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剑奇潭 南宫远和李秋萍由马鞍上取下一个小包袱,展开轻功向东南峰驰去! 翻越过七八座峰岭,前面突然现出一座奇峰。 这座山峰和其他峰岭有着极端不同,此峰不但奇高至极,而且极是雄伟粗壮, 没有尖峰之形,顶头像似极为平坦宽阔,峰上青松苍翠,幽深宜人。 南宫远看了怔了一怔,低声问道:“难道天剑潭就在这座高峰之上?” 李秋萍道:“顾名思意,天剑潭十有九成就在这高峰上。但愿我们不要在登峰 之时被那红衣白发疯女发现。” 南宫远道:“偌大一座山峰,不会那般巧被她截着。” 二人说道:“开始登峰。”片刻工夫已登上峰腰,突听李秋萍问道:“远弟, 你冷吗?” 南宫远微然皱眉道:“现在是三月天气,纵然是在绝高峰岭之上,也不该有这 么寒冷气息,这样看来此峰之顶定然奇冷刺骨。” 原来二人登上峰腰顿感这地方极是阴冷奇寒。大约半个时辰工夫,两人方登上 这座奇峰之顶。 一登峰顶,南宫远和李秋萍都被眼前景物吸引住了。 原来这座奇峰顶上有峰。 这峰顶地势平坦宽阔,四周苍松翠柏环立,短短青草如茵,红白山花竞艳,一 阵阵袭人芳香。 而在这座幽美峰顶的百丈之外,耸天兀立着一道百丈高台,就像似一座小峰。 这道石壁高台,四周光秃秃的,而顶上却雪白一片。 这时南宫远和李秋萍,感到这峰上奇寒刺骨,心想:那峰上雪白一片,定是积 着经年不化的白雪。 南宫远低声道:“天剑潭会在那高台上吗?” 李秋萍点点头道:“毫无可疑,这高台便是天剑潭。” 二人并肩驰上峰顶之峰。 登上高台…… 首先令人感到的是如同置身冰天大雪中般的寒冷,而在这冷寒的空气中,却有 着一股悦人清鲜的花香。 李秋萍和南宫远抬头一望…… 他们心中暗自叫一声:“苍天造物之美!” 原来这顶上之峰雪白一片,竟然是万株梅花怒放,如锦如绣,景物幽美已极, 地面上没有半点积雪。 雪梅怒放,暗香浮影。 令南宫远和李秋萍无法知道这高台之上,还有无一片空地否?也不知这奇峰之 峰,周围面积有多大,放眼到处皆是虬枝似铁的梅花树。 南宫远奇声问道:“现在乃是三月春天,已近夏天,怎么会寒梅怒放?” 李秋萍道:“现在虽是春季,但这里却是酷寒有若严冬,若我猜想不错,这里 的梅花树,乃是四季不凋谢的。” 南宫远轻声一叹,道:“咱们要寻天剑潭所在地,没想到却寻了个空。” 李秋萍嫣然一笑,道:“远弟,天剑潭就在这梅花林中。” 南宫远道:“你怎么断定天剑潭就在这上面。” 李秋萍道:“天下万物虽然无奇不有,却奇中有理,这里虽然奇寒异常,但不 会说没有原因,所以这里定有一处发寒之地,当然是天剑潭中之水了。” 南宫远恍然大悟,道:“姊姊思慎过人,真是自叹不如。” 于是,南宫远和李秋萍在干万株梅花中摸索前进。 果然走过数十丈梅花林,眼前景物突然一变。 只见地势突然开朗,形成一处芳草如茵的大空地,这片空地就处在四周梅花之 间。 这片大平地正中间,有一个奇潭。 这潭的形状,是一条长剑形的,在潭的西端,左右突出一里,就象似一柄长剑 左右保护把柄,东端略尖,那便是剑的顶峰。 此潭东西两端距离约有数里之远,宽近一里,碧波无痕,水光照天,真是一口 巨大的奇潭。 梅花…… 矮松…… 柔草…… 山花…… 碧潭……云烟。 将这个地方点缀得幽美绝丽,如同仙境。 此潭处在绝峰,俯瞰眼下群峰连绵,真如同在天之上,顾名思形,真是一口名 符其实的天剑潭。 南宫远目睹天剑潭在眼底,胸中热血立刻沸腾起来,他想到自己双亲十八年前 就葬身这里。 李秋萍知道南宫远悲痛的心情,她缓缓取过包袱走到潭畔,在地面上铺了一条 白毛巾,将水果、酒、杯、纸钱、烟、香陈放上面。 她顺手抽出九柱香,点燃了。 南宫远轻声道:“姊姊,谢谢你。” 他接过香柱,扑跪地上冥拜起来。 他不知拜了几拜,只见李秋萍伸手将他香柱接过插在土地上。 南宫远跪在地上,星目呆呆望着天潭碧绿的潭水出神。 他的眼泪,紧接着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李秋萍也点燃了三支香,对着天剑潭三跪三拜,然后将香柱插在地上。 香烟袅袅,绕空上升。 李秋萍脑海里幻想着十八年前,在这潭畔发生过的惨烈事件。 她想:一定有许多江湖武林高手断魂此地,那定是一件震骇人心的流血惨杀。…… 就在他们二人陷入缅怀往事之时…… 虬枝似铁的梅花林中,缓缓走出一个黑影人,她双眸注视着十八丈外的南宫远 和李秋萍。 不知在什么时候,这黑影人眸中已蕴满了晶莹的泪光。 突然她极尽凄凉的轻叹一声…… 李秋萍如电似地转过头去…… 只见后面黑影一闪,人影已杳。 她任了一怔,谁有这般绝快的身法,能够逃出自己的眼光,因为她分明听到有 凄叹声,回头一瞥之间,乃是一个人,绝不会是鬼魅幽灵,而若是人类怎么会有这 般奇快的身法一闪而逝? 李秋萍突然咦了一声…… 她想到那黑影人,十有九成是自己在绝崖所见的黄皇教主。 黄皇教主为何到这里来? 她为何凄凉叹息着? 刹那间…… 李秋萍为着这件奇诡的事情,思索着解答,可是她想了很久,仍然想不出一个 所以然来。 一缕火烟缓缓烧了起来。 李秋萍一转头知道南宫远已烧着冥纸钱,她若有所感的幽声一叹,俯下身子取 过冥纸一张一张的烧化。 突然听到南宫远一声厉叫,道:“爸妈……你们在天若有灵性,定要保佑儿子 手刃仇人……” 他长跪地上厉声哀嘶着…… 语音激动悲愤、哀凉凄楚…… 在这死寂的天剑潭声传数里,如同巫峡猿啼,夜枭厉叫。 南宫远叫了几声后,呆呆地跪在那里。 李秋萍心头大惊,蓦然一指点向他的天灵穴。 原来他刚才太过悲伤,气聚心脉,若不是李秋萍即时发觉,气走岔道,南宫远 纵然不死也要变成残废。 