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啸云轩底层大厅。 段秦行礼后退下,凌菁菁、梁韵纯却对他长辈相称,与凌风云的关系着实叫人 困惑。 凌风云盯住叶惊鸿,赞赏道:“好小子,现在我终于明白你靠什么招人爱的。” 倏转方向,大有深意道:“菁菁人整了,气也消了,是否该重新考虑一下爹的 苦心?” 叶惊鸿恍然大悟的瞪向泰然处之的凌菁菁:原来自个挨整的真正原因是有破坏 她和耶律沉典关系的嫌疑。 凌菁菁抿抿嘴,反诘道:“他早有两位远胜女儿的红颜青睐,底子下还有多少 鬼清楚?难道您想让女儿去做人家的小妾不成?再说您拿不出沉典是道天舒耀雪门 人的证据,叫女儿如何信服。” 叶惊鸿对输赢界线懵懵懂懂,但知道一切关键在于逼出耶律沉典身份上。 凌风云聊表一笑:“惊鸿岂会蠢得把心爱女人分成三六九等而引来彼此失和, 大不了像你三位娘亲平起平坐,再说谁敢轻视我凌风云的宝贝女儿。” 凌菁菁白眼相向道:“您不是把以德服人老挂嘴边么?对了,怎么又避开女儿 问题?” 凌风云叹息道:“他有柔然皇子外衣掩护,加上心机深沉似海,逼他现形不亚 于击败舒照雪和严韬明。无论如何,在六十天期限内你务必要恪守本份,否则爹将 百死莫赎,无颜面对段氏举国黎民,更没脸见你大娘、二娘。” 凌菁菁俏脸发红,垂着点一口答应下来。 凌风云看着她,语锋突转道:“我们有言在先,恢复晚心阁不许外人插手帮助, 人力上由你单独调拨支配,你是否忘记?” 凌菁菁呆了呆:“您不让惊鸿帮人家?” 凌风云莞尔道:“除非你承认他不是外人。” 凌菁菁当然不会入套,从椅子上蹦起来,不屑的撇嘴道:“我自已有办法干好, 还剩整整三四天的时间呢。”转腰就走。 直到她背影消失视线,凌风云欢欣道:“你们关系改善了不少。” 叶惊鸿故意加大音量,苦笑道:“您宝贝女儿现在只把我看成朋友,要是我再 去破坏她和耶律沉典的关系,这也没得做了。” 凌风云注意到凌菁菁在房外驻足一会才离开,赞许的投以目光,岔开道:“天 下大部分知名人物秘密潜入长安,长安城又将成为十分天下的风云际会所,苻坚让 我急思对策,哈。” 听出他话语隐露的兴奋,叶惊鸿诧异道:“您也喜欢热闹?” 凌风云微笑道:“居静思动,人之本性。平静生活不是我喜欢的,越风起云涌 越能展现我辈生命意义,否则学一身武功又有什么用。” 叶惊鸿宛如重新认识般的打量,隐隐臆测到他定居长安的目的:长安战略地位 非凡,自古兵家必争,是是非最多的地方,像苻坚这样平静统治二十年的历史少之 又少,他正看中这里的特殊战略位置,想一展胸中所学。 凌风云对眼前这小子了解之极,自嘲道:“你也看出来了,我其实并不比比慕 容垂等人好多少。为了自属民族的利益处心积虑,终生酝酿,忙碌不停……。唉, 时光不再,到白头才翻然悔悟半生都做了些什么。” “您不是真正意义上为他人而活的悲哀者”,叶惊鸿断然摇头道:“独善其身 的人中十有八九有一分无能为力的无奈,前一回我说的‘权力与控制’其实有些偏 激了。常人是对名誉、权力、地位是浑然忘我的执着追求,可您老只是陶醉与危险 同步的武人人生,陶醉驾临众生的淋漓酣畅。” “追究学的原因就不难向自身得到答案,它的目的显然不是平凡与孤寂,试问 有机会谁不会选择兼济天下、驾凌众生的精彩人生。一旦学有所成,怎么能够再忍 受索然无味的人生,你老是这样,严韬明、舒照雪等人也不例外。” 凌风云张大嘴巴,似乎刚看清叶惊鸿的迷人睿智,良久后才舒展开清逸眉宇, 衷心道:“虽有安慰嫌疑,可解了我几十年的心结。你小子对每件事情,每种现象 的独到的深层见解有时真让我觉的自已老啦。” 突然间,一声飘忽不定、阴柔悦耳的声音插入道:“好一句武人生命独有,没 想到人海中有你叶惊鸿这样一位年青的知已。单凭这一句,期满前老妇绝不为难。” 比微风拂叶更轻的脚步声来自叶惊鸿背后的墙壁外,使人知道连一响也是有意 弄出来的。 叶惊鸿骇然转头瞪着墙壁,失声道:“道天。”舒耀雪真的就像鬼魅一样,来 去无影无踪,如果出手,连给自个半分警觉反应的体会也没有。 凌风云欣喜点头道:“她冲你来的,没想到一句话反而救了你自已,你小子真 是鸿运当头。” 叶惊鸿心境骤然平静下来,苦笑道:“她不会没穿衣服吧?”心知他贼心暗暗, 言语不尽不实:舒耀雪其实是顾虑到杀自个会引来静粟观、天师道和他的夹击,他 总想掩饰造势害人等种种贼心,忒显眼了些。 凌风云被妙趣用词逗的喷然大笑:“她比我大上三四岁,今年该五十出头了, 但养颜有方,看上去最多只有三十四五的样子,还是一绝代妖娆呢,哪会这么便宜 外人的眼珠子。” 叶惊鸿想想也失笑起来,情绪得到修整后立即转开,低声询问道:“慕容垂昨 晚提到苻坚将洛、豫两州赐给他,转头又拉进姚苌,这事好像牵连很广。” 