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龙返斩 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淡海,尤其是清晨的淡海。如雾如烟的水气笼罩在水面上, 犹如美丽姑娘的面纱,半遮半掩间露出些娇媚的容颜,总不让你看得真了。直要待 得朝阳温柔地扯开面纱,淡海的样貌才会呈现在你的面前。 岸边,一名武士笔直的站立着,微闭的双眼盯着微微荡漾的湖水。武士挺立如 枪的腰杆一动不动,呼吸平缓而均匀,肩头早已被清晨的露珠浸湿了,显见得他已 站了很长的时间。 一支小小的渔船,从芦苇丛中斜出来,划破如镜的水面,慢慢的拢到岸边来。 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从船舱中钻出来,哼着轻快的农家小调,麻利地撑起高她几倍 的竹杆,将船靠到岸边来。 小丫头并没有发现站在近前的武士,自顾了忙活着自己的事情。那武士依然笔 直地站立着,盯着微微翕动的湖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湖水依然静静地,永不知疲倦地往复着,从远处一波一波的涌来,洗刷着湖岸, 再一漾一漾地退回去。重复了千百年,似乎永不知道疲倦。 武士忽然说话了:“小姑娘,能给我一碗茶么?” 小丫头正自顾了做事,忽听得身旁有人说话,吓得直跳起来,慌忙转过身来。 待瞧清楚站在身旁的是人非鬼,才舒得一口气,一边用小手拍着胸脯,一边埋怨道 :“真真吓死我了,你怎么忽然开声吓人的哟?” 武士微微一笑,道:“我站在这里已经整整一晚了,是你来时不曾发见我,可 不能怨我吓你。” 小丫头瞪大了眼睛,瞧着那武士道:“你站在这里……一个晚上?” 武士“嗯”了一声,算做是回答。小丫头不信的瞧着他湿漉漉的肩头,道: “一晚上动都没有动一下么?” 武士微笑一笑,并不去答她,道:“我只是问你求一碗茶,你便生出这么许多 问题来么?” 小丫头哑然失笑,道:“真真对不住,我给忘记了。不过……我家船上不好生 火,从来便是没有茶的。” 武士“哦”了一声,道:“既然没有,那便算了吧。谢谢你了。” 小丫头道:“你站了一晚上了,定是渴了。”指着浩瀚的淡海道:“这淡海这 么大,还不够你喝的么?” 武士抬头顺着小丫头的指头,看向无边的湖面,摇头道:“尊贵的武士,绝不 会去饮这些肮脏的湖水。” 小丫头笑道:“淡海的水才不脏呢,我自小便是喝这水大的,你瞧。”说着俯 下身去,就手一抄,舀起一些湖水,就口饮下。喝完后抹抹嘴站起身来,笑道: “这淡海养活着咱们渔家呢,不但水是甜的,连鱼虾都很甜呢。” 武士笑一笑,低下头继续盯了涌动的湖水,并不说话,想是打定了主意不去喝 未曾煮开的水。 小丫头又道:“你站了一晚上,不累的么?” 武士头也不抬地道:“不累。” 小丫头歪着头看他:“你还要站多久?” 武士道:“我在等人,等着了他,我便不站了。” 小丫头笑道:“你这人真真有趣。若他不来,你便要一直站下去么?” 武士摇摇头道:“他不会不来的。” 小丫头笑道:“好啦,和你说这么一会子话,把我事情都耽搁啦。你继续等吧, 我要做事了。”说完,折回船上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那武士收回目光,依然盯着 湖水,漠不作声。 远处一声嘹亮的号子,划过湖面的宁静。太阳升得高了,三三两两的渔船点缀 在淡海辽阔宽广的湖面上,一艘小小的渔船从另一边的芦苇中斜出来,向湖心划去。 一个壮实的青年,站在船头,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小丫头直起身子,冲那青年喊道:“平哥哥,今天觉着好些了么?” 那青年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高声应道:“小妹子,多谢你关心,我已经好得 差不多了。”