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收心 同一天下午,两国之间的和谈正式开始。一如所料,近乎公式化的讨价还价十 分沉闷。但不容置疑的是,双方都想尽快把人救回来。于是,很容易就达成了初步 协定:用所有被俘贵族子弟的性命,交换尼亚哥夫军团的安全离去。 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因为,在谈判中休息的时候,贵族们收到了希曼人提 供的一份报告。利卡纳的老爷们忽然发现,几乎所有贵族子弟的名字后面,都写著 重伤两个字。 “阿洛斯托尔!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当天只有二十多人死吗?”一位伯爵 愤怒地拿著报告,冲上前,一拍桌子,质问阿洛斯托尔。 “啊!事情是这样的,当晚,尼亚哥夫将军以为你们的军队要攻城,所以后来 就把所有的俘虏推上城楼当盾牌。谁知道,你们的军队好像是蓄意谋杀似的,不顾 一切向我方射箭,所以,几乎所有俘虏都受了伤。” “但不可能全部是重伤!”声音充满愤怒。 “当然不是,但由于你们军队围城,导致我方缺医少药,所以,俘虏们病情恶 化,乃至死亡,也是很普通的事情啊!” 阿洛斯托尔一面无奈的样子。 “什么?你这是违反人道的!我要求给予俘虏最好的治疗和待遇。”伯爵大力 拍打桌子。 “很对不起!我方没有足够的资源。”他翘起二郎腿,悠闲地说到。 “那就让我方的僧侣去,由我方负责医疗,直到俘虏交换。” “很遗憾,办不到!” “什么?” “我怎知道,你们的僧侣是不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杀手?” “你胡说!” “即使不是,你们也可以从中侦查地形,扶助你们进行偷袭。” “你……” “不过嘛!我可以让他们优先治疗你的子弟,但是……”阿洛斯托尔向他摊开 手掌,大拇指在食指和中指间,不断地磨蹭著,同时,露出了奸商……不!应该是 土匪特有的笑容。弦外之音很明显:要钱还是要命。 “你……你这分明是敲诈!” “没办法,资源有限。”他摆出一副迫不得已、万分委屈的样子。 “我是决不会跟你这种小人交易的!”伯爵愤然离去。 结果,一个小时后,阿洛斯托尔随便看到一只己方信鸽飞来,就沉痛无比地向 所有利卡纳贵族转达了该伯爵儿子伤重不治的噩耗。 当晚,就有十数名贵族,像巴儿狗那样,跑来讨好阿洛斯托尔。当然,他也知 道,对于这些没有准备,一心只是来打听其子弟生死的贵族们。一时半刻是榨不出 什么油水来。所以,就采用先拍卖决定治疗的优先顺序,然后等付款后再最后敲定 名单的办法。像吸血鬼一样,把这群家伙的血给吸个乾净。 虽然,他们被敲竹杠后,一定会以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原则,把损失转嫁给属下 和平民,但反正不是自己国家的人民,怎么弄也没所谓了。 阿洛斯托尔很聪明,懂得独吞没有好下场的道理。所以他极其明智地把敲诈的 数额,一点不漏地以书面形式汇报给整个希曼上层。 本来这就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战争,谁也不指望从和谈中榨取额外的好处。况且, 利卡纳也不可能承认希曼拥有宾达要塞的合法性。所以,在谈判桌面上,都是平等 交换。因此,有人曾经打趣地说:几乎每一条细节,代表们都要拿条款在天平上称 一称,看是否等重,才肯签订。 但现在,阿洛斯托尔不费一兵一卒,就为希曼人在桌子底下获得了上百万金币。 这叫他们怎能不欢欣鼓舞呢?所以,希曼女皇大笔一挥,爽快地划了三成赎金给阿 洛斯托尔。 看著一箱一箱的金币落入自己的口袋,阿洛斯托尔也没有忘记杰特这个帮凶。 向利卡纳的代表们提出,以市价买回被利卡纳缴获的武器和马匹。当然,只买破损 比较小的装备。对于利卡纳人来说,希曼人特制的刀子,对自己并不适用。而希曼 人的高头大马,却不适合国内现有的骑兵装备。所以,他们一口答应了这笔划算的 交易。 但他们马上就发现,最大的获益者其实是杰特。因为,私兵团的战利品,一般 来说除了要分给国王两成外,其余的都是任由自己支配的。而此战中,杰特军团俘 获的敌军物资是最多的。所以最终,大笔大笔的黑金,以光明正大的方式,堂而皇 之地流入了杰特和阿洛斯托尔的口袋里。 本来,阿洛斯托尔想把金币装到阵亡军官的棺材里,一并送给杰特。但幸好他 没有做这个非常聪明的愚蠢决定。因为, 和谈到了尾声,等两国的俘虏等数交换完毕了,利卡纳才发现,还剩下数目庞 大的俘虏没有换回来。对于此事,阿洛斯托尔极其仁慈地提出,以一枚金币换一个 人的方式进行交换。 此方案一出,几乎所有利卡纳上层贵族都觉得不划算。因为,太贵了。他们征 农民当兵的时候,可以一个子都没花,只是每月给些小钱当生活费就算了。所以, 对于这个天价,他们当然不肯出钱。于是,在听到这个被故意泄露出来的消息后, 连那些俘虏们都放弃了重返祖国的希望了。 此时,杰特就披著救世主的虎皮,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答应用钱换回那些可怜 的俘虏。于是,杰特收到钱袋里的十八万金币,又有五万多流了回去。但对于这两 只从未相互通信,但又默契十足的恶魔来说,只不过是水由这个碗倒至另一个碗而 已,反正,真正加水的人又不是自己。 但不管怎样,杰特靠著这场战役,达到了名利双收的目的。 1680年7 月10日,对于战俘们来说,这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因为,他们自由 了。 出乎意料,首先迎接他们的,竟然是结成方阵的五千名全副武装士兵。