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皎皎明月皓皓我心 西风楼惊变那天,刚回西风楼的兄弟兴致高昂得不得了(详见柳红浪传再 续《笑狸,苦狸,狂狸,哀狸》)——他们用了一夜的时间,彻底击垮了——湘西 燕帮,杀了燕苦煞——是他联合13帮和本楼14叔谢朝仁,设计刺杀了旧楼主——柳 云散(燕五)。 大伯很兴奋得叫醒我,把我硬从梦中摇醒,陪大伙去楼厅喝庆功酒。在楼厅前, 原本喧闹叫嚷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 “谁干的……”一向温文儒雅的大伯雷一般吼了一声。我拔开人群挤到他身边。 我看见樱姨失魂落魄得跌坐在地上,身边还有一只金制的小酒壶。大伯扶着一 个眼睛很大,很黑的年青人,他满身吐的都是血……还有一只很哀伤的小狗不停得 用小红舌头舔着他的手…… 那时我还太小,西风楼常常有叔叔伯伯们一出门就不回来,或是残缺不全的被 抬回来,嫂嫂们常说,他们已经出远门云游了,或是就快出远门去云游了。 但那天,没人提云游的事,到是好些人冲樱姨叫嚷说什么“为什么没有给—— 笑狸一个解释的机会就下手。”我印象中,自从上次——一个叫柳云散的叔叔去云 游后,大家对樱姨都恭敬得不行,可是今天,他们吼得她都哭了。 “我以为……他真得带领你们投了燕帮,并入燕帮,背叛了西风楼,为什么, 你们出发,动手前没先同我说呢……”樱姨抽抽噎噎的说。 “我们,尤其是……笑狸,担心你一心为柳云散亲手报仇,而坚持与我们同入 燕帮。 对你……太危险了,才决定今天清晨,决战结束后再告诉你……“大伯沉着脸 道。 “谢樱……不是大叔说你……你的心太硬了,你这么做,不是陷我们西风楼不 仁不义?传出去,会成了——在西风楼生死存亡之际,我们利用笑狸的武功智慧, 除了13帮,然后混入燕帮毁掉燕帮,最后,我们还信不过外姓人——燕笑狸,再内 乱,除掉他——我们西风楼自己的楼主?” 说完,大伯叹了口气道:“我没法处罚你,你算是……算是……柳云散的知己。 但不处罚你……公道何在?笑狸虽然在战场上手段过于毒辣,但他没有背叛过 西风楼——虽然他来自燕帮。他登位那天,他许诺过我们……绝不背叛西风楼,他 也要求我们信任他。可是,他做到了,我们却没做到……“他说完,便抽刀向自己 的左臂砍下去,我和在场的叔伯们都惊呼起来…… 从手指缝里,我看见三伯和那个大眼睛的年青迅速从左右紧紧钳住他的手臂… … “我心领了……我知道那酒有毒,你们不必要如此,昨夜一战,若你们赢了— —我们就为云散复了仇,但是——我就成了燕帮毁灭的罪人。 若你们输了——必然在燕帮全军覆没,我是你们的楼主,却没同你们战死在一 起,那时——我又成了柳家西风楼毁灭的罪人。 我已经无路可走——这不是阿樱的错。“那个年青人安慰大伯说。 然后,他又很无奈得看着樱姨道:“小樱,帮我照顾欢欢,我原来以为……论 武功胸襟我比不上——杨露;论风度潇洒我比不上——云散;但是,论风趣幽默, 逗你开心,应该是我所长,没想到上次被师傅重创失声——我很长时间不能说话… … 想来,欢欢这点强过我,看来,狸猫是很没用的…… 樱姨惊叫一声晕了过去。 说完那些话,他就一直吐血,很多的血,直到三伯缓缓帮他闭上眼睛。 