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啪”,门栓被震断的轻微声音夹杂在风雨里,几乎难以分辨。 静坐椅子上的皮影江震惊站起,拳头如风射向空无一物的左边。 让人窒息的先天气网突然间升起,一道黑影在门口水膜般浮动一下,眨眼没了 影子,在漆黑的室内显的诡异之极。 皮影江闷喝一声,大拳头凌空转向,刚向右翼递出一半又逆转回左侧。 “砰”,他失了势的滑向中室房门,右拳刚递出一半又被雄劲先发撞上,走势 骤然加剧,停都不停的撞进后室房门。 透过室内光线,一派宗师舒耀雪贴着皮影江身体射进房里,就在刚从睡梦中惊 醒的叶惊鸿、刘清莹面前单掌滑过皮影江交叉护身的双拳,顺势一指头点命中皮影 江胸前重穴。 明着来,后天级别的巅峰好手照样挨不了舒耀雪十招,何况她使用最阴的“幻 影”偷袭。 眼睁睁看着皮影江棉团般的倒在地上,叶惊鸿吓了一跳,惊叫道:“道天有何 贵干?” 夜深人静,声音早传出老远,立即得到院里上下响应,最先出现的是植继安。 舒耀雪头也不回,深深注目道:“午后老妇说过想找小兄弟好好谈谈。” 她脚前的皮影江是卡在众人喉咙的一道软肋,虽然相隔不到三大步,但谁也没 把握能从她面前救人。 叶惊鸿看了身边一脸平静的刘清莹一眼,跟着平静下来,冰冷道:“道天自认 为现在和午后有差别吗?” 舒耀雪微笑道:“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小兄弟真是人中龙凤。别紧张,老妇 现在不想为难重伤在身的美人,只想单独和你说说话,聊聊天,仅此而已。” 叶惊鸿喉咙一下子给掐住,思量处境,心知眼下所有人都变成了刀俎上的肉, 于是点了点头,抬起了步伐。 “惊鸿”,刘清莹情不自禁的伸手抓住他右手,手心净是冷汗。 叶惊鸿回身浮起一个阳光笑容,疼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再次起步,缓缓脱离 出她紧握不放的玉手。 “好”,舒耀雪赞赏不已的点头,单脚把地上脸色铁青的皮影江挑向刘清莹, 倒退出去。 刘清莹接住皮影江后不由后退了一小步,只凭这就看出她确实没有动手的能力。 不见动作,舒耀雪诡异旋转,右脚点中闪电拦截的刀背上。 叶惊鸿看着靠脚跟勾住门槛,以此强横停在门口的植继安,心头微微吃了一惊, 摇头阻止道:“继安。” 植继安看着泪星在眼眶里打转的刘清莹和她手上一时半会休想恢复战斗力的皮 影江,黯然咬牙,缓缓移开,让舒耀雪穿了出去。 叶惊鸿经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诀别,头也不回的跟着全速投向远方,存 心不让涌入院子里的任何高手跟去,以免多增无谓伤亡。 五里外。 投向内城环城大河的叶惊鸿紧急勒脚,停在一幢高楼的屋顶上,面无表情道: “你到底打什么心思?” 从他面前几尺外升起拦截的舒耀雪微笑道:“杀人是最下等的方法,而且老妇 一向不喜欢沾血腥。” 叶惊鸿反正豁出去了,大笑道:“这么大的雨天,三更半夜来这露天的地方谈 心,我的确是没经历过,感到很是新鲜。那道天有话请说,后生洗耳恭听了。” “宏景府在八里之外”,舒耀雪分析道:“你的另一个靠山也已经被我引到外 城去了。加上大雨能掩盖一切行迹,你这次只能听老妇的了。老妇不为已甚,这样 吧,你自制武功,去老妇那做几天客。” 叶惊鸿毫无惧色的道:“道天还以为我们还合作的可能吗?” “有的”,舒耀雪轻轻摇头,阴笑道:“出发前,以备不时之需,老妇专门配 了一种药,一种专门针对你们男人的药。这同样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老妇希望 用不上他。