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场上相隔六丈的两人心无旁殆,对身外事充耳不闻,全力寻找对手身上致命的 空当。 对峙了足足半晌,耶律沉典看出难以气势上压过叶惊鸿去,加上霸拳以主攻见 长,他借狂喝一声加强气势,左拳暴发,身躯箭似前移,空气顷刻间被挤压一空。 拳头刚出就没影了,宛如撕扯开虚空,融入其中,霸拳果然名不虚传,威猛无 比。 叶惊鸿心头涌起不可抵挡的感觉,如果事先没从宁楼冰和刘清莹那获知霸拳特 性,只有采取避重就轻,退守等待时机的对策,这样子恰给也给了对手全力施展霸 拳的机会,但眼前已是另外一回事。 他也平地惊雷般的大喝一声,右拳奔涌而去,双脚一左一右的回荡,同速射去。 “砰”,震动血液的巨响从双方对接的拳锋上炸开,两人原速后荡,眨眼不停 的往前突进,第二声震耳响声紧随而出。 叶惊鸿胸口一闷,气血一阵翻滚,后脚在光滑的青石地面上失了势的后滑,全 靠及时嵌入青石边缘的小凹槽停住,体内则全依赖强化后的经脉保持风平浪静。 耶律沉典脸色一寒,第三击接踵而出,扬起三个虚实难辨的拳影。 一蹬脚板,叶惊鸿游光掠影般的射进三个拳影的空间,在可怕对手的力量未聚 集到巅峰时正中目标。 耶律沉典控制不住的后滑,脸色大变,霸拳是几乎没有间隙的,可这间隙竟然 会在第三拳上就被捕捉到。 叶惊鸿得势不饶人,一气呵成的击出虚实难测的十拳,第十拳刚出,对手迎挡 的拳峰不可思议的再次融化进虚空,消失在视野内。 由先发涌来的风声辨明方位,叶惊鸿疾速调转拳锋,双拳同时闪电侧击。原式 落实的结果是双方各挨两拳,但自个速度慢出一线,相当要命,因为自身力量必定 是在先发挨拳的那一刻被大幅打散,再落到对手身体上等于是给他搔痒。 “砰,砰”,两人后脚跟如出一辙的擦着地面后滑三大步,四只眼珠子瞪得比 铜铃大,谁也没敢松懈半分。 旁观者涌起沙场千军万马纵横厮杀的惨烈感觉,只觉每招每式都充斥着血液的 跳动,死亡的洗礼。 表面上看起来不分胜负,但叶惊鸿背负身后的右手却在不停颤抖,脸色波动, 心中震惊不已:耶律沉典居然是个左撇子,更可怕的是他右手敏锐度同样毫不逊色, 致使一招内被他扳回被动挨打局面。 耶律沉典照样得寸进尺,双腿交叉式盘旋着升上半空,双拳同出,以头下脚上 的诡异招术压去。拳头刚出,汹涌锐风笼罩上叶惊鸿的头顶,偏偏每一道虚实难辨, 速度又快的可怕,如果听任任意一道击中不死也变白痴。 叶惊鸿在他提脚时已感应到后式大致的变化,脚尖斜点地面,斜仰着身体后滑, 牵引霸拳走势,避重就轻,择时反击。 耶律沉典脸上浮起阴狠笑容,笔直下坠的身体长了翅膀似的向前滑翔,霸拳后 式狂涌而去,犹如蛟龙腾空,怒涛排岸,连接无间,一招紧似一招。 叶惊鸿大叫不妙,不经意的躲闪给了对手全力施展霸拳的良机。 他临危不乱,判别受覆盖部位,拳掌同时招呼出去。 又是一连串的巨大响声,叶惊鸿拼尽吃奶的力气挨过五拳,背部撞上坚硬石地, 雄劲透体入侵,胸口急剧起伏。 论能力对手不过强出半分而已,按这推理,对手速度仅仅能够快知个半线,但 霸拳完全打破常规,似乎激发了对手的生命极限潜能,提高了速度,拳头频频一出 就无影无踪,仅仅给予自个后发捕捉的机会。自个吃亏的就在这里,仓猝发力自然 比不上人家的全力,几招下来全赖强化的经脉保驾。 斜向上荡的耶律沉典的右脚踩在左脚背上,停住走势,大拳头看似平淡无奇的 拍出。 