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铁骑十三 如此厉抗同宋书妤便在瑚齐寨中居住下来。 寨中并无繁杂事务,族中青壮男子自去放牧养马,留下妇女和孩童在寨中处理 杂务。宋书妤重伤初愈,身子虚弱,于路颠簸月余,不曾调养得好,大部分时间都 呆在帐篷内修养。厉抗尽心陪伴左右,不敢有失。一段时日相处下来,心意互通, 感情日深。想到两人经历如此多苦难,终能有了这安宁平静的日子,心下都觉大慰。 寨中并无需要处理的事务,努尔哈赤这个族长却也清闲,只偶尔随了族人放牧, 巡视牛羊状况而已,其余闲时,若不与厉抗相聚,便是呆在自己帐篷之内看书。厉 抗汉字都不识得几个,更谈不上是看书,于此也不在意,倒是宋书妤细心,瞧出努 尔哈赤研读的是些中华的《三国演义》、《孙子兵法》之类,心下奇怪,便和厉抗 说了。 厉抗笑道:“努尔哈赤这人聪明得紧,又识得出说咱们中华语言,还识得汉字, 比我可厉害得多了。” 宋书妤皱眉道:“我只是不明白,他瞧这些书作甚么?抗哥你注意了么,他那 几本书怕不止翻过一次,书页尽都是些折痕破损,上面隐约还有些批解印记。他又 不用带兵打仗,却研读得这么仔细做甚么?” 厉抗笑道:“怕不是他兴趣所在,你却管他做甚么?” 宋书妤轻瞪了厉抗一眼,道:“你呀,便是在这些小事上从不留心。那些书上 写的尽是些教人带兵打仗的法门,我虽不识得,听也听别人说过了。大胡子学得这 么仔细,保不定他有些甚么想法。你可记得,他的祖父和爹爹,都是死在咱们大明 的部队之下……” 宋书妤虽不是绝顶聪明之人,心思也颇为慎密,这番分析也算有些根据。厉抗 想到在广宁时努尔哈赤曾要自己助报仇的事来,微叹一口气,道:“妹子,你这担 心确也在理。” 宋书妤叹道:“这些是是非非,我也说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大胡子确实可怜得 紧……。”说到这里,她忽地抬起头来,对厉抗道:“抗哥,若是大胡子要咱们帮 着他一块儿起兵去打大明,咱们……咱们……可怎么办啊……” 厉抗瞧着宋书妤,柔声道:“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做?” 宋书妤双目漫过一丝迷惘的光芒,令她的目光瞧来略有些不确定。只听她喃喃 道:“大胡子待咱们那是没话说的……你和他又是好兄弟……若他有甚么事要咱们 相帮,咱们定是不能推辞的了。只是……只是……咱们终究是大明的子民,我爹爹 还在浙江,你爹爹也在蓟州,若真是这样,只怕……”厉抗听她越说越是细声,到 后来已是弱不可闻,正要出声,只见她眼中迷惘神情忽地一扫而过,睁了双眼瞧着 自己,轻声道:“我不要想这些事情了,反正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便甚么都不怕。 你这人虽是笨笨的,只是我知道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必是有道理的,绝不会让我失 望的了。” 厉抗见她如此信任自己,心下感激,不由笑道:“好妹子,你莫不是忘了?我 在广宁时曾当着他的面发了重誓,若今生若杀大明朝任何一人,便叫我让夜里的幽 灵给吃掉,永远不能投胎作人了。” 宋书妤轻“啊”了一声,道:“我说那时你怎地忽然发了这么个重誓,原来, 原来他已和你说了这事了么?” 