他那只狗儿好象明白什么,叫声尖厉,让我难以忍受,它足足叫了一夜…… 虽然我很想照顾它,但它不肯吃东西,几天后,它还是死在燕笑狸坟前了…… 从那天起,西风楼又开始无主,樱姨不再同任何人说话,大家(除了我)也不 同她说话…… 时光飞逝,很快我已成人,大伯,三伯经常在我练功时——惊讶莫名;在我身 上已经溶和了燕笑狸的燕九剑,柳云散的柳家剑法,甚至七星败月沈家的飞星钉… …这都亏我那个不说话的——樱姨师傅。 在我19岁那年,我击败所有西风楼后辈,当选为新任楼主。 大伯猜出了我的武功来源,他很担心,很忧虑得抚摸着我的头说:“也许,这 是你的命。 但是,要答应我,不可以变得向你师傅那样心硬如铁——那样你会痛苦一生; 也不可以变得象前楼主柳红浪,柳云散(燕五)和燕笑狸那样太过痴心——那样, 不能如愿时,会过的苦不堪言,甚至英年早逝……“我全部都答应他——不愿看到 白发满头的大伯再为我担心;就象——我全部都答应樱姨,我答应她——不怀疑, 伤害关心爱我的人。 不放走我爱的人儿,绝不让自己后悔一生。 当我把这些誓言——在他们面前倒背如流后,我终于可以离开西风楼,去江湖 闯荡一番了。 也许,我也可以象昔日——柳红浪柳楼主一样创造自己的神话…… 我乐观,开朗的性格很快帮我交了好些朋友。 曹道——自称“圣偷”,在扬州被我捉住,几日后便跟了我;林莫——飞钉高 手,同我比斗后,一路跟随我,说是要多些机会与我切磋,好赢我…… “小子,别发愣,若我的飞钉出手,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一个黑影从背后 窜出来。 “若我没防备,就不敢一人站在这儿”我左手将衣领一压,露出护甲的领口, 背在右手的飞钉已提在指尖。 林莫不屑得撇撇嘴,“就靠这……”他话音未落,他的飞钉已经蓦的抵上我的 眉心。 但随即,他就垂头丧气得垂下手,另一只手拨开我那只已抵上他颈下——闪着 寒光的飞钉。 “我又输了……可你的钉从不出手,有多准,我还是不知道……”林莫不服得 说。“两天后,聚仙云再比过” “两天后……我们不是天天都比吗”我不禁笑了“难得让我安闲几天……” 林莫有些尴尬得笑了,很莫明其妙得说“也许,你会安闲很久……我近来要去 赴一个约”但他没走成。 第二天,林莫在聚仙云给我介绍了一个很奇怪的朋友——莫晓逸,这个莫兄是 今年来江湖上迅速崛起的人物。他一身黑衣,一柄墨鞘短剑,几缕黑发,挡着两只 眼睛……神采奕奕的眼睛,又大又亮。 另外一个叫墨蕾的姑娘,灵气娟秀,她的两只眼睛清澈明净得如同一湖碧波… … 我的魂魄似乎在那一刹那,被她的眼波吸走…… 直到林莫拍拍我,将一块不知什么肉骨头,塞进我口里。 那肉怪怪的有一股味儿,我好不容易把它吞下肚——我不想在那灵秀得如同仙 子的墨蕾——前失礼。 “是什么肉?”我纳闷的问林莫。 “狸肉和狗肉,你吃得那块可能是狸肉”他头也不抬得说。 一瞬间,十几年前,那个胜利之夜,那个吐得满身血,有着黑漆漆眼睛,叫燕 笑狸的年轻人,那凄凉哀怨的狗叫声,还有心如死灰的师傅……一下子涌上我的脑 海。 哇的一声,我把腹中吃下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实在有点唐突佳人……我很狼狈得抹抹嘴,直起腰来。 “怎么了?大侠还会吐?”曹道不解得问,另外三人默不出声得继续吃着—— 那碗红的象血泡着的狸肉和狗肉。 我还没来得及抢过那碗肉,我们便受到暴风般的袭击。 几乎,所有的攻击都是奔我而来,我立刻便意识到,我西风楼主的身分暴露了 …… 我们在围击下东躲西藏,在天黑时退入一个小破庙。 