁思索制敌的对策。 原来这套“天龙大八式”每式内含三招,每招又分三掌,每出手三招就须换气 一次,施展起来全凭数十年精纯的内力修为,气贯丹田,劲运四梢,与凌虚步空的 踏空升腾,稍有不同。 这时巴金大佛力求速战速决,更是全力施为,只见掌劲如涛,绵绵不绝的汹涌 而下。 矮方朔董超眼看对方攻势突然更见凌厉,只要稍一分神,即有遗恨当场之虞, 忙凝神一志,尽出全身功劲,沉着应战。 双方都是武林有数人物,功力已入化境,这样全力拚斗,威势煞是骇人之极。 只听“呼啸”之声,不绝于耳,震得二丈内枝叶纷飞,尘沙弥漫,根本就看不 清二人的身影。 矮方朔董超本来可以独门绝技“鸳鸯双弹”来制住对方,但现在连缓手的机会 都没有,怎能发出,只好将轻功施展到极限,尽情的纵跃闪避。 二人交手已近二百招,谁都不敢分神大意。 一方要替座下弟子报雪两掌之恨,出手尽是重力。 一方则为维护总坛重地,拚力应战。 真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 场中又传来二声惨嚎,又有两个风雷帮帮友惨遭黄衣僧人的手下。 霹雳手周凯虽然气得头上青筋暴涨,哇哇直叫,但却救援无方。 两名黄衣僧人趁着得手之势,纵身一跃,直向庄门窜进。 外面打得激烈异常,庄院里头也已严密戒备,但因高手们大部分已远赴东灵宫, 余下的也都在庄外应战。 小凤本来定要随同陆剑平前往,经不起众人一再的婉转劝阻,所以才留在归云 庄,这几天尽是嘟着嘴在生气,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睡懒觉。 一早上藏僧来庄挑衅寻仇,矮方胡董超就叮嘱庄丁们不要让她知道。 打斗了大半天,喊杀声愈来愈大,小凤静中听来,格外清晰,起初还以为是帮 友们平时交手练习,但后来还夹杂着惨号长嗥,就知道情形有点不妙了,她正在赌 气之中,心里闷得发昏,也想找点事出口气。 她心念一决,翻身下床,由房里跑出。 正想越过风雷厅,暴喝与惨嚎声突自院内如电传到。 她脚下一加劲,飞纵掠过大厅。 她自服过雪莲以后,功力精进了下少,再经过陆剑平不断的指导和帮中高手们 的时常切磋,进境亦相当迅速,所以此时身手,也可与武林一般高手相媲美。 她这一赶到当场,不由气得杏眼睁眼,柳眉倒竖。 只见两个身躯庞大的黄衣僧人,正在一群帮友中连施辣手,掌影起处,惨呼连 连,使人不忍卒睹。 而一般帮友们,仍前仆后继,蜂拥而上,舍生赴义的精神,看来真令人感动异 常。 小凤娇叱一声,挺剑直取内中一位黄衣僧人。 她因恨透这位黄衣僧人对一般平庸帮友们连下毒手,心里极为愤怒,所以一出 手就用新近学来的“玄女剑法”。 “玄女剑法”长在轻灵迅捷,着着尽是攻招,一时间也把黄衣僧人的攻势迫住。 但她究竟是初学,功力不够深厚,不久又被扳成劣势。 但她这套剑法,本来利于进攻,此时却用之于守势,情形就愈来愈坏了。 五十招一过,她已是香汗涔涔,娇喘不息。 黄衣僧人见状,不由欲念顿生,为了要擒个活的,下手处处留有分寸,否则就 是有两个小凤,哪里还有命在! 此时庄院外,打得更为惨烈。 巴金大佛一套“天龙大八式”业已用完,双方开始以精纯的内力,硬接硬碰。 矮方朔董超眉间见汗,巴金大佛亦急喘连连。 霹雳手周凯自两名黄衣僧人窜向庄里后,压力减轻不少,虽然倚着人多势众, 一时扳了平手,但仍无法占先。 大家正在浴血苦战之时。 蓦闻长啸一声,一条身影,急泻而下,啸声未歇陆剑平已挺立场中。 接着数条黑影,相继而下。 陆剑平因见动手僧人全是面生得很,为了要查明底细,故以佛门狮子吼,暴喝 一声道:“各位住手!”一面朝巴金大佛走去。 声如沉雷,震得在场各人有如当头棒喝,俱皆后退一步,凝神等候。 矮方朔一见风雷帮诸人及时赶返,心里不由安定下来,连忙坐下调息,敢情他 拚斗了两个时辰,已感疲惫不堪。 陆剑平一来到巴金大佛身前,冷然一笑道:“出家人六根清净,应动修善果, 大师无故侵犯本帮,滥杀无辜,在下敢请大师说明究竟!”说罢指着地上死伤的帮 友。 巴金大佛喘息甫定,展眼一看来人说道:“阁下大约就是八臂金龙陆帮主了, 本座远处藏南,与中原各派向无争端,数月前派座下护法格楞、格腾,有事前来中 原,竟双双惨死在陆帮主掌下,尚请先还本座一个公道!” 