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风云无常,黄昏的天空彤云笼罩,四野忽明忽暗,像足人的心情。 叶惊鸿凭借武人对危险的特异嗅觉,迂回百多里,眼前是灞河。 灞河是东西走向的肥沃之地,沿河两岸百鸟聚集,树深叶茂。 确定两岸没有任何人迹征兆后,他沿河行走,不时悄悄潜伏下来,越接近长安, 危险凌近的感应越强烈:只借两把不能保证万无一失的刀,舒耀雪绝不是这么简单 的角色。 细谋对策后,他索性弯腰拣起地上两粒大石头,远远砸向驻鸟的巢穴。 鸟鹳扑腾着高飞,声音传出老远,逐渐带动两岸群鸟,即刻内百鸟压上天空, 鸣叫震耳,蔚为壮观。 远方一响啸声凭空而来,眨眼移近百尺之内。 叶惊鸿没有感到太意外,射进对岸,窜上一颗大树。 来人凌空踩着对面矮树丛,踏上草地,精光闪闪的眼珠子第一眼就盯在扎进水 中那根露出小半截的芦苇上。俨然是严韬明的得意门生瞿黎都。 叶惊鸿大吃一惊,声音在空旷的树林中是会反复回荡的,他不仅能一举捕捉到 这个方位,而且一眼能看出自个固布疑阵的地方,高明程度想想就叫人心凉半截, 这么看来,他恐怕已经赶上至今令自个记忆犹新的曹文魏。 几个脚步紧跟而来,分别是耶律锋奇和久唯了的乾、坤二使。 叶惊鸿赶忙涣散眼神,以免武人格外专注的气息给察觉到。 瞿黎都盯住水面芦苇,一字一声,铿锵有力的笑道:“阁下可以出来了。” 芦苇四周蓦然无风自动,卷起旋涡,涡深达半尺:水里如果有人一定再难以藏 住脚,因为河道水流平缓,妄想借水逃窜是痴心妄想。 叶惊鸿暗暗庆幸没在水里头呆着,同时舌头打结:瞿黎都果然比想象中高明出 三等。 迄今为止,叶惊鸿早已明白声音是种无所不在的可怕力量,但凭借如重锤般的 五个字叠加就能产生这种效果,自个自问得等一段时间后了。 众人紧盯逐渐飘上来并横浮水面的细长芦苇,自然没人会出现。 坤使低声道:“属下去赶他上来。” 耶律锋奇伸手拦住,摇头道:“你有没有发现浸入水里的那一端沾着泥土,他 摆下疑阵目的是托住我们,眼下他早已走远了。” 乾使点着头,感叹道:“身处绝境还能从容不迫逃出本道天罗地网,托得我们 疲天奔命。这一次不能拿下他,以后的机会将更加渺茫。” 瞿黎都冷笑一声,霸气无比的下令道:“传令下去,一见到他格杀勿论,不惜 代价。你们去吧。” 等两使走远,耶律锋奇美丽兼刚毅的容颜不自觉颤了一下,皱眉道:“师兄不 要对他们呼来喝去,必竟他们全跟了师父许多年,也是看着我们长大的。特别是曹 公,他虽然是以下属自居,但必竟是你我长辈。” 叶惊鸿身处的位置恰看到这一幕,心头大有同感:连自个这局外人都觉得瞿黎 都颐指气使,专横霸气,何况局中人;瞿黎都居然不明白以德服人绝对是千古不变 的用人法则,有些让人意外。 瞿黎都白脸赤了赤,愤怒一闪而过,故作温和道:“师妹说的是,我下回一定 多加注意。南线烦劳多费心,叶惊鸿做事从来不按常理,以诡诈著称,或许会不辞 劳苦的绕到南线回长安城。” 耶律锋奇持下属礼仪应了一声,转身怆然而去。 瞿黎都看着背影,冷冷笑了笑,接着投向相反方向。 叶惊鸿脸上起了笑容:瞿黎都看样子还在强占着别人的掌教位子,腾龙道兄妹 阋墙的状况趋于表面,这是捅严韬明一刀的绝佳契机。 灞河以西十里,这里离长安不过三十里地,依绝顶好手的脚程,半个时辰就能 抵达。 叶惊鸿避过十余个暗桩,小心翼翼的静伏进一丛矮草里。辨不清哪最安全的情 况下,他没有傻的往看起来没人的地儿钻,鬼知道那里是不是布置好的陷阱,相比 之下,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反而更安全些。 “点火”,震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火把齐起响应,流水似的从四周亮起来。 叶惊鸿大惊失色,按照这种点火把的速度,不用几个呼吸时间,自个将暴露在 众目睽睽下。千算万算,哪考虑到有人的筋会突然错位。 他暗暗咒骂一声,用脚尖挑飞几粒碎石,打灭近处的几个火把,隼鸟似扬起身 体,闪电射进黑暗中…… 警叫四起,伴随几人轻微的惨叫,叶惊鸿击倒挡道的几名敌人,挺进百尺,这 还是他手下留情的。 “呼……”,一排掌风从斜后方拍来,正是震使。 叶惊鸿急停重心,反身提脚,踢往手掌心。 四周尽是后发先至的凛冽脚风,震使大受震动,匆忙闪人。 叶惊鸿不依不饶,三尺方圆内的脚影顷刻内收入中心,大脚正中他仓促推出的 掌面。 凌空翻转,叶惊鸿第二脚把震使狠狠踢滑出去,借势凌空前扑。两招内摆脱出 来,招式也是潇洒无比。 前进二十尺,正在他侧身用双拳击飞一名敌人、再让后头几人跟着倒下的时候, 一面三尺见方的黑旗以肉眼几乎难以辨别的来势划向身后。 他吓了一跳,前压重心,冲出五步,只听那速度就明白自身差对方一等。 等转身看清控旗的曹文魏,叶惊鸿脸色都变绿了,绝不信巧事尽让撞上的自个 终于明白中计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本以为震使这一方是最弱的,偏偏最可怕的 曹文魏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瞿黎都、耶律锋奇在拿不费事的话赌自个躲在能听 到他们对话的周围,只是没自信能逼出自个,转而使用这种阴狠的招术罢了。 曹文魏长呼出一口气道:“时势逼人,王子请小心了。” 他人在警告声中压来,左手执铁杆,右手隐藏在黑旗后面,让人会意所有威力 都将会在右手上暴发出来。 叶惊鸿脑中一片空白,十分明白分辨不出对手右拳的出招先兆将是致命伤,不 得已一退再退,顷刻间陷入重围。 眼前是步步进逼的曹文魏、背后是震使,两翼的刀剑也抵达六尺之内。 审时度势,叶惊鸿全力侧闪三步,风似撞入右旁人群,时不等人,瞿黎都等有 可能随时出现,想要尽早脱身,拼命是眼下的唯一出路。 猛扣切向脑门的月形弯刀,他重掰后抢到手中,弯刀回抡一周,一一挡开几柄 没组织好的杂乱刀兵。 成功击退两翼,叶惊鸿闪电出脚,神准踹上震使拳锋,凌空回折,弯刀挑上旗 杆。 “叮……”,余音缭绕,叶惊鸿、曹文魏毫不相让的纵横翻滚,始终采取空中 交接的硬派打法,不让旁人插手。 “铿”,叶惊鸿落地后移闪开砍去的三刀两剑,闪电上投,施展浑身解术的弯 刀在交接时刻被翻转的旗杆滑开,重心跟着被荡向地面。他已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偏 移出预计的起点去面对曹文魏,虽然震使与旁人难成威胁,但一心是多顾是最要命 的。 曹文魏脸上扬起惋惜神色,前推旗杆,双手收入旗后。交手至今,旗杆始终让 紧咬不放,令他绝招难展,但眼前终于还是给逮着机会。 震使同时看到可乘之机,直向上扑。 旗风眨眼进入一尺空间内,要命的两个大拳头终于在旗面上显现出凸痕,如此 短的距离神仙也难逃厄运。 叶惊鸿脸上来不及有任何变化,以自身也想象不到的速度上提长刀,构着右拳 面,这一刀以速度铸就威猛,摆出一手换一拳的玩命狠招。 