围观者中的明眼人一齐动容:拳头所过的地方,空气中泛动灼热波动,这还不 可怕,因为这必竟是在耶律沉典能力范围内,但诡异飘浮的拳势根本让外人看不清 什么时候落满,力量什么时候达到巅峰,同时又把叶惊鸿的全身方位全给笼罩在里 头,叫他除了硬接绝没有第二条出路。 霸拳的这第十一式集前十式精华,把功夫全下在“简练”二字里头,着实威猛。 生死关口,叶惊鸿的生命潜能也无尽激发出来,他心知站起来应变是来不及了, 干脆双掌下按地面,左脚曲并进右脚,罗盘般旋转上空中,越转越快,让人眼花缭 乱。 众人失声叫好,内外人一眼看出这一式是专用来克制耶律沉典的即兴之作,可 圈可点,厉害之处反而在用来克制对手隐而不发的右拳的左脚。 “扑”,拳脚不可思议的擦过,两人变换位置,一个保持一飞冲天,一个停留 在出拳下击姿式。 耶律沉典闷喝一声,雄体陡转星移,以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速度捣出一拳,威 力丝毫不减前式。 举座震惊站起:包括耶律沉典本人都亲口说过霸拳只有十一式,可是居然还有 第十二式,着实够阴险。 其实这也是耶律沉典的无奈之举:柔然国自从二十多年前被韦天倚打的出兵无 将,乖乖呆着后,这个兵强马壮的国家在占据七分天下的武人心目中形同病猫,为 了挽回身价地位,他只能豁出去干,根本顾不得落人口实了;同时这恰恰是叶惊鸿 当初抢着选这里开战的心计所在,这样的场合,牵涉上了一个国家的大利益,非逼 的耶律沉典露出真面目不可。 叶惊鸿骇然色变,暗叫好家伙,要不是头下脚上恰把一切捕捉个正着,否则非 让奸诈的对手得逞不可。 他仓促发拳,横扫贴上胸衣的凶猛无比的铁拳。 “砰”,叶惊鸿痛的俊脸一把抓,如断线风筝般抛向武坪外的空间。 强化后的经脉再显神奇,他勉强化去入侵的力量,四肢突然收缩,不可思议的 笔直下降。 单脚勾住武坪外围短小的石柱子旋转一周,他潇洒无比的站在那上头道:“耶 律兄也接兄弟一招。” 声音刚落,他轻如柳絮般的荡上半空,急速旋转三周,“怒捣苍海”全力出击, 无论气势与速度都绝不逊色于霸拳。 风云乍起时刻,拳头已经临近前额五尺,耶律沉典仓猝应变,一脸通红的后退, 净滑了一丈多。 叶惊鸿却让人大掉眼珠子的惨跌向武坪外的地面,站稳时理都不理奔对手去的 如雷掌声,欢笑道:“小弟全部家当就这一招。耶律兄饶了小弟吧,我实在没有力 气再陪你玩下去了。” 看台上连宁楼冰、颜宪能、姚辽仁面面相觑:武坪空间是胜负的象征,被打落 台面就等于输了,叶惊鸿无疑是存心不去沾万人眼红的“太傅”要职,用心也太显 眼了些,真是目中无人。 耶律沉典对掌声充耳不闻,愣了愣,言语中充满了敬意道:“好吧。对不起, 沉典得罪了。”效果是有了,但花招用尽依然没占到太大便宜,话又被人说死,不 放手又能怎么着。 受万众瞩目的宁楼冰缓缓站起,冷艳无双的容颜上没有半缕表情的道:“耶律 皇子攻多守少,叶将军存心谦让,这一战以平分秋色论处,上将军以为呢?”上将 军指的是颜宪能,同时,他大堆的官衔里就是这位居正一品、比姚辽仁更高一级别 的上将军最大。 场面上又陷入难奈的沉寂中,等待在座官衔最大的颜宪能做最后裁决。“九公” 名号是响,但不具备多大带兵之类的实权,所以他们两位红得冒烟的实权人物哪怕 当场定下‘太傅’人选也没人会感到奇怪。 颜宪能与宁楼冰交换了一个无耐的眼色,点头道:“左侍大人眼力如神,当然 假不了,叶将军胸怀广阔,的确是有意谦让,暂时以平局论处,具体请大王定夺。” 闻者又一片哗然:胜负一目了然,还有这样偏袒法的,干脆不如直接把“太傅” 塞给叶惊鸿得了,真是岂有此理。 