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小阁竹楼。 慕容薇纤指颤抖着抚摸布满伤痕的坚实胸肌,心满意足道:“你现在是南方最 令人瞩目的高手。初出茅庐,击败乞伏炽磐、斩杀孙游齐,还把堂堂澹然道搅得鸡 犬不宁,仓惶北归,所有有识之士一致认定不久的将来,你必然是另一个凌风云。” “你学的武功很诡异,明明受了重伤,怎么可能转眼间就复原?不是亲眼见到, 我一定以为你和那老秃驴串通一气呢。” 叶惊鸿苦着脸道:“我能不能不说?” 慕容薇点头道:“这一定关系许多人和事,紫燕可以理解。”露出淡淡失意, 她心知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被测知性情引发的负面后果。 叶惊鸿低声道:“真想知道吗?” “随口问问”,慕容薇忽然不舒服的尖叫道:“我们干嘛这样。都怨你。” “天地良心”,叶惊鸿喊冤道:“怎么怪在我头上。” 慕容薇霸道拍打着他道:“老实说,你心中是不是塞着块烂玩意?” 叶惊鸿无赖道:“是有那么点,关键是你没喂饱我。” “去”,慕容薇嗤之以鼻道:“谁没喂饱谁还难说着呢。” 叶惊鸿按着她,重重压上去道:“好啊,咱们重新来过。” 慕容薇慌忙求饶,两人经这么一闹,情感无形中契合了些。 叶惊鸿突然想起什么样似的,严肃道:“不开玩笑了。张楼郡突然出现的大群 武人是不是冲你去的?” 慕容薇愣愣看着他,忽然笑的前仰后合道:“难怪你兔子似的跑到我前头?要 是你昨天死在老秃驴手里,那可真叫冤死了。” 叶惊鸿咬牙切齿,有气没地儿撒:原来只是虚惊一场,除了怪事儿凑巧的串在 一块,只能怨自身草木皆兵的忌惮心理。 慕容薇欣赏着他的模样,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停下来后又神神秘秘道:“你 想不想听听那头老秃驴的事?” 叶惊鸿摸着鼻子解窘,瞪眼道:“你就不能积点口德?” “他本来就是秃驴嘛”,慕容薇缓缓停下,又卖关子道:“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准比你的脑袋值钱,给我竖起耳朵来。” 见叶惊鸿点头瞪眼,她清清喉咙,装起一本正经道:“游贤潭名气怎么来的?” “二十多年前吧,陇西禅宗的一名高手在与严韬明对阵厮杀百招后,毫发无损 的扬长而去”,叶惊鸿一时没回头神来,接着道:“后来这名名不见经传的高手挑 战当时名气同样并不响亮的游贤潭,那一战许多人亲眼目睹,打得天昏地暗,结果 是两败俱伤。噢,你是说……?” “聪明”,慕容薇的赞扬里夹着刺道:“本来就是他自导的一出戏,不弄点血 腥味出来鬼才信他。” 叶惊鸿咋舌道:“你在拿我寻开心?” 慕容薇怪他不信任状的白眼道:“非幻禅勒的俗名就叫游贤潭。” “他们的作风?”叶惊鸿难以接受。 慕容薇没好气道:“搞清楚,很少涉入武圈的禅宗并不是外界想象的秃驴庙。 它地处陇西,先天受了些天竺佛教影响,可是本身道教形式和本地宗教信仰等的影 响作用更大,于是弄得不伦不类。别看它道貌岸然的天天喊着‘太平道,你别动’, 暗底下天晓得是不是早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叶惊鸿失笑连声道:“那另一个人是谁?” “游贤潭的亲生弟弟”,慕容薇道:“这个人出家后法号叫浮云,倒是一个有 道高僧,做了帮凶之后,发下终生呆在禅宗自醒的誓言,从此真的就没再走出禅宗 半步。” “像自家事似的,你和这个浮云什么关系?”叶惊鸿回想起她曾经自称出身佛 教的逗趣言语,信手抓阄。 “别瞎猜”,慕容薇推了他一把,大发娇嗔道:“游贤潭尽管私底下无恶不作, 唯独对他这位兄弟敬若神明。如果我和浮云有关系,游贤潭敢动我吗。”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叶惊鸿紧缠不放:心底下想的却是刘 清莹要是知道这事,准又能见到她万金难买的眼泪。 他对游贤潭的第二身份已经确信无疑,一是慕容薇根本没有必要拿人寻开心, 二是游贤潭曾经所流露功底与隐藏才学的行径恰恰吻合上。 “急死你”,慕容薇神气活现,一副气人状。 “真的不说”,叶惊鸿重施故技,恶狠狠的逼过去。 慕容薇尖叫逃避,死咬口风。两人就在臭味相投的嬉闹中共度整日的甜美时光。 “好端端的忽然下起大雪,真他娘的天有不测风云”,叶惊鸿呆看外头皑皑白 雪,懊恼诅咒。 “昨天天气热得反常,你这家伙粗枝大叶的,我可猜到今儿天气准要大变”, 床上睡眼朦胧的慕容薇“扑哧”笑后,甜美出声,一脸雀跃道:“下雪多好。我们 即不用急着赶路,又能暂时抛开一切扰心的俗事,平时哪来这种忘忧的心情。” “身子骨酸得慌吗,紫燕也是,哎哟”,她伸了个姿态夺目的懒腰,翻身坐地 道:“在床上呆的时间确实太长了,咱们松松骨去。看这回你再欺负人。” “不用这么麻烦”,叶惊鸿吓了一大跳,死皮赖脸的靠近道:“想热身哪有床 上好。” “去”,被褥披头盖脸的压住叶惊鸿脑袋,等回复视线,慕容薇已经用诱人的 鲜艳亵衣盖住敏感部位。 再潇洒动人的三两下套上衣服,她一手撤下挂在床头上的软剑,贼贼笑着追向 没命似逃出房外的叶惊鸿,此仇彼报的决心显眼极了。 “沙沙”的踩着积雪,叶惊鸿仰望着头顶上一小片湛蓝的天空,慢条斯理的把 弄着从白香那要来的大刀,蓦然出手。很有自知之明,采取偷袭的上策。 “不要脸”,慕容薇娇喝一声,急旋躲开,软剑灵蛇状喷吐而去,凌厉动人。 叶惊鸿斜侧身躯,刀背迎向剑刃。吃定软剑柔性,不利于硬碰硬。 慕容薇嘴角挂着甜笑,原式不变的挥斩。 叶惊鸿隐隐发现不妥之际,大刀格上软剑锋刃,大幅弯曲的软剑“卟哧”声中 折滑向胸口。 他怪叫一声,抽刀倒翻三尺。软剑如影追随,慕容薇不给予半口喘息机会。一 时之间,几丈尽是刀光剑影,雪团漫天飞舞。 围观者看呆了眼,直到中有人享受到雪团飞吻,其他人才懂得后退、避免池鱼 之殃:叶惊鸿出招平淡无奇,偏每招每式涌动大气磅礴的气势,游刃有余,看上去 像是一位怜香惜玉的人儿,因而隐藏杀手锏,迟迟不见发动;慕容薇出招辛辣,每 剑必指向身死即伤的要害,咄咄逼人,看上去却是飘忽美妙的另一回事。 “停,不玩了”,叶惊鸿委婉求饶,手上并没歇着。在小空间内毫无章法的击 出五刀,快速从软剑尖锋几寸外的空间闪过去,第六刀夹雷霆之势扫出,全力阻截。 慕容薇首次严肃下来:刀刀充斥攻敌之必救的玩命法,尤其是最后一刀,取的 是整面的大幅空间,使人兴起一旦撞上刀墙必被所创的清晰感应。 她后移一小步,聚足势头,剑如万头银蛇攒动,掀起漫天光影,针锋相对的涌 入刀网。借助大自然最普遍存在的光线迷人双眼。 “锵”,震天鸣响四野飘荡,围观者当中有几人竟然抵抗不了声音的力量,掩 着耳后退,剑上呈现血气翻涌的通红。 叶惊鸿看不清哪是哪,大刀回收、横挡胸前、险险挡接,失了势的滑退,嘴上 再次喊停,心头叫苦不迭:慕容薇身为刺客行当中的名家,剑法以克敌致胜的实效 性为第一宗旨,配合软剑翻卷无常、玄奥难明的特性,叫人防不胜防,单单这一招 就比自个高明多多。 慕容薇显示出好闹的小女人脾性,又正在兴头上,哪肯听他的。 “接完这一招再说”,她斜插向半空,利器游凤般扬起。 叶惊鸿发现前后退路全被堵死,退根本比不上她凌空压来的速度,瞬间失去回 旋扭转空间。 他怪叫着全力扔出兵刃,双手撑地、头下脚上的翻转,等待后式。 