李秋萍右臂轻拂他肩头,柔声劝道:“远弟,人死已不能复生,你不要太过悲 恸,伤坏了身体,伯父母九泉之下有灵亦是难以心安。 南宫远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差点丧命,他找了拭眼泪,缓缓站起身来。 李秋萍又道:“你现在也不要太急于报仇。尘世间因果循环,终有一日报仇之 事定能如愿以偿,目前我感到一丝预兆,现在我们身畔四周好像已经隐布着敌人。……” 南宫远闻言星目一睁,低声问道:“怎么?你已经发现敌踪吗?” 李秋萍点点头道:“我刚才发现一个人在身后骤闪而过。” 南宫远吃惊道:“当真吗?会不会是那红衣白发疯女人? %” 蓦然,南宫远想起那红衣白发疯女人,据说常守住在天剑潭畔,不知她搭茅居 在何处? 天剑潭长有数里之遥,所以南宫远在夜间,无法看清在这天剑潭附近有无茅屋 房舍。 李秋萍摇头道:“不是那红衣白发疯女人……” 突然李秋萍耳中听到一缕传音入密的语音,说道:“李秋萍,你在绝崖之上, 曾经答应我,永不向任何人说出遇见我之事,你难过不守诺言吗?” 那天剑潭疯女,大概身上就要回来,你们二人若无别事,最好尽快离开此地。 那女人已经成疯,你们要向她问什么事情,只不过白费唇舌而已。” 李秋萍闻言心头大骇,她将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南宫远仍是一位极端机智的人,他目睹李秋萍神情有异,立刻暗中凝神聚气, 施展出那“反璞归真”的平气静神绝学。 但听南宫远冷哼一声,攻目凝注在二十余丈外一株花树下,冷然喝问道:“阁 下是谁?若是有种立刻现出身来。” 喝声中,南宫远已经一步一步逼向那株花树。 李秋萍娇声叫道:“远弟……” 南宫远禁不住—转头道:“什么事?” 李秋萍道:“你发现了人吗?” 南宫远陡然转头,只见一缕黑线疾速闪电地划向梅花中,他大喝道:“阁下停 步……” 但只不过奔出十余丈,前面黑线已经杳然…… 后面的李秋萍急跃过来,轻叹一声道:“那人身法太过奇快,咱们定然无法追 到。” 南宫远突然星目暴出一股奇异之光,望在李秋萍的脸上。 李秋萍芳心一震,缓缓躲开南宫远的自光…… 突听南宫远轻然叹道:“江湖武林中,真是奇人异士层出不穷,这人的轻功, 可说是我所见过的武林高手中最快的一人。” 李秋萍听得心中一阵难过,她知道南宫远发觉目已有隐蔽的事,但他却故意不 向自己追问。 李秋萍幽幽一叹,道:“远弟,你不要误会我?……” 南宫远微然一笑道:“萍姊姊,我要误会你什么?” 李秋萍突然问道:“远弟我问你一件事,你知道黄皇教主是谁?” 南宫远道:“你见过她吗?她是谁?” 李秋萍摇头叹道:“我就是不知道,方才问你。” 南宫远突然咬牙切齿恨道:“黄皇教主,此人我和她誓不两立。这个女人阴狠 毒辣至极,视人命有若儿戏。飞虎镖局一百二十七口,为着护送我到武当山,全部 被杀害,只剩下黑飞虎愈锦鹏不知逃向何方,下落不明。” 原来南宫远离别美丽神猿后,路过开封顺便到飞虎镖局,哪知道江南七省首屈 一指的镖局已经关了门,听隔邻说:飞虎镖局在四月前一个夜晚,全部人口,都神 秘离奇地暴毙。 李秋萍惊声道:“飞虎镖局一百二十七口,是黄皇教杀害的吗?” 突然一个清朗的语音接声道:“是的,飞虎镖局一百多条人命,乃是黄皇教杀 害的,黑飞虎愈锦鹏已经被黄皇教主迷醉了神智,认贼作父,成为黄皇教一份子。” 南宫远和李秋萍听了这话,心头大骇,四道眼光齐向发声处望去…… 首先南宫远呼叫道:“师父……” 只见南方十数丈外,凝立着一条修长的人影,他缓缓走近二人,停在七丈之外, 脸上赫然蒙着青巾,白髯过胸。 李秋萍也由语音中,得知了这位传授自己十年武功的恩师青巾铁笛怪侠。 他们二人遥对着铁路怪侠长拜下去…… 但听铁笛怪侠微然说道:“你们免礼。” “萍儿,你怎么断了一臂。” 李秋萍闻言凄声叫道:“师父……” 她扑身向铁笛怪侠奔去…… 那是一种极其自然的现象,有如遭受委曲的女儿,见了慈母,欲向其诉说衷情 一般。 哪知铁笛怪侠人影一闪,移飘出六七丈外,沉声道:“萍儿,你忘记了我的规 矩吗?无论如何不可接近为师之身,你怎么忘掉了。” 南宫远却无比地奇异,他不知道为何师父定下这道极不通清理的规矩,自己得 恩师传授绝技,亦始终离地七丈之远。 为何师父不愿让他弟子靠近他身畔? 为什么?为什么? 纵是南宫远、李秋萍聪明绝伦,但他们地无法想出一个原因来,只有自圆其说, 大概这是他老人家的怪癖吧? 李秋萍哀声道:“师父,我想得你好苦,所以一时忘记了这事。” 铁笛怪侠突然叹了一声,道:“萍儿,我知道你定然遭受了极其悲伤的事情, 不要说也罢!关于你这些年来在江湖武林中的做事,不失为师培养心血。………” 他顿了一顿,突然沉声叫道:“远儿……” 南宫远应声道:“师父……” 铁笛怪侠缓缓说道:“你知道你意气用事,做错了许多事情吗?” 南宫远怔了一怔,他不知道师父指责自己做错何事?记得自己刚离别美丽神猿 至今不过七日,自己便没做了些什么事? 南宫远内心虽然如此想着,但口中仍然恭声道:“师父,弟子愚笨,罪该万死, 尚请师父见谅。” 但听铁笛怪侠轻声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南宫远闻言忖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他老人家怎么不说明?……” 只听铁笛怪侠又道:“远儿,我向你一句话,你对于你父母的血仇,报或是不 报?……” 南宫远听得又是一怔,沉吟少顷,凄声叫道:“师父,为人之子,有仇不报?……” 铁笛怪侠沉声截住他下面的话,道:“你居然要雪洗不共戴天血仇,你为何到 达此地?难道你不要性命吗?” 