耶律沉典礼貌拱了拱手,再深深朝叶惊鸿点头致意,独自离开。 围观者带着一路议论一哄而散,热闹结束了。 叶惊鸿挤回到看台时梁真择、贾相荣、葛谟已经在里头了,难免受到了三人一 阵自叹不如的赞美。众美人笑靥相向、花不醉人人自醉。 唯独凌菁菁冒着冷汗的右手还紧紧的握住龚小雅,可以想象她一直心惊肉跳的 心理,这会俏脸则更阴沉得可怕了:耶律沉典隐藏一招霸拳,差点要了叶惊鸿的命, 事实证明耶律沉典并不像她心目中的完美,重要的还是他一直隐藏的真正身家要比 平常高出许多,他不是大奸大恶也差不多了。 梁真择忽然转向爱女道:“韵纯属,你玩够也疯够了吧,该跟爹回去了。” 梁韵纯惊愕道:“女儿在干爹那好好的,干嘛要跟你回去?再说您那除了赌鬼 叔叔,个个老脸绷的像一块石头似的,哪有菁菁姐、叶大哥那么好玩的人陪我。” 梁真择失笑道:“一句话就露出了狐狸尾巴。你干爹事务繁忙,哪有空时时看 住你和菁菁。眼下长安城局势变幻不定,你们又常闹事,相当危险。乖,跟爹回去, 你们没了伴自然会收敛些,也省了我和风云的不少事。”就这样子半强硬的拉着梁 韵纯告别而去。 凌风云父女和龚无忌父女和韦天倚五人面面相觑:三人来去匆匆,似乎专门来 带走梁韵纯的。 叶惊鸿则借低头去逗小可儿避开众人目光,装着脑子不好使。 受龚无忌一路半嫉妒半夹刺似奚落,回到宏景府,凌菁菁一声不吭的回晚心阁 去了,上一回华府里管事华幸事件后她就沉寂了些,这回无疑更有效力。不经历风 雨,她到处惹事的性格是永远也改不了的,这对他绝对是好事。 颜娉君让脸上乐开花的凌风云请去研究解除辽国诸王身上的毒;小可儿当然不 会没人理,凌府三位夫人对她疼爱的不得了,有事没事总被找去;龚无忌自知人老 没人疼,留下是大煞风景,恰巧在走道上撞上嗜酒成性的彭烈,于是凑对灌黄汤去 了。 争潮轩四楼的房内,龚小雅望着一脸苦涩的叶惊鸿,温柔道:“还在想韵纯被 带走那事呢?” 后者苦笑一声,点头道:“怎么每个人都把我当成碍脚的石头,非踢进河里淹 死不可。” 慕容薇身来是越遇大事越嘻嘻哈哈,不当回事的摇头失笑道:“又装傻。公孙 齐想除掉清莹是因为她的存在对太平道的生存构成某种威胁,而你所带来的威胁无 疑更大,也更显眼,不除你除谁。” 给众人端茶的小诗顿时愣住,不解的询问道:“公孙齐要对付叶大哥,为什么 要带走韵纯?” 龚小雅幽幽叹息道:“他们不敢在府里动手,唯有乘惊鸿外出时行动,而惊鸿 每回外出十有八九会和韵纯搭伴。巅峰好手之间互相给的机会往往只有一眨眼,他 们一是怕动手伤到韵纯,最重要的是还担心韵纯阻挠他们成事。” 叶惊鸿自我开解道:“这是我们瞎猜的,没准真实情况真像梁真择所说的。即 使实情如此,也说明咱们多了几位不是很坏的对手。” 细想梁真择的话那是漏洞百出:眼下宏景府高朋满座,能够保护住梁韵纯的不 下十来个人;加上在梁韵纯在沉璧阁的那么一嚷,谁不知道她是严韬明的干女儿, 傻瓜才会蠢的冒同时得罪太平道、腾龙道、凌风云的危险去伤害她;梁真择不过借 这提醒众人多加注意,相当光明磊落,让人钦佩。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侍候叶惊鸿起居的小录急匆匆跑来道:“公主大驾光临, 在外头等着见王子。” 叶惊鸿惊愕注目道:“哪个公主?” 慕容薇失笑道:“敢情有人还认识好多公主。”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