只见他浓眉大眼,光光的脑袋,不是厉抗是谁? 金崎殿后一场夜战,厉抗受伤非轻,虽被服部半藏救护,却早已失去了知觉, 任那战马狂奔一气。战场上众人自故不暇,哪里有功夫去管照一匹失惊的战马?那 马儿狂奔一气,直将厉抗远远的带离了战场。但凡未驯服的兽类,最是不喜旁人骑 坐于自己背脊之上,必要倾尽全力将其掀翻下来,方才罢休。战马经过专门的训练, 故此这个习性大大改变,也幸得如此,厉抗才不至被中途抛下。马儿又多识得路途, 这战马隶属浅井部队,故此一路不停,直向浅井长政居城奔去。不多时天色明亮, 途中路人见着,只当是战场上的亡兵,俱都躲避,哪个敢近前来观看?直待到遇着 一名医生,方才近前查看。无巧不巧,这医生不是旁人,正是曾帮过厉抗大忙的大 月景秀。也是天可怜见,若非遇着这么个医术圣手,厉抗如此重伤,旁人也实难救 得他性命。 大月景秀因曾鼎立相帮藤吉郎厉抗等人对抗朝仓义景,惹恼了朝仓氏,朝仓义 景曾言誓必杀其而后快。虽然织田信长愿收其为近身医师,然而大月景秀深明“伴 君如伴虎”的道理,故此辞官而出,隐居在小谷城旁的淡海湖畔,以捕鱼为生,再 不轻易露面。厉抗伤势极重,背后的一箭倒无大碍,胸前那一刀却着实凶险,深可 见骨,若再近得几分,只怕神仙也难救得性命。大月景秀虽然医术超群,却也难一 时见效,带了厉抗回到自己隐居之处,慢慢细心调养。直待过得两月有余,厉抗才 慢慢好转过来。 以厉抗的急性子,又记挂着好友的安危,待得伤势稍有好转,便就立时要回安 土的。怎奈大月景秀定是不允,言道自己救人必要救得彻底,厉抗伤势如此之重, 若稍有反复,必难医治。故此定要厉抗调养得十分完备了,才准其离开。厉抗无法 可想,只得耐下性子,住了下来。 这段时间里那小丫头和厉抗倒混得极熟了,这时道:“平哥哥,今天你还同我 一道去捕鱼么?” 船儿慢慢靠拢过来,厉抗站在船头道:“今天不去捕鱼啦。我要帮大月家搬些 药材,每常吃住在他那里,怪不好意思的。” 那武士略略抬头,漫不经心的扫了厉抗一眼,忽地眼中精光闪动,抬起头来将 厉抗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起来。 厉抗早就瞧见那武士,本自不以为意,这时被他瞧得不好意思,问道:“这人 是谁?” 小丫头摇头道:“不知道。他说自己在这里站了一晚上了,说是等甚么人的。” 厉抗抓抓脑袋,道:“好厉害,站一个晚上……”话未说完,那武士忽地问道 :“你,会武么?” 这一句话没头没脑,厉抗被问得一愣,道:“你说甚么?” 那武士斜了头瞧着厉抗,道:“脚步沉稳,身子壮实,手臂结实,基本功练得 很好,你定是练过武艺之人。是也不是?” 厉抗心头一凛,心想这里尚属浅井长政的辖区,这人莫不是和他有些关系么。 不敢按实了说,只道:“练过怎样?没练过又怎样?” 武士肃容道:“在下上泉信纲,自幼发下宏愿,要以剑会遍天下懂武之人。若 阁下练过技击,还请不吝赐教!” 厉抗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正自踌躇,一人笑道:“信纲,你我的约会还不曾完, 你便又找上旁人了么?莫不是怕了我,只好找些无名小辈试刀?哈哈哈……” 厉抗回过头去,只见一名魁梧的武士,骑坐着一匹高大的黑马,缓缓的从湖畔 旁的杂草中踱出来。那武士衣着邋遢,头发用稻草随意的扎着,坐下马倒是极为神 骏,马鞍旁斜斜吊着一只大大的葫芦,虽是塞着盖子,却仍有一阵扑鼻的酒香隐隐 传来,想来内中装的必是好酒。 上泉信纲面容不改,瞪着那武士道:“前田庆次,你终于来了。” “前田庆次”这四个字传到厉抗的耳朵里,虽不甚响亮,却如响起一个炸雷。 厉抗记得多曾听得前田利家谈讲,此人为前田一族嫡亲,是前田利家的外甥,其大 哥的亲子。自幼时便聪明伶俐,专长歌道、连歌、茶道及舞蹈等等,更兼精通百般 武艺,只因自小行为古怪,不为前田一族长者所喜,多年前便就出走,游走各地名 胜古迹,再不曾回来过。