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浴血残阳 山在虚无飘缈间,说得是高山,不是这清云山。然而暮霭乍起,残阳胜血,那 独峙清浪岛的清云山,却也带着一抹飘缈虚无的味道,让人不由地有些目眩神迷。 数声鸥鹭鸣起,几分凄凉,几分怨怅。立影残阳中的酒徒看起来是那般的孤独, 那般的落寞。 已至顶峰,顶峰也便是绝地!前面再无去路,后面却有追兵。酒徒霍的一转身, 衣袂一掀,冷冷地看着追来的风无泪等人。 风无泪冷笑连连,“酒徒,你当有自知之明,却不曾想你还是上了这清云山之 绝路。如今却还有何路可逃?”笑得极是嚣张,让人极不舒服。 酒徒笑了,“不错,这是一条绝路。不过正因为是绝路,才能让我更能放手一 搏!”双目怒视风无泪,喝道,“你可敢与我性命相搏?一命搏一命?”目光锐利 之极,浑不似已受重伤之状。 风无泪一懔,自己已纂得清浪岛岛主之位,后有强力相助。地位权势一时无两, 确是犯不上跟酒徒拼命。心中如此想,气势不由一弱。酒徒的目光随即刺来,“你 不敢吧,哈哈。因为你放不下所得到的东西。”风无泪阴鸷地一笑,“不错,不敢 又如何?你奈我何?”手一挥,身后众人围攻而上。 酒徒利用绝路情势,激起自己的潜力,本就没天真地想过风无泪会放过自己, 只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些多的生机。他还有不少事没做,不能如此轻易地死去。见风 无泪已命人攻上,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伤势。 枪不在手,酒徒武功却未打折。手一招,引地上碎石如雨,向众人攻去。为其 先天真气一激,碎石挟带劲风,竟不减利器,围攻众人不由地弄了个手忙脚慌。酒 徒哈哈长笑,身形起处,已拔一松于手,手腕轻震,竟是不减丈六红枪!万叶如针, 被其震离松干,直向众人再击!酒徒却如箭般,仗松枪直扑风无泪! 酒徒变招极速,众人先为石击,又受针攻。已是无法形成对其的有效合围之势, 风无泪正是惊怒之际,松枪已到眼前!来势沉雄,劲道十足。风无泪大惊,铁扇未 及相阻,只得后退。松枪得势不饶人,如泰山压顶直砸下来!松上枝干更似短枪小 剑透着酒徒的先天真气刺向风无泪! 酒徒连连设计就为了得到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搏杀风无泪的机会!师兄之 仇、岛主之仇,让酒徒对风无泪深恨在心,在码头处受伤而退往此山,似是自寻绝 路,更连得连成名兵器都丢弃,就是为了让风无泪误以为自己已无再战之力,慌不 择路。却谁知,其守卫清浪岛多年,又怎不知何处有何物可资利用? 数度逼起自己的战意,弱减风无泪的气势,终于在这一刻得到如此一个良机! 浓浓杀意透松而去!风无泪吐血,退,再退!竟是已然受伤,其铁扇在酒徒猛攻之 下,竟是无法出手!眼看着风无泪就将毙命于酒徒之手。 风无泪不由一叹,堪那时,从其侧后扑过一条身影,扑入酒徒的松枪气场,挡 在了风无泪的身前!酒徒那永往直前的枪劲尽数击在其身上,却使风无泪躲过了死 劫。 那被酒徒一击而毙的却是先前被酒徒击伤,风无泪未曾看顾的凤尾竹!不顾疗 伤,却赶来此处救来主人风无泪的命! 风无泪的眸子一缩,阴鸷的脸不由的抽搐了一下。酒徒一叹,掷松枪于地,背 手于后。冷冷地看着风无泪,“没想到你这样卑鄙的人,竟然还有如此忠心的手下! 可恨竟不能杀掉你这贼子!” 原先负责围攻的人中没有受伤的已慢慢地重新围了上来!风无泪的面容转为冷 酷,没有去看凤尾竹半眼,直盯着酒徒,“你束手就擒吧,酒徒!” 酒徒一笑,“风无泪,你做梦!你杀我且不容易,想生擒我更是无从说起!你 死了这条心吧。”转头看了看那似血残阳,残阳带着一股血腥味,冷冷地看着人间。 酒徒吸了口气,“来吧!看我有何惧?”哈哈长笑,身形闪掠,毫无畏惧地游 斗众人!纵是敌对,风无泪也不能不佩服其斗志之盛,战意之强。浑身带血的酒徒 恍若杀神,吓得众人纷纷后退。风无泪纵是号令连连,却也难阻众人求生之意志。 没有人愿意跟那样一个杀神敌对,没有一个人。 酒徒慢慢地不觉眼前似有金星,他知道自己功力心神耗费过巨,连番恶斗,他 毕竟不是铁打的!他不甘,却也只能一叹。 他长叹一声,退至崖边,冷冷地看着风无泪。目光扫过,风无泪不由一晃,众 人则纷纷后退。那眼光之中只有沉痛的死寂,让人心惊。他嘶哑着说道,“风无泪, 你如此倒行逆施,不择手段,此番我酒徒不能杀你,纵是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语声转为凄厉!“你想生擒我?做梦吧!哈哈。” 