软剑挑开大刀,从他张开的双脚间划过,慕容薇呆了呆,纤足提起,不客气的 踹向厚臀。她行走武圈有了不少的岁月,何曾见过人用这种烂方法躲开她的要命绝 招。 叶惊鸿大脚相迎,毫不相让的互踢四脚,陡感双膝一软,暗叫要丢人时已经中 招。 慕容薇一脚撑在厚臀上,将他难堪之极的踢得一头倒扎进雪中,姿态说不尽优 美的展臂上移,平稳着地时忍不住失笑出声音。狠狠的报了床上受欺的大仇。 围观者看到叶惊鸿屁股朝上的难看姿式,哄堂大笑,小婷婷更是夸张拍起小掌。 叶惊鸿快速爬起来,拍去额脸上的雪花,再从雪堆中找出绒帽套上脑门,叫人 拍案称绝的是居然面不改色,十足的坦然相。 小婷婷指着慕容薇腰中的软剑,嘴里念念有词,模样认真。 叶惊鸿好奇走近道:“她说什么?” 慕容薇伸手温柔的为他拍掉帽沿的余雪,低头大笑着回应道:“小家伙贪心不 足,要学剑呢。”仍沉侵于刚才亲手酿制的杰作中。 卓伊尔、白香朝这边靠来,其他人见无戏可瞧,一哄而散。 午后的天空再次阴抑下来,飞雪飘飘洒洒,盖满长空。 两支纤臂由背后绕上伏在窗台、一脸茫然的叶惊鸿胸口,慕容薇贴耳低语道: “想什么心事呢,能告诉紫燕吗?” 叶惊鸿摇头道:“行程要耽误了,这鬼天气。” “借老天有个屁用,快说”,慕容薇咯吱腋窝道:“老敷衍人,满嘴鬼话。” 叶惊鸿痒得难受,推开她,刮目相看道:“哎哟,没看出来。” “没见过女孩说粗话吗”,见他不说,慕容薇气得牙痒痒的。 叶惊鸿失笑道:“恶男骂世、泼妇骂街,咱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谁是泼妇”,慕容薇受不了他的恶意幽默道:“输就输了,不甘心再打一场。 哼,小男人。就你那乱糟糟的身手,打一百回,你也照输不误。” “别”,叶惊鸿举起双手求饶道:“像你这么强悍的女人凤毛麟角,我是衷心 的服气了。”两人一斗起嘴来准是旗鼓相当,没完没了,其乐融融。 见慕容薇气极的白眼相向、又要兴师问罪,他赶忙岔开道:“镇里气氛好像有 些异常,你有没发现?”即便是大雪天,户外照常可以见到守卫。 “就你行”,慕容薇调侃后,如实奉上道:“十天以前,羌、鲜卑分别手持秦 王的封疆诏书来招降。前秦开国以来,黎人每年例行上缴赋税之外,其他一向自主, 当然不会答应寄人篱下。” 叶惊鸿惊愕道:“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薇摇头道:“鬼知道。西晋由于八王之乱灭亡,归咎原因是赋予了八王太 多发展空间而养成八只如日中天的猛虎。这才过去几天,苻坚总应该不至于这么蠢。” 叶惊鸿皱眉道:“你是说诏书可能是假的?” 慕容薇犹豫着将原先的话语否决道:“很难说。秦国眼下内忧外患,苻坚也有 可能借这样一种显眼方式安抚两族蠢蠢欲动的心。所以卓伊尔已连夜派人赶往长安 求证这件事情。” “有必要防犯吗?”叶惊鸿询问。 慕容薇瞪眼道:“你是真不懂呢还是装傻。羌、鲜卑既然要反,安全的方法是 从内部瓦解秦国,用杀戮激起人们对秦国的仇恨又是最直接有效的。招降就是这意 图,不然这小小一块没有任何战略意义的土地哪能让两头猛虎看上眼。” 叶惊鸿脸色变了变,始终没考虑到这一层上去:姚苌在信阳外的遭遇将是一根 导火线,因为能在这块土地上聚集万人大军对他进行突发围剿的,捏捏手指头多不 出两三个人去,除了鲜卑的慕容垂,似乎只剩下氐族的苻坚自身;无论是谁,这块 沾满油的土地的火头是被点起来了。 慕容薇敏锐道:“怎么了?” 叶惊鸿苦笑着如实奉上,吓得她赶忙跑去通知卓伊尔。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