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主教改换门庭 第二天一早大伙醒来,发现外面起了白雾。 “有香水味儿!”德尔科罗叫了一声,伸出鼻子嗅了嗅空气。“您是不是洒了 香水啦,埃伦?……” “我没有香水……” “那就是您,阿米莉亚?……要不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香气?” 风把雾幕吹开了。昨日灰黄色的半岛,今天变得鲜艳夺目。 “这是花。对啦,这是花香。花长起来,一夜工夫就开啦。真叫人惊奇。” “有这样的高温,这事没什么可奇怪的。” “奇怪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汉斯若有所思地说,“我们地球上的科学家们估 计金星还处在石炭纪。可这里却开了这么多的花。” “科学家也会出错,”特克尔指出道。“就算金星比地球的年龄短,可它这里 的进化速度却有可能比地球上要快。我们已经看过不少石炭纪的动植物。金星上的 石炭纪还没有过去,但进化却走到了前头。要知道从一纪到另一纪不可能是突然就 换了的。这些木贼树、‘翼指龙’、甲胄鱼和其他一些石炭纪的代表今后还要存在 好几千年,与那些后来更加完美的动植物并存共荣。” “是啊,现在已经到了春暖花开之际,我们该抓紧时间,连一天也不能白白让 它过去。从山洞到我们未来的种植园路很远。在耕作期间我们暂时得搬到半岛上居 住。咱们先在那儿搭起草棚来。吃完午饭我们就动身。” 汉斯到太平湾去了,他想离雷鸣般的拍岸浪和海中生物散发出的浓烈气味远点 儿。 等到了地方,“旅客”们就为争夺好地段吵起来了。每个人都想占临岸的那一 片沃土。此外,在这儿的花岗岩露头处还有一个天然的蓄水池,里面总积存着雨水。 在这儿不愁没有淡水。 男爵和斯特罗迈耶争得不可开交。看来金星上就要燃起头一场战火。汉斯和温 克勒尔不得不进行干涉以平息冲突。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斯特罗迈耶又和韦勒对 峙起来,平奇和男爵也虎视眈眈地盯上了对方……每个人的心思都是少干活而多收 获。 “这些争吵让我腻歪透了,”汉斯对温克勒尔说道,“得想个办法一劳永逸地 解决它。” “你们不是埋怨我专制独裁吗?”他对“旅客”们说道。“那好。你们就愿意 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可要记住,再甭想指望得到我们的帮助,分享我们的储备和收 获。温克勒尔、玛丽、雅克!咱们另起炉灶,走!!” 男爵和欣顿抗议把他们的仆人带走。可是,在金星上不再有什么仆人,同样, 也不再有老爷太太。 “旅客”们不由沮丧起来,可没多会儿就心平气和了:食物和水唾手可得,取 之不尽,用之不竭。天气又那么暖和。还想要怎么样?对,得盖个棚子睡觉时避避 风雨。 斯特罗迈耶鄙视地把汉斯一伙称之为“贱民”。 “旅客”远远观看“贱民”们如何搭棚子,然后学着他们的样子干,居然也马 马虎虎地搭起了自家的棚子。然后他们就找“贱民”讨种子,因为他们自己的早就 吃光了。 只有施尼雷尔一个人还留着种子。他在新世界开始新生活的夙愿终于实现。 他庄严地开始了自己的苦心经营。可是,就在头一天他就感觉到,即使让他发 明一个哲学体系也比挖畦容易得多。干了一个钟头的体力活之后,他就开始呻吟、 叹息,想睡一会儿又睡不着,只得开始冥思。 他的哲学体系肯定有一个错误,可他怎么也找不着。直到第二天天亮,问题才 得以解决:想要舒舒服服在新天地里生存下去,他还缺少……能在他进行高深的哲 学思考时替他干活的奴隶。唉,这个汉斯彻底把他的哲学体系给毁了。 起来之后,哲学家哭丧着脸对女儿说道: “把种子在太阳底下晒晒,然后在石头上磨碎,烙几个烧饼吃。” “那到了秋天我们吃什么呀,爸爸?”女儿问道。 “看看天上的飞鸟吧——它们不播不割,到时却把谷子收进粮仓。甭管明日啦, 得过且过吧,”他回答道。 就是韦勒主教做出的回答也不会比这更妙了。 施尼雷尔们搭的“茅屋”情况也很糟糕,这些“农夫”只能像田鼠躲进洞里一 样缩进里面去。生活本身导致了社会保险事业的出现,居民们开始集中居住:就连 以马歇·德特朗和斯特罗迈耶为代表的“宿敌”英法两国也搬进了同一个棚子。欣 顿和埃伦住在一起,施尼雷尔和女儿住在一起。汉斯、温克勒尔和雅克住。玛丽的 棚子在整个棚区的中央。“旅客”们有了一个自己的村落,“贱民”也有自己的村 子,但这两个村庄的棚子却是一个挨着一个,并不分开。 汉斯、温克勒尔、玛丽和雅克顶风冒雨也干,日晒中天也干:翻地,给棚子围 上板墙以防不速之客——野兽、爬虫和昆虫们——光临。 