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药房后的密室,叶惊鸿、皮影江对面对面坐着,前者传达苻坚的授命,征求 意见。 皮影江沉吟一会,平声静气道:“慕容府的一切情况既然全在手中,今夜就动 手吧,可要我助一臂之力?” 叶惊鸿冷静的沉思一会,微笑摇头道:“一个琦骨亥,我应付得过来。即使失 败,全身而退也没问题,反正逃命是我强项。” 皮影江有些忍俊不禁,眉开眼笑道:“清莹四五天内可以抵达,对付姚苌等她 来了再说。对了,凌风云知道你来长安的目的吗?” 叶惊鸿加以否决:“惊鸿有分寸的,但不知清莹有没有告诉他。这事重要吗?” 皮影江如释重负的长长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种事少一个人知情人就多一 分保障。每个人都有自身的利益所在,当利益与信义冲突时,背信图利并不见得奇 怪,尤其是涉及民族大利益。你或许不知道,凌风云和慕容垂渊源很深,后者钟情 的发妻是辽国段氏的前代公主,一旦起事,在情在理,凌风云都不至于袖手旁观。” 叶惊鸿张口结舌:难怪凌风云不顾被秦王误会,去替慕容垂说情,原来有这一 茬。 沉默一会,他询问道:“好像没看见继安。” 皮影江叹息道:“这孩子近期有些郁郁寡欢,整日一个人闷在房里……。” “噢,不说他了。城内各股势力暂时采取互相观望的态度,都顾忌先动手而引 来别派的联合夹击,但你仍然不能大意,因为你对手中不按常理做事的大有人在, 小心为上。” 漫步街头,沉璧阁不知觉中印入眼帘。 叶惊鸿倏忽后退三大步,诡异绕开夺路涌向名阁的人潮,转身正对跟踪者,看 清对方,不由愣住,原来是老朋友乞伏炽磐。 乞伏炽磐换了一身衬体的长衫,显得飘逸而潇洒。 他脸色大幅变化,欢笑道:“惊鸿兄堂而皇之的走动,就不怕成为众矢之的么?” 要在繁杂的人流中辨别肆意隐藏行踪的脚步谈何容易,可叶惊鸿做到了,他可谓是 看着叶惊鸿进步的见证人,两个月的变化,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实在骇人听闻, 怪不得他情绪波动。 叶惊鸿面对眼前这位进入武圈后的第一个对手倍感亲切,微笑回应道:“至少 你没动杀机。”自个之所以敢大胆的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是因为杀人不是武圈奉 行的法则,武圈内的大小人物说白了也是在为利益奔走的人,杀人是下下之策,只 能将他们自身的退路逼死,哪怕澹然道那帮对自个恨之入骨的人也要三思后行了。 乞伏炽磐极富个性的阴钩鼻耸了耸,表情丰富的道:“惊鸿兄目前事物缠身, 看样子是无暇往敝居一叙。相请不如偶遇,难得今日清闲,不如进沉璧阁喝上一杯。” 叶惊鸿没有丝毫犹豫,欣然应允道:“请。” 两人不紧不慢的踏上平行水面的横空竹道,背后涌上来的寻欢客一同减缓脚步, 很少人敢超前。尽管他们的体型不算太特殊,但挺直如锋的腰杆、节奏分明的步伐 所显现出来的气度足以让常人望而生畏。 重游故地,别有一番感受,叶惊鸿不由赞叹一声。 品字型矗立的三幢楼阁有如五彩凤凰落脚湖上,艳阳普照下飘动金色光辉,后 方的绿岛璀璨镶嵌,相得溢彰。 脚下是澄清碧绿的湖水,紫烟徐徐升腾,凉风习习,几乎让人怀疑置身梦境。 并且如今叶惊鸿已知道湖与绿岛各有动人的名字,分别取名紫霞湖与紫霞园。 乞伏炽磐微笑注目,深沉的出声道:“我第一次来这时也惊叹不已。不过沉璧 阁建阁初期阻断沿线河流,致使上游水患成灾,下游断流达两个月之久,三幢楼的 十二个巨型基座又从百里外运来,耗费了无数匠工的心血,可谓劳民伤财。阴暗总 是美丽背后的故事,你是否赞同?” 叶惊鸿怔了一下,点头又摇头道:“天然形成的未必要经历这种过程。” 乞伏炽磐聊表一笑道:“那又有多少?天地间奇美事物一经发现,总不会留到 外人沾眼。隐匿的无人发现,又哪来美丽说法。” “拿普天下的红颜而论,有多少能够近年住她们自身的命运?即使南刘龚、北 宁王这四位出色的大美人,也是经历过无数陷阱的,这即是她们经历过的阴暗面, 无人或免。据我所知,你早年也不是一帆风顺。” 叶惊鸿又愣住了:他思想切入现实底层,虽然难免存在偏激成分,但不能不说 是相当精辟的,因至少颜娉君和自个给说个正着。 沉璧阁正楼在望,两人停下言语,由女侍领着进入顶楼的雅间,恰是叶惊鸿上 回呆过的地方。 畅饮三杯后,叶惊鸿低声道:“你似乎对生命的诞生有些敬畏?” 乞伏炽磐自嘲道:“你听出来了。孑然一身,浪迹天涯,想来就来,想走就就 走,无所羁绊,逍遥自在。或许炽磐热衷武学吧,只有在危险里趟水的那刹那才能 真正体味到生命酣畅淋漓的真实。” 