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啾……”,火红的精灵鸟落在凌菁菁手边,低头啄了她一下,立即展翅高飞, 原来外头已经清明一片。 凌菁菁悠悠醒来,发觉居然伏在叶惊鸿怀里,双脚缠夹他右腿,光这姿式就能 让人想入非非。 梁韵纯大字形仰卧的叶惊鸿左臂上,反手搂抱着他腰腹,发出悠长鼻息、酣睡 正浓。 叶惊鸿则脸色平静如止水,似乎正寻好梦,可是睫毛不经意的跳动一下,泄了 老底。 凌菁菁右肘狠狠撑在他肋骨上,抽出双脚,气呼呼的坐起来道:“还装睡,给 我起来。” 少了醉人的体香,叶惊鸿心头一阵没理由的失落,缓缓睁开邪气的漆黑大眼, 装傻道:“天亮了。” 凌菁菁俯下头,凶巴巴道:“昨晚你有没有对本小姐做出什么不轨的事情?” 叶惊鸿做出沉思模样道:“你先醉倒我身上,还主动抱人。我当时醉的一塌糊 涂,什么叫克制也忘了。酒能乱性,嘿嘿……。” 凌菁菁失去冷静,一蹦而起,舒动双脚,再审视身上的衣服,均无异样后才松 了口气,转头咬牙切齿道:“你和韵纯图谋不轨,设计害我。” 叶惊鸿一脸气死人的陶醉相:“好像发生过好多美妙的事情,迷迷糊糊中,我 还记的你穿粉红刺眼的内衣,怎么会什么事全没发生。你再仔细想想看看,也许不 知从哪个九流术士那学来的验身方法并不可靠。” 凌菁菁横眉竖眼,踹他一脚,气道:“去你的大头鬼,别以为本着姐嫩的连这 回事不知道。哼,我侧躺着,给你看到里面衣服的颜色,还想借这气我。” 忽然转向沉睡的梁韵纯,恶气找到发泄目标,凌菁菁伸出双手重重搓她脸颊, 仍不解恨的嗔怨道:“都是你在做帮凶。” 睡梦中给人虐待,梁韵纯吓的触电般弹起来,冲闪出屋外的凌菁菁后背不满的 尖叫道:“菁菁干嘛吵醒人家嘛。还有你,笑什么笑,不帮人家,存心看人笑话是 不是?” 在她报复前,叶惊鸿尽早闪人,开怀道:“也让你尝尝被人从睡梦中弄醒的滋 味。” 刚出晚心阁,走道上的侍女们立即集体问候,随即赶紧逃离,个个眼神异样, 颇有韵味。 凌菁菁大发娇嗔道:“全给我站住。” 沐璋逦忽然出现,他排开噤若寒蝉、低头等待恶运缠身的下人,欢笑道:“乖 女儿呀,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一大早起来就发脾气。” 敏感的凌菁菁听出弦外之音,羞红顿时透到耳根,靠上去拉住母亲双手,撒娇 道:“娘,我们真的没发生什么的,信女儿嘛。” 她另一边转向揉着睡眼走进视线内的梁韵纯,讨好道:“好韵纯,你说嘛。” 后者气鼓鼓道:“除了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我什么也没听到。” 没料到她反而无中生有、推波助澜,凌菁菁反唇相讥道:“死丫头,你昨晚不 是比我早醉倒的吗。有事,你的嫌疑最大。” 叶惊鸿呆站一旁,尴尬不已,舌头打结:她们的这种借男女之事相互攻击的举 动即使是在民风开放的前秦,照样算的上胆大包天,惊世骇俗,自个总算领教了她 们不饶人的舌头。 侍女们强忍笑容,乖乖站着,模样要多辛苦有多辛苦。 沐璋逦在一脸通红的梁韵纯反击前,脸上浮起无奈的苦笑道:“娘都替脸红, 大庭广众,这么口无禁忌,不知害臊,要是传出去,谁再敢要你们这两个野性难驯 的野丫头。” 