用这种方式毁掉一代英杰,老妇实在于心不忍啊。” 叶惊鸿心里直发毛:澹然道淫邪药物“莫忧丹”的威力是见识过的,当时连小 诗那么清纯的人都饥渴难忍,可以想见这些药物的可怕性。 她这招的确毒透了,一旦自个被制住后服下这种药物,再被设计放出去干上几 宗霸王硬上弓的丑事,到时天下将再没自个容身之地,因武人最恨的正是这种事。 同时,静粟观、天师道、凌风云的牢固联盟也将被打开缺口。 他脸上不动声色,死撑道:“道天请先解开后生脑子里的两个问题。”面对这 种妖婆,任何计策都很难起作用,眼下只能拖一时是一时。 舒耀雪点头道:“光凭你慷慨赴死的豪情,老妇如实回答你。” 叶惊鸿道:“摆明是劲敌,道天为什么不连刘清莹和皮影江一起除掉?” 舒耀雪笑容暧昧的道:“小兄弟还是没看清武圈形式,道上走的全是马前卒, 所有能人全隐在暗中,静粟观也没例外。当然刘清莹就能力而言对老妇是一个威胁, 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她还是处子之身。小兄弟是情场老手,不除去她的这 个原因就不用再说白了吧。” “世事没有绝对,给自身留条退路是必不可少的”,叶惊鸿为她的前半句话愣 了愣,紧追道:“道天似乎不是太重武圈成败的人,那么你就不是为今天午后的事 找我麻烦了。你是酝酿时势的大家,我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你今夜急不可待的 出现?就机会而言,我觉得你甚至有些蠢,因为明早之前,全长安城的人都将会知 道这事。” 舒耀雪反应相当奇怪,避重就轻道:“老妇也说不清楚,或许你每多存在一刻 对本道的威胁就多一分。” 叶惊鸿凌厉道:“道天为什么不敢正面回答,难道你今夜还是没有十成把握?” 舒耀雪微笑道:“小兄弟真是厉害,这个问题不大不小,但很关键,眼下恕老 妇实在不能如实回答你。” 叶惊鸿眉头一皱,脑中灵光闪过,失声道:“道天从哪知道王柔怡衷情于我?” 这是一个有迹可寻的设想:进入长安不过半个多月光景,自个外出又不下十回, 舒耀雪要找自个麻烦,有的是是时机,哪怕自个死里逃生后回长安的这几天照样有 的是机会,可她唯独选在今夜这种对她十分不利的情况下发动攻击,证明有某种相 当急迫的危机笼罩着她,导致她再也等不下去,纵观半月来的事,也只有王柔怡芳 心倾斜向自个事影响最深远。 舒耀雪怔了怔,感叹摇头道:“老妇真是服了。” 叶惊鸿紧追不放道:“那么谷婆是你的人了?” 细数知情人,只有宁楼冰和谷婆,不可能再有第三位;舒耀雪一定是从谷婆嘴 里了解实情后被吓着了,必竟宁楼冰代表另一位凌风云,王柔怡本人的修为也不可 低估,而且她们还代表整个前秦王室中坚核心,背后的势力更是不可估量而自个在 这几天里又一直呆在宏景府没出来过。 自个爱静的性格同样使舒耀雪产生夜长梦多、机不可失的心理,所以她才有她 今夜急不可待的行动。 舒耀雪饱含感情的道:“我舒耀雪如果有一位像你这样的子侄将死而无憾。唉 ……,言归正转,看来你有些不认命,那只好动手了。” 不等她压来,叶惊鸿慌忙道:“道天能否让后生输的心服口服?” “你真罗嗦”,舒耀雪忍不住心中对他的喜爱,笑道:“好吧,我不用幻影就 是。” 叶惊鸿闪电侧移,嘴里不忘恭敬道谢,在这样的情况里依旧借对方爱才的心理 尽人事。 尖锐指风丝丝缕缕的冲撞开雨滴,一路紧跟而来,场面美妙无比。 叶惊鸿原势后倒,以厚臀为支点下滑,双手掀起左右两排瓦片护驾。 “扑……”,漫天碎片中,舒耀雪骤然无踪。 叶惊鸿震骇打住走势:难道她又言而无信,使用“幻影”? 念头刚起,十缕锐风破瓦而出,瓦片事先没半分被打击而上弹的警兆。