叶惊鸿自饮一杯,摇头道:“我天生不大喜欢血腥与死亡,如果武学的进步牵 扯上两者,小弟宁愿不进步也罢。至于‘孑然一身的逍遥’观点,惊鸿深表赞同, 如果自顾不暇,不能保证是不是有明天,那么生命的瓜熟蒂落对男女双方等于是累 赘。” 乞伏炽磐捉狎道:“看来你是热衷于美人,少说风凉话。要是你把刘清莹或龚 小雅让出一位,我一定举双手赞成。唉,可惜我的掌相天生缭乱,相士说我这一生 最缺的就是桃花运。” “扑”,叶惊鸿只差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失笑道:“你这种人会去找相士, 居然还对那胡言乱语深信不疑?”尽管易学风气盛行,但他始终难以相信虚幻兼不 可捉摸的玄学。 乞伏炽磐直瞪眼,低头看着手掌上那错综复杂、宛如乱刀划过似的罕见纹路道 :“我这掌心最明显的是断掌的纹路,相士说我这一生吃穿不用发愁,其他的就难 说了……。” 叶惊鸿忍不住又笑出来道:“千人经、万人道,各有不同。你不妨上街去冒充 一回术士,每来一个你都说他断掌和其他乱七八遭的全是有桃花运的征兆,久而久 之,准会有那么一两个恰好给你蒙对的人把你奉为神明。” “扑哧”,乞伏炽磐正推打笑骂间,悦耳的失笑声突如其来。 叶惊鸿与乞伏炽磐你眼望我眼,同时失色:一直只注意到隔壁唯独隐隐约约的 传出炭火煮茶的“劈啪”声,没想到室内居然有人。 叶惊鸿深吸一口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茶香,大声道:“郡主煮的可是苦经春?” 人这东西就是奇怪,对神秘的总是记忆力深刻,哪怕声音也是过耳不忘,不是神秘 莫测的王柔怡还有谁。 乞伏炽磐动容道:“本人只听说这茶产自柔然国,属于茶中极品,一直苦于没 有机会品尝到,郡主可否分炽磐一杯?” 王柔怡充满磁性的声音盈盈飘来道:“柔怡今天忽然心血来潮,料想会有佳宾 光临,果然等到了。两位请过来吧。” 乞伏炽磐一蹦而起,匆忙开门出去,急不可待。 邻室房门虚掩,乞伏炽磐一把推了进去,顿时傻在门口,后脚跟上的叶惊鸿同 时步入后尘。 王柔怡宛如出水芙蓉,笔直站着迎客,长相的确不是吹的。 她五官秀美绝伦,容颜涨放,露出浅浅的迷人酒涡;极富诱惑力的红唇微张, 欲语还休;湛水的美眸如雾似纱,情意绵绵。 玉体柔若无骨,碧绿的短裙紧紧围裹住纤美无比的玉体,露出一截丰胸和一双 冰清玉洁的美丽手臂。 一条透明的紫巾围绕在裸露在空气部位的肩胸部位,延伸下垂到纤纤十指,无 限优越的模样和打扮让人魂儿不禁飘起来。 叶惊鸿见惯大美人,首先醒来,轻撞挡住门口的乞伏炽磐,大步跨了进去。 等还是夸张得张口结舌模样的乞伏炽磐入座,体香醉人王柔怡以美妙无比的姿 式坐下,抬起傲若天鹅的玉颈,欢欣道:“两位果然非同凡人,柔怡庆幸人海里又 多了两位能够谈心的人儿。” 受两人谦虚,她用锦布垫着,提起放在炭火上煮的茶壶为每人盛满一杯,浅浅 笑着道:“颜大哥蒙大王看重,转赐六两苦经春,而他又全部转送给小妹。每逢佳 宾光临,小妹必煮上一壶。两位运气真好,这已经是倒数第二壶了。” 乞伏炽磐有些痴痴的看着她美妙手臂的各种细微举动,听到话后才珍而视之的 用双手捧起杯子,轻撮一口,闭眼细品后忘形道:“先苦后甜,满口生津,世间还 有这样的绝品。不行了,改天非千方百计弄上一些不可。” 王柔怡欣赏着他的失态,欣然涨放醉人笑靥道:“早就听说公子嗜酒,原来还 对茶情有独钟。” 边说边转向微笑品茶的叶惊鸿,她情意款款道:“王子既然惧怕繁衍下一代, 害怕承担责任,却偏偏对女色情有独钟。好自相矛盾,难道你从来只停止在欣赏层 面上?”不说眼中蕴藏的万种风情,光露骨的言语就能叫人吓一跳。 乞伏炽磐同样惊讶的追讨道:“我也感到诧异极了,据我所知,惊鸿兄好像不 是隐君子。” 本瞠目结舌的叶惊鸿再受夹击,无耐的答话,半真半假道:“这事确实发生在 我身上,如果我说我很健全,唯独不能够让女人怀孕,两位信不信?” “哎哟,是弃车保帅吧,只怕我时来运转,猜着了”,乞伏炽磐揶揄道:“是 与不是,找个女人来一试便知。嘿,沉璧阁除开郡主,可是美人遍地。只要郡主点 头,验证起来还不是一眨眼的工夫。” 王柔怡像足寻欢场的老手,让人吃不消的点头道:“柔怡手下有四大名姬,分 别以四季中的兰、月、菊、梅命名,不会贬低王子身份的。” “我实在想不通,郡主为什么自贬身份,来经营这沉璧阁?”叶惊鸿绕开。 “我很沉醉被所有男人捧着的感觉”,王柔怡同样避开,接着犀利穷追道: “王子殿下又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