正当他 们不知所措的时候,惊天动地的大喊声,从方阵传出。 “弟兄们!辛苦了!欢迎回家!”雄壮的声音,直冲云霄。 俘虏们激动,他们狂叫著,互相拥抱著,更有的人跪下来,亲吻著久违的土地。 因为,他们回家了! 而接下来的事情,更好得让他们无法相信。所有人,在经过僧侣的检查医治后, 被著装整齐的同胞们,一个个扶上了马车。 为了尽快跟俘虏们疗伤,杰特不惜欠下拉兹人情,多找来一千名僧侣。当然, 借来的僧侣,杰特从来没想过要还,而拉兹也不会要他还。此外,杰特特意留下部 分希曼好马,充当拉车之用。 要知道,很多俘虏出身贫寒,可以说,一辈子都没坐过马车。今天,以俘虏这 个低贱的身份,竟能坐马车,享受到这种待遇。真的让人难以相信!激动的泪水, 再也控制不住,挥洒在东北的大地上。 杰特看著这些面容憔悴但心情激动的弟兄们,心中忽然有一种宽慰的感觉。但, 他没有动,因为,他在等…… 终于,一个高塔似的人影,触动了他的心弦。啊!是他,他回来了!杰特脚下 一瞪,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弹射了出去。 看到一个身穿中将制服的男人,如旋风般卷到自己面前,那个非常高瘦的人影 停住了。 杰特也站住了,充满感动的水雾,迷蒙了他的眼睛。眼前的他,身材魁梧依然, 可是,他瘦了,瘦得很厉害,就像一个失去水分的番茄,整整缩小了一圈。但不变 的是他那双精烁的蓝眼睛,依然那么的有神。 不需要言语,杰特郑重地伸出了他那略带颤抖的手,而对方,则用他那只仅存 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杰特。 但下一瞬间,杰特就被对方手上传来的强劲无比的力道给扳到了,整个人极其 难看地横摔在地上。 “什么嘛!怎么每次都这么用力?”杰特坐起身子,拍拍身上的泥土,咕嘟著。 这时候,那只大手,再次伸到了他的面前。杰特毫不犹豫地接上去,任由这只 大手拉起自己。 巨汉笑了:“呵呵!当中将了……看来,你混得不赖啊!” “佛洛伦科……”杰特再也忍不住,一个熊抱,抱住了佛洛伦科。 “笨蛋……” “你瘦了……” “你应该为我高兴才对,我想减肥很久了,但直到最近才成功。”他那白花花 的络腮胡子,随著他的笑意,一颤一颤的,非常有趣。 杰特松开手,改为用右手勾住他略显骨感的肩膀。 “能回来就好……还记得吗?我说过,我会来救你的。” “我一直相信你,我是,弟兄们也是……在暗无天日的矿井里……你知道吗? 你的消息,就是我们生存的动力……”佛洛伦科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了。 “……” “在那里,我们最高兴的时候,不是过节。而是听到你打胜仗的消息……虽然 有弟兄为了传达关于你的纸条而被杀……但我们一点没有悲伤,因为我们认为:这 是值得的……你的成就证明了我们当天所做的一切……没有白费……我好高兴,你 ……长大了……”他再也说不下去了,用大手轻轻摸著杰特乌黑的头发。 杰特没有说什么,跪下来,从地上慢慢抓起一把泥土,递到佛洛伦科面前。 “欢迎你回家,佛洛……” 他仿佛将要接过的是世界上最珍贵、最易碎的瓷器般,慢慢伸手过来,非常仔 细地、一点不漏地接过这把黑黑的泥土。他伸长了脖子,把鼻子凑过去,用力地嗅 了嗅,让清新的泥土香味充斥著整个鼻腔,充满自己的灵魂…… “啊——家的味道,真好!”再也控制不了自己,佛洛伦科的泪水,缺堤般涌 出眼眶,顺著他乾瘦的脸孔,流了下来。 过了很久,佛洛伦科才平复了下来,颤抖著声音问:“是了,杰特。丽娜她… …有没有……”他不敢问,但必须问,因为他和东北军团的弟兄们,都是看著丽娜 长大的。 “她很好,我怕她太激动,没有让她来……回去吧!” “嗯。” 跟杰特料想一样,众女并没有困住丽娜。她找机会偷了匹马,跑了出来,在半 路上截住了杰特一行。当然,对于重新见到熟悉的长辈,丽娜非常高兴地号啕大哭 了一通,不过,当然没有忘记赏给杰特一个狠狠的右直拳。 而在回到营地后,杰特发表了一次影响力深远的讲话:“弟兄们……我从来都 不认为生命的价值是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但是,能够用这么点小钱,来换取诸位 的自由,我觉得是非常值得的。我知道你们受了很多苦,可是我也希望你们能知道, 在你们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时候,你们的祖国、朋友、亲人一直在为你们的自由, 做著不懈的努力。” 杰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但未来却依然掌握在你们的手 里。所以我本人希望,在好好休息之后,你们能再一次为祖国拿起你们的武器。… …不论你的身体是否完好,拉洛军团的大门,永远为你而敞开。最后,我想说的是, 弟兄们,欢迎回家!” 心中的激动,化作燎原的大火。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重生的喜悦,通过竭 力的呐喊声,充满了整个会场。 士兵们把心中的感受,尽情地释放出来。他们,在狂叫著,在欢呼著,在手舞 足蹈著,把杰特的英名,传遍了军团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刻,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感人。 而杰特也履行了他的承诺,让那些伤残的志愿兵,当新兵的教练,给了伤兵安 定,也给了新兵宽心。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