凌菁菁、梁韵纯默契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娇哼一声,接着仇气无影,相互亲 热的挽着手走人,一副对天下男人不屑一顾的姿态。 女人如水,反覆无常,变幻万端,的确不假。 走廊上,凌风云盯着靠近的凌菁菁,叹息道:“菁菁,你为何仍是处子之身, 否则爹也能少一些烦恼。” 后者白眼相向道:“你选的人有贼心没贼胆,不信他昨晚没打过强占女儿清白 的下流心思,只是顾忌太多罢了。” 紧跟沐璋逦、梁韵纯身后的叶惊鸿不自觉放慢脚步,有些吃惊:因为自个昨晚 确实转过乘热加一把火的脑筋,从成事的角度,这是一种绝佳的手段,同时比起血 与火的竞争来,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大罪过的事情,只是自个权衡后放弃罢了。 凌风云看了看叶惊鸿,回头以饱含深情的声音道:“你大娘、二娘受先天体质 限制,不能生育。爹只有你一个宝贝女儿,倘若你嫁错了人,爹必定遗憾终生。” 凌菁菁脸色阴沉下来道:“这个问题我们早谈过,女儿不想再提。不过女儿答 应你,如果耶律沉典那混蛋真是舒耀雪的人,不消您动手,女儿一定亲手杀了他。” 她虽然喜欢胡闹,但在大事上绝不拖泥带水。 凌风云故作惊讶道:“他又有意疏远你?” 凌菁菁撅长嘴,点了点头。提起耶律时总是咬牙切齿,又爱又恨。 叶惊鸿沉默了:虽没和耶律沉典照过面,但可以猜到他绝对是个难缠的对手, 这种欲擒故纵的策略中透出情场上的丰富经验;过了生理饥渴岁月的男人一旦玩弄 起对他痴迷的女人来,手段是层出不穷,招招要人命。 凌风云转了话题道:“惊鸿,秦王召你进宫,兆常侍正在府外等候。”常侍就 是太监,那是帝王身边的近臣。 叶惊鸿吓了一跳道:“秦王干什么召见我,不会起杀心吧?” 凌风云摇头道:“沿线的晋军正加紧攻势,秦王最近派出使节前往晋国求和。 你小子好好想想身上有几层保护网吧。” 由默默无闻的流民鲤跃龙门,一下子又要见国君,叶惊鸿蒙了脑袋,担忧道: “真的没事?” 凌风云笑骂道:“你小子单刀赴长安的豪情到哪去了。要知道秦王不比舒耀雪, 她没吓着你,还用怕在政治上捉襟见肘的苻坚不成。” 叶惊鸿抬起步伐,讪讪道:“我去啦?” “噢”,梁韵纯讽刺道:“敢情有人一直蒙咱们呐,原来是个胆子比老鼠小的 人。” 叶惊鸿瞪了她一眼,勇气给激发出来,大步走人。 面色白净,穿暗红长裳的中年一脸笑意的迎接,拉动尖噪门道:“王子万福金 安。” 叶惊鸿淡淡道:“兆侍长不用客气。” 场面话开完后,两人坐进顶头插着明黄皇旗的马车内。 御夫一声叫喝,衣服鲜明的皇城士兵前后开道,团围住马车,做足与众不同的 场面工夫。一行人就在耀武扬威中行进。 兆常侍柔和道:“龙威难测,面见大王出了差错,您也许没事,奴才一定人头 落地。晋国和本朝礼仪不同,进宫路程还远,奴才乘这机会向您说明,请您务必记 下了。” 他神色平静,没丁点言语中的谦恭,颇有示警意味。 叶惊鸿暗哼一声:自个拥有晋身子身份,他这样卑微的人敢如此阴阳怪气的警 告并平起平坐,不是苻坚授意,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自作主张;苻坚无非是想给自 个来一个下马威,那么此行皇帝老儿的意图就让人头痛了。 他脸上平静道:“侍长请说,小王洗耳恭听。” 兆常侍没料到他和颜悦色,白脸一赤,慌忙道:“折煞奴才。” 