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室 从实质上讲,一个人对生活的要求确是有限得很,特别如过去老舍所说的“写 家”——即作家——那类的人。当然我只是就我个人而言。我没有当过职业或专业 作家,却业余爱好爬格子。但干这种业余工作也得有条件,即得有一个小空间,可 以放一张桌子和椅子。在过去国内动乱和日本法西斯军队侵略期间,生活极度不安 定,这种条件在我说来根本没有。后来即使有了这个条件,但由于过去长期的动乱 生活给我造成的神经敏感,使我一听到声音干扰,思路就乱了,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只有最近这个局面才向合理的方向发展。由于害了一场大病,我被单位分配了一个 近代化的单元房,有暖气以利于过冬和养病。我和老伴占用两个房间,一大一小, 大的是睡房,摆了一张双人床,一张书桌,两个书架和两个衣柜。小的是老伴工作 和作画的地方。白天屋里其他人都上班,清静极了。我又刚获准离休,再没有其他 任务,有时间可以坐在书桌旁沉思或从容不迫地摇笔杆子,而且写出来的东西质量 似乎还不错。但我所为此用的空间实际上只不过6 平方米。地方小,可是整个国家 和世界发生的大事都逃不出这个小圈。这是因为我书桌的椅子后面还有一米半见方 的空间,我用一个不锈钢的旧小沙发把它填满,沙发前面就是双人床,我随时可以 靠在沙发里,双脚搭在床沿上,悠闲地读世界名著或看中外报刊,或听中外文广播。 宇宙间大事似乎都汇集在我的胸中。灵感来时,我马上可以站起来,挪动一步就能 坐到书桌旁,提笔写文章。1993 年,我就这样写了六七十篇短文加几篇小说,最 近收集成书,约二十七万多字。 有时,我不禁要发一点神经,仰天长啸:生活竟然可以是如此简单,而我还感 到很满足!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