李秋萍知道恩师是怕南宫远为人杀害,所以如此加以指责,于是她娇声说道: “师父,这师第因为缅怀丧生潭底的双亲,所以前来拜祭一番,略尽为人儿子孝心。” 铁笛怪侠轻轻叹息一声道:“远儿,我当然知你的心意,可是你这样一到天剑 潭,无形中造成了许多重大的事情。你们现在就赶快离开天剑潭。” 他最后那句话,带着一股威严命令。 南宫远道:“师父,我……我……” 他要向铁笛怪侠说,他欲要会见红衣白发疯女人,问清楚关于父母如谜的事情, 以及杀害双亲的敌人。 可是,铁笛怪侠说完话后,人已转身离去。南宫远说了几声:“我……”铁笛 怪侠人影已经消逝天剑潭畔。南宫远内心感到一阵悲伤,他感到师父好象无比震怒 似的。以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要自已放弃追寻仇敌真相?抑或是真实的关心自己的 性命? 李秋萍幽声叹道:“远弟,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红衣白发女,当真已然成疯, 我想:我们大无留此见她的必要,咱们还是走吧!” 李秋萍曾经得到黄皇教主传音入密的语言示警,这时又听到师父如此命令,于 是她出言相劝南宫远。 南宫远默默无语的沉思着…… 突然李秋萍感到身后一阵轻风嗖然…… 她迅速地转过身于…… 只见身后三丈外,一位披头散发的红衣白发女人正对着自己嘻嘻笑着…… 她惊骇地退了两步,靠在南官远身旁。 南宫远目睹这红衣白发疯女,如鬼魅幽灵般地来到身后,内心也无比大惊这疯 女轻功之绝高。 他一震之后,突然躬身向三丈外的疯女行了一礼,恭声说道:“请问芳驾,是 天剑潭主人?” 红衣白发疯女闻言,又嘻嘻地低笑着…… 南宫远看得黯然一叹,忖道:“如此看来这女子确实已经成疯,自己怎样由她 身上得知父母的往事恩远呢?” 南宫远又恭声说道:“敬请天剑潭主人原谅擅自造访之罪,因我们有一件不明 了的事情,想前来请教你。” 突然红衣白发疯女,仰首一阵长笑…… 笑声极其凄厉、尖长。 南宫远和李秋萍,脸色大变,他们心知这疯女长笑之后,就会向自己二人下毒 手杀害。 南宫远突然抽出肩后的紫微剑…… 一缕紫光照耀到数丈开外…… 李秋萍也迅快地撤出长剑…… 刹那间…… 这个平静宁寂的天剑潭,被这声厉笑,掀起了一道紧张,恐怖的气氛…… 倏地…… 厉笑声敛止了…… 但这疯女的两道骇人的锐眸,却凝注在南宫远身上。 原来南宫远摆出一招极其诡异,精奥的剑式,无论对方任何厉害的攻势,都无 法破它。 显然的,红衣白发疯女没有施展出攻势,乃是为南宫远的剑式所震慑住。 只见南宫远紫薇剑上指天星,左手指诀自己双眼,左脚微抬,指尖曲指向自已, 双眼一瞬不眨地注视着疯女。 这一剑式,乃是南宫远由独剑魔武功秘奥中悟透出来的,所以他也不知这一招 叫着什么名堂。 突然红衣白发疯女右手缓缓提了起来…… 露出一支雪白如玉的纤手…… 她的身躯微微移动着…… 瞬间,紫薇剑已经平指前面…… 白发疯女像似一怔,提起的手掌,又迅快地收了回去…… 李秋萍在旁看清两人这种沉默的举动,她心中无比震惊。 她知道在这刹那间,南宫远和红衣白发疯女,已经比试过一招极端厉害、危险 的生死搏斗。 突然间…… 红衣白发疯女又厉声狂笑起来…… 蓦听南宫远沉声道:“萍姊姊,咱们快退,这女人要发动攻势了!” 语音未毕…… 厉笑声已敛…… 南宫远突感一道极其阴寒的冷风吹了过来…… 蓦见南宫远星目圆睁,暴喝一声,手中紫薇剑迅速地闪动一下…… 一声闷哼…… 南宜远脸色惨白地后退三步…… 李秋萍惊叫一声道:“远弟……” 南宫远急道:“姊姊,你快走……这疯女的武功太过厉害,我能挡她第一次攻 势,但无法挡拒第三次……” 李秋萍道:“我走了,你呢?我不走,咱们要死就死在一起!” 南宫远急声道:“姊姊,你何必呢?你快自先走,我接她第一二次攻击后,立 刻逃走。” 这时只见红衣白发疯女,那双玉掌,迅速的搓揉着…… 南宫远又道:“她要发出内家罡气了,你快,快走……” 话声未毕,突见红衣白发疯女已逼到眼前…… 李秋萍娇叱一声,振腕一剑,猛刺过去…… 剑光如云气,旋转翻腾,使人无法得知这一招剑锋真正指袭所在。 李秋萍心想:这一剑奇奥无伦,红衣白发疯女纵是武功绝高至极,也要被这一 剑逼退。 哪知一剑刺出,眼前人影骤闪,李秋萍顿感一缕指风,疾奔向自己胸前“玄机” 要穴。 猛听一声清啸…… 南宫远手中紫薇剑幻化成一道寒虹,势如流星坠地,直向红衣白发疯女点去! 只听嗤的一声…… 与一声闷哼…… 红衣白发疯女已经退到七丈外…… 李秋萍右臂下垂,长剑落地…… 南宫远手抱紫薇剑,星目含威,面色沉凝,他低声道:“姊姊,你受伤了吗?” 就在这说话之间…… 蓦见红衣白发疯女又由七八丈开外,逼到眼前…… 一声冷哼,南宫远左手一招“迅雷奔发”,翻腕劈出,右剑如电光流闪,若点 似指,劈了出去。 李秋萍右手暗运真力,施展“弹指神通”戳出,左手衣袖虚飘拂卷过去…… 李秋萍虽然自残一臂,但功力仍在,她和南宫远这一联手攻击,威势之大真是 非同小可。 红衣自发疯女纵是当今仅有的盖世高手,但也无法冲进两人凌厉招式发出的罡 气。 一声凄哀的厉笑…… 红衣白发疯女,又退到七丈开外。 她来的无声无息,退的又迅快无比,南宫远和李秋萍心中都无比震惊…… 突听南宫远急道:“妹姊,你不要先走,咱们一起退。” 南宫远知道以自己二人联手之力,亦无法胜这女人,若是不想法退走,稍一疏 漏便要丧命她手下。 李秋萍闻言伸足挑起地下长剑…… 忽见红衣白发疯女娇躯晃动,凌空直逼过来…… 南宫远哪敢大意,左掌环划半个圆周,带起强烈的潜力,呼的一声,一招“移 山填海”,运发全身劲道,直向红衣白发疯女逼去。 