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画影惜花 青山楼外隐,瘦月晓帘栊。 同是一片天,岭南此刻却月光如水,奢侈地铺满了整个院落。五羊城中琐春 苑内,一位红衣丽人正倚栏而坐。轻轻一声浅叹,叹的是那般的娇柔,那般的清 凄,让人好不心怜。 仰望明月,月冷无声。“十年了,月还是那一轮,花却落了十回,你呢?却 还是不见你的踪影哪。” 女子轻轻抚了抚长发,心有千千结,缠缠杂杂乱的是心?是发? 月下,这极美的容颜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失神。没有人想得到纵横江湖, 曾以一人之力兼听草阁碎芳堂、游云堂两大堂主的“画船载酒”会有如此柔情似 水的时候,掌管两大堂偌大势力的堂主竟有如此柔弱的时候。 风轻轻吹过,很轻,很轻,轻得似不忍惊动画船一样,静月凉风醉,空余倚 栏人。 倚栏问当年,当年人未回。 苑内熟悉的一草一木都在亲切地跟主人打招呼,画船喃喃道,“你到底在哪 里呢?是否在跟我一样看着同一轮明月?,明月千里寄相思么,也只怕十年的相 思它未必负得起吧?” 又是一声长叹,却又在嘴角凝出一丝痴痴的笑容。如果看到这样的笑容,是 男人的一定会醉倒,百媚生处,魂不守舍。如果不醉,那你肯定不是男人。就连 天上的月亮也被醉倒了,醉倒在那飘飘缈缈的白云间。 “月醉西天,人胡不归。姐姐,你又在想他了。”语声轻脆,脆入帘栊,人 尚未至,声已至。 画船轻轻回眸,“妹妹你来了?” 只见一个霓裳女子亭亭玉立,青丝稍挽,云鬓叠翠。一支雕莺玉钗轻轻插在 发间。眉如黛娥,眼泛星光,俏皮的嘴皮微微含笑。冰肌玉肤,素手轻提一串 “流花铃”。就那么如仙子下凡般看着画船。笑容中带着一腔淡淡的紫丁香般的 愁怨。 “妹妹你还说我,你不看看你,你还不是一样?”画船娇嗔而又和着一叹。 霓裳女子,闻言,也不由一叹。“嗯,倒也是。”轻轻移步走到画船身边, 手中的“流花铃”随着莲步轻移而发出“叮铃”的声响,悦耳动魂。 画船素手轻携霓裳女子,“最是惜花雨,离人泪两行。惜儿,你瘦了呢。” 霓裳女子,正是惜花雨,当年的听草阁灌水堂堂主。惜花雨含羞一笑“哎呀,姐 姐,你也是呢。” 画船一笑,“是啊,我们啊,是大姐莫说二妹,一样呵,可那个死冤家。唉, 不知他如今到底在哪?” “不知道耶,可我总是想他,想他说永远不离开我们。想看他那醉人的笑容。 他就象那天上的月亮。”惜花雨颦起娥眉。双手交握,闭眼低吟,“他的笑容总 是那样的醉人,让我恍如沉在梦里,永远地沉醉,醉倒在那眸子里,不想醒来… …” 画船抚着惜花雨的香肩,“惜儿,我跟他终究是有缘无份啊。你心中的他, 也是一般。纵是想他,又能如何呢?” 两个人幽怨地沉默下来,空倚栏杆。 空倚栏杆。 月亮似是也被两个女子的幽怨所感染,扯过云儿,染出了月华,似是为之流 泪一般。 “哇,两位姑姑真美啊,跟天仙似的。不对,天仙也没办法比。哪个男人能 不为姑姑们陶醉呢?” 一声轻赞响起,画船一怔,惜花雨一笑,“还不是我们那调皮的侄儿,白衣 呀,你怎来此?” 只见柳白衣已笑嘻嘻地站在两人面前。 “呵呵,原来是你这个小鬼头,油嘴滑舌的。” “姑姑们芳华绝代,小侄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柳白衣嘻笑着答道。 画船神色一黯,“有一个男人没有陶醉过,我为他笑的最多,可他始终没有 醉倒,终究是离我而去。” “这个男人是不是男人啊,不会吧。”柳白衣夸张地叫道。 “是,他是男人。而且是男人中的男人,他就是你师父——妙凡轩!” “哦,我师父有这么拽吗?放在姑姑这样的美女不要,真是有眼无珠啊”柳 白衣摇头晃脑地信口胡说。 “不得诋毁你师父,他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画船满脸向往,却又轻 轻一叹。“可他不属于我,他是一个风一样的男子,是属于最好的女子的。” 柳白衣:“哦,那个女子是谁啊,难道比我姑姑还好?还美?” “那就是你的师母啊,小笨蛋。”惜花雨在旁轻嗔道。 柳白衣摸摸头,“我没见过,师父把我带大到五岁,留给我几本秘籍,然后 就不知所踪了,让人带我来找你。嘿嘿。” “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不知会不会再现江湖了呢?唉” 柳白衣嘴角一撇,“我这师父还没姑姑们对我好呢,我最喜欢两位姑姑了。” “小笨蛋,你不明白你师父的苦心的。” “好吧,不说他了,姑姑,我得到一个消息,特地来禀报两位姑姑的”柳白 衣表情严肃起来。 画船,“哦,是何消息?” “听草阁的消息,说真正的旷世稀声已重返草阁,同时还有月满拦江、西北 风、棹舟斜阳里,暝色高楼呢。” 画船不由寻思起来,“据说旷世稀声当年跟凡轩一战,两人不知所踪。如今 怎的出现了呢?” 旁边,惜花雨惊喜叫道“姐姐,如此说来,凡轩应该也没死,说不定也会出 现。” 画船轻吁一声,“当年就知道他不会死的,就是不知道去了何地。你莫忘了 他练的功夫,潜龙神功,据说除功力惊人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保命之用。所以 这些年来,我才会日日夜夜挂念他。” 惜花雨轻嗯了一声,柳白衣闻言沉默了,把他随身携带的酒坛抱起,饮了一 大口。 “那姑姑如今有何打算?” 画船仰望长天,“打点行装,明日启程,你我三人赶赴听草阁总堂!我们也 该去听草看看了。”言下无比沉重的意味。 姑苏慕容山庄。 燕子坞,流水款曲,小园香径。 慕容当代家主——慕容景正在琢磨听草阁旷世稀声重返的消息,座下,孟幻 之,李行舟一动不动地看着家主。 慕容景那俊秀的面容,因忽尔皱眉,忽尔展额,而变幻莫测。半晌,慕容景 发声道。“行舟,你且说说,如何看此消息。” 李行舟,年方十六,却是天纵奇才,功力奇高,兼之才智过人,向为慕容景 倚为心腹。“行舟以为,此次,听草阁旷世阁主重返,不但各方势力不明所以, 内部亦是猜疑不定,反应不一。家主既已答应跟天涯分水堂联手行动,不妨去听 草看看,见机行事。” 慕容景点点头,“幻之,你看呢?” 孟幻之,长于筹算,是慕容景的军师。成名武功“流云袖”也是不可小觑。 “属下以为,此事或有疑点,据说草阁本有旷世,又风传乃周勇所扮。如今之所 谓真旷世,是否为真,还待细察。说不得,是听草阁又一障眼法呢。” 慕容景托腮沉思,忽发声道“我等既应诺,自当践之。传我号令,明日调齐 人手,赴听草阁总堂!行舟先行哨探,幻之与我坐镇!” 一场风云即将掀起,江湖再不复平静。 这一夜又将是一个不眠夜! -------- 翠微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