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侠聚首 数小时的高速飞行后,绰号泥菩萨的黑侠阿苦驾驶飞车回到他在亚洲东部太湖 岸边的别墅。 车内,疲惫不堪的何雨晴已经沉沉睡去,玉三郎也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这 是阿苦教给他的一种通过冥想使身心高度放松的方法。经过多次练习,玉三郎觉得 这种方法使他受益匪浅,不仅精神的耐久力得到了提高,在第六世界流连的时间因 而延长,连他那些三角猫的功夫也比过去更敏捷更灵活,甚至对姑娘们的吸引力也 随着脸上焕发的神采而增加了。只是玉三郎不明白,阿苦自己也经常进行这种练习, 但却变得越来越平凡,越来越不引人注意,而且连年龄特征都模糊了。认识阿苦好 几年,阿苦老说自己“已年届而立”,可几年时光下来,阿苦还是20多岁的样子。 他曾问过阿苦,阿苦却不肯说。 阿苦是个怪人,性格随和,虽话语不多、独来独往,但人缘极好,几乎所有的 黑侠都和阿苦有过接触,其中多数人引阿苦为知己。大家都认为阿苦沉稳干练、足 智多谋、具有敏锐的洞察力。但今天,阿苦压根儿没有察觉,那辆送何雨晴返程的 警车正在远方通过卫星定位系统跟踪他们。 在后面肉眼看不清处,那个开车警员正按照卫星信号接收器显示的路径跟随阿 苦的车子。如果玉三郎见到那警员手里的微型设备,一定会惊讶得张大嘴巴合不拢 ——那是军用侦察卫星的控制器!不需要交通管理局的电脑记录,这个神秘警员在 不被发觉的情况下一路跟踪到了阿苦的家。 何雨晴被玉三郎摇醒,随他们走进屋子。 屋子里已经坐了七个人在等待。阿苦一一介绍之后,何雨晴又惊又喜,因为他 们是当代黑侠中除了阿苦和玉三郎外最著名的七个人。 这七名可以在第六世界中呼风唤雨的超级高手是: 陆飞羽,男,49岁,亚洲人,绰号网络知青,于东方古典文化有极深造诣,善 于营造意境控制网络数据流; 青宜慧,女,28岁,亚洲人,绰号女忍者,独创了第六世界中的“五遁术 ”, 神出鬼没,常把病毒程序化为“十字镖”攻击对手; 卢克•;维里尔,男,33岁,欧洲人,绰号精灵,破解密码的天才,经常 攫取其活动区域的网络服务器控制权; 尤利,女,35岁,非洲人,绰号魔法师,将各种网络攻击手段演绎成魔法、幻 术程序,随时可用口令调用,吸引了大批学生前来学艺; 霍夫泽,男,34岁,澳洲人,绰号梦神,擅长催眠术,在第六世界中名声显赫, 常以心理医生面目出现,在虚拟医院中求治不利的病人多到他那里就诊,因此霍夫 泽攫取了大量财富; 迪安•;布拉格,男,30岁,北美洲人,绰号吸血鬼,偏好“吸收”对手 与服务器之间的意识信号,被他“吸血”据说会产生意识空白; 莉萨•;皮斯蒂瓦,女,20岁,北美洲人,绰号红玫瑰;成名不过一年多 的时间,除了玉三郎,在黑侠当中就属她年纪小(玉三郎刚满19岁)。但她被公认 为是最可怕的网络杀手,至于什么地方可怕谁也说不清楚,大家只是知道她喜欢用 红玫瑰做行动的标志,于是红玫瑰就成了她的代号。 这些人尽管有的拥有大片产业有的独来独往,但他们都有自己的势力,也就是 实力和影响力。换句话说,依靠自身的能力和庞大的关系网,他们都能在第六世界 中为所欲为。 何雨晴兴奋地想,如果他们肯联合出手,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小叶救出来。然 而何雨晴只是一个单纯的姑娘,她并不明白叶知秋被关押真正意味着什么。在旁边 听着这些黑侠们议论,她开始惊讶这些人的能量,他们几乎都对天罗计划知之甚详, 同时她也开始担心第六世界的安全性和保密性。“小叶哥哥领导的网警队真的能震 慑这些人吗?网警们每天要面对怎样惊心动魄的斗争呀……”何雨晴想着。 除了阿苦的面色一如既往地平静外,玉三郎他们都表现出了深深的忧虑。天罗 计划的结论有疑点和矛盾之处,因此他们谁也不相信天隐子就是叶知秋。