前田利家每常提起此人,莫不叹息,常道此人武艺胜过自 己百倍,不想今日竟然于此处见着。 前田庆次从马上翻身下来,道:“死约会,不见不散,我怎会爽约不来?” 上泉信纲点头道:“果然重信重义,是条汉子。”话一说完,也不曾见他如何 动作,一直交叠在胸前的双手忽然摆开,腰间长刀已紧握在手中:“这便来吧。” 前田庆次笑道:“武痴便是武痴,随时都在想着动手。”伸手指着四周道: “这里湖光山色,安静祥和,我们在这里交手,岂不是大大的煞风景么?” 上泉信纲道:“风景随时可以欣赏,然而与人比武却不是随时可以遇着。来吧!” 前田庆次摇摇头道:“我怎地遇着你这样的人……罢了罢了。”说着,从怀中 摸出一把短刃来。厉抗见他那短刀只不过尺来长短,刀鞘上满是污泥,也不知多久 没有清洁过来,只怕连刀刃都已锈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 上泉信纲眼见前田庆次短刀出鞘,神色却大是紧张起来,微微退后两步,长刀 平指,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前田庆次道:“要打便打,回头我还要去喝酒。”忽地面色一凛,整个人竟变 得杀气十足,喝道:“来罢!” 上泉信纲瞳仁渐渐收缩,呼吸越来越是平缓均匀,双脚微微分开,左手斜下, 右手长刀平指前田庆次。前田庆次整个人斜斜地站立着,右手短刃收在臂后,似乎 全身都是破绽,却又让人不敢轻易出手。 现场气氛骤然变得凝重起来,小丫头早已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躲在厉抗身后 偷偷张望。厉抗眼见两位高手对绝在即,心中大是兴奋,一会瞧瞧这个,一会瞧瞧 那个,双手拽紧了又松开,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冷汗。 栖身在近处的一只乌鸦似乎经受不住这越来越浓烈的杀气,“哇”的悲鸣一声, 展翅掠过湖面,飞走了。便是在这一刹间,上泉信纲动了! 在厉抗脑海中,技击之术俱是有招有势,每一招发出,必是留有后招,以为防 备对敌一击不中之后敌人的反扑,便是服部半藏这样高阶层的忍者,使用再狠辣阴 险的招术,依然为自己留下些回转的余地。然而此时所见上泉信纲的出手,却完全 反其道而行。这一动,长刀并没有任何的花巧,直直地平送出去,快如闪电般的刺 向前田庆次胸前。在厉抗看来,上泉信纲全身俱是破绽。 前田庆次却并没有还击,而是向后疾退,让开了这一刺。 上泉信纲大喝一声,紧跟几步,第二招出手。 又是一刺,依然没有后招,依然没有防守,全身破绽。 前田庆次又退。 如实再三,上泉信纲已是连攻七招,而前田庆此已是连退七步。 厉抗一拍脑门,轻“哦”一声,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上泉信纲虽然全身破 绽,然而他出刀实在太过迅速,便是瞧见了他的破绽,有心攻击时,他长刀已至, 这时候的破绽,已自不成为破绽了。上泉信纲以强烈的攻势代替了防守,这平平无 实的一刺,却包含了极深的武学在内。 待刺到第九下,前田庆次已退到厉抗船头前,再无可退之下,他终于出手了。 上泉信纲快,前田庆次也不慢,不然也不可能连避八招。此时前田庆次出手, 其招更快。相对而言,前田庆次的招势则华丽得许多。在几乎不可能躲避的角度下, 前田庆次的身子曼妙的一折,短刀在阳光在照射中,反射过一倒优美的弧线,似慢 实快的绕过长刀,划向上泉信纲的脖项。 上泉信纲不避不让,手腕翻转,转过刀柄自下而上击打前田庆次的手腕,左手 呈刀形,直劈前田庆次腰肋。前田庆次疾步上前,欺近身去,两人以快打快,瞬间 已连过数招。厉抗几曾见过如此精彩的比斗,越瞧越是兴奋,更渐渐揣摩到一些技 击的精髓所在。 再战得数合,前田庆次渐渐的落在了下风。