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程雪痕没有分神,因为他一直在等待对方分神的机会。其实在黑衣人悟出程雪 痕其实和他旗鼓相当的时候,程雪痕也悟出了这一点,所以,程雪痕明白只要黑衣 人给了自己一次机会,自己就必须不择手段地杀了他,否则,倒下的人就会是自己。 不择手段,是的,不择手段! 直到黑衣人仗剑横冲时,程雪痕依然是没有找到机会,因为虽然是黑衣人先动 了手,但这并不代表他因为心怯而没有沉住气,相反,他是把自己的气势提到了顶 点——程雪痕显然明白并不一定先动手的人就弱到什么程度,一个相当自信的人是 可以随便选择出手的时机的,如果他不是一个无聊或是想玩弄对方的人,他应该会 在摸清对手底细之后就立即动手。所以原本程雪痕对这样的黑衣人是完全没有把握 占任何上风的,但是,沈栖恰倒好处的一句话,把黑衣人自信满满谨慎到极至的心 智一瞬间全盘打乱——就这一瞬间,程雪痕等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 既然来了,接下来的就是——不择手段! 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几乎是在黑衣人的寒战打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 程雪痕的身形猛地飞扑过来,纵横恣意的剑气从程雪痕手中的长剑上刹那间铺展开 去,然后在黑衣人来不及逃避本能地用双手握剑架住程雪痕的剑时一下子全汇聚回 程雪痕手中长剑的剑身上。刺眼的白光猛地暴涨,黑衣人在意识差不多混沌之时还 是本能地发出一声巨吼——一声暴喝,一声巨吼,听松堂内的人几乎同时看向堂口 双剑交加的二人,打斗也同时停止,只是背对着众人的程雪痕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双剑交加,仿佛一下子沾在了一块。谁也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唯一 的变化,是程雪痕长剑上炽烈的白色光华忽然间暗淡下去,接着化做了一片一片极 为细小的碎片,宛若柳絮般的霰雪,纷纷扬扬落下,最后在触地前慢慢消失……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程雪痕面前的黑衣人只觉得整个握剑的手臂突然一颤, 脑子也发出“嗡”的一声,再看手中长剑时,只见一道裂纹迅速地从两剑交加的地 方伸展出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飞快地伸出繁多的分支,眨眼间清脆的“喀啦”声 之后,黑衣人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剑变成一地碎片。转瞬间的事——程雪痕使出那 一剑后整个胸口仿佛有岩浆在翻滚一般,煞白的脸色刚刚回冲出一些血色,回过神 来的黑衣人松开手中的剑柄一掌打向了程雪痕的胸口,没有掌风,没有掌势,甚至 几乎连力道都没有,仿佛只是朋友间开玩笑一般的轻轻一推,黑衣人的手掌直直落 到程雪痕胸口。黑衣人的脸色倏然变成了骇人的惨白,程雪痕此时的脸色已经恢复 过来,但胸口依然气血翻腾不已,不过话却是已经能说出来了。程雪痕轻轻挥开黑 衣人直直放在自己胸口的手,提剑,转身。 “你的双臂,已经废了。” 程雪痕没有任何语气的这句话听在黑衣人耳中仿佛如炸雷一般,黑衣人发疯一 般使劲乱挥着经脉俱断的两只手,嘶吼道:“不,不——!” 然后黑衣人忽然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嘶吼,死死咬着嘴唇,眼睛恐怖地大瞪着。 程雪痕走进堂内时,终于有人能看到堂外的黑衣人了。只见两道细细的鲜血迅速从 黑衣人的眼角涌出,直直滑了下去,连带黑衣人先前受的那道纵贯整张脸的伤口, 诡异地另人毛骨悚然。 眼角——鲜血,死亡前的喘息…… 黑衣人胸口急剧地起伏,晃了一晃,再晃一晃,却僵直着站住没有倒下,一句 含糊不清的话从黑衣人蒙着黑布的嘴里逸出:“告,告诉我——你,你那一招叫, 叫什么名字?” 