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音乐会”遐想 这是个特殊的音乐会,因为它来自国外,由卫星现场直播,于1996 年元旦晚 间黄金时刻在我们中央电视台的荧屏上展现。演奏乐团是德国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 团,指挥是洛林·马泽尔,但演奏场址却是在奥地利首都维也纳的“金色大厅”。 这是我第九次观看维也纳的新年音乐会,也是第九次倾听洛林·马泽尔的指挥。 现代文明固然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方便,但也使我们的生活日益机械化,而淡 化了“人情味”。不过,在一定情况下,我们也从中享受到了难得的愉快。我们中 央电视台转播了这场音乐会,使我国亿万人民得以有机会欣赏这番世界一流的演奏。 托尔斯泰对“现代文明”很有意见,但他对打字机的发明却赞赏不绝,因为它免除 了他的老伴为他抄稿子的辛劳。我也赞赏现代文明的产物——卫星转播。 音乐会上所演奏的均系奥地利作曲家和指挥家约翰·施特劳斯(1804—1849) 父子的作品,基本上都是舞曲。这些音乐大师生活的年代正是奥地利兴盛的时代。 在罗马帝国解体以后,奥地利于1806 年正式成为一个帝国。它地处中欧,“蓝色 的多瑙河”在它的土地上流过。它山青水秀,物产富饶,居民能歌善舞,既是风景 胜地,也是音乐之乡。这才产生像施特劳斯父子这样的音乐家。他们的曲调欢快、 轻松、悠扬,既抒情,又充满了乐观、昂扬的气氛,鼓舞人向上,并热爱生活和这 个人间世界。这反映了当时奥地利的升平景象和人民富裕的生活。拿破仑把欧洲搅 得一团糟,最后被送往厄尔巴岛上过囚徒生活以后,欧洲的政治家们在1815 年召 开的收拾残局的会议,就在维也纳举行。这个城市成了当时欧洲的政治中心。但有 一点它与后来的像日内瓦这样的国际会议中心不同,它同时也是个文艺特别是音乐 之城。在那里讨论欧洲善后安排的政治家们,竟为这里幽雅、欢快的环境而流连忘 返,进而把大量的时间花在像这次作为1996 年新年音乐会演出场所的豪华的“金 色大厅”里举行的舞会上。 关于这个“金色大厅”,它吸引我的注意力,不亚于这次音乐会。从它金壁辉 煌的大厅的乐队指挥台上扩散出来的旋律,就像英国著名小说家和剧作家普利斯特 莱所写的一个戏的情景那样,也不由引起我这位听众许多有关过去经历的回忆。 像这种“金色大厅”,在欧洲一些历史较长的国家,只要哪里的地理环境优美, 哪里就会出现类似的建筑。人们把这种建筑称为“城堡”——事实上并没有城,只 有围墙,围墙上象征性地凸出几个城垛。它们是欧洲封建时期的“王府”,里面的 主要建筑是受封的“主”或自封的“王”的小型宫殿——每个宫殿里自然都有“金 色大厅”。在欧洲的封建时代,所谓“国”或“领地”比我们的“东周列国”还多。 后来有些地主贵族,划地为疆,也建起了自己的“城堡”。这个乐团所属的那个巴 伐利亚就有好几个“城堡”和“金色大厅”。我在那些大厅里张望过多次,并联想 到那里的王公、贵族们的豪华生活和他们所“创造”的历史:相互争战和农民起义。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不久,我在波兰又看见一些在苏德交战中坍塌的“城堡”, 并看到精心的艺人和工匠正按照片恢复它们的原貌。它们究竟代表他们民族过去的 坎坷,同时也代表着他们国家精湛的建筑艺术。它的近邻俄罗斯的克里姆林宫之豪 华,恐怕居欧洲所有城堡之冠。1958 年我在乌兹别克首府塔什干参加“亚非作家 会议”后,回到莫斯科,就是在这里接受赫鲁晓夫的接见的。我在接见的“金色大 厅”张望了好久。我不由想到沙皇们建这座宫殿所耗费的钱财和他们所过的奢侈生 活,同时也联想到为什么十月革命会在这个国家发生。 这些“城堡”和“金色大厅”是欧洲好长一段历史的见证。它们的享用者也成 了历史——一段不太令人向往的历史。但这些建筑现在正被精心地保护着,其华丽 程度比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它们被派上了无愧于它们庄严、精美的外观和内涵的用 场。现在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向全世界人民播送施特劳斯父子的音乐就是一例。 作为一项具有重大意义的艺术活动,它在1996年的新年节日——我们“九五计划” 的起点——给无数人带来欢乐,包括我们远在中国的电视观众,标志着作为人类文 明一个组成部分的音乐艺术的普及,又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进而为世界亿万人民所 共享。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