在视野 里消失的舒耀雪居然在没有任何先兆的情况下一下子出现在底下的房里,简直不可 思议。 叶惊鸿投上空中,沿着自然弧线加速荡向护城河,可惜反应慢了半拍,左臀、 右脚心同时传来剧痛,给开出两道深深的血洞。其余尖锐指风悄无声息的擦着身体 穿进空中,要不是他反应够快准成马蜂窝。 舒耀雪鬼魅式穿出房窗,一步赶上滑出四丈远的俊杰。 “砰”,叶惊鸿运力十足的右拳软棉似的回弹,健躯失了势的抛飞出去。 再滑出五丈,他坠地时右脚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脚心中的那一指够要命的, 使大部分经脉不同程度受损。 停在五步外的舒耀雪无视斗大雨珠落在身上,看着他停脚处逐渐扩散增多的血 水,摇头叹了一口气,左掌缓缓伸出。 叶惊鸿提起右脚,仅仅以左脚为支撑,重心骤然压到左半身,差之毫厘的后仰 避开,双拳同时夹动风雷,声势吓人的暴发。 舒耀雪不由动容,似乎因为这避掌的招式无论看上去还是实际全是不费半丝力 气,完全掌握了力的精髓。 她手下没停着,以胜出两等的速度轻巧的封住形同偷袭的大拳头,接着风似扬 起三掌,左足同时踢出。 叶惊鸿大叫一声,左脚挪移五寸,重心全力调向右半身,又差之毫厘的避开。 收缩上提重心,他左右拳同时跟进,击向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手掌心。 “扑”,他狂喷一口鲜血,推出去的拳头半空就给逮上,阴冷劲道重创手臂经 脉,毫不停歇的入侵心脉。强化的经脉几乎要裂开,凌空踢出去的左脚更不顶事, 被踢的荡向湖边。 强提仅有力量,他两个翻滚,“怒捣苍海”全力保驾。 强驽之末依旧不容忽视,舒耀雪单掌回应,追出去的身体凌空下坠,眼看着再 喷出一口鲜血的他落进河道中心。 轻点地面,她沿着入水点射入水中,仅仅这相隔的一刹那视线里已经失去目标。 以她的视力,哪怕水里十丈内物体丝丝缕缕的运动征兆照样逃不出去,可惜大雨带 来河道两旁的泥沙使河水浑浊一片,成倍降低了可见度。 她不死心的顺逆流巡视十丈,一脸惊奇的升上水面,只好采取注视水面的唯一 办法:他打开始就存借水逃遁的心理,但并不让她在意,因为速度跟不上比什么全 照输不误,可奇怪的是他居然宛如蒸发。 叶惊鸿从入水点下游一丈外的河底淤泥中伸出头颅,慢慢伸手封闭后臀和脚心 的伤口,静伏原地。 半晌在难奈的等待中过去,他强忍阵阵窒息,一忍再忍,直到脑袋因极限缺氧 而宛如涨裂开。 就在这时,视角内两条摇头摆尾的游鱼先后被闪电冲下的旋涡炸开脑袋,他吓 了一跳,拼命忍奈,打定心思,宁肯憋死也不上去让妖婆逮住。 舒耀雪眼看死鱼先后浮上水面,脸色逐渐在变,因为凭叶惊鸿的能力是绝没办 法呆这么久的。 接下来小半刻内,她再用指风射杀几尾鱼,不信邪的在四周晃荡一周,当然没 有目标可以被找到。 她最终回到原地,有些呆呆的看了看水面,只好怅然离去。除了咬牙悔恨自身 太自负外还是恨自身不该心存惜才念头,给他创造了机会。 水下的叶惊鸿早分不清东西南北,头脑一片空白,他头颅吓人的涨大,只懂靠 十根指头死死掐进大腿,借疼痛保持最后一丝知觉,以免晕过去后上浮。 经脉因长时间的难忍压迫强势扩张收缩,给胸口带来更要命的挤压,人体终究 是人体,哪能经受得起这种虐待,心脏一阵极限跳动后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他身体静静浮上水中央的时刻恰在舒耀雪转头离开的时刻,就这样一直令人费 解的悬浮在水中央,顺流飘去,难以捉摸的命运总是时刻在考验着他。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