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是我生命的阶梯 儿时的病痛和妈妈无私的母爱组成了我生命中一个个阶梯,在这些阶梯上,我 成长并成熟。 母亲的溘然长逝一直是我生活中最绝望的角落。 一个天使般美丽的女儿,一出生就先天性心律不齐并伴有三级杂音——我的出 生给母亲带来的苦难是始料未及的。 在从出生到上学的漫长日子里,我都不能像其他正常孩子那样躺着睡觉,否则 就呼吸困难,有生命危险。每到夜晚来临,妈妈抱着我坐在床上,用胳膊支起我的 头,使我半躺着入睡,她则靠在墙上睡,我有细微的动静,她都要睁开眼睛看看一 切是否正常。那时的夜对母亲来说是度夜如年的。 夏天,当炎热袭击着火炉重庆时,怕我长痱子,母亲将一只大热水袋灌满冷水 制成冰袋,放在她的胳膊上让我枕在上面,为不让冰袋滑落,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保 持一种姿势,夜不成寐。 当我终于艰难地长到5 岁,更深重的灾难降临了。我肝脏上长了一个鸡蛋大的 包块,被确诊为肝癌。母亲惊呆了。很多人劝她放弃我这个已经让她操碎心的病孩, 母亲说:“孩子好好地来了,总要好好地走,除非没能力,否则我不能不管她。” 从此,母亲背着我的形象定格在重庆大小医院的门诊室里,而几乎所有的医院 都直接或委婉地给我下了“死刑判决书”。母亲在绝望中坚持给我治疗。 我的童年,与小朋友一起玩耍的记忆几乎一片空白,印象深刻的只有病床和母 亲的背。每当粗大的针刺进我干瘦的小胳膊,母亲就怀抱我,给我讲刘胡兰、董存 瑞的英雄故事,告诉我应该勇敢。我觉得自己不能不勇敢,因为如果我说疼,母亲 就会哭,而我多么不愿意再看到她为我多流一滴泪。 一次,妈妈背我去看病,医生说要马上住院动手术,需要一笔钱。妈妈二话不 说把我寄放在医院就回去取钱,而我知道家里已经取不到一分钱了。母亲的身影终 于出现在门口,她汗涔涔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迈子,钱取到了。”然而,这些 妈妈好不容易从亲戚、同事、学生手中借到的钱并没有买回我的健康。手术后,我 一如既往地被认为必死无疑。 当母亲终于不再带我穿行于那些拥塞着人群和来苏水刺鼻气味的白色世界时, 我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但我不知道“死”是什么。面对闪动着莹莹泪光的母亲,我 对她说:“妈妈别哭,我死了还有弟弟啊! ”妈妈的手细致地划过我脸上的每一寸 皮肤,她问我最想要什么。我说想要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第二天下午下班,母亲带回了这辈子我看到的一个最漂亮的洋娃娃…… 母亲始终不相信我会这样离去。在放弃了大医院住院治疗的梦想后,她开始把 希望寄托在民间偏方上,幻想有位华佗再世的神医或身带仙气的江湖郎中帮助女儿 战胜死神。苍天有眼,一个老中医的药对我产生了神奇的效果。我不仅没有死去, 而且渐渐康复。10岁生日时,我穿上了第一件新衣服——水红的灯芯绒上有母亲绣 的很多小花。所有人都没想到我能熬到过10岁生日这一天。 我上初中以后,身体变得越来越好,很多医学杂志采访我,并把我的病例当奇 迹登出来。 中学的六年,母亲一直是我的班主任。她常说我是掉了队的鸟,所以要笨鸟先 飞。她利用课余时间为我补课,下课陪我练琴,星期天又送我学琴学唱歌。怕我的 身体受不了,母亲总陪在我身边为我做笔记。这些笔记今天还完好地保存在我的抽 屉里,但自从母亲离开后,我就不敢看它们了。见字如面,我觉得自己很难承受这 种永远不可再见的思念的煎熬。 我的身体好转后,母亲很少流泪了,在我面前仅有的两次是因为我作为重庆市 十八中学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被四川音乐学院录取;另一次是我告诉她我谈了 男朋友后,她到学校来看那个男孩。那天晚上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母亲背对着我, 她的肩膀因抽泣而抖动,我问她为什么。母亲转身抱着我说:“我突然意识到你长 大了。” 现在,我越来越能明白她当年哭泣的意义——不舍、欣慰、担忧和快乐交织在 一起的母爱。 1993年11月是黑色的,当时我正在录制我的第一部MTV 《没有你的消息》,有 一个场景我怎么也哭不出来。导演说你就想着你最亲爱的人离开了……我眼泪流下 来了。但就在当晚,母亲因意外不幸去世。如此的巧合使我再也没有勇气录完这首 MTV 。 我把妈妈的骨灰装了一些带在身边,平时放在我的床头,出差时她跟着我走。 因为我,母亲一生没过过好日子,现在就让她跟我多见见世面吧。每当夜深人静, 我给母亲唱起那支她最喜欢的歌:我亲爱的妈妈,我会守护着你的心房,我会走着 你的向往…… 儿时的病痛和妈妈无私的母爱组成了我生命中一个个阶梯,在这些阶梯上,我 成长并成熟。 ( 本文作者:清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