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喂……”,梁韵纯死性不改,故意在叶惊鸿耳边拉长声音。 女孩六分凭姿色,四分靠打扮,形容眼前的她正合适。她刻意修饰了一番,紧 身的绿色长裙恰当勾勒出玲珑曲线,辫子放了下来,秀发扎在脑后,在两颊留着两 道流海,衬托明眸皓齿,打扮的成熟而迷人。 叶惊鸿突然睁开大眼,漆亮大眼紧逼道:“你又忘了我的警告。” 在她警惕的逃开时,他左手顺势把她拎到床内侧,右掌“啪”的一声招呼上粉 臀。 没等第二掌拍下,梁韵纯双手掩护住臀部,愁苦着脸道:“你不会轻点儿。自 个醒着了,还打人家。” 见她又拿可怜相骗人,叶惊鸿好笑道:“光有恶意用心就够了。放开手,乖点 受罚,不然我可看哪打哪了。” 梁韵纯吓了一跳,整个人紧紧伏到他身上,按住他试图伸出被子外的右手,气 呼呼的鼓着腮帮道:“不懂怜香惜玉,大粗人一个。人家好心叫你起床,反而恶报 缠身。”纯真表情难以让人引起遐想。 叶惊鸿为她变俏丽的容颜着实呆了一下:“起来再说,这样被人看到,还以为 我们……,嘿。” 梁韵纯晕着脸,板起面孔,气道:“以为什么?哼,除非你答应以后不再打人 家,要不然我是不会起来的。” 小场面哪为难得了叶惊鸿,他耍无赖的深吸着她身上香气,一脸陶醉相道: “你今儿抹了什么,这么香,再靠近点,让我好好闻闻。” 梁韵纯弹跳而起,跺脚道:“你们昨晚玩了整个晚上,害我一个人孤单闷在府 里。为了表示补偿,你今天至少要陪我逛街。”脸上的羞赧还没散去,怪逗人的。 叶惊鸿好笑道:“我欠你的吗?” 梁韵纯俯下头,狡猾道:“知菁菁者莫若我,没有我的协助,你一辈子也休想 碰到她手指头。” 接着粗声粗气的叉腰道:“小子,给你半刻时间。”转身出房而去。 叶惊鸿掀被起床,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与她相处的时刻总会有好心情。 长安街。 梁韵纯摇罢在前,左顾右盼。 叶惊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注视周围风格别致、鳞次栉比的建筑群,心境静 如止水。 抵达一条由统一的鹅卵石铺成的大街,梁韵纯坐入一家中型食馆,喊来两碗色 香诱人的肉羹。 她夹起一块鲜鱼肉放进嘴里,翻嚼几下,一“咕噜”吞了下去,辣的直朝外吹 气,可爱无限的道:“这里我和菁菁姐以前常来,现在变化大了。” 叶惊鸿低头品一口香辣的羹汤,再尝过鲜嫩爽口的鱼肉,不由动容道:“你倒 是懂的拣地方,这鱼汤的鲜美程度实在不比名厨逊色。” “孤陋寡闻”,梁韵纯斜着眼,嘟着嘴道:“为了庆大秦升平,秦王用皇榜招 募天下名厨,开出的条件优厚无比,有才能者不但可以得到百两黄金,还能拥有在 这里开店并免收一切赋税等好事。别看这条美食街上的老板个个土头土脑,傻里傻 气,其实全是当初好几个月厨艺比拼的胜出者。” 经提醒,叶惊鸿注意到整条大街没有一座高层建筑,全是食馆,每座食馆的顶 篷上又插着明黄色的皇旗做标记。 食馆极有特色,店面整洁朴素,一个老板加两个伙计便了事,但桌椅却统一用 珍贵巨木雕磨而成,自然光洁,全不是组装的,难怪距离正午还早,街道上已经人 满面为患。 