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坐在这浴缸里已经有半天里,她仍然在不停地加热水,她全身的皮肤赤红,人 却还在颤抖。怎么洗也洗不掉这一身的血腥味,就连清澈的水都好象在泛起红色。 她将脸埋在手心里,她这是怎么了,该高兴的不是,怎么害怕难过起来了,已 经哭到现在了,依然会忍不住流泪;难道罗叶的死就这么让她难过吗? 不是的,她可以肯定不是的,这个痛是从心底而发,浓烈到她承受不了,更像 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埋在那里的,而今天恰巧被挖了出来。那是什么?又是什么能让 她这么伤心断肠? 门忽然被推开,肖沉夜站在门口,浓重的雾气让他几乎都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你疯了?要把自己泡死吗?”他长指一伸,水热地让他如触电般缩了回来。 少艾低着头,湿漉漉地长发粘在她的背上,脸上已经分不出是水汽还是眼泪了。 “我冷。” 肖沉夜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续而伸手,温柔地替她擦掉了眼泪,“傻瓜,冷也 不能这样泡自己啊!”他一把将她从水里抱了出来,拉了条干浴巾将她包住,“好 了,大仇得报应该高兴的,怎么老是苦着张脸。” 她任由他抱着,脸贴在他的胸口,“我……我,我好象到过那个教堂。” “哦?是吗?” “那里,那里,一定发生过什么。” “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片段太零散,她拼凑不起来。 “那就不要乱想了,好好休息,你的身体怎么说都刚刚痊愈。” 他将她抱到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一下子肯定是消 化不了的,不过我们可以慢慢来。”他轻轻吻她的脸颊,“我还有事,要出去,你 要什么可以叫楼下的佣人。”说完,他便起身要离开。 “等一下!” 他的手臂忽然被少艾拉住,两人忽然就这样僵持着。 肖沉夜笑了起来,少艾才觉得尴尬,忙放开了手。 “什么事?” “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犹豫着,还是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为什么?”他笑地很舒心,伸手抚过了她的眼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 过你现在看我的眼神倒是让我觉得我做的一切都很值得。” 少艾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胸口,“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是你是除了 我爸爸之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肖沉夜搂住她的腰,将她纳入怀中,“知道就好,但是我要给你更正,我是这 个世界上唯一对你好的人。”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我放 你出去又舍不得,只好把你圈在身边,无论多久,只要你在身边就行。” 少艾忽然觉得心里一暖,她低这头轻声说,“你待我好,我是知道的,你这样 待我,我也不是一个不知道回报的人,我……” 肖沉夜突然将她压倒在床上,声音里蕴涵着愤怒,“何少艾,说你没心肝,你 还真的是没心肝,难道我还贪图你的回报吗?我……”唉!这话叫他怎么说出来, 即使说了她多半也不信,她长久以来被别人伤害,落到现在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也 同时伤害着别人。 “肖沉……” “叫我夜,说啊!” “夜,我……。” “我什么我,你对不起我你知道吗?我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么宽容过,除了你, 你却这样待我,你说,你还要我怎么做?” 少艾看着他几近迷乱的眼神,忽然也失了分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只得 一闭眼睛,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肖沉夜的心被狠狠撞了一下,她竟然主动吻他,他本该生气地,可气却在这唇 与唇的摩擦中失了气焰,这个女人真是他命中的克星。 少艾笨拙地捧着他的脸,吻却不敢深吻,只是轻轻吻着他的唇。肖沉夜抓开她 的手,将她按住。 “小笨蛋,连吻都不会嘛,过了这么久,竟然还没学会!” 他俯身与她交缠起来,舌尖巧妙地顶开她的贝齿,忽然又退了出去,他得意地 笑了起来,“要我再深入吗?” 少艾的脸色早已绯红,她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就这样楞在那里。 “好了不逗你了,再下去我也要把持不住了。”他坐了起来,“不过下次我不 会再放过你了。” 肖沉夜整了整衣服,背对着她,沉声说道,“还有,我不要你那些所谓的报恩, 如果你觉得欠我的,那么就让它欠着,我宁愿你觉得对不起我,一生都对我歉疚, 也不要你的回报。” 肖沉夜关上门,走到楼梯口,披上了外衣,向一直等在楼下的展易招了招手, “都准备好了吗?” “早好了,就等你了。我刚才还以为你下不来了。” “小心你的舌头,调侃我,你还早了点。” “夜,你真准备对他出手吗?” “不是准备,而是正在进行。