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惨遭伏击 再说令狐月,一路追赶敌兵残部直到帝国纵深五十里处才收住脚步掉头返回西 川境内。 天色开始暗下来,离天水关还有八十里之遥。道路两旁的山岭只能依稀看见阴 森的轮廓,晚风渐起,使人感到一丝丝的寒意。 令狐月小心翼翼催动军队在山间小道穿行,并不时派出侦察兵到前方探路,他 自己则在队尾压阵,以防后面有敌兵偷袭。侦察兵回报前方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树林非常茂密,点点星光透过树木枝条的缝隙洒在小路上。一万骑兵分为四列 前进。马蹄“的的”,显得异常清晰。 令狐月凭着战士的敏感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又派出四人一组四队侦察兵分 别深入小路两旁的密林中侦察。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队侦察兵也没回来,令狐月心里更觉紧张,命令队列两侧 的五千骑兵弩箭上弦,朝着密林方向警戒。 军队继续赶路。 突然,林间宿鸟惊飞,距离道路仅百步之遥。令狐月借着穿过树枝的微弱星光 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帝国骑兵的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左侧。令狐月猛然醒悟, 原来帝国战马没有披铠甲,蹄子上裹了厚布,骑兵也只着软甲,怪不得一点声音都 没有发出,自己派出的侦察兵肯定全部遇难了。 右面树林里也传来动静。 “放箭!快放箭!”令狐月大声下令。 弓箭手朝着密林方向射出一排劲箭,帝国骑兵纷纷坠马。但后面的骑兵依然如 潮水般快速冲杀过来。弓箭手还来不及重新装上箭矢,帝国骑兵已经突入阵中。 弓箭手连忙抛掉手中的弓弩拔出刀剑迎击。帝国骑兵出现得太突然了,距离又 如此之近,西川军队避无可避,被帝国骑兵强大的冲击力撞得队行大乱,来不及拔 出刀剑的战士已被帝国骑兵刺于马下,一片惨叫。 密林里又有帝国步兵源源不断地涌出,左右夹击,黑暗中也看不清有多少人马, 只闻兵器相碰发出的刺耳的声音。 令狐月大声命令全军迅速前进,往前就是天水关,只有到了那里才有生还的希 望,可是敌我已混战作一团,西川的军队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 令狐月率身边亲随三百骑拼命往西突围。空中箭矢“嗖嗖”划过,身边的战士 一个个应声栽下马去。 帝国的步兵围拢上来,疯狂地用长兵器猛刺他们,又有许多人倒下。 令狐月挥动掌中宝剑奋力挑开刺来的长矛,顺势劈翻攻上来的敌兵,一催战马, 杀出一个包围圈,马上又有敌兵围来形成新的包围圈。 令狐月左冲右突,身边的亲兵只剩一百不到了。 终于冲出密林小道来到一处小土坡上,令狐月回头一看,到处都是帝国士兵的 身影,而他的人马却越来越少。 帝国士兵又围拢上来。令狐月隐约看见敌军中的旗号有“西门” 字样,猛然明白他遭遇了帝国的勇将,贾亢的干儿子西门无邪,“他不是还在 帝国南疆防御大理国入侵吗,怎么那么快就赶到这里来了?” 林中的惨叫声越来越稀疏。 “遭此惨败,让我何颜再回去见滕老将军和古大帅,即便死也要死得像个英雄!” 令狐月吩咐两个亲兵在敌兵包围圈尚未收拢前火速返回天水关报告这里的战况,随 后拨转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身边仅剩的八十九骑,人人浑身浴血:“身为一名武 士,因剑而生,因剑而死,众人皆战死疆场,我身为主将岂可独自苟且,愿意随我 与西门无邪大战三百合的人向前一步!” 八十九骑整齐地跨前一步,个个脸色凝重毫无惧色。一阵腥风扑面而来,已成 碎布的军旗倔强地舞动起来。 “好,兄弟们,随我来!”令狐月拍马舞剑冲下土坡杀入敌阵,八十九骑紧随 其后。 帝国士兵马上收拢包围圈,只剩那面军旗若隐若现,喊杀声响彻云霄。 令狐月远远地望见“西门”旗下的一员武将,那人应该就是西门无邪!令狐月 努力想靠近西门无邪,怎奈敌兵实在太多,根本不容他靠近。令狐月一口气杀死了 二十多个挡在面前的帝国骑兵,忽闻身后风声异动,头也不回反手一剑,一个偷袭 的骑兵怪叫一声栽下马去。 令狐月胯下战马向前继续腾越突击。 突然,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令狐月的后背贯穿而过,炙热的感觉迅速扩散到他 的全身。 “我被射中了……”令狐月此时异常冷静地下了这个判断,低头看时,一个三 棱形的箭头露出前胸,血液好像被人打开的水闸似地喷涌而出。 令狐月只觉得周围的景像全变成了慢动作:敌兵张着嘴叫喊着向他冲来,但他 一句也听不见;身边的战士被敌兵的长矛刺中,冒出一蓬蓬鲜血,飞溅开来,掌中 的刀依然因着惯性飞出劈中敌人步兵的脸面,敌兵软软地摊倒下去;旗手被数名敌 兵砍中,痛苦地扭动身躯,手中的旗帜却没有马上倒下,随风漫舞…… 令狐月的双手已被染得鲜红,他从来没有流过那么多的血。疼痛的感觉使得令 狐月知道自己仍然活着,大量失血使令狐月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不断浮现一幅幅美 妙的景像:他好像正在芳草萋萋的大草原上漫步,左手轻轻地抚弄着与腰齐高的青 草,挺着大腹便便的舒琪在远处向他微笑招手,忽然他听到半空里传来婴儿的啼哭 声,哪儿来的婴儿?他想跑过去拥抱舒琪,身子却沉重异常,怎么那么重啊?浑身 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胸口好难受,后背、大腿、手臂也开始疼痛起来,全身几乎无 处不痛,意识渐渐模糊了,恍若隔世地,令狐月听见有人在喊:“杀死了,杀死了!” 便觉得头已沉重得抬不起来,“我的身体怎么变轻了,这是什么地方?”没有人回 答,风更紧了…… 喊杀声渐渐沉寂下去。 天水关提督衙门内。 古小龙看着面前的两个浑身浴血的士兵,眼睛一下瞪得老大。听完他们的报告, 古小龙马上命令滕武加强天水关的戒备,自己在项大鹰、朱俊陪伴下率领全部蔷薇 骑士和另外一万骑兵火速出城往战场而去。 当他们赶到林间小道时,帝国军队早已借着夜幕的掩护撤退了。 朱俊命令:“侦察兵四下侦察敌情,发现敌踪,不得恋战,不得暴露目标,马 上返回汇报。” 小道附近遍地是纵横交错的士兵与马匹的尸体,双方许多士兵扭抱在一起倒在 血泊中,活着的战马待在主人身边低头哀鸣,现场惨烈异常。一万西川骑兵只有那 两个返回天水关报告战况的生还者。帝国则损失了一万一千余人。 令狐月的尸体被找到了。身中十六箭,浑身无一处不是伤口,血肉模糊几乎辨 认不出。 古小龙的心像被人重重地刺了一剑:“西门无邪,血债上也算上你一个!” 风声呜咽,天空降下漫天鹅毛大雪。所有的尸体就地掩埋在树林外面的空地里, 令狐月的尸体则被装入棺椁随古小龙的大队人马一起运回梦泉。 七天后的中午,古小龙等人回到梦泉。 古小龙没有马上回自己家,心情沉重地先到了令狐月的府上。 舒琪已得知噩耗,她的神情出奇地平静,但古小龙分明感觉到她眼中的无限悲 愤。 “对不起,琪琪,我没有照顾好令狐月……” “这不是你的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死得英勇吗?” “他是个勇士!” “他的儿子会像他父亲一样成为一名勇敢的战士的。” “令狐月,他已经有儿子了?”古小龙这才注意到舒琪的腹部并不如十月怀胎 时那么鼓。 “是的,七天前的夜里出生的,长得和他父亲像极了。”舒琪的脸上滑过一缕 宽慰的笑容。 古小龙心中一凛:令狐月死的一刻正是他的儿子诞生之时。一个生命去了,又 一个新生命诞生了。 “小龙,我要去京城。”舒琪突然说,语气如此坚定,出乎古小龙对她一向的 了解。 “你说什么?” “我要为夫君报仇!”舒琪一字一顿,古小龙感觉得到其中的分量。 “太危险了,你不要冲动!”古小龙伸出双手搭在舒琪肩上,注视着她,生怕 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她的样子。 “再危险我也要去!”不容动摇的口吻。 “我已经失去了一位亲密的战友,我不想再让孩子失去母亲!” 古小龙严肃地盯着舒琪的眼睛,不料自己的视线却已模糊了。 都说战争让女人走开,可是战争的遗祸却从来不仅限于男人。 “那我该怎么办,小龙?”舒琪终于哭出了声,趴在古小龙肩头,娇躯颤动不 已,古小龙的衣襟尽湿。 “琪琪,这个仇就交给我去报!相信我。”古小龙抚着舒琪的肩膀。 舒琪抬起头,迎面射来古小龙坚毅冷俊的目光,这种熟悉的目光给了舒琪无限 的安慰,她点点头:“我听你的。” 古小龙又安慰了一会儿舒琪后才回到将军府中。滕晖已在客厅等候多时,见古 小龙回来了,一头扑到他的怀里:“小龙你终于回来了,人家都担心死了。” 古小龙抚着滕晖的后背柔声道:“我不是好好的吗?” “令狐月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琪琪真可怜。”滕晖的眼圈有些湿润。 古小龙告诉她刚才到令狐月家里看望舒琪的事。 滕晖担心道:“琪琪不会有什么事吧?” “她应该没事的,不过你最好这几天多去陪陪她,免得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旁 人无法预料的事,我不太放心。” “夫君的心情我理解,你放心好了,琪琪那里我会照顾的。你在想什么,是不 是打算进京?” “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小乖乖。”古小龙搂了一把滕晖柔软的腰枝,“不过在 没有准备充分之前我决不会贸然行动的。” 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古小龙深知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不 能冲动,否则必定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一个行动计划在古小龙脑海中酝酿。 如果凭借西川现在的实力发动正面军事进攻铲除奸臣谈何容易? 所以他目前不得不选择暗杀的方式。暗杀行动无论正义与否从来都不是光明正 大的,古小龙并不热衷此道,然而目睹刚才还和自己亲密无间的战友突然撒手而去, 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古小龙觉得他不得不尽快做点什么,以避免更多的 悲剧的发生,无论后世的人如何评判他。 古小龙从欧阳子那里得到迟来的消息,知道了西门无邪突然出现的原委。 贾亢得知苟无心在西川战事不利,料他不会有取胜的希望,便欲速调西门无邪 前去助战,就和大理国秘密和谈,签定巨额赔款协议,大理国也已疲惫不堪,见有 此便宜还不抓紧?马上表示接受。双方随即退兵,西门无邪才得以脱身率三万军队 驰援苟无心。 西门无邪赶到天水关东面那处树林时正好遇到苟无心的败军,他没有打扰苟无 心的军队,败军之将已无勇可言,士兵也都吓破了胆,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处,遂让 自己的三万军队在树林中设下埋伏,守侯西川的追兵,正好遇上令狐月。 由于一切发生得如此秘密和迅速,当欧阳子探听到消息时已经晚了。西门无邪 的确是个厉害的对手。 -------- 玄幻只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