上泉信纲一招快似一招,长刀不离 前田庆次左右,前田庆次手中短剑只落了个遮挡不定。再战数招,前田庆次焦躁起 来,怒喝一声,手中短剑力劈直下,全力猛砍下去。 上泉信纲长刀直迎而上,两件兵刃相接之时,却并没有一些声响。只见上泉信 纲长刀在将接未接之时,忽地绕起一个弧圈,带得前田庆次的短剑一转,跟着上泉 信纲闷喝一声:“着!”,长刀大力推送,两者的力量俱合在一处,前田庆次如何 受得住这大力?整个人直被带得飞起来,向后猛撞过去。 厉抗眼见前田庆次落败,心想此人毕竟同前田利家同为一宗,自己与前田利家 关系密切,如何不救?叫一声小心,从船上跃下,把飞跌过来的前田庆次抱了个满 怀。 前田庆次手腕低垂,似乎受伤不轻,但他却颇是硬挺,并不去看顾手上伤势, 只道:“我输了。” 上泉信纲早已收刀回鞘,双手又再交叠胸前,低声道:“你很不错,只是太过 心急了些,同我年少时犯同样的毛病。” 前田庆次笑道:“得剑圣夸赞我一句不错,我也不枉了习武数载了。技不如人, 无颜再谈,就此告辞罢。”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头大步离去。那匹一直远远站着吃 草的黑马,竟然不需主人招呼,自跟着去了。 厉抗只觉刚才抱前田庆次这一下,撞得胸口伤处略有些疼痛,心想莫不是撞得 伤口裂了,心下担心,便要回船检视伤处。才一转身,只听得上泉信纲道:“你, 等一下。” 厉抗回过头来,道:“怎么?” 上泉信纲瞪着厉抗,道:“你习过武的,是也不是?我们来打一场。” 厉抗不想此人竟然嗜武如痴,连自己都不放过,心中好笑,摇头道:“我不打, 我没学过什么武,你别来找我。” 上泉信纲道:“你莫来哄我,先头我便瞧你有七八分像。后来你从船上跃下来 接那人的一下,脚步沉稳,手法稳健,必是学过武的人。” 厉抗不想他眼力如此厉害,只得道:“我打你不过的。” 上泉信纲道:“没打过怎么知道打不过?” 厉抗只觉哭笑不得,眼见他纠缠不休,心中虽然有气,却知自己技艺实在与他 相去甚远,与其交手难免自取其辱,只得忍气吞声,登上船去,道:“我都说了打 你不过了,你怎么还是纠缠不清?”持了竹杆一撑,渔船立时荡入湖内去。 上泉信纲叫道:“水战么?这个我也会的。”一下跃上小丫头的渔船,拔起竹 杆,撑船直追上来,只把那小丫头对在岸上哇哇大叫。 厉抗眼见上泉信纲竟然撑船追上来,心中着实哭笑不得,竟然有人如此邀人相 斗,也算世所少有。心中暗道:“我将船撑到瀑布前去,瞧你跟是不跟来。” 淡海北面有一面地势极低,湖水由此处奔涌而下,直通大海。由于湖水于此处 流速过快,一般渔船俱不敢来此处。厉抗在这里修养日久,多曾撑船四处游玩,习 得一手好驾船本事,又兼气力甚打,倒有数次去过那里,倒不怎么害怕。 于是淡海上即时上演了一场船赛。厉抗在前遥遥领先,上泉信纲虽不甚熟练, 却也穷追不舍。四处渔民不明就里,只道两人赛船,纷纷叫好助威。更有一艘彩色 花船,紧随左右的观赏不止。 看看要到瀑布处,水流渐渐转急。厉抗回头一望,只见上泉信纲依然紧追不舍, 叹一口气,停下船来。 那花船靠得较近,见厉抗停下来,便就靠拢过来。只听得花船里一个清脆的声 音道:“有趣有趣,他们赛出结果来了么?” 这声音清脆动听,更是在厉抗梦中时常闪现,厉抗全身一震,失声道:“蝶… …蝶舞?” 只听得花船里“啊……”了一声,船舱门帘一掀,一个和服女子钻了出来,正 是几年不曾见过的蝶舞。 阳光照在湖面上,反射出层层的金光,尽撒在蝶舞的面上,令厉抗不敢直视。 几年不见,蝶舞减了几分娇俏之态,多了几分妩媚成熟之姿,衬着一身合体的和服, 更显得美丽了些。见着厉抗,蝶舞喜形于色,叫道:“大个子,真的是你?” 是么?真的是你么?厉抗心中喃喃念道,只觉如在梦中。这甲斐国主的掌上明 珠,如何会在淡海中出现? 蝶舞侧了头瞧着厉抗傻愣愣地样子,嫣然一笑,道:“大个子,怎地不认得了 我么?” 厉抗这才回过神来,抓着脑袋笑笑:“认得……怎会不认得你呢。” 