厉抗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努尔哈赤身上背了这么个血海深仇,必是心中 痛苦得紧,只是咱们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却帮不上甚么忙。有时想想,也真觉着他 有些……有些可怜。” 宋书妤嫣然一笑,道:“咱们别说这些事情啦,心里怪难受的。对啦,你还记 得咱们初识得的时候么?那时答应教你学字来着,后来被事情耽搁啦,一直忘了的, 不若现下我再教你吧?” 厉抗“哦”了一声,拍拍脑袋,道:“你不说我却把这事忘了。其实那时要你 教我识字,是为了读懂这个。”说着从怀中摸出《纪效新书》,递到宋书妤面前。 宋书妤伸手接过,见书被油纸包了一层又一层,笑道:“甚么大不了的东西, 值得这么宝贵?” 厉抗道:“这本书叫《纪效新书》,是元帅爷晚年心血凝聚写成,集合了许多 搏击之术和吐纳练气之法,对练武之人大是有用。那时元帅爷在登州传了给我,要 我用心去学,好以后为国为民做些事情。唉……只怪我这人太也没用,这书到我手 上,却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宋书妤一层层将油纸打开,心中略略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忽地道:“啊,我 记得了,那时我在北京城外客栈内,见过这书的,也是这么被油纸包着,我还笑话 你来着。” 厉抗点点头,道:“是了,后来这书被袁仲空偷了去,咱们奋力抢夺,再重又 回来了的。” 宋书妤“哦”了一声,纤指一伸,指定厉抗,叫道:“我知道了。怪不得那时 你拼了命不要的阻拦那个恶人,原来是为了这本书。我还道是……还道是你为了… …” 厉抗眼见宋书妤面色泛红,言语间似乎略带怒意,心下慌乱,伸手连连抓头, 诺诺道:“那时……那时确实是为了抢夺这本书。我……我总不能让元帅爷耗尽心 血写成的兵书落在恶人的手上。” 宋书妤脸孔一板,道:“原来我还不如一本书重要,哼,我算是晓得了。书还 你,你自去陪这书去,却不要你来陪我。”说着披手将书丢到厉抗怀里,转了头不 去理厉抗。 厉抗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傻楞楞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宋书妤默默坐了 一会,微扭头瞧着厉抗局促不安的样子,微微一笑,轻声道:“傻子。你若不为我 好,那面上的伤,却又是怎么来的?” 厉抗轻抚左面上的伤痕,回想当时受伤情景,口中轻轻道:“我当时却不知道 自己心思,只知道不能让你受伤,眼见袁仲空向你抛了甚么东西过来,也没细想, 便就冲上去啦。现下想来,却也不后悔。” 宋书妤甜甜一笑,摊开手来,道:“书拿来。” 厉抗奇道:“你要来做甚么?” 宋书妤笑道:“元帅爷重托给你,你若不好好学,却不有负元帅爷的心意?你 不识得字,只好我来当你的私塾先生咯。” 厉抗道:“只怕我笨得紧,学不会,那时你可不准生气。” 宋书妤笑道:“学生若学不好,先生便要打手心,罚了不许吃饭,瞧你好不好 好学。” 厉抗笑道:“你这先生却也太厉害了些。”将书递到宋书妤手中。 宋书妤随手翻看书中内容,道:“元帅爷写的东西,定是博大精深。我虽是跟 师傅学了两年,却没尽心尽力,只怕也瞧不明白。” 厉抗笑道:“没事没事,我也没指望能学些甚么。现在这样便已很好了。” 宋书妤抬头瞪了厉抗一眼,道:“那可不成。元帅爷瞧得起你,才把这书给了 你。若你不学有所成,却不是对不住他老人家么?”瞧厉抗抓了脑袋还要说话,又 道:“你莫吵我,让我好好瞧瞧,捡些简单的出来,趁现下闲着,咱们先学学。” 