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后,拨云见日。 叶惊鸿在闲情挥墨时,下人跑来喊话道:“道主让你去练武场一趟。” 他惊愕询问原因,结果得到摇头反应,只好跟着下人去了。 上回万兴与段秦交手的别院,凌风云、龚小雅、梁韵纯全坐在八角亭里,摆出 一幅看热闹的架式,令人困惑不已。 韦天倚自然写意的站着,看着步入场中央的叶惊鸿,温和道:“我忽然想见识 一下极诱的终端成就,你尽力出手。” 不等叶惊鸿开口,耳中传来龚小雅的腹语道:“傻瓜,师父要教你呢。” 叶惊鸿不客气了,恭敬回应了一声,迈进一步,大拳头气势汹汹的奔去。心中 欣喜不已:但凡能在这种宗师身上沾一点仙气,离得道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韦天倚微笑一声,身躯凭借先发涌去的拳风轻盈后滑,让大拳头始终没法再贴 近半寸,等他停下时拳头去势已尽。不费吹灰之力,果然不愧是武圈神话的道主。 叶惊鸿收拳后退,不等重新构足出击空间,低喝一声,大脚一左一右的回荡, 瞬间跃进五尺,左右拳同时出击。 韦天倚赞赏不已的点头嘉许,一眼看出左右回荡的前进方式不仅能牢牢捕捉住 他随时可能偏离双方直线方位的躲闪,同时又聚集起全副力量,双拳又虚实难辨, 在运力技巧和战术上多有可取之处。 他微微一笑,不见任何动作,身体骤然奇妙无比的晃动,没道理的消失在叶惊 鸿的眼前。 八角亭上的凌风云等几位高明者倒是能看清韦天倚忽然提速,炊烟般的化成一 缕肉眼仅仅能看到的身影,从一双大拳头底下滑了过去,闪到了叶惊鸿的后面,那 速度即便是凌风云也要舌头打结。 目标消失,叶惊鸿走势不改的加速前移,大拳头由侧肋反向穿出,拍向悄悄临 近的劲掌。 韦天倚欢声叫好,手掌凭空消逝,修伟身体又闪了闪,换到了左侧。 二度失去目标,叶惊鸿明白了视线被不可思议的引到了光线处,也认清了这些 宗师名角全擅长这种不费力的隐身术。 念头刚起,巨力透入左肩,压向体内,他顺着走势双脚交替式旋转,旋出一丈 多远才彻底化去入侵的力量,站稳脚跟。 韦天倚依然站在初始位置,负手而立,宛如从来没有出过手一样。 闻讯而来的龚无忌、凌菁菁、慕容薇、沐璋逦等人涌进武场,八角亭中一时人 满为患。 叶惊鸿浮起阳光般笑脸道:“惊鸿放肆了。” 声音刚落,他重踏脚板,弹上半空,以头下脚上的姿式旋转三周后曲起左肘, 右手完全笼罩住韦天倚所站立之处的半丈方圆之内。 梁韵纯率先鼓起掌来,大多数见过“怒捣苍海”的人也觉得这一招日新月异, 气势恢弘,比以往更具霸气和完善性,因为以往是一往无前的走势,如今却隐隐留 有余地,进退自如。 韦天倚欣喜不已的哈哈大笑,身躯浮游不定的左右飘移,变幻成近十道难辨真 伪的影子。 叶惊鸿的反应照样绝妙透了,他突然难以置信的在空中停顿一下,四肢压成同 一水平线,轮盘般压下去。 看清四周道路尽被封住,韦天倚终于被迫出手了,右掌骤然暴发,拍在他脚底 上,将他重新荡回空中。 围观者中连凌菁菁也忍不住哄然叫起好来,两招内逼迫创武圈不朽神话的“道 主”不得已出手抵挡,可谓成就不菲。 龚无忌父女和慕容薇的眼中则闪烁异样:短短两个月,叶惊鸿接近离奇的进步 是从无数新痕旧伤和苦痛泪水的汹涌波涛中磨练出来的,这一刻,他所遭受的林林 种种令他们三个人如此的感同深受。 龚小雅转向眸中同样升起异样的凌菁菁,低声道:“武坪之战,菁菁希望惊鸿 胜么?” 后者收敛心态,避重就轻道:“不是生死对决吧?” 龚小雅沉重点头道:“平常不能化去干戈,何况在斗场上。两强相争的结果通 常非死即伤,不同归于尽就属万幸了。” 凌菁菁听清话里头蕴藏的意思,明白如果乘早彻底拒绝一方,这一战或许能够 避免。 她黯然神伤道:“雅姐也看出来了,菁菁实在有些挡不住他的魅力。唉,菁菁 不过是沉醉被两位举世罕见的优秀男儿追求的感觉,但结果为什么会这样?” 说着,她秀眸不自然的转回场中,显然芳心依旧倾斜向耶律沉典。 龚小雅幽然道:“你应该明白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即使不信别人,也应该信伯 父看人的眼光。” “一个男人可以同时拥有成群妻妾,我们女人却只能始一而终,这是不公平的。 你想改变这局面,小雅也想。但男人是海,我们这时代的女人却只是里头一朵人微 言轻、微不足道的浪花,一阵小小风浪都可能把我们带进无边苦海,永世回不了头。” 