叶惊鸿淡然一笑,静静听着他接下来逐条介绍的面圣事宜,眼神却飘向时不时 扬起的帘布外。这些在权贵中打滚的人最趋炎附势,口是心非。 马车经过的地方,恭站一旁的秦朝子民同时浮现羡慕神色,名利、地位在他们 脑子里至高无上的地位一览无遗。 两刻钟后,皇城深红高墙印入眼睑。 一条三丈宽的护城河隔离皇城与街区,三座宏伟白石桥飞跨上头,召示贵贱界 线。 马车偏移开中间大桥,从左侧相对较窄的石桥上通过,驶近皇城大城门,在守 门将领盘问后从左旁小门进门。 受叶惊鸿询问目光,兆常侍言语中多了几分恭敬:“王子有所不知,皇宫戒律 森严,诸如中间的大门和御用皇桥只有在大王、王公大臣等经过时才能开启。” 叶惊鸿不以为异:权贵总喜欢借用有意的框条提高身价,营造气氛。 他心中一动道:“侍长是否随侍秦王?” 兆脸上显出荣幸之极的神色道:“蒙大王器重,奴才常服侍左右。” “侍长原来还是秦王身边的大红人”,叶惊鸿笑脸相向道:“噢,同车这么久 还不知道侍长的名字,以后也许有体会再见,到时好有个称呼。” 兆神色忽然间黯淡下来,好久后才幽声道:“奴才好久以前有个名字叫帛亘, 不是您提起,奴才真的忘了。” 叶惊鸿皱眉道:“你们在宫里碰面只用姓互相打招呼?” 兆帛亘点头道:“宫里几十个侍长,大王日理万机,哪有雅时记得每个奴才的 名字,于是就托侍长统领每人赐一个便于记住的姓氏。通常隔半月就由侍长统领挑 选我们当中一至两人伴随服侍,其他人各施其职、分理各区贵人起居,未经许可不 准随意走动,因此我们常侍间碰面打招呼的机会微乎其微。” 叶惊鸿疑惑道:“每隔半月秦王必定换人服侍?” 兆帛亘眼中前过浓厚的悲哀道:“像奴才这样连续服侍两个月没被换走的非常 少。” 叶惊鸿明白他悲哀的原因:苻坚在统治期间,荡平四海外族,结仇无数,特别 是羌、鲜卑等四大胡族每天都在盼着他死;因此苻坚坚经常更换侍从,生怕追随者 一久就给收买利用,可以说常侍始终生活在随时可能被以通敌罪名处斩的猜忌中。 他同情的叹息道:“你可知道秦王为什么召见我?” 兆帛亘对你我的称呼弄的倍感亲切,恭敬道:“奴才不知道。可是大王下旨时 脸色平和,似乎对王子没有恶意。另外,看在凌风云大先生的面子上,尽管边境线 上正在鏖战,大王应该不至于太为难您。” 马车恰在这会停下,车夫必恭必敬道:“王子、侍长请下车。” 叶惊鸿收住话语,跟着兆帛亘下车,发现正处在宽阔大道的十字路口上。 穿过无数道由侍卫重重把守的门户,来到一幢气势恢弘,扣人心弦的大楼前。 楼取名靖和,高出地面近一丈,底层基座全由大理石砌造,檐、栋、梁、柱均 设计精美,毫无瑕疵,营造出逼人的庄严肃穆之感,美伦美焕。 两排身穿明黄锦衣的侍卫雄立如山,个个太阳穴突起,气宇夺人。 兆帛亘走上青石台阶,靠向一名侍卫,低声宣告秦王苻坚的旨意。 那名侍卫瞥了叶惊鸿一眼,压低声音道:“大王正在接见平南都督,你们候着。” 剩下的侍卫一动不动,严肃站着,宛如石像。 叶惊鸿心头微微吃了一惊:这些人静如处子,举止稳健。气度不凡,光定力一 项上已经足足可以挤进名家之流,宫廷里果然是高手如云。 兆帛亘退到身边,苦笑着示意等待。 叶惊鸿淡化的点头,一笑置之:这才合理,要是九五之尊坐着等自个来,那才 透着不妙。 抬头时,他不经意的凝望阳光下金碧辉煌的大楼,接着缓缓沉了进去。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