梁韵纯吃到一半,取出丝巾擦去嘴角汤渍,快速起身,转归穿入斜对面的店铺。 叶惊鸿只有舍下半碗美味,结账后匆匆跟去。 梁韵纯已经占了一个位子,坦然坐在几名男食客中间。 她接过伙计送上来的一小碗颜色雪白清澄的糕点,起筷就吃。 左右食客顿时露出神魂颠倒的痴迷之色,其中一位色胆包天的青年居然伸出禄 山之爪,摸向她臀部。 叶惊鸿所站的角度恰能看的一清二楚,他贼贼的钉在店门口,存心看热闹。 梁韵纯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似的,筷子闪电戳进青年不安分的坏手。 那青年杀猪般的嗥叫,捂着出血的手跳起来。桌上另两位同伙随之横眉竖眼的 站起,大有兴师问罪,抽筋剥皮的架式。 反手重重将筷子摔在桌上,梁韵纯用眼神抓住企图退出店门的叶惊鸿,尖叫道 :“叶惊鸿,快给本小姐滚进来。” 店内悠然进食、见怪不怪的食客纷纷转投目光,没人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子。 叶惊鸿暗叹一口气,大横大样的推开挡道者,夸张无比的恭敬道:“小姐有何 吩咐?” 梁韵纯被给足面子,“扑哧”失笑,随即板起面孔道:“他们居心不良,你看 着办。” 叶惊鸿骤然挺直腰板,眼中森冷杀气直逼脸上变成猪肝色的青年道:“剁下一 双脚,不,拧下一双手吧。诸位自个掂量,由小王来执行,保证诸位一点疼都不觉 的。” 仗义屠狗辈们机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眼下一流的高手也受不了叶惊鸿的杀气, 何况这些碌碌无能之辈。 存心占便宜的青年更不如,吓的上下牙直打战,身体有些站立不稳的摇晃起来。 叶惊鸿捉狎心大起,猛然逼进一大步,等双手举了起来,那青年双眼一圆,居 然当场吓晕过去。 梁韵纯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明白两人一唱一合只是在吓唬人,其他 食客晃过神来,顿时哄堂大笑:天下色心比拟那青年的不乏其人,但胆子小到这种 程度的绝对凤毛麟角,稀奇独有。 叶惊鸿差点为眼前这意想不到的结果大笑出声,就在这时,一阵难受的感觉忽 然间压上心头,他在灵觉警兆刚起时刻闪电后移。 “嘶”,腹部一凉,开出一道血口。 众人目瞪口呆中,身材俊俏、四肢修长得赏心悦目的青年从平地炊烟般升起, 伴随雪白手腕,一团耀眼剑光疾如闪电的裹去。 屡遭刺杀,叶惊鸿经验愣给磨了出来,当机立断,横移两尺,左拳右掌,连削 带打。事实上,刺客的高明程度只留下如此反应的空间。 刺客的长剑连挑带刺,眨眼内从各个方位的击出十剑,一气呵成,速度快的令 人咋舌。 叶惊鸿使出浑身解术,每到夺命利剑挨近身体十寸空间内必及时遭封住。 刺客深海般的双眼闪过寒光,低叱一声,不可思议的绕开挡在身前的食客,利 剑沿着似直线又似弯曲的轨迹蛇状跟去。对于绝顶高手,微不足道的空气是有力的 制约阻力,可是居然被绕开了。 身处刺客叱喝声的中心,叶惊鸿只觉双耳宛如被惊雷炸开,出招速度自然而然 的慢了半拍。 他不禁骇然失色,再一次后退一大步,直到背部撞上食客。 利剑临近左胸三尺时,他还以颜色的大喝一声,双手抓向利剑,身躯随之小角 度前倾,肩腰部位的肌肉雄凸而起,从心理上给予刺客威猛无敌、悍不畏死的压迫 感。 