这一掌,乃是南宫远本身功力凝聚,威势非同小可,激荡的排空劲气,排山倒 海般直撞而出。 哪知这道雄浑至极的劲气,击中红衣白发疯女,只不过将她娇射击飞出数丈, 她仍然稳落地上。 但闻南宫远闷哼一声…… 他的身躯忽然向后面飞去,直跌出二丈开外,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头上汗落 如雨。 原来他这奋起全力一击,被红衣白发疯女内家反弹的震力,倒震回去…… 这回震之力和他击出的功力,恰成正比。 他一招“移山填海”,用足了九成以上真力,劲道在千斤以上,击中红衣白发 疯女后的反弹之力,亦近千斤。 只震得南宫远五腑气血翻动,左腕骨疼痛如折。 李秋萍猛奔过去,叫道:“远弟……” 突听南宫远大声喝道:“姊姊,快闪开……” 原来红衣白发疯女又已经逼了上来。 坐在地上的南宫远如弩箭似地射起。 右手紫薇剑发出一阵嘶嘶的剑气劲响…… 紫光如水流动…… 奇速绝奥变化劈扫…… 但红衣白发疯女却在他凌厉的剑气中,左闪左飘,她双眸中露中一股惊奇之光…… 嗖的一声……紫光顿敛…… 南宫远右手剑已经换到左手。 红衣白发疯女好似无比惊异地站在丈外。 原来南宫远在这刹那间,施出那招“万流归宗”剑法。 但这招极上乘精奥、凌厉霸道的剑招,对于红衣白发疯女仍然无济于事。 南宫远暗暗惊道:“现在我已经技穷了……” 他突然缓缓移动身子,向后退着…… 李秋萍紧距他两尺,同时慢慢向后退…… 突听南宫远低声道:“姊姊,我已经凝布了无影掌力于左掌,她若逼过来,你 切不可发招,我无影掌一出,立刻以绝快的速度向南面而退。” 语音刚毕,红衣白发疯女缓缓直逼上来。 突听南宫远喝道:“走……” 语音出口,红衣白发疯女厉叫一声,双肩晃动连向后退去…… 而南宫远和李秋萍,已似惊鸿飞投入林,瞬间消逝于梅花林中。 寂静的苍穹响起一阵阵荡人心魄的厉笑…… 在一条山峰谷道,南宫远和李秋萍尽力狂奔着。 奔驰间,突听南宫远闷哼一声,口中吐出一股鲜血,摔倒地上。 李秋萍惊叫一声,扶住他身躯涧道:“你伤得很重吗?” 南宫远惨然一笑,道:“我现在胸口上闷很。” 李秋萍凤目向四周瞥扫了一根,只见这是一道狭谷,四周峭壁刃立,陡然她一 眼看到北侧一株矮松后,隐藏着一口山洞。 这时,苍穹中又划来一阵怆厉的狂笑声…… 李秋萍脸色大变,抱着南宫远疾速向那山洞投入。 刚刚藏好身子,厉笑声立刻疾奔而到。 由稀疏的矮松枝叶间看去…… 谷道中已经出现了那位红衣白发疯女,她竟然直向这边走来。 李秋萍和南宫远心中大骇…… 但二人又不敢出声,只得暗自布满真气戒备着…… 红衣白发疯女走到矮松下,突然停住身子,她缓缓转过身躯背对着洞口,好像 抬头凝望着星空出神。 良久良久…… 她不说不语的悄悄离去…… 南宫远和李秋萍,不禁都暗暗吸了一口凉气…… 突然李秋萍又看到一个幽灵鬼魅也似的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她赫然是红衣 白发疯女。 南宫远和李秋萍大惊,难道她发觉了可疑吗? 红衣白发疯女来到松树阴影下,又背转着身子,呆呆站在那里…… 一会…… 只听她喃喃自语道:“他们跑去哪里了,这一男一女该死,我要杀死他们……” 她说着,竟然轻轻踱着,但始终不离这里…… 突听红衣白发疯女又说道:“这两个人是谁?以他们年纪当然不会牵连十八年 前那段惨杀,这样说来,那二人不是害死南宫豪的仇敌了……” 南宫远听到父亲的名字,心中一动,他想要现身出去…… 猛感李秋萍一只柔绵绵的手掌,掩上自己的嘴唇。 红衣白发疯女略停顿一下,又道:“但这两个人擅闯天剑潭,就该死,我怎么 要留下他们呢?” 说着,她厉啸一声,人已奔去…… 李秋萍娇声说道:“远弟,我看她还会再来这里,咱们在这洞口迟早会被发现……” 她话未完,只听身侧的南宫远哇的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 李秋萍惊叫一声,道:“你怎么了……” 她迅快地伸过手,扶住南宫远摇摆不定的身躯。 南宫远呻吟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伤得这样重……” 话没说完,他又喷出一口鲜血,立刻晕了过去…… 原来南宫远在红衣白发疯女手下伤得极重,若非他有过人的深厚内力,早已经 暴毙天剑潭畔了。 但身受内伤的人,最忌便是强运功力逼住伤势,一旦本身真气稍散之后,伤势 一发便不可收拾。 南宫远在刚才已经受到严重伤害,而倔强的他,却强运功力阻住伤势,这时伤 势已经抑制不住发作起来。可真厉害,胸口剧痛如绞,头昏目眩,瞬间他失去了知 觉。 待他醒来的时候…… 耳际听到李秋萍的喜叫声,道:“远弟,你已醒来了吗?” 南宫远睁开星目,只见身己躺在一口山洞中,并非那晚的山洞,这时洞外射进 的阳光,显然已近落日时分。 南宫远怔了一怔,眼望着李秋萍道:“姊姊!我昏迷了多久?” 李秋萍满脸娇笑,道:“三日三夜。” 南宫远咦声道:“真的吗?” 李秋萍跪坐在她身侧,悄声道:“我已经服侍你三日三夜了,难道还会假吗? 来,你已经三日三夜没吃过饭了,这些水果你先吃下。” 说着,李秋萍取过来七八个鲜嫩梨子,亲自用匕首削下皮送给南宫远,微然一 笑,又道:“前三日你口中连喷鲜血,真把我吓死了。” 南宫远见她如春水般的温柔,心中无比的感激。想起她昔日,冷若冰霜,看似 寡情,风仪绝伦气度高华,令火不可仰攀之感的人,而今却是我心爱的人,不禁轻 然一叹—— 李秋萍娇声道:“你叹息什么?” 南宫远道:“我觉得你太可爱了。” 说着伸手轻轻握住她右手,如触柔荑,滑嫩无比。 李秋萍撇着嘴,嗔道:“你愈来愈胆大了。” 南宫远以为她发怒,一怔,要抽回手,抬头见她眉梢眼角微现羞态,双颊绯红, 娇媚横生。 