凌风云叹了口气,点头道:“秦王是把洛、豫两郡划给鲜卑,又将周边两个州 下放给羌族。他故意模糊边界,希望两族为边界和地盘拼得两败俱伤。” 叶惊鸿沉着脸道:“他未免太过幼稚。” 凌风云苦笑道:“你经历过信阳外那一幕吧。鲜卑和羌族一向不和,那是苻坚 唆使鲜卑内部几个好大喜功的将领干的。” 叶惊鸿愣了愣,皱眉道:“好像苻坚照样没得逞?” “是的”,凌风云又叹息道:“姚苌的大儿子姚兴身居太傅要职,这是个十分 可怕的人。他一眼看穿骗局,及时遏止了硝烟已起的争战,并说服父亲姚苌撤出兵 力,将三个州郡全部让给慕容垂。姚苌对这个儿子一向言听计从,并杀了苻坚派往 劝战、实际上却是挑拨是非的大将,苻坚这回可算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惊鸿冰冷道:“他也把洛、豫两州的子民给卖了。”到现在才明白一切惨剧 原来来自于苻坚一念之间。 凌风云注目道:“你一定是在为祖兴镇来一路的景象心生愤慨。可江山是靠尸 骨堆积的,苻坚这是采用舍小取大、弃车保帅的策略,因为中原直接关系到天下时 局的稳定,关系千万黎民的安危,纵观历代帝王,苻坚算得上是一位明君。唉,这 期间慕容垂恰好身处返回长安的途中,不然一切就不会发生。” 叶惊鸿默默点头:他说得并没错,大家不比小家,对于大家,鲜血的确是最重 要的手段,接着不由佩服刘清莹的先见之明,也深深体会刺杀慕容垂和姚苌是怎样 的壮举。 他心神接着旁顾:“您和韵纯一路跟着,那么我和慕容薇和萧纹兰……。”该 是试探对方知道多少的时候了,凌风云这奸人对刘清莹、龚小雅的忠诚绝不亚于对 自个的。 凌风云呵呵笑着道:“我深明为人之道,不该看和不该听的当然会避开。韵纯 这孩子爱耍小孩脾气,想阻止你和萧纹兰的接触,被制止后赌气远走。没想到我跟 开的小半个时辰居然导致一连串意想不到的变化。” 暗叫声完了,叶惊鸿低声道:“凌老……。” 同时不由心生感触:慕容薇在武圈内声誉良好,自个和她在一起不算什么过分 的事情,可他竟然可以容忍自个与萧纹兰的接触,这是怎样一种绝世胸怀,因为按 时间推算,他是在自个与萧纹兰最暧昧的时刻静静离开的。 凌风云伸手阻断道:“结果没意思,我也不想知道。要是其他人,我或许会干 涉,可惜是你叶惊鸿,出于当时人事环境的考虑,做出万种离谱的事情同样在情理 之中。选人不疑,疑人不选,这份处世基础我还是具备的。哈,人不风流枉少年, 有选择才会知道好坏优劣,我信你,这就足够了。” 叶惊鸿铭感心怀道:“多谢您看重。” 凌风云淡淡笑了笑,话语况味明了:“你那只野燕倒是深合我的脾味,遗世迥 立,办事果断老练,巾帼不让须眉,连你都束不住她。唉,不是帮你们挡开游贤潭, 花去半个时辰,祖兴镇惨剧中死亡的人不会那么多。” 叶惊鸿恍然大悟,衷心感谢道:“我一直纳闷凭非幻禅勒的能力居然没能追上, 原来是您的功劳。”心中暗骂老狐狸:难怪他上回会出格的提沐璋逦当年同慕容薇 一模子印出,当初他或许就想借这示恩,拉拢人心,可惜被梁韵纯破坏了。 凌风云愣了一下,如释重负的舒展眉宇道:“原来是漠南无恶不作的老淫虫, 怪不得曲曲游贤潭一下子长劲了一大截,害我步入你们后尘,跟着借水逃遁。” “老淫虫?”叶惊鸿惊愕。 凌风云低声道:“我五年前去陇西一带办事,发现当地居然看不见一个像样的 女子,明察暗访下终于发现他好色成性的秘密。这只老淫虫势力遍布陇西、陇中地 带,俨然成为当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君王。只是没想到他已经把势力扎进黄河 流域,还创立了罗碧堂。” 话语突转直下,让人有些发毛的注目,微笑道:“我前前后后帮了你五回,如 何报答,不用多说了吧。”姜到底是老的辣,一层层剖解进去,恩威并施。 叶惊鸿一脸苦涩的道:“惊鸿尽力而为。”前有乞伏炽磐,后又来个要命的造 势,这老奸却绝口不提带给人多少麻烦,偏偏拿人情做护伞,恰恰让自个无法开口 去刁难他,果然够老谋深算。 凌风云瞪眼道:“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别人不了解,我还能不了解你小子的 能力。如果你小子肯费心思,收服与苻坚寸步不离的宁楼冰也不在话下。这是第二 次听你说这么不用心的话,再心不在焉的拿话搪塞,小心我把账一笔笔清算回来。” 叶惊鸿失声道:“非拿人上架,你也犯不着明目张胆的拿着火杖要挟人吧。” 凌风云呵呵笑着,开怀道:“重在提醒而已。你这臭小子总喜欢把不该忘的全 忘掉,未雨绸缪,必不可少。”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