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碎月摇花 画船的表情和惜花雨流泪全落在旷世的眼里,他不由心中一动。 抱月眼中只有那几个他点到名字的人了,恨意如火,让几人如针刺背,难受 之极。 一时之间,那几人竟然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轻暝笼寒,怕梨云梦冷,杏香愁幂。歌管酬寒食,奈蝶怨良宵岑寂。正满 湖碎月摇花,怎生去得?” 抱月狂性大发,浅吟低唱,那词中满腔愁怨深深,千折百回,让人陷入那如 海一般的愁怨中去,每一个人都不由得为其所感。 “暗香频度,孤影正西风。”千古的寂寥,万古的伤感,就在这曲中散了开 来,漾了开来。一种悲伤的情怀笼罩了四座。 在座的人里只有一个人眨也不眨地盯着抱月,她在流泪,她似乎想起了很多 的事情,想起了旧日,想起了前约。 惜花雨的眼睛牢牢的锁住抱月,痴痴的,傻傻的。长发如瀑倾泻,那般娇柔 地披在肩上。手中扣着一把小木梳,梳齿刺进了肉中,她恍如不觉。前生如果自 己是花,那抱月是蝶。香为君留,萼为君绽。她似是要把这个人就这样地印到自 己眼中,自己心中。印在这生生世世的记忆中…… 清音定了定神,“抱月,当年之事,只是一场误会。请……” 抱月冷笑一声,“误会?就这两个字就让我和我妻生离死别?误会?就这两 个字就让我伤痛自舐十一年?这种滋味你可知晓?” 清音默然,心中暗想,自己和旷世分开又何尝不是十年?这种相思之苦,非 身历者真难知晓。不由在心中暗暗一叹。以其一贯的霸气,能有这种认识,实属 难得了。 刀客、风水却挣扎着摆脱了这种沉重的氛围,冲着抱月道,“不错,当年我 等曾围攻与你,今日你待如何?” 抱月冷笑连连,“难为你们竟然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围攻,哈哈,好,你既 承认,那现在就还当年你们欠下的债吧!!” 刀客怒目狂睁,“谁怕谁?”就欲扑来,抱月轻蔑地一笑,“你们不是喜欢 围攻吗?你们一起上吧,你一个人,不够看,哈哈。” 刀客怒极,手中“刀啸长风”就望抱月迎面劈来!刀势沉雄,无形劲气先刀 而至。 抱月冷笑,抬指一弹,却是“惊神指法”,刀客那百炼玄铁所铸之“啸傲刀” 竟然断成两截! 刀客顿时呆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风水在刀客动手之时,也悄悄地从抱月身后发招,抱 月怒了,冷声道,“当年你就是这么卑劣地背后伤人!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 是不长进啊。”长袖一拂,却是“裂云袖”! 风水招式尚未递出,被抱月此袖一拂,正中胸口,刹时,胸闷无比,一口狂 喷而出。竟是重伤! 鬼头刀、天涯明月刀、骆月弓三人也不答话,见首脑动了手,早跟着上了。 天涯明月刀,刀在何处,在天涯,天涯在哪?明月。刀演几许凄凉,罩向抱 月左胸。 鬼头刀,刀含三分凶戾,如贪婪饿鬼,目标—抱月右侧。 骆月弓,当自己真能落月?竟然长剑直劈抱月下盘。 然而他们三人的结局更惨,眼睛一花之间,天涯明月刀已真是天涯之刀了, 脱手而去,劲力反挫之下,天涯明月刀鲜血如花怒绽。 鬼头刀被扭成铁棒般,没了鬼头,腿部洞开,血流泉涌。 骆月弓,却是自己如月落般扑倒当场,脸部向下,竟不知其是死是活! 满座皆惊! 惊得是五大高手竟不是抱月一招之敌,惊的是明明抱月正在伤心之中,却反 应依旧迅速。 旷世没有发声,他在沉思。 抱月笑了,“清音,镜子,你两人为何不出手?” 清音摇了摇头,一叹,转眸凝视着旷世,以前我不晓得情之一字的可贵。如 今我既知了,我又如何能再出手? 镜子说,“抱月兄弟,当年一事,是我等失察。