这一瞬间,她有着说不出的娇甜,使看的人如饮醇酒,神驰魂飘。 南宫远缓缓凑了前去,吱的一声…… 他轻轻将樱唇吻了一下。 她没有闪避、拒绝。 南宫远不禁大胆地要来一次热吻…… 哪知李秋萍右手一翻,挡住南宫远的嘴唇,娇声道:“远弟,你现在伤势刚愈, 不要这样了。” 南宫远脸上微红,道:“多谢姊姊无比关照,南宫远粉身碎骨也难报姊姊大恩。” 李秋萍微然一笑,道:“但愿你能将这大恩,施予在我妹妹身上,永远爱着她, 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本是微笑而言,但说到最后那句“心满意足了”时,突然变得忧伤起来,话 说完,眼眶中竟也涌含着莹莹泪水。 南宫远陡然脸变得惨白,道:“姊姊,你……你……” 李秋萍凄声道:“人说,鱼与熊掌,都极是鲜美,可口,但却不能兼得,唉…… 远弟,你要了解我内心的痛苦。” 南宫远突然脸上泛起一丝微笑,问道:“妹姊,你怎样疗好我伤势的?” 李秋萍听他突然撇开了话题,不禁怔了一怔。其实她哪里知道南宫远内心已经 有了一道打算,要知道他现在爱李秋萍胜过爱李秋兰。他知道李秋萍是基于不愿夺 妹所爱,所以拒绝自己的爱,并非她不爱自己。如果自己这时加以劝解,可能导致 李秋萍永远避开自己,好让自己专心去爱李秋兰,所以迅速地转开话题。 李秋萍凄然一叹,道:“远弟,我据实告诉你,你的伤势,并非我治疗好的。” 南宫远惊道:“怎么?那么是谁?” 李秋萍摇摇头道:“现在没有看见她的面目,这真是—件极端神秘诡异的事情……” 李秋萍微微顿了一顿,说道:“……当你再喷出血来时,我惊骇至极,也被吓 呆了。你在昏迷中,嘴角仍汩汩流出血来,当这时候,洞口传来一丝衣角飘风之声, 我以为是那红衣白发疯女,欲要转身之际,我腰间一麻,立刻被人点中穴道,直到 清醒之时,我和你就在这个石洞中……” 南宫远皱皱眉头问道:“你都没有看见救我之人面目?” 李秋萍摇摇头,幽声一叹,道:“不是我自夸,以我的武功,在当今天下江湖 武林中,可算是一流高手,向来没有败过,但这十余日来,我遇到一些奇人异士, 我才知道我的武功还极其浅薄。” 南宫远也接声叹道:“武功这道学问,的确是浩瀚似海,无边无际,强中更有 强中手,譬如那红衣白发疯女的武功,真是令人惊骇。” 李秋萍道:“……我醒来时,突听洞外响起一个女人声音,说道:‘南宫远伤 势极重,奇经八脉细小筋脉皆被一种极厉害,阴毒的绝功伤害,血气逆流,吐血不 止,现在虽已经被我阻止了血液逆窜之势,但要疗好这伤,还须要花费极大功力。 李秋萍你如果信得过我,我每日子夜时分,要花费一个时辰,为他疗好此伤。’” 南宫远愈听愈奇,禁不住问道:“她是谁?怎么知道你我的名字,后来怎么样 呢?” 李秋萍道:“我当时听了话,又惊又喜,挺身站起来,要走出洞外。突又响起 那女人声音说道:‘你不要走出来,也不要问我是谁?我只向你信不信任我。’” 南宫远道:“你后来信任了她,是吧!” 李秋萍道:“我听这话,又是一怔,我首先回到你身旁,仔细察视你身上伤势, 只见你气息微弱,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死人,我看了一会,始终看不出你身中了 何种阴功,当然无法能治好你残伤,而这女人敌我不明,又不能一下相信她,就在 迟疑不决的当儿,洞外又传来那女人的声音,道:“现在他被我暂时阻止血气逆窜 的时间已将过,你若再迟疑不决,只有害死了他。” 李秋萍凤目射出一缕极其娇柔的情光,说道:“远弟,你知道你的生命,在我 看来是多么重要!于是,我答应了她。” 南宫远轻声道:“谢谢,姊姊。但你的生命,我也视得比任何人更宝贵、重要, 不知姊姊看清她如何疗治我伤势情形否?” 李秋萍摇摇头叹道:“没有。” “她是那般神秘诡异,她听我答应后,立刻说道:‘李秋萍,在我替南宫远疗 治伤势的一个时辰,你无论如何不可窥伺,要远离洞外三十丈,如你稍有窥伺之举, 当心我出手伤了你及南宫远的生命。’” 南宫远道:“那你真没看清她了。” 李秋萍道:“当你第一夜被她诊疗后,你的惨白脸色渐起红润,呼吸也更加粗 重,于是,我本存怀疑之心,立刻消除。如是三夜,她每届子时都前来替你疗伤, 最后她临走时说:‘你今日黄昏会清醒。’果然你真的醒了。” 南宫远听完这段神奇的事情,眉头紧紧地皱着…… 他暗中紧运一口真气,哪知胸间真气饱满,气机畅通,根本不像大病初愈的样 子。这样离奇的事情,不禁令南宫远没入思索的深渊里。 李秋萍这时也陷入沉思之中。…… 其实她知道那女人是谁。 虽然李秋萍没有看到她的面容,但由她慈祥的语音,以及幻动的黑色人影,她 知道这人是黄皇教主。 她所不可解的事情,便是这个黄皇教主为何屡次帮助自己? 为何她总是逼迫自己发誓,不可向别人说遇见过她之事? 石洞中一片沉寂、宁静。 但二人的脑海里,却有如怒海波涛翻涌着。 蓦然…… 平静的山谷,传来一声惨厉的嚎叫…… 这声如同鬼哭狼嚎般的凄厉叫声,打断了二人的沉思。 李秋萍和南宫远四目对望一眼,迅快地跃出洞外。 乌金西坠,残霞满天。 在昏黄暮霭中,逐渐消失那轮艳丽的夕阳于山峰尽头。 绮丽多姿的晚霞,给浩渺的大地,抹上笔凄凉的色彩,又是—日将要过去了…… 千峰万谷之中。 除了刚才那声惨叫过后,晚暮是那般寂然。 突然南宫远悄声说道:“在那边。” 李秋萍凤目迅快的随他手指望去…… 只见前面峰腰出现一条人影,向东北方疾奔而去。 那人影的速度奇快至极,眨眼间,已经奔下峰腰。 南宫远道:“姊姊,那人显然是杀人凶手,咱们追去看看是哪一门道的人。” 李秋萍点点头,二人如电也似地追去。 前面人影像似已经发觉后面有人追赶,速度陡然加快。 