四面被封,我又没有外援。 “柳叶寒,你到底惹了什么人,几天来,这已经是第四批了……”曹道报怨道。 那个叫莫晓逸俊雅的年青人,冷冷得说:“你到现在还不告诉我们……你的真 实身分?” “好,我是西风楼的新楼主,不说出来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追杀……”我迅速 帮曹道包扎好受伤的手臂,顺便用手捂住他张大的嘴。 入夜,我听见有人悄悄溜出小庙,在雨地里,林莫和莫晓逸被那群黑衣人围攻 ……血肉横飞,剑光飞散。 残缺的肢体,飞落在四周。两人已快战到精疲力尽,我摸了摸怀中的西风楼联 络用的飞烟……那会引起更多西风楼的死伤。 “我在这儿……”我扬了扬令牌,那群黑衣人迅速放弃他俩,围住我。突然, 一枚急射的飞星钉,叭的一声,钉入为首黑衣人的咽喉,我这才发现那人手中已扣 了一枚剑镖,刚才我再多说一句话,倒霉的就会是我。 在铁剑镖,满天风雨般飞向林莫时,我素不伤人的飞星钉也头一朝钉入人体。 莫晓逸的长剑也拨飞了飞向他们的无数剑镖。 “啊……”林莫捂着肩大叫了一声。几声马嘶也紧接着传来。一辆小蓬马车, 闯进战营。我冲到林莫和莫晓逸身边。提起衣襟鲜血淋漓的林莫,扔到马车上。墨 蕾接住他的身子,忧虑目光扫过我和莫晓逸…… “我哥”她很小心得说了两个字,又不言语了。 “让我留下……”林莫的声音不断从奔驰远去的马车中传来。“我还不知道, 谁的飞钉快……” 我叹了口气,奔回莫晓逸身边。“马车少载人,才能迅速离开这……”我向他 解释道。 我真是很希望他能说:“我不在乎……”因为我也不确定我们能否安然脱身。 可他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这让我更加内疚。 “若阁下是铁令门的人,能否告知,袭击西风楼的原因。” 我喝道。回答我的是更血腥的进攻。我的杀性也被激了起来。当残酷的燕八剑 好不留情得削去6 个进攻者的头颅后,鲜血飞溅得莫晓逸和我一身血红。他突然呆 住了,连手上的剑也停了。在那瞬间,一柄短剑旋风般奔向他,没有办法可想,我 只好猛得推开他,那柄短剑刺进了我的左肋,刺痛和鲜血从创口不断涌出来。 虽然不会致命,还是痛得我头昏眼花。在我痛得踉踉跄跄几乎倒下去时,莫晓 逸扶住我,在我身边坐下…… 朦胧的血光中,我看见他使着一模一样的燕八剑剑式将每一个胆敢靠近我们的 人……经断血流,断颈而亡。 耳边又传来阵阵马嘶…… 恨西风,催世换,更随我,落天涯曹道和林莫收捡着尸体……天还没亮,莫晓 逸和墨蕾在小声激烈争吵,看见我睁开眼睛……他们都不出声了。 原以为,那个黑夜,莫晓逸和我会死在那个破庙外,没想道,当我清醒过来时, 见到的是敌人满地残肢断颅…… 林莫眼中的热诚感染了我,于是我和曹道兴奋得在破庙中——不知哪个菩萨前 ——结拜为兄弟。在我们几乎跪下去前,林莫象想起了什么,想将一直冷眼旁观的 莫晓逸也拉到我们身边。 但林莫的手被莫晓逸推到一边,晓逸眼中的森森寒气——不光让林莫心惊,也 让我不安。 “光晓逸不够,还要算上我……”墨蕾及时的插进来,将莫晓逸迫得跪下,然 后向我嫣然一笑。“柳大哥,小妹先多谢你,昨夜救了我哥哥。” 看见墨蕾温情脉脉的目光……我所有的不安,伤痛都消散无踪了。 于是,林莫成了我二弟,曹道成了我三弟,晓逸是四弟,蕾蕾……成了我最宠 爱的五妹。蕾蕾——玲珑机巧,乖巧娇美,很快赢得西风楼兄弟们的关爱;晓逸— —俊秀温雅,但目光冰冷,大家对他有些惊惧,林莫和曹道成了我的铁杆兄弟。 