厉抗点点头,不再说话,宋书妤埋下头去,默默翻看《纪效新书》。厉抗见宋 书妤低头间长发垂了下来,露出背后一小截雪白的颈子。西斜的阳光从帐篷外钻进 来,照在两人身上。厉抗默默的站着,瞧着宋书妤静静地翻书,不由得竟有些痴了。 然而宁静的气氛很快便被打破了。一人气急败坏的掀开帐篷直闯进来,口中大 叫:“厉大哥!” 瑚齐寨中识得说汉语的女真族人不多,而呼厉抗为大哥的,便只有努尔哈赤一 人。厉抗一扭头,只见努尔哈赤面色通红,满腮的胡子似乎都根根如刺般的直立起 来,正自呼呼的喘气。厉抗不由得失惊道:“咦,你怎么了?” 努尔哈赤闷吼一声,道:“大哥,你随我来看,真真气杀人!”说着扭了头又 冲了出去。 厉抗耳听得努尔哈赤在帐外用女真语哇哇大叫,想是召唤族人,和宋书妤对望 一眼,眼中都有些疑惑不解。宋书妤将书收在怀里,起身道:“先出去瞧瞧再说。” 厉抗点点头,当先掀开门帘,两人走了出去。只见努尔哈赤站在空地正中,挥 舞了双臂高声怒吼。散在各处的族人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极快的围拢过来。这时天 已黄昏,族中放牧的青壮男子俱已回转,不一时便聚集成一圈,围绕在盛怒的努尔 哈赤身旁,默不作声。 努尔哈赤仰天怒吼,双拳奋力击打自己前胸,似乎胸中无限郁结愤闷,厉抗自 识得他以来,从不曾见他如此,心下不由担心,和宋书妤挤过人群,来到他身旁, 轻声道:“努尔哈赤,你……你怎么了?” 努尔哈赤收住怒吼,扭过头瞪了大眼瞧着宋书妤,却不去答厉抗。 宋书妤被他瞪得心头发慌,略略向厉抗身后一缩,吐吐舌头,道:“大胡子, 你瞪我作甚么,我又不曾惹你。” 努尔哈赤闷哼一声,道:“不曾惹我……哼,若不是为你,竟险些害了我两个 好兄弟的性命!” 这话没头没脑,语气又重,厉抗眼见宋书妤当时便要发作,不由横在两人中间, 对努尔哈赤柔声道:“你们先别吵,究竟发生甚么事情,你先说来听听。若真是她 的不是,我向你赔罪便是。” 努尔哈赤闷哼一声,转了头喝呼一声,只见一个帐篷内抬出一副担架,上面躺 了一名大汉,面色乌黑,瞧不清容貌。其后两人又搀扶了一个汉子走出来。那汉子 受伤似乎颇重,身上衣裳尽是血迹,已被草草包扎过了,面上倒没甚么伤损,厉抗 瞧得清,这人正是去求取人参的费英东。 这两人一出来,围拢的人裙也发出一阵惊讶的呼声。其中便有数人靠了过去, 细细查看两人伤势。待得略看上一看,那几人也如努尔哈赤般发出怒吼,其中一人 转头对了人群吼叫一声,人群一阵骚动,大叫大囔起来。 厉抗和宋书妤听不懂女真语言,扭了头不解的瞧向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怒气尤 自未息,闷声道:“他说,他们俩人的胡子没了。” 其时蒙、满、女真等北部塞外各族,最是崇尚英雄。而男子的英雄气概,莫不 从满脸满腮的胡子来体现。若当地男子未能留出胡子,必被族人嘲笑。从而胡子也 便成了男人的象征,各族男子最是重视。平日便是胡子被人碰触,也会被视为奇耻 大辱,而此时两人的胡子俱都没了,在众人看来,这便不单是对两人最大的侮辱, 同时也是对整个部落极大的不敬。 眼见厉抗和宋书妤两人面露不解,努尔哈赤耐住性子,向两人略略解释一番。 厉抗听得如此严重,不由道:“这……这……怎会这样?” 努尔哈赤道:“费英东伤得略轻些,让他向族人们说罢。我在旁翻译给你们听。” 转了头向费英东点头示意。 费英东本是条魁梧壮实的汉子,这是竟要两人搀扶才真得住,想来伤得极重。 这时他艰难的咽口唾沫,低声道:“那日我和额亦都奉了族长的命令,第二日太阳 从草原上一钻出来,我们便起程向北去了。