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小小的残月楼 小小的残月楼。 你要问它是不是很小,不错,它是很小。矮矮的两层楼,一共不到二十张桌子, 跑堂的伙计也只有屈指可数的两个。 够小了。 也许你会因此以为它就叫残月楼,“小小的”不过是个修饰词,那你就错了, 它的名字其实是六个字—— “小小的残月楼”。 很古怪的名字是不是? 不过,如果你就此以为小小的残月楼真如它名字所说的那样名不见经传普普通 通的话你又错了。你只要随便问一个武林人,他一定会滔滔不绝唾沫横飞连讲一个 时辰关于小小的残月楼的武林逸闻,最后口干舌燥不得不歇嘴时他会用一种看突然 跳上比武擂台却大嚷不会武功的神经病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你,然后不冷不热丢下 一句话:“你连小小的残月楼都不知道——不会吧?!” 的确,小小的残月楼在江湖上太有名气了,连一般的市井小儿都会有所耳闻。 不过一个小小的酒楼凭什么在江湖上有如此大的名气——原因很简单,就是发生在 这座小小的残月楼上的决斗。 三年前,聚雪谷二少谷主程雪痕与“浪涯少魔”欧阳封硕在此决斗,结果是两 人英雄相惜,竟以平手罢手,从此杀戮成性的欧阳封硕再也未曾在武林中露面,据 说,程雪痕与欧阳封硕达成了某种协议。至于协议的内容,大概除当事人外无人知 晓。 十年前,绝命四剑在此与江南四魔决斗,理由简单地足以让人呆楞原地一盏茶 的工夫——仅仅是因为双方的名号中都有一个“四”字,双方八人一连斗了四个时 辰,浑天暗地一场恶战,整个小小的残月楼被完全“拆毁”,江南四魔在付出了一 死三伤的代价后狼狈逃去,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江南四魔”的名号,任何初出茅 庐的四人组也不敢用包含“四”这个字的名号自命。事后,小小的残月楼彻底重建 了一次,不过这也只是近百年来残月楼最近的一次重建——听说,绝命四剑很大方 地出了破坏赔偿金——听说而已。 二十五年前,名盛一时的“失影剑客”云泉与“血手魔姬”林流娅在此只对决 了一招——仅仅是一招,两人便同时收手,互点一个头之后便各自扬长而去。不过 这场可谓是百年来杀伤力最小的对决却是带来了最最出人意料的结果——对决后云 泉和林流娅先后在武林中失去踪迹,没有人知道那场对决的结果,也没有人知道 “穿花拂叶剑”的最后传人云泉和心狠手辣纵横武林一时的林流娅下落何处。武林 中的无头公案——实在是太多了! 三十八年前,绝命王余霖与灵炎洞洞主穆风炎在小小的残月楼的楼顶上大战五 百个回合,最终穆风炎以一招险胜,余霖当场被穆风炎的灵炎龙镖击穿咽喉毙命。 此战给小小的残月楼带来的结果就是整个屋顶由灵炎洞出资重建,而给余霖当时的 四个徒弟也就是后来的绝命四剑带来的结果是亡命逃匿二十年,最终二十年后一举 攻破灵炎洞,但是当时穆风炎早已过世,绝命四剑便效法春秋时的伍子胥将穆风炎 的尸首从坟里硬生生刨了出来,然后鞭尸一通之后扬长而去,据说——依然是据说, 当时灵炎洞幸存的弟子将穆风炎残缺不全的尸首从灵炎洞洞口上取下来时一齐发誓 :此生不灭绝命四剑誓不为人!但是多年来,并没有见到灵炎洞死灰复燃的迹象。 四十年前,枫霞山庄庄主俞若虚与一代怪侠“梦觉神龙”孙远在此大战一场, 不过决斗的原因至今不为人所知。人们知道的只是孙远一直到最后都没有落败的迹 象,但是就是俞若虚在使尽了枫霞剑法前一百零七招后突然使出的那最后第一百零 八招,一剑刺传了孙远的琵琶骨。据当时小小的残月楼里的掌柜和伙计说,孙远中 剑后一动也不动,只是长叹一声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俞若虚轻轻地回答(他 当时也内力耗尽而且还中了孙远几剑,大概是想大声说话也说不出来了):“答不 答应我的条件?”