我早已将聚仙云……那碗红的象血泡着的狸肉和狗肉——忘到九霄云外。 从那日聚仙云酒楼上结识……蕾蕾和四弟莫晓逸,我的神思就一天一刻,也没 离开过她。蕾蕾身上有一种憾人的魅力……那既不是如花的玉颜,也不是窈窕的身 形所付与的,那是一种不是每个十几岁的女孩都有的气质…… “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陪你们同去隶周城?”几年越来越娇媚的五妹—— 蕾蕾,用双臂环绕住我的脖子。 “蕾蕾……这趟出门不是游山玩水,不过,我应承你……回来一定娶你过门” 我存心戏弄她。 没想到,蕾蕾环绕住我的脖子的双臂垂了下来,“噢……”她小声应道。 “将这蜜糖糕和伤药带在身上……”她将脸颊贴近我,当她长长黑黑的睫毛, 柔柔得扫过我的脸,淡淡幽香喷在我的脖颈上,我的心就开始狂跳。 “每天睡前吃一小块蜜糖糕,想着我……”她缓缓说。“还有,这伤药要连续 擦三日,方可见效” “墨蕾……你……”一直站在一边的莫晓逸很不识趣的插了进来。 那个俊雅斯文的莫晓逸是蕾蕾的哥哥,虽然刚来时很得楼内小姑娘的欢喜,但 很古怪。在他一次将6 颗敌人的头颅拎回楼厅,当场吓晕五个迷恋他的小丫头后, 没人再敢招惹他…… 他反而自得其乐,潇洒快活……共同战斗几年的经历也没让我多了解他多少。 这趟隶周城之行,我与晓逸同行。隶周城李家的客房又硬又湿,我养尊处优当 楼主几年了,实在是睡不了。 当一阵白烟从门口飘入,我不由得感谢我这——养尊处优的毛病。 “嘘……闭气”有人偷袭,我摇醒莫晓逸,用手掩住他的口鼻…… “你怎么没……”黑暗中,他漆漆发亮的眼睛闪着寒光。 “你吃……东西了吗?”他突然莫名其妙得问了一句。 “客店的东西吃了”我正忙着翻起一面桌子。 我们顶着那张宝贝桌子,冲了出去。 “噼噼……啪啪……”的暗器或被挡飞或钉在木桌上。 突然,身边的莫晓逸摇晃了一下,扶着腰哼了一声…… 暗器还是如飞蝗般涌来,但任何欺近的李家家兵都在我的燕九剑下陨命。我回 头看看,晓逸已经脸色煞白,衣襟上淋淋漓漓都是血…… “李国时老英雄——难道真的老到非用暗器招呼我们,是不是,功力已不敌我 们这些年青人?” 我向空中高喝道。“难道,除了偷袭,就没别的武功可比。在下来此,不是为 了耀武扬威,只想带走陷在贵处的三弟——曹道,倘若他有冒犯贵庄处,我愿代他 领罪。” “很好,老夫同你们文斗”一老者转身出了围墙,笑盈盈看着我们。 “对奕三局,你们每赢一局,一人可离开,每输一局,留下一人”他捻捻须道。 我拉了拉晓逸——他愣了一会儿,看看我,又看看那老者,很勉强得点点头… …这是我们唯一的脱身机会——我还真舍不得不回去娶温柔似水的蕾蕾。 可那是好长的一场对奕,让我这个对棋一窍不通的人急得七窍生烟。让我不明 白的是,晓逸是棋中高手,仍然举棋不定,不光拿棋的手在发抖,人也在发抖。那 老者犀利的目光,没有落在棋局上,反而落在四弟的脸上。下到第三局,我发现四 弟如坐针毡,忧惧之极。 “你们赢一局,输两局”那老者不悦得说道,“你们三人,我可放一人。谁走?” “曹道”我和三弟几乎异口同声。 在阴湿黑暗的地牢里,曹道蜷成一团,靠在角落里,湿湿的稻草发出阵阵霉味 …… 三弟清朗的目光,蓦得暗淡下去…… “曹道……曹道……”我们焦急得呼唤,摇晃他,“快离开这。”