李秋萍微惊娇声道:“对方轻功之高,好像远胜过咱们。” 南宫远轻声一笑,道:“既然咱闷已追上了他,就是他走到天涯海角,咱们也 追到那里。” 李秋萍知道南宫远骨子里的傲气,微微一笑之下,二人已将轻功提高到极限的 速度。 前后三人俱是当今天下武林有数的奇绝高手,轻功之快,疾如雷奔电闪,但觉 风声由耳边擦过,快若流矢。 辽阔的山峰盆地,被三人疾奔之势,带起了一道滚滚烟尘,片片黄叶,随着夹 带的劲风,飘舞空际。 瞬间,盆地草原已尽,接着,峰岭起伏, 南宫远,李秋萍追过几座峰岭,前面的人影,随着夜幕消逝了。 二人怔了一怔,当下收住脚步。 南宫远问道:“姊姊,那人在什么时候消逝的?” 李秋萍失声一笑,道:“想不到咱们将人追掉了,亦不知对方何时走失了。” 南宫远突然沉声说道:“姊姊,我好像感到一丝凶兆。” 李秋萍一惊道:“什么凶兆?” 南宫远摇摇头道:“很是奇怪,我也说不出是什么凶兆。” 李秋萍沉吟一会,道:“我们只顾追逐这人,却疏忽了去寻那惨叫声原因。” 南宫远道:“由那惨厉叫声一起即止看来,显然已被下了毒手,咱们过去,只 不过是发现一具鲜血淋淋的尸体而已。” 李秋萍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但我们这一阵奔走,总是白跑……” 语音未歇…… “铮铮……当当……” 沉寂的苍穹中,突飘起一缕婉转低沉的琴声。 荡漾着……荡漾着…… 南宫远和李秋萍,脸上神色同时一变,凝神静听着。 琴的是那般绝妙、悦耳。 哀怨,凄凉。 但却又带着一丝荡人心魂的魔力。 南宫远陡然双眸露出一股煞焰,沉声道:“那是落魄琴音。” 李秋萍道:“这样说来,刚才那人是黄皇教中人了。” 南宫远道:“除了黄皇教之外,还有哪一门派会那般残酷毒辣,由这琴音看来, 弹琴的就是那绿衣女,东方莺珠。此女乃是黄皇教之中最机智阴沉的,她当今出没 这九宫山附近群峰中,谅黄皇教对于这地方又有作为。” 李秋萍道:“远弟,自你离开书道盟总坛后,四月来,黄皇教像似都停止一切 行动,本盟中人也无再跟黄皇教接触过,倒不知黄皇教当今凶焰已经变更了方向, 指向九宫山附近,我想他们是要毁灭前来九宫山的天下武林高手。” 南宫远点头道:“你这一说,我陡然想起一件事来。” 李秋萍问道:“是什么事情?” 南宫远道:“六月前,我在白水镇遇那绿衣女东方莺珠,她已经答我一句话, 说落日谷在九宫山东云峰与西云峰之间的谷地。” 在四个月前,黄皇教由我手中得去了落日之锁,如我猜想得不错,黄皇教中人 是为着落日谷而来。” 李秋萍闻言黛眉微蹙,问道:“你前日说,落日之锁,乃是相赠云中一鹤的八 柄小玩剑,武功奇高绝伦的云中一鹤为什么会被人盗去他所心爱的东西,这实在是 一件令人不解的事。” 南宫远道:“四月来,你有无发现过云中一鹤师徒的影踪?” 李秋萍摇头道:“没有,就是那位九天人猿也毫无消息下落。” 这时那美妙的琴声,又连响了几下…… 李秋萍道:“我们前去看看!” 南宫远沉声道:“落魄琴音,奇奥诡异,我们虽然听其音,但却不能依音寻到 弹琴人的所在,因这是一种‘日月流音手法’弹奏而出的。” 李秋萍道:“嗯,果然琴声的音波长短、强弱,不时而变。” 南宫远突然说道:“我现在已辨出这音韵就在三里之外发出,若不是东南角, 便偏西北方,咱们现在先奔向东南角。” 语毕,二人已经展开轻功驰去。 奔过一座山峰,突见不远处的峰下,耸立着一座寺院,在那寺院之中,有七座 峰塔,紫瓦红墙,辉煌壮丽,像似孤立在群山环抱之中,那高大的红围墙四周,环 绕着十分茂密的松竹。 南宫远和李秋萍,同时看得心中一震…… 想不到在这深山峻岭之中,竟有这般雄伟的高塔。 寺院途遥,只见那高塔寺院四周一片漆黑,现在乃刚入夜不久,若那寺院有着 人住,应当是灯光明灭,怎么漆暗一片? 二人走下山峰,直向那座寺院奔去。只见七座高塔,最高的有十二层,最低七 层,雄伟无比。但,好像是年久无人修饰,四周地面长满山花,廊厢残破,断壁缺 垣,看上去十分凄凉。 夜暗之中,更觉得一片阴气森森。 轻风吹佛,令人有着一丝些微凉意。 蓦地…… 南宫远瞥见数十丈外一条人影,疾如电奔一般,一闪而逝。 一怔之下他抬头再凝望过去。 夜色茫茫,哪里还有人影。 李秋萍轻声道:“你有无看见人影闪过。” 南宫远点点头道:“咱们上去看着,我感到这高塔充满着无比诡秘。姊姊,你 由北端上塔,我从南端上去,采取包围方法,会合在那最高一座峰塔。” 说着,身形如鹰隼般扑飞而起…… 南宫远抬头望着顶头,只见这七座高塔,构造特异,七塔相连,南北两端塔有 七层,逐渐而高,中间那塔高达十二层。 南宫远转眼望着北端,只见李秋萍已经扑飞过去。 他猛一运丹田真气,身躯如脱弦之前,笔直疾射起五六丈高下。 当身躯到达第四层宝塔突起之处,他伸手如电,微一按落,那本已势弱的身子, 借这一按之力,又疾升一丈多高。 几次更换真气,他已翻上南端第一座七层峰塔瓦面上。 南宫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蓦地,一声阴寒的冷笑声传来。 一缕劲风,突然直往南宫远身上击来。 南宫远这时刚刚换上了一口丹田真气,身形还没移动半步,脚跟还是点在突起 的峰角一端,后面便是一片虚空。 所以,他是万万不能运掌硬接,只有闪避的份儿。 凌寒彻骨的劲风,已然紧迫上身,他不再有所迟疑,脚尖一用力,身子立刻向 东峰角尖跃去。 但是当他脚尖微触峰尖,一般排空劲气,又激荡着直撞过来。 南宫远冷哼一声,双臂倏振,整个人又转向西峰角。 可是,他站上峰尖电光石火的刹那…… 南宫远这时心中又惊又怒…… 惊的是对方不知隐藏何处,几次偷袭,逼迫得自己无法抽出一丝空隙打量四周 形势。 怒的是几次被对方下毒手暗袭。 