凌菁菁娇躯轻颤,不知是被她宽容胸怀和理性言语或是场中没想得到的变化震 憾。 叶惊鸿重施故技,收住后荡的走势,轮盘般下压,双脚接连踢在韦天倚的手掌 上,借力凌空调转,大拳头紧跟而去。 韦天倚再一次从拳头底下滑了过去,幻起满天身影,神乎其技。 拳头连连击空,叶惊鸿在没力可借的情况下落回地面,心知人家宗师要是乘这 空当动手,自个十条小命也早玩完了。 韦天倚的白须拳风下飘逸飞扬,迈起步伐道:“看清楚了。” 他一脚横跨一丈时空长距,手掌朴实无华的出击。 外人觉的稀松平常,可叶惊鸿却感到仿佛置身千军万马中,有无数人围在身边 同出手一样,根本无处可躲,感觉可怕之极。道主这一掌绝不是吹的,只在简单两 个字中做了最深层次的提炼,充满武道极尽的动人道理。 他心知面对宗师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激起漫天斗志,左移一尺,避开左边虚 影,右臂全速扫向右侧影子。 旁观者惊愕不已,面面相觑:韦天倚根本没动过般的站在原地,可叶惊鸿的手 臂硬是从他身前两尺外扫过去,从而将整个右胸空出来任人宰割,麻木不仁。 其实叶惊鸿正中目标,只不过韦天倚先发躲开,而后又飘回原位置,所以产生 了麻木击空的现象。 韦天倚右拳轻轻递上他送上胸口,将他推飞出去后如影跟上,双手依旧浮游不 定的回荡在他的前后左右。 叫人叹为观止的是韦天倚身体始终处在面对面位置,其实是只有凌风云能看清 他每击必定是移动后再回到原位,以便给叶惊鸿捕捉,可是由于移动速度太快,其 他人压根就看不清他移动的中间环节,所以就会有始终处于叶惊鸿正面的假相。 叶惊鸿有苦难言,四周全是身影,击在哪一道上成了最困难的抉择。逼的他不 能不赌,等双臂同时击向两侧虚影,双脚跟着连环击向另两道虚影时,忽感后背一 紧,再给推飞出去。 韦天倚飘身靠近,望着满头大汗的他,一字一声道:“武学千变万化,全在虚 实之间。实则虚之,虚实相应,虚实相应,生生不克。我这套新创不久的‘浮行龙 游术’其实根不离宗,也没脱出虚实的老套。” 他减缓进攻步伐,让一脸茫然的叶惊鸿喘一口气后接下去道:“虚实相辅相成, 运用得体,四两拨千斤不在话下。别用眼睛,多用心。” 旁人个个把耳朵竖起来,不敢松懈:道主的教诲千金难求,要沾光了。 又一掌把一脸苦瓜相的叶惊鸿送飞,韦天倚没让独门绝技让旁人沾光,使用腹 语疾声道:“天地万相有迹可寻,唯浮云幻化万端,无始无终,无形无相,任性逍 遥,无懈可击。掌握浮游这两字的诀窍是武人必修的功课,至关重要,老道一生所 学也全来源于这两个字。” “鸟类翱翔鸿天空宇不费吹灰之力,鱼类日行千里易如反掌。轻浮浊沉,浮行 是虚实的升华。这套‘浮行龙游术’不过是个称法,其实没有招式,只是寻求真正 意义上的随意境界,老道言尽于此,能明白多少全靠你悟性啦。” 他蓦然加大声量,流入在场众人耳中道:“借天地风、人世光,将你的‘怒捣 苍海’加大虚的变化就是‘浮行龙游术’。看招。”腹语在眨眼内完成,没怎么引 起外人疑心。 叶惊鸿眼前浮起回旋的弯刀击杀短命鬼石偈臣的一幕,一瞬间好像从中明白了 许多,被荡飞的身体沿自然轨迹后滑,骤然大喝一声,左拳夹着风雷声由左肋穿出, 正中卷来的铁袖。 旁观者涌起非常奇怪的感觉,这比闪电还快的后滑好像没运用半点力量去控制, 从而把自身力量心无旁怠的应用到拳面上。好神奇,叶惊鸿好像一眨眼中提升飞跃 了。 “好”,韦天倚愣了愣,不敢相信的失声叫好,手腕转向拍出,正中拳面。 躯身再移,韦天倚围绕他连出三掌,招招大气磅礴。 叶惊鸿的威风也只有一拳,使尽浑身解术挡中前三击的方位,铁拳在迎向第四 击时落了空,稀里糊涂的被推出两丈外。 轻飘飘停住身体,他恭敬道:“多谢道主指点。” 韦天倚惊叹不已的摇头道:“好天赋。老道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绝色佳 人围在你身边了,服气,真是服气了。” 众人喷然大笑后又是一阵哗然,不敢精彩压轴戏就这么莫然奇妙的结束。 凌菁菁第一个从云雾里钻出来,转头抗议道:“你师父也太偏心了吧,只把最 重要的一截单独传授那家伙。” 龚小雅低笑道:“有没有偏心去问师父好了。有也是为了大家好,菁菁以为呢?” 听清她一语双关,凌菁菁有些悲哀的躲开询问目光:韦天倚第一个要避的绝对 是她,而她自问这些话很可能也会被耶律沉典给套去。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