我要把和这次的事情有关的人都解决掉,一个不 留。” “可是,罗庆如果死了,少艾……” “她又能怎么样?更何况我不会让她知道的。” 一阵凉风吹了上来,肖沉夜深吸了一口,罗庆怎么能让他活着,他在少艾心里 的地位太重要了,他绝对不不能这样的人存在。 罗庆一直闷闷不乐在抽烟,从少艾离开到现在,他做的最多的动作和表情就是 这样。 银默默站在他身后,不敢靠太近,亦不敢离太远,他的心情一直提不上来,这 也影响了他伤口的愈合,刚逃出来那段时间他甚至拒绝她给他治疗。她知道,他依 然在自责,依然忘不了那个女人,可是她又能如何,经过那一次,她好象一夜之间 成长了起来,不再任性不再冲动,只是对他的爱却没有变,反而更加地浓烈。人真 是最傻的动物,求不到的却偏偏追着抢着要,送到眼前的却嗤之以鼻。她是这样, 罗庆也是这样。可是喜欢他是她的事,他管不着,而他不喜欢她,也是他自己的事, 她同样管不着。 “金,吃饭吧。吃完了,我们还要收拾收拾,明天就要离开了。” 罗庆没有说什么,他可以干脆地走,但唯一让他放不下的就是少艾,何少艾, 这个让他想起来就痛的女人。他还清晰地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她就这样站 在一堆浓妆艳抹的女人当中,身材不算最好,长相更不算不上最好,却有着和他们 不一样的气质,她就像海的蓝色,透彻清明,却带着浓重的解不开的忧郁,他的心 也被她安静而清新的海风撩起了小波澜,纵使当时的艳色环绕,他却好象只看到她 一样,她站在那里不动也不声响,她的眼神好象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他当下就感 觉她不应该留在这里,他想把她带走。可是她的亲姐姐却选中了她,那时他已经把 她输了,也或许他从没赢过。而和她接触多了,才发现她像浩瀚的大海,她可以像 大海一样平静温柔,包容一切,她同样可以掀起万丈巨浪将他吞没。他知道她的危 险,却仍然义无返顾地跳了进去。而现在她恨他,把他当成仇人一样地憎恨,因为 他懦弱他的自私,他怎么能心安。他之所以会同意走,也是因为她,他有什么脸面 再见她。 “金……” “没事,吃饭吧。” 他刚站起身,忽然觉得不对,急忙冲上前,将银搂在了怀里,一转身,躲避到 了橱柜后。 清脆响亮的枪声响起,整个房间瞬间乱成了一团。 “金,怎么了?” “看来是他们追来了。” 话音刚落,门被一脚踢开。 罗庆将银拉到身后,躲着,不敢立刻现身。 “罗庆!”冷冷的声音像利剑能穿透他的胸膛。 罗庆返身摸了摸银的脸,“银,你在这里待着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金!你别……。你会死的。” “不,我还有事要问他。” “金……” 肖沉夜将房间环视了一周,才将目光放到了罗庆身上,“这次回来,你变强了。 还真敢走出来。” “我姐姐呢?” “你该知道她的下场的。” “那少艾呢?” “她很好。” “她,她还恨我……” “不,我会让他忘记你的存在,她不会为了恨你而痛苦。” 罗庆苦笑,“这也好。” “该问的该说的都说好了吧!”肖沉夜举起了枪,顶住了他的脑门,“那就闭 上眼睛好好享受黄泉之旅吧。” 罗庆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他没有变强,还是那么懦弱,无能。 砰!一声巨响,罗庆只感觉到被什么东西拖着弹开是数丈远,睁开眼睛,房间 烟雾缭绕,银握着袖珍小短枪拉着他站在阳台上。 “别说了,快走吧。” 两人看了看楼层,立刻就跳了下去。 身后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烟雾弹的作用只有一时,肖沉夜还是追了上来。 “走,去港口。” 他们本来准备明天坐船出海,所以就找了个就近的地方住下,想不到今天晚上 就用到了。 港口一片漆黑,他们在黑暗中搜寻着船的踪影,忽然一阵寒风吹过,罗庆暗叫 不好,拉着银忙侧头,一把小刀顺即呼啸而过。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条黑影飞 过,罗庆的手一空,银已经不在左右。 “银!” 一个黑衣人正拿着刀抵着她的脖子,而肖沉夜早已气定神闲地出现在了他的面 前。 “我今天没兴趣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你还是安分点,我和你的女人无怨 无仇,你不想她为你死吧。” “肖沉夜!”罗庆咬着牙,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将他逼地走投无路。 “你放心,你死了,我会放过她的。” “不!”银大叫了起来,“我不要你死,我可以用我的命换你的命,你要记住, 我是为你死的,你要连带着我那份一起活下去。” 银朝他微微一笑,“记住,你的命是我换来的,不能随便就死了。”她猛地抓 住了刀,用劲有刺,血喷涌而出。 罗庆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傻傻地站在一边,风带着一滴血飘到了他的脸上,他 突然清醒,看到银的嘴一张一合,她依然在叫他走可是话已经说不出来了。 肖沉夜快速地推开众人,握着枪对准了他,罗庆同时执起了枪,两声枪响过后, 罗庆应声掉进了海里。 展易默默走到了肖沉夜身边,“夜!你没事吧。” “我没事。派人搜索沿岸,找到他就干掉他。” “那她……” 肖沉夜低头看了看已经气绝的银,眼神忽然有几许落寞,他轻轻叹了口气, “傻女人。” 他望着无边的夜色,如果少艾对他有这个女人对罗庆一半的用心他也就不必再 烦恼了。 -------- 爬爬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