纵身飞起,不求杀敌,却落入了那云雾之间,残阳映照之下,只见一条身影如 同鹅毛般飘向了崖下!转瞬不见。 清云山向海之崖斜斜入海,在顶上看不到崖脚之情状。风无泪只看到那残阳如 血洒满了整个海面,是那般的血腥,那般的凄惶。 清云山高有百仞,下是惊涛骇浪,酒徒重伤于身,当是无生存之理,风无泪看 着海面不由轻怔,回想起酒徒的话,转过头去看了看凤尾竹的尸身,不由心中暗叹, 脸上却不带似乎表情,仍旧是那般的冷酷。传令厚殓凤尾竹,率众而去。 崖顶之上空余残阳依旧,空余那鸥鹭声声。 酒徒纵身跃下清云山,把自己象一片云般扔到了空冥之中。在那白云之间穿行 之际,脑海之间却是有悔有恨。若是当年就除此贼子,当不致有今日之恨事。那一 刻他想起了师兄,想起了岛主。还想起了那一缕琴声。对是琴声! 年少时节,快意江湖。那一片幽篁里有人独坐,绿裙翠裾,玉指鸣弦。泠泠响 起的悠扬雅韵,拨动了自己的心弦。娇艳的笑容,更让自己醉了,醉了那少年岁月。 不成想,风波忽起,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自己不能与她相守,就看着她倚在绿 竹之间,看着自己远去。那身影是那般的娇柔,那般的瘦弱,可自己竟然能狠得下 心,离开了她,就让她一个人空鸣弦琴,空守幽篁。 自己只能在漫漫长夜中把思念化作醇酒,让自己昏昏醉去。假如真的能再有机 会选择时,自己会不会舍得跟她说离开呢?他想,应该是不会的。 只可惜,很多时候人无法回到过去。这一刻,他只能看着那如血的海面凄凄一 笑,把无尽的相思,无尽的痛悔全部化到这一笑之中。 他继续向着海面落下。轻轻地,轻如鸿毛。他惊讶地发现,其实死并不可怕, 相反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也许这就是一种解脱? 自己在海上多年,这一刻海就象自己的母亲在欢迎自己的孩子一样在等待自己, 他舒展着躯体向着自己熟悉的大海落去。他闭上了双眼,仿佛睡去一般就那样落去。 一叶扁舟,如一条游鱼穿行在波浪之间,恰恰来到了这清云山崖下。没有人看 到,清浪岛对于这不速之客没有半点察觉。扁舟虽小,却能随着浪势,忽上忽下, 却有一种动荡之间的平稳,想来操舟之人定是极熟水性之高手。 舟行至酒徒落点约有三丈之处之时,酒徒距海尚有十仞。一条人影从舟中飞掠 而出。连踩崖壁,升高数丈,将与酒徒平行之际,又自崖壁掠过,伸掌平推,已将 酒徒平平推出,小舟之上又是一人掠出,将酒徒再度推出,两条人影在空中遥遥击 掌,斜斜向小舟落去。小舟却已平稳移到酒徒待落之点,两条人影已齐齐落下,四 掌平直伸出,堪堪接住再度落下的酒徒! 舟顺浪移,滑出丈余,已将其力卸去。 下一刻,酒徒已被稳稳地放在了舟上。长笑连连,荡得海面上的残阳也不由散 去,代之而来的却是皎洁的月华。 月华如水,清晰地映出那两条身影,却是长歌啸月和越人歌!“兄弟,还好, 我们来得还算及时。哈哈。”长歌啸月笑着说道,自忖必死的酒徒睁开眼,一见到 这两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地泪水滚落下来,“两位哥哥!”竟已哽住! 舟后传来一声,“师弟,你可还好?”话语平淡,其间关切之意却是极浓! “师哥!?”酒徒愕然,越人歌轻笑,“不错,正是你师兄弹杯一笑。”长歌啸月 哈哈笑道,“若非他的操舟之技,又如何能来到此处?” 酒徒满含热泪,危难之际,还是自己的真兄弟最好!看着三位兄长,他不由怔 怔发呆。越人歌轻笑,“你受伤甚难,且睡一下吧。”轻点了他的昏穴,让他睡去。 扁舟之上,三条人影卓然而立,大海依旧波澜壮阔。舟如飘叶,轻轻逝向远方。 月华轻洒,竟然有一份难得的安宁。 江湖之上,竟然没有了关于风朝的消息,似乎一时之间全部销声匿迹了,又好 象从来没有过一样。只有那曾经的死伤在提醒着人们,那些事情是真真切切地发生 过。 旷世陷入了沉思之中,敌暗我明,实不是好事。由于清浪岛的消息已被封锁, 此刻的旷世并不知道清浪岛已然易主。江湖中的势力或被横扫一空,或是元气大伤, 哪怕是听草本身,已是受了重创,西北、西部分堂尽数无存。 但旷世清楚地知道风朝绝对不会就这样罢手的,因为有野心的人没有得到足够 的好处的时候是没有理由放弃的。这只能说明接下来将有更大的风雨! 事实证明了这一点,不再有大规模的门派死伤,却不断地有高手失踪。旷世敏 锐地察觉到这正是风朝所为,然而却没有证据,只有约束听草阁众和盟友小心行事。 袖手而立的旷世在思索着风朝的下一步举动和自己的对策。 又几番风雨正在酝酿之中! -------- 翠微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