孙远半天默然,然后很慢很慢地点头。看孙远点完头,俞若虚便 收剑,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丢下一张银票,飘然离去。小小的残月楼的掌柜 与伙计自然而然地走上前给孙远简单地包扎,虽说他们接受小小的残月楼不过是短 短二十年之内的事情,但是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决斗已经把他们培养成了一流的临 时救护员——不过技能仅限于简易包扎。孙远在一声不吭休息半天后,同样一声不 吭地离去。这时掌柜才平静地拿起俞若虚丢下的银票,他其实是不抱任何奢望的, 因为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人们实在不能对那些单个的、孤傲的、武功高得令人匪 夷所思的武林高手的荷包抱太大的希望,不过这次他眼睛瞥了一下银票上的数字后 习惯性地回转,但是木然愣了一下之后不可置信地又把眼睛转回去瞥了一下——他 不敢在银票上停留太多的时间,因为那两个伙计正一眼不眨盯着自己,自己又怎能 表现出一副贪财重利的样子?!不过下一秒钟,他辛辛苦苦撑起来的颜面完完全全 葬送在他自己的手上,因为他控制不住突然毫无预警地“哇”地一声大叫了出来, 以至于第一个气喘吁吁赶到酒楼里打探刚才一战情况的武林中人以为决斗还没有结 束而且出于一种习惯性的警戒“铮”地拔出了长剑,闪电般地摆出了防守的架势, 但是只听掌柜一声公鸭子叫般的破嗓子猛地扯起:“俺的娘哪!是整整八万两银票!!!” 掌柜想不通,伙计想不通,武林中所有风闻的人都没有想得通,为什么小小的残月 楼一点点的破损俞若虚会出如此大的手笔“砸”出八万两的银票给掌柜?!种种流 言在江湖中四起,不过只有俞若虚自己一个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当时自己内力损 耗太多,问出那一句话已经几乎要了自己的老命,所以摸银票时一时没摸得准,而 且摸出来之后也没有气力和心思再看一下,结果,袋子中原本预备作为赔偿金而且 向妻子王弦蝶报备过的一张一千两的银票被好端端地留下,而另一张巨额银票—— 俞若虚背着节俭成性的妻子三年来偷偷攒下的零用钱,很不幸地落到了小小的残月 楼的掌柜手中。此次决斗带来的直接后果是:俞若虚整整半年没敢回枫霞山庄—— 妻管严嘛,可以理解!而小小的残月楼的全体工作人员——从掌柜到伙计,只要一 看到一个提剑挎刀的客人进酒楼就笑脸相迎,然后满怀期待地问:“客官,要在小 店约个人决斗么?”而间接后果是:短短一个月之内,光顾枫霞山庄的小偷小贼就 多了不止三倍,而且枫霞山庄的巡逻护卫系统也承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五十年前,少林方丈慧觉与落梦派掌们孙启华在此相约对决。结果是慧觉伤在 孙启华那一招名动江湖的“蓝月会莲”上,接着是内力尽失,最后不得不死在孙启 华的手上,从那以后,五十年来其实还不曾有一个正义派中的门派胆敢挑战落梦派, 不过落梦派在嚣张横行了几年孙启华因病一命呜呼后便沉寂了下去,安安分分地当 它那的杀手组织,江湖中的其他事务也渐渐很少插手。 …………………… …………………… ……………………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决斗要选在小小的残月楼呢?当沈栖、程雪痕还有陆尝一行 三人途中经过小小的残月楼而且进去用午膳时,沈栖终于明白当年师父在向自己以 及众师兄弟讲述小小的残月楼回答众人这个疑问时所说的那句话了。 ——只要你到了那儿,你就会明白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