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栖全身都在发冷,从伤口传来的剧痛一点一点蔓延,吞噬着他所剩无几的精 力以及意志。 我不能倒下,我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 沈栖看了一眼怀中的俞蝶,俞蝶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一张纸。 她的命是爹娘的命换来的!爹娘最后的心愿也就是让我保护好她和她腹中的孩 子!我一定要做到,我绝不能放弃! 只要到聚雪谷,只要到聚雪谷!我只要把她送到聚雪谷,有程雪痕她就一定能 活!程雪痕,你千万要在聚雪谷,你千万不能在其他地方!俞蝶的性命全在你身上, 我把她送到你那儿,你一定要救活她! 我一定要把她送到聚雪谷,我一定要…… 沈栖的伤口几乎不再流血了,但是白色的衣衫衬着四种颜色的伤口,狰狞而诡 异。 马在沈栖的催促下狂奔,嘴边全是白色的沫子。沈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口 剧烈而不规则地跳动。沈栖知道自己中的毒太强了,其实已经超过了他身体承受的 极限。不过他绝不能带着俞蝶在聚雪谷以外的地方停下,也许身后有人正在追赶, 也许俞蝶带着孩子的身体正在衰竭,不能停,不能停! 沈栖用少的可怜的内力护住心脉,但是除此以外他只能任由毒血在全身流转。 四种毒血很快就完全混合了,将麻酥剧痛冰冷火热各种各样的感觉从全身各个细枝 末节传给沈栖的大脑。沈栖的视线也开始由于毒性模糊暗淡,甚至大脑中不时闪过 幻觉。各种各样沈栖潜意识中期盼的东西全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从温暖的床,可口 的饭菜,到解药,到聚雪谷程雪痕不断地在沈栖脑海中闪现,特别是当出现聚雪谷 或程雪痕的幻觉时,有好几次沈栖都快信以为真抱着俞蝶下马了。不过沈栖使劲掐 自己的手背,用痛觉让幻觉消失,然后就是一遍一遍回忆爹娘死去的那一幕——撑 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当暮色渐起时,沈栖已经狂奔了小半天了。饥饿和困倦同时袭来,沈栖的下嘴 唇已经被完全咬破。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我要休息,我要好好地睡一觉。睡 一觉,只睡很短的一小会儿,只睡一点点一点点时间…… 就在沈栖的眼睛快合上时,沈栖的下巴撞到了俞蝶的头顶。突然袭来的疼痛让 沈栖猛地惊醒——不能睡,绝对不能睡!我怎么能睡呢?!睡着了谁来保护俞蝶, 睡着了谁来驾马?万一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 不可以,不可以拿爹娘用性命换来的一切开玩笑! 微寒的夜风吹在沈栖的伤口上,一阵一阵刺痛传来。沈栖一个劲地想着爹娘死 去的情景,逼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东西。不过沈栖很快发现自己根本无法不想其他 的东西,首要的一件:他只知道大致去聚雪谷的方向,却不知道详细去聚雪谷的路! 荒唐!他要去聚雪谷,竟然会不知道去聚雪谷的路!沈栖一个劲地埋怨自己, 在第一家路旁的客栈出现在视线中时,沈栖大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失望了,因 为客栈里所有人在看到沈栖第一眼之后全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然后在转眼间 躲个一干二净。沈栖连人都找不着,更何况问路?! 在他就快绝望的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俞蝶。俞蝶应该知道去聚雪谷的路!毫不 迟疑猛摇昏睡的俞蝶,俞蝶哼了一声醒来。 “俞姑娘,去,去聚雪谷的路怎么走?!”沈栖忽然发现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 了。 “去,去聚雪谷干什么?”俞蝶显然已经神智不太清晰了。 “去找程雪痕救你!你中了毒了,还要保住你肚子里的孩子!”沈栖情急中说 得颠三倒四,不过俞蝶在听到“孩子”之后仿佛记起了些发生的事。 “沈,沈公子,我,我们还活着?” “还活着,没事的!快告诉我,去聚雪谷怎么走?!” 俞蝶吃力地瞥了一眼周围的景物,艰难地道:“沿这条路走,到一个三岔路左 转,再在第二个岔路口右转,就到聚雪谷,谷口了……”俞蝶刚说完就昏了过去。 沈栖探了一下俞蝶的脉息,发现还算平稳,知道她并没有大碍,连忙催马加鞭 向前赶。 天色转黑又转亮,马终于受不住如此长时间的疯狂奔跑,轰地倒下,腿脚剧烈 地痉挛。沈栖知道马是没用了,一咬牙抱起俞蝶用轻功向前走。半天看到一列商队 骑马走近,沈栖想也没想飞身冲上,商队的人看到沈栖披头散发衣服上全是颜色诡 异的鲜血的样子都吓坏了。沈栖顺利地夺一匹马,头也不回向聚雪谷冲去。 到接近正午时,沈栖已经满身是汗,他忽然觉得好受多了,仿佛毒药的毒性随 汗液流出了些。沈栖不假思索拔剑割破手臂,血迅速淌出,沈栖果然又觉得好受了 些。这样一路上沈栖不断地割破手臂,不断地放血,终于在黄昏时看到了聚雪谷的 谷口。 到了,到了!就快到了! 聚雪谷谷口守门的人只看到一匹马驮着两个人狂奔过来,连忙飞身阻拦。马被 勒住缰绳拽了下来,人却趁势飞进了谷内。顿时十数条人影扑向来人。沈栖抱着俞 蝶被生生拦下,沈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将俞蝶惨白的脸拨向众人。 “这是枫霞山庄三小姐俞蝶,她中了绝命四剑的剑毒,求求你们快找程二少谷 主出来,快救她,快!” 有人飞快地赶向内院。正在书房喝得烂醉如泥的程雪痕当听到俞蝶被一个披头 散发浑身是怪异的伤口的人抱进聚雪谷时,手里刚开封的酒瓶“砰”的一声摔落在 地。 酒,流了一地。 就在沈栖等程雪痕等的快发疯时,一身酒气的程雪痕终于飞奔了出来。沈栖将 俞蝶交到程雪痕怀里,用尽最后的气力道:“她中了绝命四剑黑剑银剑的剑毒,快 点救她,不能再迟了,还有孩子,要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子”字刚落,沈栖所有的精神支柱全部崩溃。程雪痕睁眼看着沈栖忽地闭上 眼,直挺挺地倒下。 “快来人!” ——这是程雪痕自武林大会回到聚雪谷后的第一句话。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