程雪痕没有回头,面对着所有看着堂口与自己的黑衣人和其他人,视线却是没 有落在任何人身上,嘴角微微地上浮,淡淡地答道:“霰雪剑法最后一招——大雪 无形。” 黑衣人猛地跪在了地上,眼睛却依然盯着程雪痕颀长的背影:“不,不可能, 霰,霰雪剑法根,根本没这一招!” 程雪痕眼睛中突然精光一闪,冰冷的眼睛转眼变得肃杀。 “不错,你说的对,这一招本来没有,是我聚雪谷二少谷主程雪痕今天新创的!”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猛地仰天大笑,笑到半途忽然大吼一声倒下,从靠着地面的 嘴边,溢出一滩似乎仍然冒着热气的鲜血。 仿佛被一种死亡渲染而出的诡异笼罩,整个听松堂竟一时陷入了沉寂。没有打 斗,没有人开口,甚至连每一个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程雪痕额上的热汗在迅速变冷,胸口的气血翻腾也已经平抑了些,不断地运气 周转,他希望这段沉寂能延续延续再延续——他知道不择手段把所有的气力全拼在 那一剑之上可能的后果,纵使杀了对方,以对方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内力自己的内力 也一定会大受损耗,而如果一击不成,倒下的人则一定是自己!是呀,不择手段, 但是如果不择手段还是没有达到目的又该怎么办?不能想,不能考虑,既然选择了 不择手段,那就等于甘愿承受所有可能的后果——无法预测的后果!而事实上他低 估了对方的内力却高估了对方的应变力,所以他杀了对方却因为两剑硬碰而受了极 重的内伤,三成的内力,他现在最多只能使出三成的内力。因此他在极力地拖延时 间,只要多给他一秒钟,他就能多恢复一丝内力!不过他知道,就算有十成的内力, 再加上在场的其他人要同时对付三十二个黑衣人自己的胜算依然只有四成,但是如 果五大护卫回来了,情况就会截然相反——所以,拖延,拖延,要不择手段地拖延 …… 而剩下的三十二个黑衣人同时在发颤,他们没有想到今天倒下的第一个人竟会 是他们中功力最强的头儿,而那个一剑杀了头儿的聚雪谷二少谷主则像根本是没受 任何的影响,好象只是杀了一只可怜的虫子——头儿等于虫子?那么自己又等于什 么…… 其余的大部分人也在一时发愣,究竟发什么愣,也不太说得清,只是反反复复 在脑海中重现先前的一幕。程雪痕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这个问题连陆尝也在迷 惑不解,更不用说是谷主夫妇。谁都看得出与程雪痕交手的黑衣人几乎与程雪痕不 相上下,可是程雪痕怎么如此轻松就把那人给杀了?其余的守卫则在暗叹,他们二 少谷主真的实在是厉害,有这么厉害的二少谷主在这儿他们还要怕什么?那几个个 黑衣人算个什么呀!不过,要是那一招能交给我们该多好!到时候我们就也能像二 少谷主今天一样威风——呵,一剑就把对方头头干了,而且脸不红气不喘!哇,这 简直是神功盖世所向无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不过,场中有一个人没有发愣,也没有想入非非,只是一抹担忧的神色掩上心 头——程雪痕现在的神情和举动都太怪异了!怪异得让自己不得不怀疑他是否是受 了内伤,而且,很重的内伤!应该是,否则依程雪痕的个性早接着动手了,他绝不 会站那儿白等!不能再等了,程雪痕要恢复内力可以等,我们绝不能再等了,这么 好的机会不能这样浪费!要快,快!就如陆前辈说的那样竭尽所有可能不择手段地 去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白色的身影几个穿梭,一阵凄厉的惨叫声拉回了所有人的 心神,沈栖一刻不停地继续出剑,看也不看身后捂着喉咙口喷涌而出的鲜血——青 色鲜血一一倒下的黑衣人 ——这,是沈栖第一次杀人,而且是不择手段地杀人。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样的 结果会是什么,和程雪痕一样,当沈栖选择了不择手段的时候,他就没有考虑后果 的余地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