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听枫小榭 白衣趴在地上,面朝下动也不动。那马上的红衣小姑娘面上焦急,却仍是跳 下马来,顿了顿莲足,走到白衣身边。把他轻轻翻转过来,伸手探其呼吸。 白衣自被抱月和笑忘尘两度提升功力,改造筋脉以后,全身上下已近金刚不 坏。若非走神,根本连撞也不会被撞到。此刻哪里何曾伤到?只是察觉到是个小 姑娘,不由玩心一起,好吓一吓她。 小姑娘的手散发出淡淡的幽香,嗯不错嘛,白衣心里暗想。又故意屏住呼吸, 恍如死人一般。小姑娘不由发急,“天啦,我竟然撞死人了。讨厌,这,这该如 何是好?” 白衣偷眼看了看她,哇,很漂漂的小姑娘哦,脸上不由露出笑意。小姑娘一 怔,“咦,不是我看花了眼吧,死人怎么会笑呢?”小姑娘狐疑满腹,不由伸手 再探,“还是没有呼吸啊,怎么回事?天,不会这么快就成鬼了吧。”吓得慌忙 缩手。 白衣乐死了,不由哈哈大笑,捧着肚子滚来滚去,“妈呀,真的有鬼啊。” 小姑娘吓得倒退了好几步,看着白衣,眸中露出畏惧的神情。 白衣看小姑娘吓得够呛,忙一边笑,一边摆手,“我,我没事,我不是鬼, 你不用怕。” 小姑娘见他发声说话,笑容俊美。畏惧之心稍去,“真的。”“当然是真的。” 白衣止住笑,慢慢地爬起来,还不忘把头发甩了甩。在美女面前要保持风度嘛, 可他忘了自己身上到处是土,这样子可就明显作秀啦。 小姑娘扑哧一笑,这男生好生有趣哦。拍了拍胸脯,这才放下心来,没死就 好。 白衣见小姑娘笑得有些古怪,这才发觉自己身上满是土,哇噻,这下糗大了, 在美女面前失了面子哦。转念一想,能搏美女一笑也是好的嘛。想到此处不由抬 头挺胸,顾盼自得,并暗运功法,将衣裳蒸洗了一下。 在小姑娘眼里看来,这男生越发奇怪了,那衣服莫名其妙地湿了,竟然又发 出蒸汽,咦,衣服好干净哦,一点灰尘都没有了。哇,帅哥耶,真是人靠衣装马 靠鞍啊,此刻的白衣白衣飘飘,洁净无比,当真有玉树临风之概。 白衣潇洒地一笑,“姑娘莫再介意啦,小生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嘛,敢问姑娘 芳名?”小姑娘正看得出神,闻言一怔,继而清醒,“哼,好啊,我还没跟你算 帐呢,你装死骗我,哼,哼,你还敢问我名字,本姑娘的名字是你问得的吗?” 白衣一窒,被咽住了,哇噻,这年头的女孩子一个比一个横啊,俺那两个姑 姑,对,飞月姑姑,晓寒姑姑就够厉害的,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看起来很小,脾气 也不小啊。眼睛不由滴溜溜地乱转。 小姑娘正待逼问之时,只听远方一声呼唤,“红萼妹妹!”马蹄声声,一青 骢马飞驰而来。白衣哈哈一笑,“哈,原来你叫红萼啊。”小姑娘涨红了脸,恨 恨地看了白衣一眼,然后以更恨的目光盯着马上来人,怒气上涌地吼道,“臭小 天!你气死我啦!” 声音奇大,白衣吓了一跳,哇,厉害,莫非这就是河东狮吼神功不成。好不 容易转移目标,白衣可不是呆子,这句话就放在心里说说而已啦。 看来马来甚急,白衣不由自言自语,“又一个骑快马的。果然是啊哈哈。” 小姑娘瞪了他一眼,又冲着那将到面前的马上人喊道,“死小天,在官道之 上骑这么快,要是撞上人怎么办?即使撞不到人,撞到小猪小儿也不好嘛。”说 到最后一句,还斜了白衣一眼,白衣知道她想骂自己,可想想她刚刚撞了自已, 还那么义正辞严地教育别人,真是好想笑哦。 马到近前,马上少年勒住缰绳,说停就停了。白衣不由暗赞,好功夫。少年 下马,“红萼妹妹发生什么事了?”只见小姑娘抡圆了玉臂,对着少年就是一记 响亮的耳光,“逸盈天籁,你,你,气死我了啦!” 这一掌下去,少年愣了,白衣也愣了。 醉落拓很冷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情势,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了。他已把各处走 遍,推敲来去,竟仍未发现有可能是阵眼的地方。咦?此事甚奇。他皱眉推想, 正常来说,总有可循之迹才对,不可能有破不了的阵。 此处东西五百一十二步,南北四百八十四步,地势有一定的起伏,但不象山 坡之上应有的那种起伏,也就是说在地势上阵法有了改变。这样看来,在此中心 点应有一定的控制存在。想到此处,他向中心点走去。 心里暗数步数,快到了!停住,有水相隔,依步数计,那里却是一榭!榭下 水声潺潺,榭内竟有灯火,嗯?此处明明空无一人,缘何有灯火呢? 他纵身跃入榭内,只见灯火摇曳之处,一绝代丽人正盈盈含笑看着自己,那 笑容极美,极媚,醉落拓不由心神一荡,重重落在地上,心神虽漾不乱,已察知 该处乃是木构,还是千年沉香木。 