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家的盆地 翻译作为交流思想和传播知识的媒介,已经有很长的历史了。自从基督教《圣 经·创世纪》中讲的有关“通天塔”未能建成的那个故事起,这个问题就已经存在。 巴贝尔的居民当时建筑这个塔,为的是想爬上天。作为这种僭越想法的惩罚,上帝 就使他们的语言混乱起来,使他们无法交流思想,因而也就无法协力把塔建成。人 间的语言从此就乱作一团。各个部落、各个民族都有自己的方言,要交流思想就得 通过翻译。翻译也就成了人们彼此交往必不可少的媒介。但是它作为一种学科,一 种艺术,这还是近代的事。诚然,在公元前三至二世纪《旧约》圣经就已经从古希 伯莱文译成了希腊文,成为后来欧洲各种译文的蓝本,并且为欧洲各国语言和文化 的发展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但古希腊人却不承认翻译的重要性。他们创造了九位女 神,掌管着音乐、诗歌、戏剧、天文等艺术,独独没有一位掌管翻译的女神。把翻 译这项工作提到艺术的高度,起了重要作用,恐怕要算玄奘在公元七世纪翻译的佛 经了。他的翻译在推动整个盛唐文化发展、以至影响到以后中国及其邻国如日本、 朝鲜和越南广大人民的精神生活,起了重大影响。 进入近代,就中国而言,也就是从鸦片战争以后,翻译就不单是一种艺术,而 是一件重要的文化、甚至政治工作,牵涉到中国的前途和发展。中国过去的知识分 子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严复就是一例。他所翻译的西方典籍,单从他所选择的那 些书目看,就说明问题。中国长期处于封建制度之下,闭关自守,鸦片战争一败涂 地,急剧地沦为半殖民地。介绍西方资本主义的先进思想——在资本主义上升时期 他们的思想是先进的——就成为中国发奋图强的药方之一。从此翻译工作就成为了 中国文化、政治、经济生活和改革中的大事。这时中国翻译工作者就把他们的任务 有意识地与中国的命运联系起来。他们的努力,毫不夸大地说帮助推动了中国现代 历史车轮的前进。戊戌变法,君主立宪运动,不能说与我们早期如严复这样的翻译 家的努力没有关系。尽管他们的思想属于改良主义的范畴,但它活跃了中国忧国忧 民知识界的头脑。没有这种“启蒙”,孙中山的“民主主义”大概也不会从天而降。 此后不久,中国翻译工作者的视野更为扩大,《共产党宣言》(1920 年陈望 道译)也被翻译过来了。一年以后中国共产党成立。这不能说与《宣言》所传达的 信息毫无关系。 翻译工作开始渗进了中国各个文化领域。就文学而言,如果我们没有外国优秀 文学作品及其与之有关的文艺批评的翻译,我们的新文化运动也许不会发展那么快, 我们新文学的面貌也许是另一个样子。尽管《红楼梦》、《三国》、《水浒》等巨 著代表了我们的优秀文学传统,但是如果我们照那种手法写小说、散文或诗,我们 现代的文学会产生怎样的社会效应,恐怕还值得商榷。从文学语言到艺术表现形式, 在新文化运动中,新文学经历了一次大革命。这与引进外来的优秀文学作品及文艺 思想分不开。在中国对外开放和现代化的过程中,翻译工作无疑更起了前所未有的 催化作用,到了20 世纪,人类已经从蒸汽机时代步入了电气时代,在第二次世界 大战后,又从原子时代进入了电脑时代。科学发明日新月异,人类的物质文明向前 作了一次大飞跃。我们要迎头赶上,一个新的翻译品种,即科学翻译,也成了决定 性的需要。这方面的翻译工作者表现得的确不错,做出了成绩。当前由于对外开放, 国际各方面的交流,工业设备及科学技术的引进和我们的商品出口,使我们的翻译 工作更扩大了范围,即口译。翻译就成了我们现代化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个组成部 分。不言而喻,做翻译工作的人数也在相应增多。 他们有的是专业,有的是业余,有的还在讲坛上传授翻译的知识和艺术,培训 新的翻译工作者——许多高等学校在这方面还设了专门课程。翻译工具书就成了这 方面人才必不可少的参考。这类书,例如《翻译家词典》,在书市上也出现过不少, 但比较全面、广泛地涉及翻译及其有关项目的词书,据我所知,还没有问世过。我 认为现在编撰这种词书的条件已经具备。中国的翻译家在“中国翻译家协会”的框 架下都组织了起来,下面还设了许多专门委员会,在全国各地也有分会,并且与港 台和国际翻译组织及翻译家有经常性的业务交流。有关翻译的研究和这方面的学术 探讨,在中国翻译界形成了一个新的传统。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