我们从噶哈岭绕过鄂尔浑城,渡过最深 的浑河,再翻过古勒山,终于来到了东海女真的领土,求见了他们的族长珠舍里。” 费英东伤得不轻,说不上几句便要停顿休息片刻,努尔哈赤一句一句的将话译 成汉语,转给两人听。四面静悄悄的,众人俱都用心聆听。 费英东又道:“我们用了最高的礼节,表达了最谦卑的心情,献上了我们部落 最好的牛羊,绝没有让建州女真丢一些颜面。然而那可恶的珠舍里……他,他不但 不愿给我们人参,反而对我们百般侮辱!” 人群中隐隐传来议论的声音,费英东喘口气,道:“额亦都是一个刚强的汉子, 他的性子比熊熊的篝火还要猛烈,怎么能受得了珠舍里言语上如此的侮辱?当他听 到珠舍里开始侮辱我们建州女真,开始侮辱老族长的英灵时,再也忍不住了,大叫 着向珠舍里打去。” 厉抗听到此处,不由心下一紧,以这两人之力,在别人的家中贸然动手,便是 有再强悍的实力,也难敌得住对方人多,想来这两人便是这么被制住了的。 果然听得费英东道:“他们部落里没有额亦都这样勇猛的大力士,却仗了人多 不讲道理的围攻我们,额亦都和我虽然奋力反抗,却还是被他们抓住了。他们用蘸 了水的皮鞭狠狠的打我们,然后将我们赶出他们的地盘,要我们带着一身的伤回来, 好继续羞辱我们。” 厉抗暗叹一口气,这珠舍里为何如此不讲道理,竟对努尔哈赤的部落如此侮辱。 只是听费英东说来,似乎只是身受鞭打,并不曾被剃去胡子,似乎并不算最大的侮 辱。正自思量,只觉手臂忽地一紧,回头一望,只见宋书妤紧紧抓了自己胳膊,面 上隐见泪痕,不由慌道:“怎地了?” 宋书妤颤声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厉抗轻抚她的肩膀,安慰道:“别瞎说,不关你事的。” 只听得费英东又道:“东海、海西和咱们建州历来不合,被他们这么打了,我 们虽然觉得受了侮辱,但也早有些心理准备,倒也不很伤心。我和额亦都商量了, 既然求不到人参,便就快些回寨子来禀报族长,好让族长再想办法。只是我们贪图 快些赶路,一时忘了要绕过鄂尔浑城,竟然……竟然被尼堪外兰给抓住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讶的低呼,似乎这尼堪外兰是甚么极厉害的人物,而且与努 尔哈赤也有着一些瓜葛。厉抗转过头去,瞧见努尔哈赤满脸铁青,一时也不好问, 只得静心听下去。 费英东道:“那个恶鬼的化身,永远和我们瑚齐寨作对的小人正在打猎,一见 了我们俩,当时就指挥士兵向我们进攻。我看到他们人多,打定了主意不和他们纠 缠,先逃得回来,再请族长想办法。谁知道额亦都受了那么重的伤,却宁死也不愿 做逃跑的胆小鬼,硬生生的冲上去和他们硬拼。我不能丢下兄弟不管,就这样,我 们被尼堪外兰给抓住了。” 人群中传来一阵叹息,随着费英东的描述,众人仿佛身临其境,感同身受一般 的替两人担忧起来。 费英东道:“尼堪外兰说了……说了很多侮辱族长的话语,还提到了关于建州 女真统领权的事情。额亦都不愧是条好汉子,当时便怒斥尼堪外兰,谁知道却激怒 了他。尼堪外兰下令……下令烧掉了额亦都的胡子……” 人群中一阵骚动。宋书妤轻“啊”了一声,紧紧抓着厉抗的胳膊。厉抗瞧着躺 在担架上昏迷不醒的额亦都,眼见他面上被火熏得乌黑,身上伤痕累累,不知胡子 被烧去之后还受了多少折磨,竟将如此魁梧的壮汉生生弄得昏迷了。 费英东道:“我瞧着额亦都受到如此大的侮辱,恨不得扑上去咬下尼堪外兰的 几块肥肉来。然而我不能,当时我以为额亦都必会被他们生生整死,所以我必须活 下来,把这个消息带回来告诉族长。