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被癌魔压倒 “文化大革命”后期,我感到脸部有些麻木,双手也是如此。那时“造反派” 对我的专政已经放松,我可以自己去找专家检查身体。一位在医院工作的朋友也就 真的为我介绍了一个专家。检查的结果:我得了心脏病。从这时起除了服药以外, 我开始注意锻炼身体,从轻柔的体操逐渐到跑步,每天如此。心脏病症状逐渐消失 了,我的体力也强健起来。我又能开始干繁重的工作,还能往各地跑——包括国内 和国外。1991 年夏天我还乘汽车沿古丝绸之路,穿过戈壁滩和河西走廊,到敦煌 住了一个星期。一切感觉良好。 但1992 年春天,我身上忽然疼痛起来。到医院门诊部检查,也照了片子。 大夫说这是骨质增生压迫神经所致。我也就按照这个诊断进行中西医结合的理 疗和按摩。但疼痛却变得越来越激烈,终致卧床不起,进食都要家人喂。 我全身骨瘦如柴。一位骨科主任大夫来看我,大为惊讶,安排我住院进一步检 查。结果发现我得了前列腺癌,由于耽误了时间,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骨节和肺部, 是晚期症状。换一句话说,我的生命期出不了三个月。最初我不知道,但我住的是 肿瘤病房,病友都是癌症患者,我也就心里有数了。事情既然到了这步田地,紧张 也无济于事。我听凭大夫们处理,家人送给我营养丰富的饭食,我也照样吃——当 然是忍痛地吃。这样,半年以后,症状全部消除,我可以下床走路,最后出院“疗 养”。我现在就在“疗养”过程之中。 体力也逐渐恢复了,但后遗症不是没有:进院时我全身只剩下皮包骨,现在体 重恢复了原样,还盈余了6 公斤;这新增的肌肉,从没有劳动过。但我现在要它干 些活。我走路得用大腿和胯部的肌肉,包括那两部分的骨节;我做体操得用胳膊和 胸部的肌肉。总之,身上的肌肉和筋骨得学会劳动。对此它们有时表现出一定的反 抗,即行动不灵。但反抗也得干活,我得逐步叫它们听从调动。这个过程比较缓慢。 我现在已经“疗养”一年多,它们才听我指挥。我现在可以作两三里的散步,也可 以上街办些事了。 但我现在仍是在“疗养”的过程之中,也就是每天只是看看书报和散步,基本 上是“休息”。但脑子是个奇怪的东西,它却不“休息”,甚至比忙碌时还更活跃 :新的印象和旧的回忆以及关于生活和人生的思考,全都挤进脑海中来。不把它们 写下来,我心里就感到很不安宁。所以每天上午精力好的时候,我就坐在书桌前写 一两个钟头。这就是我正在写的一些“病中杂记”。 每写完一篇我就感到一阵轻松。这种“轻松”感我想也有利于健康的恢复。 人究竟是个思想的动物。精神活动与修整体力,我想,对恢复正常生活都是必 需的——至少我这样感觉。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