陆剑平不由暗忖:“此老原来正是巴金大佛,必定听信逃回弟子一面之辞,特 来问罪,成见既深,恐怕今日无法善了!”闻言不觉微微一笑道:“自古淫为万恶 之首,武林中人,尤为痛恨既深,格楞、恪腾身为大师座前护法,理应行侠仗义, 多积善功,竟敢恃技凌人,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妇女,暗地里奸淫败德,死有余辜, 在下伸手代为清理,尚幸大师明察。” 巴金大佛冷哼一声道:“本刹僧人,自有条规限制,不应由别派之人擅自越俎 代庖,且事后未向本座说明,今日妄辞搪塞,真的以为本座怕了你们不成!” 陆剑平眼看有理说不通,不由怒极哈哈一笑道:“大师既是妄动无名,蓄有成 见,今日之事只有凭武功判定是非曲直了!” 巴金大佛双眉一紧说道:“这正是本座的来意,但不知如何比法!” “主随客便,还是由大师定出题门,在下一应奉陪!” 巴金大佛心中暗忖:“这小子好狂,据说烈日剑法霸道无伦,较量兵器恐无占 先希望。” 他心里电闪的一旋,闻言微笑道:“我们还是一试掌功内力如何?” “在下勉力奉陪!” “那么就让我们先来对拆二掌看看。” 说罢双臂圈护胸前,蓄劲等待,接着喝道:“请先出招!” 陆剑平艺高胆大,强敌当前,仍然潇洒自如,淡淡的说道:“在下不愿占先!” 巴金大佛见对方年纪轻轻,纵使一出娘胎就开始练起,充其量不过二十来年功 力,竟敢如此托大,不由浓眉一缩,暴喝一声:“接招!”双掌一抡一抖,用八成 劲力,拍出一掌。 掌随声发,劲风应掌而生,只见一股撼山摇岳的狂飚,如江河决堤般绵绵激射 涌出。 陆剑平见来势凶掹,忙亦收敛心神,身躯微退半步,双掌亦叫足八成劲力,朝 来势拍去。 两股劲风一接实,只听—— “轰”的一声轰雷巨响,震得四周空气,回旋激荡,发出“波波”轻声。 巴金大佛被震退一步。 陆剑平身躯后退半步即止。 巴金大佛作梦也想不到,对方功力竟如此深厚,但总以为自己未出全力所致, 忙收敛起轻敌之念,再次蓄劲运掌。 陆剑平也以对方功力高绝,为生平仅见的高手,哪敢怠慢,急忙运超全身功劲 凝聚双臂。一面搜索枯畅,思索制敌之策。 巴金大佛在盛气之下叫足全力,威猛无俦的再次拍出一掌,劲风带起嗤嗤的哨 声。 陆剥平凝神蓄劲,双掌猛朝来势拍去。 双方掌劲一碰,陆剑平暗中初次试用新近从天毒真经中体会到的粘字诀,掌劲 微吐之后,忽的向后一收。 巴金大佛身躯本来已向后微拱,突然有一股极强吸力,把自己发出去的掌劲, 硬猛拉过去,身躯也不由自主的向前跨出一步。 但他不知道这是陆剑平暗中做了手脚,还以为是对方后劲不继,而自己力道发 得过猛所致。 心中还在暗喜,再以全力拍出一掌。 陆剑平牛刀小试,果然尚还灵验,心里这一份喜悦,真是难以形容,一击得手, 胆气顿豪。 眼看对方一掌拍到,劲风比之前更猛,忙运起粘字诀,双掌猛的向后一收。 巴金大佛掌劲一出,竟如泥牛入海,身躯向前冲出两步,忙脚尖一点地,正拟 拿桩站稳。 陆剑平突的双掌叫足劲力,猛朝对方拍出一掌。 掌劲一出,巴金大佛即知不妙,忙向下一倒,用“黄龙大滚身”向后滚去,但 以来势过猛,饶他应变迅捷,身躯也被震出二丈多远,侥幸是顺势翻滚,受伤还算 轻微,但已吓得心里直冒寒气。 陆剑平不愿赶尽杀绝,故未跟紧迫过去,乘危遽然下手,仍含笑伫立当场,注 视对方,巴金大佛双脚一挺,翻身立起,见状不由悔羞成怒,气得满睑涨得紫红, 暴吼一声,展开“天龙大八式”疯狂的急攻而上。 陆剑平展开凌虚步法,潇洒自如的飘忽在缤纷掌影之间,身形曼妙之极。 此时小凤力战黄衣护法格光已经筋疲力尽,更被格光不时用秽语讥诮,激愤得 几乎快要昏倒下去,咬着牙齿只是狠命的抢攻,步履虚浮,身法错乱,行时甚至连 对方攻到的招式,也不予埋会,简直就是疯狂的拚命。 这样一来,倒令格光慌了手脚,既然不愿伤她,又须闪避她拚命的攻势,一时 间倒被迫得后退三步。 但他究竟功力深厚,定力亦强,连退之后,即忙收敛心神,乘隙出手。 另一黄衣僧人格鲁,突然以藏语朝格光暗呼一声,迅捷的着着抢攻,把围攻的 风雷帮帮友,迫得四散分开。 小凤力乏脑胀,一味的只顾攻敌,自然极易为敌所乘。 