丽人莺声燕语,“相公,你终于找到这里来了。”语声温媚入骨,让人酥软。 醉落拓没有,他反被吓了一跳,“慢着,你是何人,怎的称我为相公?” 丽人掩唇一笑,“相公,我是长缨啊,你不认识我了?”灯光微暗复明,灯 下丽人颜容竟象长缨了。醉落拓应该知道这其中必有原故,然乍一见长缨模样, 仍是一阵激动,“缨子?”这声一出,醉落拓顿觉不对,哈哈一笑,“不对,长 缨在我面前从不自称长缨的。你别装了。” 那丽人微怔,轻轻一笑,“呵呵,原来如此,妾身乃听枫阵的主持名唤听。” “听?”醉落拓一愣,还有叫这名的?丽人笑了笑,“是啊,世间有多少人只懂 得说,才有八婆八公之类,让人烦不胜烦。然则听呢?有几人真正懂听的艺术, 懂得别人真正的意思,真正的内心的?” 醉落拓击节而赞,“听姑娘此言然也,与我心有戚戚焉。”丽人一笑,“如 此说来,阁下应该是一善听,会听,爱听之人喽,那就请阁下赐教了。”说到爱 听二字之时,丽人听秋波顾盼,故意加重了语气。 醉落拓心中一震,知女之意,又不好明言,含糊说道,“请!” 丽人敛笑,正容而坐,袖出一瑟,“此瑟乃听枫瑟,乃上古桐木制成,音质 优美,如人倾诉。就请阁下听听这听枫瑟说些什么吧。” 醉落拓也正容而坐,凝神听瑟。瑟起秋风,连绵细雨。荷盖以擎兮轻摇。余 本无也,造化成之。菊蕊以覆兮琼瑶…… 瑟声如泣如诉,让人似从千古走来,那穿透了风霜雪月的愁怨哟,表达着一 个无生命而有生命的过程,从无知而有知,从无感而有情,有情却不得钟情的无 奈与沧桑。 落拓不由含悲,为瑟而悲,为听而悲,这是怎样的一瑟哟,又是怎样一个女 子哟。世间多少无奈事,因情而起,因情而生。情无错,却错又在情。 曲调铿锵一变,悲苦转为激愤,是啊,无奈可以让人发疯的,越是钟情之人, 越易为情而怒,为情而疯。 再转为媚,媚!娇媚!由心神到全身上下无不感觉到那种入骨的媚。眼前的 瑟仿佛挑逗,眼前的丽人媚眼流波,恍如秋水涨秋池。缓缓地立起,丽裳轻轻地 滑落,一点,一点露出那绝美的身姿,动人的曲线,洁白无瑕,完美无缺。任何 一个正常的男人看到这样的胴体没有一个能不心潮澎湃,热血上涌的! 醉落拓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还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可他没有,他在听瑟的 真意,如此转法过急,过于不合理。绝非真实!他猛一咬牙,血如箭般直射向丽 人。不偏不倚,恰在那丽人那两点桃花之上,血红,身白,是格外的醒目! 灯火猛地一跳,瑟声嘎然而止。丽人仍是正容而坐,服裳完好。醉落拓的舌 却还在痛,还有血,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丽人的脸上一幅欣喜而又失落的表情, 让醉落拓不由心中一痛。 只听丽人听轻轻一叹,“如此知情明意的男儿,我有多少年不曾见过了?也 许是千年了吧,还是九百八十年?不为我惑,不为音迷,不为色诱,心中所爱惟 谁是谁。我又如何能再留难于他?虽然我是如此地为他入迷,为他心醉,但…… 罢罢罢,我有生命已是造化赐予,又何敢再贪?” 这番言语落在醉落拓的耳中,感觉很是复杂。如此丽人,竟非自然之人,却 又对已有意。一时之间恍如打翻五味瓶,竟无言语。 丽人看着他笑了笑,“答应我一件事好吗?”醉落拓点头,“不要忘了听好 吗?要懂听,爱听哦。”这次没有加重语气,醉落拓点头,他只懂得点头了,不 知该如何反应。暗忖,真是幸亏自己懂得听的艺术,否则后果真不知会怎样呢。 丽人听看着他那呆样,不由一笑,轻轻一拂长袖,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尽皆 不见。两人立身在高山半坡之上,远望是山,近看是树,中有小道蜿蜒而上。 丽人听道,“本来还需要你自己打破听枫小榭才能出阵,但、既已知你,又 何需如此?”丽人含笑看着醉落拓,“记住听哦。本想跟你说一说下一关的,但 以你之悟性,也许不用我多说了。”就淡转身形,缓缓不见。 醉落拓直如一呆头鹅般,没有多说一句话,但在心里说道,谢谢你,听,我 想我是忘不掉你的。但愿你的生命能真正实现。不再虚无。他说的非常真诚,以 至隐隐似有女子欣喜回应声。 山风吹来,醉落拓这才惊觉,自己浑身汗透,恍如浸了水一般。再看看日头 仍在,方知刚刚所历虽久仍短,这上山历程只算是入山门罢了。 定了定神,继续向着山上行去。背影更加刚毅,更加坚定。 -------- 翠微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