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死里逃生 天已大亮,独孤凡和方成没有听见预料中的进攻号角,只听见匈奴人的营帐中 起了一阵骚动,这时二人也注意到,在极西的地平线尽头,有一股狼烟冲天而起, 在广袤的天幕下显得尤为突兀。 匈奴人的营帐在慌乱地收起,大队人马已经不成队型地向那狼烟处赶去。 不一会,大队匈奴人已经离开,但仍有近千人围在烽火台前面。并开始吹响了 进攻的号角。 独孤凡与方成对望一眼,同声道:“看来呼儿单于是决不会放过我们。” 匈奴人的进攻又开始,对独孤凡和方成来说,几万人和一千人没什么分别,死 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他们只不过凭着一种本能在拼命抵抗,拼命推迟死的到来,任 何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 就在二人精疲力竭、正要放弃的时候,匈奴人的阵营突然起了一阵骚动,最后 竟停止了进攻,这时二人才注意到,东方出现了一队整齐的骑队,正快速向这儿推 进,迎风展开的帅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楚”字。 匈奴人终于退了,一个年轻的白袍将军策马来到烽火台下,对二人行礼道: “末将奉楚将军之命,来接二位到帅府一序。” 二人此时再也坚持不住,瘫到在烽火台上。 三天之后,二人的伤才勉强好了些,楚公望专门为二人在帅府摆下了庆功宴。 二人来到帅府,楚公望远远迎了出来,对二人拱手道:“想不到就凭你二人之 力,便可拖住呼儿单于最精锐的数万铁骑兵,使我得以千里奔袭匈奴大本营,斩敌 过万,这一战你二人当居首功,请受公望一拜!” 进得帅府,分宾主入席后,方成忍不住问:“匈奴铁骑昨夜围攻我们将军是知 道的了?” “不错,见到昨夜匈奴人的点点篝火,公望才定下这千里奔袭的奇计。” “将军为何不连夜发兵救我们?若我们武功差点,若没有那个烽火台我们不是 死定了,将军不知道我有九王爷的令牌?我死了将军如何向王爷交代?”方成质问 道。 楚公望正色道:“我楚公望干系着嘉峪关的安危,关系着十数万将士的性命, 无论是谁,都不能让我用这嘉峪关、这十数万将士的性命去冒险。战场上,任何人 的性命都一律平等,都微不足道!” 楚公望的直率让独孤凡心里一热,不禁举杯道:“说得好,草民敬将军一杯!” 方成也举杯道:“将军真当世英雄,方成佩服!” “报!”众人饮酒正酣,突然一个传令兵冲了进来。 “何事?” “前锋营百夫长铁牛带领十几个部下逃跑,已被张将军抓了回来!” “什么?铁牛?”楚公望惊讶之情溢于词表。 不一会,一个身着百姓衣杉的粗壮汉子被带了进来,只见他那从破烂衣杉中露 出来的鼓突的肌肉就如一块块的铁疙瘩,真不愧“铁牛”之名。 “真是你,铁牛。”楚公望话音里充满了失望,“你是我最好的战士,每次战 斗都冲在最前面,令匈奴人闻风丧胆,你也从一个普通一兵升为我最精锐的前锋营 百夫长,想不到你竟当了逃兵!” “将军,这个兵我没法当下去了。”铁牛昂着头,神情没有一丝的羞愧。 “为什么?” “我们离乡背井到边关来打仗,抛下家中年迈的父母,这本就不孝,如今有一 年多没领过饷银,这也罢了,手下的弟兄们战死沙场,连个抚恤银两都没有。弟兄 们谁没有老父老母,谁没有老婆孩子,你叫我怎么向他们交代?你叫我怎么让他们 卖命?”铁牛慷慨激昂地道。 “我不是早说过现在国库空虚,朝廷也在想办法,正在积极为我们筹措军饷吗?” “将军,这话我们已听了一年多了,你自己相信吗?” 楚公望默然片晌,猛然站起来道:“好!你跟我来!” 一行人来到大街上,街上的百姓都在不停地向楚公望打招呼,一个年近七徇的 老奶奶把一小袋玉米交到楚公望手里,口齿不清地说:“将军,我们家刚收到点玉 米,给大军作军粮吧,多杀几个匈奴狗!”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从小巷里窜出来,一把拉住铁牛问:“铁牛叔,听说你们 又打胜仗了,这次你又杀了几个匈奴狗?” 一个少妇正靠在门边安详地给怀里的孩子喂奶。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爷正坐在自家的小院里闭着眼晒太阳。 几个五、六岁的孩子正爬在地上看蚂蚁搬家。 …… 楚公望突然指着他们问铁牛:“这些是不是你的老父老母,这些算不算你的亲 人?” 铁牛羞愧地低下了头。 一行人又回到帅府,楚公望满满地斟上一碗酒,双手递到铁牛面前,缓声道: “喝了这碗酒安心上路吧,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 铁牛接过酒一饮而尽,把酒碗一摔,对楚公望拱手道:“将军,下辈子我还跟 你!”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而去。 半柱香功夫,一个士兵托着一个盘子进来,盘子上是一个人头,铁牛的人头! 楚公望侧转头,挥挥手道:“营门外示众三日。”说完已黯然泪下。 独孤凡和方成离开的时候,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高挂在营门外的铁牛的头, 他们从那上面看到的是万般的无奈和深深的悲哀。 ---------- 转自21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