一天,汉斯的脑袋里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把“企鹅”驯养成家畜。他把自己 用树根做的木犁套到了两只“企鹅”身上。它们原来既有力气又听话,派上了大用 场。 “旅客”之中的妇女显得比他们的男子更能干。体力劳动对于从没有干过活的 欣顿和埃伦来说比谁都显得重。但埃伦多少已经习惯了。妇女们把鱼和牡蛎弄回来, 做饭,洗衣服,这些衣服渐渐都变成烂布衫了。 汉斯征用了韦勒的法衣给特克尔的孩子做了衣服,主教现在的模样不再像出家 人。自从长衫一没,他身上的宗教精神和力量似乎也进入了休眠状态。他再不同欣 顿进行有关拯救灵魂的谈话,不理睬她投来的斥责目光。 有一次,欣顿忍不住了: “我都认不出来您啦,我的老朋友。我觉得您已经把上帝忘了。” “我根本不老,”他捻着小胡子反驳道。“至于上帝吗,不同的行星上有不同 的神。” “没准是个女神吧?”欣顿刻薄地说。 “您说的一点儿都不错。维纳斯是爱情之神。” “于是您就开始发了狂似的为她效劳……” 听了韦勒那些亵渎上帝和无礼的话语之后,欣顿明白了,上帝已经永远失去了 主教,而主教也丢掉了上帝,至于她自己,欣顿,则失去了一个朋友…… 平奇终日围着阿米莉亚大献殷勤。斯特罗迈耶越来越经常地向玛丽投去意味深 长的目光,可她根本就不理睬他。 欣顿觉得就是把自己心中的怨气跟埃伦说说也好,可侄女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 人,满口的粗话,况且也顾不上跟姑妈闲扯。她的纤纤十指因为总干活已经变得粗 糙不堪。她看谁都有气。 斯特罗迈耶和马歇·德特朗始终幻想着回地球去。他俩经常在一齐小声嘀嘀咕 咕,每天早晨都要进山。 有一次汉斯照例去探望灿德尔,他在山里隔着大雾听到了男爵和斯特罗迈耶的 谈话。他俩议论的是如果回到地球上他们该有多富。 汉斯明白了。马歇·德特朗和斯特罗迈耶每天到山里来是寻找黄金宝石,这些 宝贝他们显然是藏在离火箭不远的什么地方。 汉斯和灿德尔见面之后聊了些新闻。 “由于湿度大、温度高、氧气多,这里的土壤肥沃极啦,”汉斯对灿德尔讲道, “它们创造了奇迹。蔬菜就像发面一样眼看着长,大得惊人。土豆跟甜瓜似的,白 菜长得比人还高,小麦看上去就是一片竹林。别看这里的夏天不长,倒能收获三四 回呢。我们做了薰鱼和干鱼。食物足够吃一冬天,甚至连回去路上吃的也够了…… 无线电怎么样,还没声音?” “没有,”灿德尔伤心地回答说。“地球上有可能收到我们的无线电信号,可 我听不到回答。” 一天夜里,发生了一件叫人惊慌的事。从太平湾里爬出来一群跟胶冻一样不成 样子的生物,像是一群巨大的“变形虫”。它们的动作也像变形虫:这些酸奶冻一 样的东西身上出现了一些凸起,这就是“变形虫”运动时用的脚……一团团的胶冻 一会儿像条肥胖的蛆,一会儿又恢复成不象样的一团。这是一群滑溜溜、冷冰冰、 没有嘴、没有眼、没有骨头的生物。 一块这样的活面团溜进了妇女们的草棚,引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恐慌。它倒不 伤人,只是冰凉精湿、滑溜溜地碰了欣顿一下,把她吓了个半死。 这件事使他们不得不想到在太平湾里可能生活着更危险的生物。 温克勒尔建议把棚子搭到那些水上树木的气根网上去。 “利用这些现成的木柱子盖房子一点儿都不难,”他说道,“只要在上面铺上 板子架起顶棚就成了。” 这个主意得到大家的赞成。他们搬到了树上。 男爵嘟囔道: “我我们……这是在退退退化。从星星星际飞船的舱房里搬到洞中,又从洞里 搬到树上……很快就要赤身裸体,用四……四……” “用四条腿爬!”斯特罗迈耶忍不住替他把话说完。“这不对您极为合适吗, 男爵。” 欣顿日夜心凉胆颤,她担心风暴会把棚子刮到太平湾里去,“掉到那儿准叫鳄 鱼撕成碎片。” 汉斯经常去海湾那边的森林里看看。从气根编织成的网上爬到那里非常容易。 到森林里有可能找到可吃的果子,也许还有飞禽。“田野”里现在正没什么事 可干:草已经锄过了。干吗不进行一次考察活动呢? 第二天,用长短枪和刀子武装起来之后,汉斯、温克勒尔、特克尔、阿米莉亚 和她的“影子”平奇,攀着气根和树枝,像他们的类人猿远祖一样爬走了。 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在这次探险之中会遇上多么大的危险。 ------------------ 小草扫校中国读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