他目见凌厉狂飙涌来,剑眉猛竖,不再闪避,一横心冲着自己劲力输于对方, 被震落塔下的危险,沉喝一声…… 双掌疾翻而出,硬迎接对方掌力。 劈拍!两股强劲的掌力一接,激荡气流,涡漩成风。 南宫远的身躯,危险至极的在峰尖微晃了二晃,但他的身子突然直逼进去。 一声阴惨惨的冷笑,道:“原来你是苍道盟的洪武坛主。” 语声中,高塔暗影处闪出一条人影,左手迅如电光石火,疾向直扑过来的南宫 远抓去,认位夺准,一闪而至。 南宫远心中暗惊,他这时已看清这人身影,便是刚才被自己追逐的人,他跨步 闪身,让开对方攫拿,沉声喝道:“阁下是淮?咱们若是无怨无仇,不必这般火拼。” 那人轻哼一声,道:“河水不犯井水,咱们无怨无仇,那你为何苦苦追逼。” 嗖的一声,那人一掌反劈过来。 双方出手问避,快逾闪电,而在这倾斜度极大的峰瓦上凶搏,可说是危险万分, 一有不测,便要遭受滑下地面的危险。 若以二人的地势而言,南宫远是处在较劣的一面,二招交手,南宫远已感对方 武功极高,哪敢丝毫大意,目睹对方击出的掌势怪异无比。 蓦地一吸小腹,倏忽间退后三尺。 但是对方借势逼进,双掌连环劈出…… 但见掌影飘飘,劲风嗖然…… 招招指袭要害。 南宫远被对方六掌凌厉毒辣的快攻,直逼得又退至暗影处峰尖的一角。 南宫远一咬牙,冷哼一声,趁对方未换招的刹那…… 双掌齐扬,齐腿连飞。 一连拍出四掌,踢出三腿,戳出二指。 这九招快击,一气呵成,较对方攻势,凌厉毒辣,兼而有之。 南宫远霍地一转身,旋到那人后面抢站了优势。 突闻衣袂飘风之声,哪知这人却向塔下跌落。 南宫远一惊,猛然醒悟对方目的是要脱离自己纠缠,他沉声喝道:“阁下不要 走!” 南宫远一俯身,猛射过去,探手一把,抓住对方左腕脉门。 这一招擒龙手,奇快精奥至极,所以那人一下便被抓着。 那人左腕脉门被抓,猛一反身,以肩撞击南宫远肘间关节。 他这一变式,超出武林常规,南宫远梦想不到对方会出肩撞击,只感肘间一麻, 左手动力顿失…… 而南宫远不甘这样被他逃走,右手又迅快抓出…… 咔嚓!一声,南宫远只抓着对方右腕一大片衣袖,那人已经滑落塔下。 南宫远知道追赶他不上,站在塔上出神…… 突然他感到自已抓落他的衣袖中,像似藏着一物,低头一看…… 只见是一条银白色链子,系着一块圆形的银牌,星月光下微微发出白光,银牌 的正面刻着一个吓人的骷髅。 南宫远心中一喜,这一下有了这个银牌,哪怕察不出对方的来历,他翻过反面 看,呈现出几个鲜红的字迹,刻道:“天下江湖武林义务骷髅凶手。” 这十二个字,看得令南宫远怔在那里,他喃喃念道:“天下江湖武林义务骷髅 凶手……” 他想不出这十二个字,代表着什么?若以字意看来,即是说:是为着伸张正义, 替江湖武林除害的一个组织。 但这个组织,怎么没闻说过,难道是最近刚揭起武林的吗? 南宫远暗暗忖道:“李秋萍见识广博,可能她知道这个组织……。 他想着,将这块银牌揣入怀中,身躯已经凌空扑上第二座高塔,二度凌空飞跃 已经到达第三座高塔。 第三座高塔,却是七座峰塔最高的一座。 南宫远正自抬头上望这座十二层高塔,突然一条极为奇妙的人影,由第十层峰 塔窗口射出,疾速扑来。 南宫远心头一震,横向一侧跃去。 他闪避的动作极快,可是一缕寒冷指风又仿佛一条绝速的人影,已向他疾扑面 上,指顾间,连连攻出三招。 南宫远目睹此人招式,心中大惊,因对方迅快三招,竟都是手毒,恶猛,兼而 有之。 他脑际想着,人却向后跃退了六七尺远,不待对方再出招,大喝一声,举手向 那人抓去。 只见来人娇躯一翻,奇妙绝伦的向旁侧门去。 而她却精奥诡异的反手一记擒拿,猛向南宫远手腕之上抓落。南宫远大惊,一 缩手臂,收回右掌,飞起一脚,左掌也同时劈出。 这女人像似惊骇地哎了一声,娇躯一阵诡谲无伦的飘闪,已然避过南宫远凌厉、 辛辣的一掌一腿。 二人这几招眩人眼目的快搏,望之使人心生惊悸,凶险万分。 南宫远星目如电似地扫向来人,他冷呼了一声,道:“原来是你,想不到咱们 又会了面。” 星月光下只见是一位身着红色罗纱,面目娇丽,肌肤似雪的少女,她正是黄皇 教主座下的玉箫令主陆水寒。 陆水寒这时脸上罩了一层寒霜,毫无一丝表情,是这样冰寒,酷冷骇人。 蓦地,她发出一阵阴风也似的寒笑,樱口微启,一缕冰冷的语音,道:“数月 不见,你的武功好像精进了许多,真令人惊佩。” 南宫远冷声一笑,道:“今日遇上你,首先我要问你四件事。” 陆水寒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美眸,始终凝注在南宫远睑上,她淡淡道:“你不要 多费唇舌了,你所要问的事,我都不能答复你。” 说完,倏然一拧腰躯,便欲飞身而下。 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你这杀人凶手,给我站住。” 第十二层高塔,笔直射下一条人影,她迅快截住陆水寒。 南宫远看得怔了一怔,这人是李秋萍,可是她这时脸上罩着无比忧郁、神伤, 泪痕满面,眸中泛着一股骇人的仇恨煞气。 李秋萍一飞落下来,右手五指箕张,如电也似的猛然扣拿陆水寒右腕脉门。 陆水寒香肩微晃,整个身躯轻灵奇妙地挪移开二尺,沉声道:“李武彦,并非 我杀的……” 南宫远目睹李秋萍这种激动情绪,一时之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陆水寒深知李秋萍乃是苍道盟盟主,不敢大意,娇躯一闪,轻盈奇妙的斜转了 半个圆弧,躲过李秋萍指戳。 她左手倏然一翻,莹玉手指,已经锐利如刃,划向李秋萍胸前的“幽门”、 “通谷”二要穴。 陆水寒这一招反击,施得凌厉、辛辣、诡异至极。 李秋萍这时虽然神情激动,但心知厉害,娇躯一闪,晃身避过。 