瞬息间,他 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张开,待我感到不妥,已经来不及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刺进了 我的腹中。 混乱中,我和晓逸疾退到几尺外。 “柳楼主,被兄弟朋友背叛得滋味不好受吧……” 牢口突然传来李国时的声音。 扶着我的四弟又开始颤抖。 “你到底是谁,我不相信李老英雄会用这种卑下手段……”我想了想,向门口 嚷道。 “你不必管我是谁,我答应放你们其中一个,每过一阵我就来看看,我会放三 人中活的那一个出去……” 说完,他阴阴的干笑了几声,离开了牢口。 黑暗中,一片寂静,我们都陷入沉默…… 好久,曹道突然呻吟道:“大哥,四弟,我的腿好痛,他们打断了我的腿,把 我困在这里很久了……不给我吃,却给我喝水,我痛得死去活来,又没勇气去死。 刚才,是他们逼我的,我不是存心要背叛你们,我只想离开这……痛死了“” 大哥,四弟救救我,痛……“曹道凄惨的哀求声不断传来。耳边传来四弟的叹气声, 他缓缓走近曹道,惊叫了一声。 我这才发现,曹道的双腿从膝盖起,已被全部截去,难怪,他刚才蜷在稻草中, 并不动弹……当晓逸红着眼睛从怀中掏出伤药,我蓦得抓住他的手…… “你怀疑我?”他沉声问道。 “你敢赌咒发誓,你刚才下棋真得尽了全力吗?”我直直的瞪着他的眼睛。 “我……我……我是因为失血,有点头昏眼花,所以输了两盘”他皱着眉道 “你要求文斗前,并没问过我…… 再不给三哥止血上药,他会痛死在这“我只有松开手。 实在不忍心,看见曹道从膝盖以下被截去的双腿,四弟上药时,我别开头…… 一股血腥味登时充满整间牢房。 “大哥,你到底为什么得罪了这些人?到现在你还不告诉我……”曹道硬撑着 身子,拉着我的衣襟,将我拧转过头来。“为什么,他们要逼我动手……” 今夜的遭遇,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刚出江湖,并没什么仇家。除非是针对 新西风楼……柳红浪当楼主时,确实结下不少恩怨。 “大哥连累你了,可我真不知道……”我拍拍曹道“也许,我们的莫四弟知道” 我转而将冰凉的目光投向晓逸——他一贯的处事确实令人怀疑。 突然,曹道在地上剧烈的翻滚起来,惨叫声凄厉悲怆之极。“四弟……你好狠 毒的手段”他不断用手抓挠着断膝处,声嘶力竭的嚷着。 在惊愕之后,我终于明白出了什么事。 “解药在哪儿”我的朱叶剑已顶上晓逸的咽喉。 “我没有下毒,我没有……”他惊慌的辩驳着,俊秀的眼睛里充满惶恐。突然, 他象被雷打了一下,猛的推开我的剑,冲到曹道身边,拾起那个盛伤药的小瓶…… 愣住了。 “轰……轰……”两声响雷滚过的瞬间,地牢中银光一闪,随即传来一声惨叫, 又陷入黑暗。 “曹道,你怎么样了……”我忍着两耳的雷鸣余音,不安的问。 “我很好,现在把你的西风令牌扔过来,不然,我就宰了他……林莫已经被你 连累而亡,我想你不会再试一次。还有你身上的食物,不然,我可以把他的皮肉一 刀刀削下来吃……”曹道面目狰狞的脸让我的心沉了下去。 “先放晓逸过来……不然,我死也不把令牌给你”我将心一横。“四弟也未必 是我一边的,我不会为了他,放弃令牌”话音未落,我已经将怀中的一包硬物向他 掷去,在他匕首偏离四弟脖颈的一瞬,将四弟拉回到三尺以外。 好险,倘若他能动,我是绝对无法成功的。 “没用了,他活不过今天晚上了……”曹道冷冷的声音传来。他还在吃着什么 香甜的东西,有滋有味。 