蓦的,只觉腰间一麻,长剑坠地人即颓然倒下。 格光伸手一抄娇躯,腾身即向院侧越墙而出。 其余帮友正要上前拦住,均被格鲁横挡前路无法超前追上。 迨至格光越过院墙,格鲁亦相继跟纵而出,只见前后两条黄影,渐渐消失于庄 外林中。去势太疾,众人功力平庸,追赶已来不及了,只好瞪着眼作势干喝。 陆剑平以神奇步法游斗巴金大佛的“天龙大八式”,真是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 双方身形全是奇奥莫测,出掌旋身之间,带起风雷的微响,周围三丈之内,空气被 激得翻腾沸滚,场外诸人,心头不禁感到有些窒息。 五十招一过,“天龙大八式”已经旋展到极限,身形盘空游旋之间,层层掌影, 如雨般迎头罩下,声势煞是骇人。 陆剑平立加惊觉,凝神一志的小心应付,一面奋起神威,乘隙出掌反击。 巴金大佛这时始悟及,对方原来尚未出尽全力,纵使将“天龙大八式”用完, 谅来也讨不了好去。说不定对方出掌奇袭,自己立即就要当场出丑。 他心里愈想愈不是味道,此时若不施展最后毒手,等会恐怕连走都难。 蓦的,身形往斜刺里一落,右臂一抖,一道闪光,直朝陆剑平当头射来。 陆剑平眼看对方招式尚未用老,即行抽身窜开,心中不由生疑,正在一怔神之 间,白光已经罩体而下。 匆忙中展开凌虚步法中的救命绝招“随风飘絮”,身形如鬼魅般以快得不能再 快的速度,一闪而逝。 巴金大佛眼看就要得手,正在惊喜之间,一晃眼对方身影顿失,心里不由一怔。 在场诸人,连陆剑平究竟用的是什么身法,都还未看得清楚。 巴金大佛正在一怔神之际,手底下不由一慢,千里独行见多识广,这时才看清 楚他手中所拖展的白光闪烁的圈子,不禁脱口惊呼一声道:“血滴子。” 这是宫内几位有数喇嘛的绝活,平常极少向外表露,在场众人,也只是闻名而 已,更未见过。 这种暗器,套在掌中全凭精纯的内力控制,只一出手一丈周围之内,尽在白光 笼罩之下,只要一沾身,就得身首分离,端得歹毒之极。 错非陆剑平奇缘迭遇,功力已臻化境,才险险的避过。 此时一听千里独行的喊声,心里也不由愕了一下,但倏即恢复常态,嘿嘿一声 冷笑道:“大师原来还供职宫中,小可实感怠慢!” 巴金大佛一击不中,正在找寻敌踪,突闻话声自身后传来,更加怒火高烧,右 手一招一抖,回身一旋,白光突向身后发声处射到。 这一下,用的是全力,比之前更见快速,但亦违背了武林常规。 变生肘腋,场外群雄不禁哗然欲动。 陆剑平暴喝一声,运起“金刚不动神功”,双掌朝光芒中猛劈一掌,身形就地 一滚,方始避过。 巴金大佛满以为这一下用尽全力,对方功力再高也无法躲开,哪知光圈一到对 方头顶上方,突然顿了一下,显被金刚不动神功堵住,等到手下一加劲,想把光芒 硬往下压,而陆剑平的如山掌劲,已经砸到。 只听“嗤”的一声,光芒顿向斜偏了一下。 陆剑平恰好于此时避开。 巴金大佛眼看两次均旨落空,心里不由直冒寒气,但他老谋深算,仍哈哈一笑 道:“施主谅已练成佛门至高绝学金刚不动神功,已至念动功生境界,青山不改, 本年重九之日,老衲定当重履归云庄,再领教益。” 说罢不待陆剑平回答,即带领两位黄衣僧人,闪身遁入林中逃去。 群雄正想跟纵追上,为陆剑平含笑劝住。 众人正拟举步入庄,突由庄门口冲出一群帮友,手执兵器的一阵蜂拥到陆剑平 跟前,来不及施礼,慌不迭的脱口呼道:“帮主,不好了,小凤姑娘适才破黄衣僧 人点倒掳去,小的们追赶不及,特来报讯。” 风雷门群豪突闻恶讯,个个骇得瞪日结舌,大家怔仲相顾。 尤其是陆剑平心里更为难过,悔不该轻易放走巴金大佛师徒三人,否则—— 他虽机智深沉,但此时突遭巨变,也不由得微感仓皇失措,暴喝一声,举步就 要住巴金大佛去的方向追去。 但却被矮方朔等人劝住,大家相率暂先入庄,谋定而动,始能收事半功倍之效, 此时追去,不但未必追得上,就连他们的去向也还未摸清呢! 陆剑平长叹一声,始抬起沉重的脚步,回庄中而去。 其余群豪在夜色苍茫之中,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庄门跟着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