肉眼难辨的交接里,叶惊鸿右手奇迹般的扣准剑身,左掌全力击出。生命的无 尽潜能由外力逼迫发挥了出来。 刺客脸色静如止水,明亮双眼闪过诧异,翻腕滑开挟制的手指,人随剑走,浮 光般突进。 五指酸麻的脱离出剑身,叶惊鸿一咬牙,漠视对方划体的剑风,脚板后蹬,左 掌猛然加速,印向刺客的胸脯。他心中唯有期望刺客不是真正的玩命徒,因为彼此 双方的速度相差不大,让招式出满的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刺客显然没料到他具有如此稳固的心态和收发自如的应变速度,不由紧锁眉头, 左掌呼啸而起,一心两用,右手中的利剑不自觉放慢。 “砰”,拳掌强硬对接,罩在刺激和叶惊鸿外围的剑光突然逝去。 叶惊鸿后仰重心,差之毫厘的避开食血剑锋,失了势的滑退。 刺客借力后闪,身躯一矮,从梁韵纯呼呼击去的拳头底下晃过,再一闪,鬼魅 般消失在惊骇离座的食客中间,宛如平地蒸发。 已经退到店门口的叶惊鸿呆站原地,心头浮起一张清晰无比的绝丽面容,宛如 没感觉到隐隐作痛的伤口正在出血:无论对方把脸怎样改变,可那令人过目不忘的 形体早深植脑海,刺客居然就是在怀宾集街头夹在人群中偷窥自个进食的绝代妖娆。 梁韵纯掠近他身旁,伸手替他止血,颤抖着出声道:“叶大哥,你没事吧。” 正对梁韵纯眸中泪花,叶惊鸿骤然醒来,微笑摇头。 “好快的速度,对方离先天只有一线之隔,不然留不下如此狭长如纸的伤口。 是不是舒照雪?”凌风云亲自为叶惊鸿包扎伤口,动了杀机。 犹有余悸的梁韵纯直摇小脑袋道:“是个男的。” 闻讯而来的段秦、伍密饮和凌菁菁等人不敢相信的面面相觑:说叶惊鸿幸运呢 还是不幸,居然能够成功逃过这种级别高手的刺杀。 叶惊鸿一脸苦笑,想自个来,奈何人家有意,只好乖乖站着受恩惠。 等凌风云坐上椅子,他开口道:“是女人没错,但不是舒照雪,甚至不可能是 澹然道的人。”说那妖娆不是澹然道的人绝对是有根据的,因为她没有协助巧无双 等人拦截自个,否则自个绝对无法逃出怀宾集。 梁韵纯先是一愣,接着拼命点头道:“她身材的确好看极了,还有她当时明明 可以一剑杀了我,可是却偏偏躲闪开了。” 伍密饮密饮神色一动道:“她可能故意混淆视听,给我们造成错觉或干脆怀着 嫁祸东墙的阴谋。” 叶惊鸿断然否决道:“可能性不大的。”怀宾集就是机会,可绝代妖娆一直等 到现在,很能说明一些明显的问题。 凌菁菁皱眉道:“你以前见过她?” 叶惊鸿缓缓点头道:“她天姿国色,而且气质非常特别,用空中浮云的比喻最 恰当,即不冰冷的让人畏惧,也不平和的让人感到容易靠近。” 凌风云眼中一亮道:“她体形是不是修长的非常诱人?” 叶惊鸿露出欣喜道:“您知道她身份?”奇怪的是心头毫无怨气,那的确是一 位即使让她给杀了仍能让人感觉无比荣幸的美人。 凌风云大有深意的看他,平声静气道:“应该是长孙惠?”这一刻的他准是担 扰起了宝贝女儿的未来前景。 叶惊鸿脱口道:“柔然第一高手。” 凌风云长吁一口气道:“这丫头很不简单,滁州夜战中单挑舒照雪,旗鼓相当, 百个回合内不居下风。” 叶惊鸿茫然道:“她奉命杀我,怀宾集碰面前后尽是机会,干嘛选在长安城下 手?” 凌风云瞪眼道:“这天下已经没人能命令你做事,何况是她。