我这才发现,晓逸胸口的衣襟已经全部染红了,脸色也不对。我掏出怀中蕾蕾 给的伤药,却被他的手推到一边。 “不上药,会死的……”我急得头都大了。 “上了这药,死得更快”他面无表情的说。 突然间,一股无名的怒火扬上心头,我喝道“曹道,你真以为,他死了,我会 放你活着出去吗?” 曹道一面吃一面道:“会的,会的,我了解你,我吃这么多苦,被折磨,不都 是因为你吗?若当初,你让我当——逍遥自在的扬州”圣偷“,不随你去那改死的 新西风楼,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看清楚了他正吃着——蜜糖糕,蕾蕾给我的蜜糖糕,刚才,救四弟心切, 没注意摸了个硬物便掷出了。我一路上,一块也舍不得吃的——蜜糖糕。 正待要回,四弟突然摇摇晃晃走过来,掩住我的嘴。 我的心骤然间,凉了下去,我陡然明白了他那句——上了这药,死得更快,是 什么意思。 那夜,曹道双眼圆睁指着我断了气……我知道他死不瞑目。 “怎么会这样收场……”想起几年前,我们热闹的相逢,结义。我叹了口气, 扶起四弟让他靠在我身上。他胸口的伤口很深,若不止血,恐有性命之忧。但他那 瓶伤药,和我这瓶,我都不敢给他上,只有看着他流血…… “你的伤药也是蕾蕾给的?”我不解的问。 四弟很难堪得点点头。 “你也是燕家后人?” 他摇摇头道:“我只知道燕笑狸,他造成这一切不幸。我和蕾蕾恨他入骨。他 代领你们西风楼诈降,并入燕帮。家师燕苦煞被他骗住,对他引进的西风楼降军不 加防范,结果造成燕帮惨祸,一夜间,死伤惨重。只有几人逃出……” “你们恨燕笑狸,那个苦命人?”我忍不住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是你那个师 傅——联合13帮和本楼14叔谢朝仁,设计刺杀了西风旧楼主——柳云散(燕五)。 燕笑狸不过是因为,看不过他师哥柳云散的旧部——在他尸骨未寒时就被13帮除掉。 所以,仗义出手,易容,冒其师燕苦煞的名号,用残忍的燕九刀,吓退了13帮。 他救了西风楼,却不经意破坏了燕苦煞毁掉西风楼的计划;燕苦煞刺杀柳云散 就是想毁掉西风楼。没想到,燕笑狸第一天出师,为西风楼和他师哥帮了大忙,却 为自己种下祸根,所以,他被脑羞成怒的燕苦煞重创失声,赶出燕帮,还不知所以 然。之后,他性情大变,但武功精进,成了西风楼楼主。他迷恋樱姨——也就是我 师傅,可惜家师一直沉浸在柳云散被刺身亡的悲痛中,加上他失声,无法表达…… 唉,天不从人愿。在他得知是你师傅谋刺柳云散的事后,与西风楼兄弟假意归附燕 苦煞,将他们混入燕帮,给了他们为旧楼主——柳云散复仇的机会,但那夜,当兄 弟们胜利回来时,却发现笑狸被樱姨——也就是我师傅下了毒。 他死前还说,他知道酒有毒,与师傅无关,反正,西风楼和燕帮——谁那夜赢 了,他都是另一方的罪人,他都该死。“”那夜他一直吐血,很多的血,直到三伯 帮他闭上眼睛。他的那只狗儿凄凉得叫了一夜,不再吃东西,几天后也在他坟头饿 死了。“ 我哽咽的说,“从那以后,狸肉和狗肉,我都不能吃。西风楼的人也觉得对不 起他,但我们也没惩罚樱姨——因为,樱姨是他倾心爱慕的人” 晓逸的眼睛也湿润了。沉默了良久,他突然道:“师傅真有做过那些事吗?那 夜我并不在燕帮,我赶回来只看见一片焦土……” “没人跟我说这些事……”他难受得咯出一口血来,“不是你在骗我,就是蕾 蕾在骗我…… 为什么要让我在仇恨中过这么多年……“想起蕾蕾,我的心也痛,还有那如糖 似蜜的糕饼儿……每晚吃一快的请求。 