蝶舞笑道:“爹爹过来办事,我定要跟了来,却不想会在这里遇着你……真好。” 厉抗笑笑,正不知说些什么,蝶舞一指,道:“那人个……是干什么的?” 厉抗这才想起上泉信纲,回头看时,只见他已撑船将到近前。心中烦躁,道: “我怎知道他是谁,又不曾见过,缠着定要和我动手。” 说到动手打架,蝶舞的劲头倒能同上泉信纲一比,立时笑道:“打架么?正好, 我早是多时没动过了。”双手一伸,竟从和服的下摆处抽出自己随身的两把短刀来。 厉抗见她几年不见,样子虽然变了些,性子却依然没变,心中恍惚,仿佛回到 了几年之前一般。 上泉信纲撑到近前,蝶舞双刀一摆,叫道:“喂,打架么?我来陪你。” 上泉信纲瞟一眼蝶舞,道:“女人,不配和我动手。” 蝶舞最是不喜旁人瞧不起自己是女人,心中一怒,喝道:“你不和我动手,我 偏要和你动手!”奔到船头,竟然纵身一跃上上泉信纲的船头,双刀出鞘,直向他 攻去。 上泉信纲皱一皱眉头,也不还手,避过蝶舞的攻势,几步跨到船头,也是一跃, 竟跃到厉抗的渔船上来。 蝶舞气得脸色发白,本待要追,怎奈两船之间间隔过远,不似自己船只与其般 接近,自己无力跃过如此距离,只得大喊大叫:“喂,你过来,同我打过!” 上泉信纲不理蝶舞,转身对厉抗道:“现下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厉抗此时越发觉得此人讨厌,皱眉道:“我说了打你不过,你怎地还要纠缠不 休?” 上泉信纲道:“没打过怎地知道?来罢,咱们先打一场。” 厉抗摇头道:“我不和你打,再说了,我也没有刀。” 上泉信纲道:“你不用刀,我便也不用刀,或者……我的刀借给你?” 厉抗只觉哭笑不得,又听得蝶舞叫道:“大个子,怕什么?同他打过!打不过 我帮你!” 上泉信纲道:“瞧,女人都这么说了,你还怕什么?来罢。”也不待厉抗答言, 双拳一错,竟向厉抗攻来。 厉抗大惊失色,不想他竟然说打就打,慌忙伸拳招架。谁知上泉信纲这一下竟 然是虚招,厉抗伸拳一挡,挡了一个空。上泉信纲变招直击向厉抗小腹。厉抗下意 识的收腹挺胸,顺势便一拳直捣其面门。 上泉信纲喝道:“来得好。”左手一拨厉抗拳势,右手斜斜下切,劈向厉抗腰 间。 厉抗拳法本就不甚擅长,又兼心虚胆怯,如何斗得过上泉信纲?几合下来只办 了个招架遮拦。那一边早急坏了蝶舞,只恨自己距离过远,无法一跃而过,正自着 急间,忽地灵机一动,跃回自己的花船,然后命仆从划到近前,这才跃上厉抗的渔 船来。 蝶舞一上渔船,便就大喝道:“大个子,我来帮你!”也不管两人相斗正酣, 双刀一错,便向上泉信纲攻来。 上泉信纲背对蝶舞与厉抗相斗,蝶舞忽施偷袭下,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下意 识侧身一让,想也不想,左掌全力一击而至! 上泉信纲何等实力,岂是小小蝶舞所能想象?这一掌全力劈来,蝶舞躲避不及, 正中肩背。蝶舞“哟”的一声痛呼,立时被击倒在甲板上。 厉抗心中一紧,怒喝一声,一拳向上泉信纲击来。怒极之下,厉抗这一拳用了 全力,虎虎生威。上泉信纲刚刚击倒蝶舞,尚不及看清自己击倒的是谁,厉抗老拳 已经到近前。到底上泉信纲技艺超群,与人搏击不下千次,这一下本能的应对。 只见他右手迎向厉抗拳势,在匍一相接时忽地顺着厉抗的拳势一带,手腕一翻, 带着厉抗划了一个圈,闷哼一声:“龙返斩!”一推之下,两力合为一处,尽向厉 抗击来。厉抗如何受得住这两下大力猛推?厉抗只觉双臂被大力一推,痛入心肺, 如先前的前田庆次般被直推了出去。小小渔船本就空间甚小,厉抗这一下直飞出船 外,“扑通”一声,栽入了湖水中。 瀑布处的水流甚急,厉抗手脚并用,在湖面上浮得两浮,便就不见了。 PS:日本第一大湖琵琶湖,古时被称为“淡海”。琵琶湖没有瀑布的,作者虚 构而已。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