能抵达先后天交 界的巅峰境界,表示她智慧超群,迥异独立。她与严韬明间一定存在利益依赖。” 梁韵纯可爱的凑过脑袋,好奇的朝叶惊鸿瞪圆眼珠子:“腾龙道不是早和你握 手言和了吗?” 叶惊鸿一脸的苦瓜相:“滁州城那一晚只是彼此暂时放下恩怨,而且我现在是 腾龙道谋事称雄的一块大绊脚石,他们当然不会忘了我。” 凌风云接口道:“腾龙道的目的就是坐收渔人之利,因为长安城是澹然道盘踞 的中心地带,你如果在这被刺杀,澹然道第一个难逃干系。而且这事除了当事人, 核实机率实在渺茫,舒耀雪也必定百口莫辨。” 再闲谈一阵,叶惊鸿带着酸楚的潇洒站起来走人,这一刻脑海里只浮起令人咬 牙的三个字:刘清莹。 难得风平浪静,除了被段氏两位公主叫去唠家常,叶惊鸿度过悠闲的一天。 次日傍晚时分,取下腹部绷带,伤口仅仅留下一条粉红的伤痕,凌风云使用的 刀创药果然效果不凡。 喊来小昙、小录,叶惊鸿询问道:“住这几天了,怎么没看见楼里的门匾?” 左面梳着两条长辫的小昙清脆回答道:“附马喜欢朴素,府里除啸云轩外,其 他一律没有设匾。这幢楼处高临月,附马取月光如潮、万物争辉的喻意,取名争潮 轩。” 见她谈吐文雅、委婉可人,叶惊鸿惊讶道:“你们两来自辽国?” 右面身材较矮、脸形比较成熟的小录点头道:“奴婢是后来增派来侍候公主起 居的,王子进府后,大公主特意让奴婢和小昙过来服侍您的起居。” 叶惊鸿并不担心段氏公主少了她们有所不便,因为公主出阁必定带着成群赔嫁 的仆人,而且小昙、小录俩又是后来增派的。 “好像没看到你们小公主有兄弟姐妹”,他看似随口,其实这问题在脑子里闷 了很久。 小昙轻声道:“两位公主从小身患奇症,休质孱弱,全靠附马医术,近年来才 有所好转。附马是担心公主分娩会有危险,所以一直没敢……。” 小脸通红,羞于启口。 叶惊鸿差点想问她们岂不是要守活寡,因武人身体退化速度特慢,说年近五十 的凌风云正值壮年也不为过。 接着暗骂自个糊涂:道家有多种切实有效的避孕方法,而且避开容易怀孕的时 间也是百试不爽的有效方法,凌风云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段叔他们与凌老什么关系呢?”他贪得无厌。 小录不失警惕道:“段叔他们四人即是跟随两位公主出阁的护卫又是陪同附马 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王子怎么提起他们呢,因为他们一向对人和很善的。” 叶惊鸿站起来,拍着她脑瓜,充起大哥姿态道:“想哪了,我随便问问而已。” 走向衣橱取了套衣服,他转向底层澡房。 小录、小录尾随而入,遣退送热水的下人,伸手就给他宽衣解带。 叶惊鸿吓了一跳,拦住道:“我自个来。对了,上回昏迷时是你们给我洗的澡?” 见她们点头,他苦笑一声,和颜悦色道:“我习惯自个洗,你们出去吧。” 小昙、小录迟疑了一会,面面相觑着绕过挡住内外视线的大屏风,走向外头: 权贵由侍婢服侍沐浴的风气盛行,殊不知初跃龙门的叶惊鸿即不习惯也不喜欢这调 调。 小录在门外娇声道:“王子有事喊奴婢。”还是没走开。 叶惊鸿模糊应了一声,和衣滑进热气腾腾的大木桶。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