第二日夜,当我大叫一声,便倒在门边,不出声后。牢门“吱……”得开了, 那叫李国时的老者笑着探进头来,“四弟,怎么这么久才搞定……” 我飞也似得跃起身,将他提着冲出牢房,那个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我 疾飞的赤叶剑,拨飞他慌乱中射出的飞钉之后,我很无奈得扯下他的假面,看见一 张我熟悉的脸孔——林莫。 回西风楼的路上,林莫一直冲着四弟大骂,说他是燕帮的叛徒。直到,四弟给 骂得脸色发白,几乎从马上掉下来……我从他怀里,拿出那瓶伤药,走到被绑的林 莫身边。 “是这瓶药让他寒了心,我比对过,连用三日必死无疑,一两日内,除了内息 不调,不会有其它症状,你身上是不是也有一瓶?”林莫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但再 没骂过一声…… 在西风楼迎接我们的是正忙着张灯结彩的大伯,三伯。但无论拜堂前见新人— —多不吉利,我们还是见到了蕾蕾。 当她摇晃着跌坐在长椅上,喃喃道:“不会的,这么周密的计划怎么会失败… …” 脸色凄苦得莫晓逸,将那瓶伤药放到她手心里,灰心丧气的说“是它泄露了你 的底,你太性急了,你猜到我们这次行动很难全身而退,一定有小伤小创,从隶周 城到这儿要五,六天路,若用了这伤药,我们既替你除去了大哥,又会干干净净得 倒毙在回来的路上,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威胁,是么?” 你可以利用大家对你的同情,新婚来不及拜堂,就失去丈夫,而……“”可惜, 你没算到,曹道为求生,在我给他上药后,诈称我的伤药有毒,骗我走近他,虽然 挨了一刀,却让我对这药起了疑,也让我对你的动机产生怀疑,你是为了拥有西风 楼的权力,还是为了报父仇……“晓逸痛苦的扶着伤口又道”为什么,要除掉我们 这些对你,对燕帮忠心耿耿的人? 当年,你一声召唤,我和林莫都赶回来,为燕家复仇,我们处心机虑的维持着 你的计划,那牢里的一夜,我……就快动手了。“”你没有吃那——蜜糖糕“蕾蕾 惊异得问。 “我舍不得吃,本想一块不动留回来讨你开心”我应道。 “对了,若他吃了”我们就不会费这么多事,再动用李家暗标阵,林莫接口道。 “还是怪你平常演得太象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象针扎似的痛起来。 “你们——对燕帮忠心耿耿?”蕾蕾大笑起来“早不知道从什么时侯起,你们 便不再忠心了,我安排你们多少次机会,哪一次,他真得死了,哪一次,西风楼真 的被弄垮了——这一次,若不是我已经先发制人,擒住曹道,你们又会推三阻四。” 她转到林莫身边盯着他问道“李家暗标阵真的困不住一个人吗?”林莫别过脸 去。 然后,她又走到晓逸面前道“你最先许诺,为燕家报仇,结果你在几年前,那 场破庙外,最早倒戈……” 四弟垂下眼睛。 最后,她摇摇曳曳得走到我身边,将脸几乎贴到我的鼻子上道:“我知道,你 心里还想娶我,好好看着我的脸……你想天天夜夜看着我吗?” 她蓦得从脸上扯下一层皮……一张肌肉焦黑,翻卷的脸,还加杂着伤疤处,鲜 红的新肉……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