陆水寒冷笑一声,游身逼上,双掌如电,猛拍出六掌。 掌势如秋风扫落叶,劲飙如潮,绵密不绝。 李秋萍厉叱一声,右掌一阵颤抖,一道暗劲,已由极异的角度,猛撞向陆水寒 面部要害。 陆水寒身子陡然一矮,整个身子由李秋萍掌下穿过。左掌猛向李秋萍腹部“气 海”穴按去,她招式凌厉、毒辣、诡谲,真是奥妙无匹,使人难以事先预料到。 但听南宫远喝道:“陆姑娘,看剑!” 丝丝!一阵剑气激荡声响。 陆水寒感到身后全部要害,好像似被数十道剑光笼罩住了,她大惊之下,不得 不收回左掌,翻身飘出三四尺。 唰唰唰!一道紫虹疾射过去。 南宫远迅快地劈出三剑,这三招出手,剑风激荡,招招直袭陆水寒全身要害。 陆水寒被南宫远出手的怪异剑招,逼得倒窜疾退。 南宫远身若旋风逼上,振腕一剑,平刺过去。 陆水寒被南宫远的剑势逼得睑泛杀机,皓腕疾吐,一拂剑背,立时有一股潜力 把剑逼开,扣拿南宫远握剑右腕。 南宫远心头一惊,疾退三步,剑势突变,但闻剑声颤动,紫光闪动,势若狂飙 卷去。 南宫远在孤舟中,曾经听到南国仙姬和师父的谈话,本来他有些不相信,以陆 水寒这样一个年轻少女,竟然能使南国仙姬忌惮,今日看来,陆水寒当真有着过人 的武功,尤其是她的招式路子极端诡谲怪异。 陆水寒红衫飘处,投身在南宫远凌厉剑风之中,左手封剑,右手攻敌,倏忽之 间,两人已交拆了五招。 陡然间…… 听得一声轻哼…… 陆水寒身躯如箭也似地射了出去…… 几滴鲜血洒在南宫远脸上。 李秋萍亦要出身追赶,突听南宫远轻叹了一声,道:“姊姊,你不要追赶,唉……” 李秋萍抬眼看见南宫远握剑右腕手臂低垂,芳心一震,急问道:“你受伤了吗?” 南宫远凄凉叹道:“想不到此女的武功那般厉害,她刚才本可伤我一臂,但不 知怎样她却没下毒手。既然她让我半招,我也放她一命。” 李秋萍凤目凝注着南宫远,突然她双眸滴下一滴滴晶莹珠泪。” 南宫远还剑回鞘,轻声问道:“姊姊,你怎样了。” 李秋萍轻叫一声,身躯扑到南宫远身上,呜咽哭了起来。 南宫远素知李秋萍性格极端刚强,若非有着巨大悲伤事,她向来不会流泪,他 双手抱着她香肩,问道:“姊姊,你发现了什么意料外事情?” 李秋萍泣声道:“我……我爹爹……” 南宫远惊声道:“你父亲,他老人家在哪里?” 李秋萍凄然落泪,道:“他……他老人家好不凄惨啊……” 她手指这座十二层高塔。 蓦地,那高塔上传出一阵轻微的铁链声…… 李秋萍脸色一变,凌空疾扑上去…… 南宫远随后飞跃上去…… 上了栏杆,只见里面一片漆黑,南宫远划起一支火熠子,照着塔内四周,只见 这个二丈宽阔的高塔放着一张石床,床上卧着一个胡须极长的老人,他身上衣衫破 旧的露出那枯瘦的皮骨。 李秋萍已经扑到石床,哭着叫道:“爹爹,爹爹……” 南宫远走近一看,只见这老人那张惨白的脸容,果然有几分酷似李秋萍姊妹。 在老人的琵琶骨上,以及双臂都锁着一条乌金色的钢链,穿在那张重达万斤的石床 上。 凄凉老人,这时双目紧闭,嘴角溢着鲜血,他闻听到李秋萍的叫声,身躯颤抖 了几下。 南宫远急忙一个箭步窜了上去,猛运一口真气于右掌,急速按在老人的小腹 “气海”穴之上。 凄凉老人得了南宫远真气相助,眼皮挣动了二下,突然张开眼睛来,他茫然地 望了南宫远一眼,目光立刻露出一丝感激之光。 李秋萍将脸凑在老人眼前,凄声叫道:“爹爹,爹爹……我是萍儿,我是萍儿, 你……你老人家还记着我吗?……” 老人闻言,那双无神的眼睛在李秋萍的睑上凝注了良久,突然他眼中流出了泪 水,混身一阵颤抖,嘴角微动,发出一缕细弱的声音,道:“你……你是萍儿吗? 这是在阴间或是阳间?……” 李秋萍热泪滚滚而下,但她知道这些时光,不会太长久,她勉强制止哀痛的情 绪,说道:“爹爹!我找得你好苦呀!没想到今日无意间寻到爹爹,但你已经遭人 暗算……” 凄凉老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极端喜欢的微笑,孱声道:“我太高兴了,我太 欣喜了,没想到七年的心愿,竟能实现,我纵然人死,亦能瞑目……” 由他简短的几句话,可显示出这老人是困居此地七年,但这七年之中,他无时 无刻不在想念着他的儿女。 他朝夕祈祷着,能够见到儿女一面。 南宫远本来怀疑李秋萍认错了人,这时他看了这凄凉的场面,果然这老人乃是 名震天下江湖武林的李家大院院主,威震八荒李武彦。 南宫远盘膝跌坐床角,他运出玄功,将本身真气源源注入李武彦气海中,他知 道这老人有许多话要向她女儿说,自己无论如何要延续他一点生命时间。 威震八荒李武彦已经感觉到南宫远将真流加强,他孱声道:“萍儿……这…… 这位少侠是谁?” 李秋萍道:“爹爹,他名叫南宫远,是秋兰妹妹的……” 南宫远接声道:“李伯伯,秋萍、秋兰是我的同门师姊妹。” 李武彦嘴巴一张,又喷出一口鲜血,他身躯一阵痉挛,说道:“我……我已经 不行了,你……你不要再枉费真元……。 萍儿,你和唐家的婚事,为父替你解除了,你……你自己作主……” 李武彦的声音,愈来愈细弱,最后已经无法听辨。 李秋萍急叫道:“爹爹!你是被谁惨害的,你说,快说啊!” 李武彦这时眼睛已经闭上了,他嘴角微动,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李秋萍急道:“是不是,黄皇教的人将你老人家困在此地,如果是的话,你身 躯颤动一下。” 李武彦身躯没有颤动,但他喉咙咕咕一阵响,又发出一缕语音,道:“……恩 怨血仇,一言难尽,为父乃是天下江湖武林义务骷髅凶手之—……眼观我昔日做事, 死有应得,你不要悲伤……因我良心发现,欲要揭露这组织秘密,才……被……” 旧雨楼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