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才一起生活的代价 人们尊敬和崇拜智者,但这个智者没有强壮的双臂拥抱我,没有体力给我带来 渴望的舒适。我只能抓住我们之间理性的纽带来宽慰自己,史蒂芬? 霍金教授的一 部《时间简史》使他一下名扬天下:一个严重瘫痪的天才竟然能在轮椅上研究宇宙 奥秘。但是,简? 霍金,与霍金结婚30年的妻子,以诚实和勇气诉说了一个真实的 故事——与这样一位名人生活意味着什么,以及他们所面临的问题。下面便是简? 霍金的自述: 在人们眼里,甚至连作为家庭一员的我几乎都开始相信,霍金的成功证明他已 经战胜了病魔,这场战争他打赢了。因此,我们不可能再需要帮助。 这是最残酷的一个讽刺,我们成为自己惊人成功的无辜受害者。在公共脸面和 个人形象之间,不仅仅存在着差异,事实上,它们相互对立。 诚然,身为各种公共活动的座上宾是愉快有趣的,但那种关注不管对我们肉体 还是感情上都于事无补,我们不单单需要这些。 运动神经疾病主导着我们的孩子——罗伯特和露西的生活,尽管我们尽最大努 力维持表面虚假的正常,以保有一点可怜的自尊。 尽管对父亲十分热爱和尊敬,但显然罗伯特需要一个男性的榜样,一个可以和 他打斗玩耍、嬉闹游戏的人,一个可以在他失去童年又失落于青春期时给予慰藉的 人,一个不求回报、特别是在肉体上不需要帮助的人。 有时,我的父母带孩子们到伦敦、上剧院,填补他们的生活空虚。但是,难以 在父母面前启齿的是,我自己的生活却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我们的邻居和忠诚 的支持者泰尔玛? 撒切尔在1976年去世前,对我说的最后几句话敏锐而直截了当: “亲爱的,我简直无法想像,没有正常的性生活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但对史蒂芬的忠诚禁止我们讨论这个话题。对他而言, 这和他的疾病一样都是忌讳。 我不允许自己向泰尔玛坦白,但我确实非常需要一个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倾听 我诉说内心的焦虑。由于缺乏专业的帮助或指导,这种焦虑与日俱增:我担心从事 性生活的努力会使史蒂芬丧命,尽管他的身体状况使他总是作为消极的伙伴。这种 经历是如此空洞和令人恐惧,它刺痛着我的神经,使我心烦意乱,也使我的身体焦 躁不安和沮丧。 除此之外,我们的关系在其他意义上也极不协调。智力上,史蒂芬是一个巨人, 他总坚持自己的一贯正确性,我对他的天才一直由衷钦佩;躯体上,他就像一个刚 出生的婴儿,无助而依赖。我为他履行的更多的是母亲的职责,而不是婚姻的义务 :我给他喂食、擦洗,给他穿衣、梳头和刷牙,我照顾他方方面面的生活起居。 渐渐地,我这个妻子沦为一个全天候的母亲角色。要对这样一个有着大屠杀受 害者的身体和婴儿的需求的人产生欲望是很难,甚至是不正常的。 人们尊敬和崇拜智者,但这个智者没有强壮的双臂拥抱我,没有体力给我带来 渴望的舒适。我只能抓住我们之间理性的纽带来宽慰自己,但我却看到婚姻关系正 在无情地把我们拖向危险的心理流沙,它可能会以史蒂芬的突然死亡和我的长期精 神错乱而告终。 在绝望中,我向医生寻求咨询。他语气超然,但他的话同泰尔玛一样坦诚: “你正面临的问题,简,通常只在老年人之间发生。但你是一个有着正常需求和渴 望的年轻女人。我所能建议的是,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这就是处方。”离开医生 后,我一个人不断咀嚼着这句话。而后,在一次前所未有的亲密表示中,史蒂芬的 姐姐菲利帕说:“该到了你离他而去的时候了。真的,没人会责怪你的。” 不管她的动机如何,她的建议使我感到委屈。她似乎不明白,我再也不能离开 史蒂芬了,就像不能遗弃一个孩子一样。我不能造成家庭破裂,那将会毁掉我生命 中苦心经营的成就。 要假装对别的男人从来没发生过兴趣是不诚实的。但我从未有过外遇,只和史 蒂芬一个人发生关系。我和那些吸引我的男人顶多局限于目光的接触。其实,很久 以来我就不再感觉到自己是个有魅力和吸引力的女人。我无法照医生和菲利帕说的 那样去做。 我的一个朋友,史蒂芬从前的心理医生卡洛琳? 钱伯莲建议,我应该分分心, 从事一些其他活动,例如到当地教堂唱诗班唱歌。“来圣马可教堂唱歌吧,”她说, “我们还需要唱颂歌的女高音。” 约拿旦? 海利尔? 琼斯是唱诗班领队。一次他走在露西和我身边,与我们交谈。 许多年来,我已经没有这样和人谈过话了。 他告诉我关于圣马可教堂的故事,告诉我牧师比尔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在他非 常艰难的一段日子里给予了他巨大的支持,坚定了他的信仰。 他没有细说那段艰难时期是什么,但我已经知道18个月前,与约拿旦共同生活 一年的妻子简妮特死于白血病。 我们的下一次相遇很偶然,是在看文艺演出的时候。后来约拿旦周末来教露西 学钢琴。露西十分热情,她的活泼驱散了他的严肃和犹豫。约拿旦开始在上课前来 吃午饭,或课后留下来吃晚餐。他帮助史蒂芬,减轻了长久压在罗伯特身上的家务 活。 当我们对约拿旦更熟悉时,罗伯特会在大门口等他。约拿旦一到,孩子会猛扑 过去,将他翻滚在地,两人摔跤戏耍。约拿旦善意地回应成长中的男孩打闹玩笑的 需要。 有些日子,约拿旦和我经常偶然相遇,都对这种巧合感到惊奇。我们会站在路 边说话,忘却本来要去做的事情。我们有这么多可交谈的话题,他谈他的丧妻之痛、 他的孤寂、他的音乐志向;而我谈我对史蒂芬和孩子的牵挂和忧虑,以及我的绝望, 因为人们总是要求我用忍受和耐心去做任何事,而我却不可能满足这种要求。我发 现自己遇见了一位经历过生死离别、了解生命的焦虑和紧张的人。 尽管如此,我们从来没有过身体的接触,也不会这么做,我们意识到这种关系 有潜在的通奸倾向。当我们开始承认相互吸引时,约拿旦会驱散那些疑虑,宽慰我, 他说通过我们——所有的人——他已发现了一种目的,可以帮助减轻他自身的痛苦。 可以理解地,史蒂芬对约拿旦显示出男性的敌意。他尽力证明自己的智力优势, 正如对一个新研究生所做的那样。但当意识到约拿旦根本不愿竞争时,他放弃了战 争。 在约拿旦的影响下,史蒂芬变得平静了些,也宽容了些,似乎他允许自己松开 了为与命运抗争而不得不披挂的盔甲。他看上去似乎很高兴,有人可以帮他卸下我 对感情缺乏安全感的负担,允许他把更多精力投入重要的物理研究。 在夜深入静的时候,我甚至可以向史蒂芬以前所未有的态度坦露心扉。他慷慨 而温和地承认,我们都需要帮助——尤其是他自己——如果有人愿意帮助我,他将 不会反对,只要我继续爱他。他表现得如此宽宏大量,更重要的是,他愿意和我沟 通,我怎么能不再爱他呢? ( 本文作者:苏丽雅/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