真真是误会来着。”不由得 也摇头长叹。 抱月面色稍缓,“难道你们认为这真的是误会么?” 清音和镜子尚未答话,只听身后一声传来,“抱月,你妻流花已经死在清音 之手。当年,当年,”却是风水在说话! 抱月闻言,如雷轰顶,一时呆住。突见一道光影闪过,抱月左臂上就溅出鲜 血,血流到地上,却已是黑的了。席中传来“啊”的一声娇呼。 旷世怒喝,“风水你竟如此卑鄙!暗器伤人!” 清音也喝道,“风水你造谣生事,我们何曾害死流花?” 抱月的心神已飞到远方,对此时此地的声响一概不觉。 那是十一年前,浣花溪边,自己和流花相依相偎,流花俏皮娇柔。每日里二 人都是那么的快乐,那么的自在。 就那么一天,风水和刀客、鬼头刀、天涯明月刀、骆月弓等人闯到浣花溪, 把流花掳走。 自己因出外访友,回来只见一笺,不见流花,于是闯到听草,在听草总堂, 跟镜子、清音、草长的声音、风水、刀客、鬼头刀、天涯明月刀、骆月弓等人大 打出手。自己虽伤了数人,毙了当时的几个堂主江南雨、疏影泛月、到草一游。 但却为风水背后偷袭致重伤。 最后无力支撑,只得遁走疗伤。这一走就是十一年!十一年! 十一年后,只道自己功力已提升甚多,只道能救回妻子,只道……,谁料… … 我好恨…… 抱月吐出一口血,我好恨!! 抱月定了定神,只见旷世站在自己身边,帮自己处理好伤口,还把企图再次 偷袭的风水等人撂倒在地上。 旷世怒,很怒。 清音看到旷世发怒,心中更是愧疚,唉,自己当年听信风水之言,把流花请 来。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掳来的。为了面子,跟抱月大打一场,害得听草损失惨重, 堂主死了不少,元气大伤。为了面子,害得人家夫妻十多年不能相见,恩爱情深 的人儿就那么远隔千山万水,多年不见。唉。 抱月把旷世轻轻推出,旷世未曾留意之下,竟然没能挡住。不由一怔。没想 到其中毒重伤之余,仍有此能力,实是惊人。 抱月道,“谢了,这位兄台,想必是凡轩的兄弟旷世稀声吧。大丈夫恩怨分 明,你莫阻我了。” 转头对清音、镜子道,“你们给我一个说法,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妻流 花真的已……”说到此处,语音颤抖,竟是未能说完。俊秀的面容上痛苦之色难 以抑制。 清音长叹一声,“当年事我等是有对不起你之处,实在是不无愧疚。但流花 已不在听草,真是……” 抱月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眼神发直,喃喃道,“那,那,你是说我妻 流花真的早已不在了?” 二人一对一答之间,全然不觉已会错了意,清音意指流花不在听草了,抱月 却以为流花已亡,真真是驴唇不对马嘴了。 清音叹,未及答话,只听抱月“啊”的一声狂啸。一个受伤的男人,那种伤 心,那种痛苦,让在场众人无不心颤。 画船看其痛苦之色,忙推了推失神的惜花雨,“惜儿,你……” 惜花雨一惊,这才发现场中的变化。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来话长,实际却是很 短。惜花雨自抱月出场,整个心神全在抱月身上,欢喜,忧伤,难过,交织在一 起,她全然沉醉其中。 直到此刻,她被画船一推,不由“啊”了一声,心痛地呻吟轻呼,“昊月……” 这一声轻呼,很轻,惜花雨的心好痛,我的抱月竟然受伤了,不由的脑中近 乎空白。竟然呆坐着,任那泪水洒落。 这一声轻呼,虽轻。然这一声落到抱月耳中,却如雷鸣,“这这这,这是只 有流花才知道的称呼呀?”猛一回头,却见一梨花带雨的美女正痴痴地看着自己。 那一声轻呼,正是出自她口! -------- 翠微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