谁知道尼堪外兰并不想杀掉我们,又将我的胡 子……剃掉,将我们两人丢出了城来。剩下的路程,我便扶着额亦都,一步一步捱 了回来。” 费英东艰难的将经历复述完了,然而他的话却犹如在平静的瑚齐湖上投下一颗 大石,击起了千层的波浪。聚拢的众族人纷纷振臂大吼,怒不可抑。努尔哈赤向搀 扶着费英东的族人挥一挥手,让他们将重伤的两人带下去调养,转了头瞪着宋书妤 漠不作声。 宋书妤咬咬下唇,放开厉抗的胳膊,站前一步,道:“大……大胡子,真对不 住,为了我,让你的兄弟们受了这么大的侮辱。” 努尔哈赤大眼瞪了宋书妤半晌,叹口气道:“这些事早晚也要发生,你不过是 个引子罢了。若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怪在你身上,却不是英雄好汉。”转了头去,对 着围拢的众人吼叫一声,众人同声应合。寨中人数虽少,这一下却依然声势甚大。 努尔哈赤振臂高呼数语,众人齐声答应,打起呼哨,四散奔开了去。 厉抗见众人各奔入自家的帐篷里去,心中奇怪,道:“努尔哈赤,你要作甚么?” 努尔哈赤道:“大哥,不是做兄弟的要赶你走,只是转眼便有战事要起,兄弟 只怕再难陪伴在大哥左右。若是他日兄弟还有一口气在,再请大哥到建州来喝酒放 马,快快活活过几年逍遥日子罢。” 厉抗一把抓住努尔哈赤胳膊,道:“怎地?你要起兵去报仇么?” 努尔哈赤铁青了脸,道:“自己的族人受了如此大的侮辱,整个寨子受了如此 大的侮辱,若我不将仇人尽数剿灭,如何出得了心头这口恶气,如何对得住我那两 位兄弟?” 厉抗道:“你疯了么?你才多少人马,又有几人上过战场?对方可是建州、东 海的统领,你这不是白白送死么?” 努尔哈赤胳膊一抡,脱出厉抗掌握,喝道:“便是死,也要为了洗刷耻辱力战 而死,这才是男儿丈夫!我自懂事起便受尽侮辱欺负,现今已是再难忍受一丝一毫 了!大哥不是我族人,小弟不来求大哥相帮,还请大哥自去罢。” 若努尔哈赤来求厉抗协助自己,厉抗或许不至答应了他,毕竟厉抗已是厌倦了 这样的生活。然而努尔哈赤这么一说,厉抗却不好就走。想到努尔哈赤待自己情谊 深重,和宋书妤对望一眼,厉抗咬牙道:“既然如此,这事因我俩而起,我们也不 能撒手不管。若当我真是你大哥的,便让我也参战!” 努尔哈赤面露喜色,一把抓住厉抗双手,道:“若有大哥相助,必得成功!你 随我来。”拖了厉抗便向自己帐篷内走去。 努尔哈赤的帐篷两人是来过多次的,然而每次来不是喝酒便是聚会,倒从不曾 留意过其他。这时努尔哈赤站立正中,手臂左右一挥,道:“这些,便是我祖父和 爹爹留给我的全部遗产,我一直留着,今日正好派上用场。” 牛皮的帐篷内,贴放了整整十三套钢铁盔甲。虽然已历数十年时间,然而盔甲 上并不曾集留下一些灰尘,想来努尔哈赤必是常常清洗整理。金色的夕阳斜进来, 顺了努尔哈赤的手臂,洒在帐篷的四壁上,给盔甲上罩了一层金边。厉抗缓缓从盔 甲下走过,伸手轻轻抚摸。盔甲闪起金光,照耀着厉抗的双眼。厉抗遥想着当年努 尔哈赤的祖父、父亲身着这些盔甲,纵横草原,英雄无敌的情景,不由得热血澎湃, 转头道:“寨中有多少兄弟?” 努尔哈赤道:“我早算过了,加上你我,不多不好,正好十三人!” 厉抗叫道:“好!咱们就组一支十三人的铁骑队,让他们见识见识甚么是真正 的建州铁骑!” PS:明万历十一年(公元1583年)五月,努尔哈赤以祖遗铁甲十三副起事,讨 伐尼堪外兰。 努尔哈赤起兵时虽只铁甲十三副,然而并不是说他只有区区十三人可供调动, 而是指他辖下身批盔甲的士兵仅十三人而已。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