可惜夜路走多难免要撞鬼,屡试不爽的玩命法玩到头了,曹文魏竟然也是一位 十足的玩命徒,他毫不犹豫的原式出击。 “扑”,弯刀划上锦旗,深深沉进去,被柔软如棉的锦旗挡去一小部分力量后 重重落在拳面上,碎骨声格外响亮,曹文魏首当其冲的食指和中指休想再能动起来。 叶惊鸿遭遇到有始以来最可怕的命运,几乎左拳让曹文魏的右拳滑过时,五脏 六腑如遭巨雷炸开,顿时七孔出血。侵袭而入的剧烈真气以心脉以中心,向四肢窜 去,强势扩张经脉,让叶惊鸿的全身功力几乎毁于一旦。 叶惊鸿凝神抵抗入侵的可怕的力量,再顾不得身外事。 震使森冷笑着,大拳头重击背心,再如影随形的追向被击飞的叶惊鸿。 巨力直透心脉,叶惊鸿再狂喷出一口鲜血,已经没有能奈分出真气去抵抗它, 只好任凭这股要人命的真气与曹文魏的那股从两头汇合。 三股真气在体内抗争与撞击,形成旋涡,旋涡如一支支利锥般钻入心脉,不可 思议的出现了神迹。 心经百脉柔和张开大口吸纳气旋,被沿着经脉壁一圈圈向内绞大,犹如水涨似 的向内逐渐延伸,到后来已是来者不拒。换句话说,就是叶惊鸿心脉抗击力被成倍 增强,以后高出一等的对手也别再休想在内功一项上奈何得了他。 心脏脉络错综复杂,就像一个相互转化和流通气息的无底洞,最忌冲窜的真气 超出容纳限度从而被涨破,可见这无意中的改造是何等的神奇。 追上叶惊鸿,震使毫不留情,击向脊椎的右拳凌空上提,印上他后脑勺。 “轰”,没从体内真气战中脱离出来的叶惊鸿犹如五雷轰顶,脑中再一次被更 深程度的炸开,视线与神智顷刻陷入迷糊。 惨叫声中“砰”然坠地,他出于自保的潜意识,狂舞手中弯刀,胡乱中居然依 次挡开砍向要害的两刀一剑。 双手狠挤脑袋,他试图让眼前视线清晰一些,可是照样没能分清东西南北。 靠潜意识的求生意念,他一边狂舞弯刀,一边一个劲的朝最可怕的曹文魏踉跄 冲去。 后者低叹了一口气,悄悄移开,任他擦着肩头过去。 震使众人同时响应,跟着停下脚步,看着叶惊鸿接连撞上三颗大树,连栽三个 跟头后又跌跌撞撞的往前冲,场面让人心酸。 走出十丈,叶惊鸿蓦然加快速投入树林,再传出撞上两颗大树的声音后居然就 再没发出丁点声息。 他远去的一路不时传出驻鸟惊飞的鸣叫,不一会已经逃出半里之外,等众人宛 如从睡梦中醒来早已迟了。 震使惊骇欲绝道:“怎么可能。” “怎么没可能”,冷冷声音刚起,瞿黎都凌空落入场中,寒着脸道:“你们这 么多人留不住他一刻钟?” 震使垂头道:“那小子好像魔神附体,连中曹大哥和属下三次致命重击,尤其 后脑勺中了属下一拳,不死也应该变成傻子,可是他……。” 瞿黎都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的话,质问道:“你们为什么没人追去?” 众人噤若寒蝉,垂着头,你眼看我眼,怪谁都不是。 曹文魏叹息道:“是老奴叫他们别追的。他心脉强度受损,七孔流血、神智又 昏昏沉沉,老奴以为他必死无疑……。唉,老奴没料到极诱把一人体潜力激发到这 种程度,罪责全在老奴一个人,请少主责罚。” 瞿黎都脸色一寒再寒,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左手,忽然转了性子,温和询问道: “文魏伤势怎么样?”耶律锋奇的提醒到底是起了些作用。 曹文魏淡化道:“谢少主关心,只是废了两根指头。” 瞿黎都暗哼一声,非常不满,因为他应该称掌教而不是少主。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