然而捋着 不同的线索查来查去,他们竟在第六世界里碰了面。这下大家全明白了,有人修改 并伪造了很多证据来证明那些意外事件是叶知秋自己所为,简直就象在配合医学研 究院做鉴定一样。然后,医学院的专家就找上门来…… 阿苦又向大家介绍了一个更令人不安的情况,他说:“在小叶出事之前,国际 医学研究院曾向全球议事会呈报了十六个病例,不知道你们留心过没有。这十六个 人身份各异,有学校教授,有行政机构职员,也有黑客,这些人在发病之初,都在 第六世界中出现了破坏行为,所以他们被网警抓获并被检查院起诉。经国际医学研 究院鉴定,他们都是网络精神分裂症患者。但是,查看了他们的资料后,我发现了 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是网络中的佼佼者。” “哧——”布拉格一下子笑出声来,道:“我当是什么共同点,不是网络高手 也没有能力搞破坏……” 陆飞羽出声打断了他的话,道:“布拉格先生,你先听阿苦说完。很可能网络 精神分裂症已经大面积发生了,只是绝大多数人没有能力搞破坏所以没被发现,这 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 阿苦接着陆飞羽的话头说道:“只是凭直觉,我隐隐约约觉得似乎有问题,就 邀请霍夫泽先生重新对这十六个人进行了分析诊断,结果我们得到了很奇怪的结论。” 霍夫泽见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他,就接着道:“表面上看来,他们和小叶的状况 如出一辙。但根据我的研究结果,实际情况不是这样。脑关头盔的设计很精密,上 网之前会对使用者的大脑全部神经网进行扫描,患有严重精神类疾病的人脑电波不 稳定且会出现不同程度的紊乱,甚至会出现棘波、尖波或棘慢综合波……那样的脑 电波根本通不过脑关头盔的频率检测。而能够进入第六世界的那些轻度精神病患者 也很难兴风作浪,因为脑关头盔抓着主意识信号的频率,同时会甄别外来信号和大 脑自身的幻想意识信号之间的差别,即便脑关头盔接收了一些所谓的恶念,这种强 度极轻微的数据流也很难对网络数据造成破坏。大家知道,即使是我们,也只能编 写一点病毒程序或利用服务器现有的数据搞点个人行为,想真正破坏网络数据很难, 因为第六世界只允许我们交换意识信号而不允许意识信号更改数据结构。也就是说, 理论上不可能出现网络精神分裂症。” 皮斯蒂瓦表示质疑:“霍夫泽先生,是否医学研究院的专家们水准低到发现不 了这一点?” 霍夫泽微微一笑:“当然不是。在阿苦的帮助下,我对这十六个人重新进行了 催眠诊断,结果我发现,”顿了一顿,霍夫泽轻轻地说,“他们都接触过天隐子。” 沉默。连屋子里的空气都似乎凝重起来。 阿苦首先打破了僵局,道:“第六世界是一个以电脑网络为基础的应用平台, 人的意识只能作为使用者,所有改变第六世界结构的程序都必须在网络之外编译, 再上传到服务器覆盖原来的程序。第六世界的设计者曾试图使意识在网络中有更大 的自由,比如在一个特定区域内,让意识操作电脑如同操作自己的肉体。这样就可 以打开人类意识中那些完全自我的东西,并用科学的手段来甄别善、恶两种意识流, 同时抑恶扬善。他们的初衷是把法院和心理医院建立在这样一个虚拟世界中,希望 可以直接在犯人的意识中找到犯罪的真相,或在病人的心灵深处找到心理疾病的根 源。可是这个实验失败了……” 布拉格插嘴道:“好了,好了,这事儿我们知道,被关闭的第七世界,还有同 时失踪的兰博士和他的助手们……你们两个到底想说什么?” 陆飞羽似有所悟,道:“阿苦,既然第六世界开放时已经限定在意识能够控制 的级别之下,按照霍夫泽先生的说法又不可能会发生网络精神分裂症,那么国际医 学研究院这么做是否另有深意?” 阿苦答道:“对。我和霍夫泽先生一致认为,国际医学研究院用隔离治疗的方 式将小叶和之前的十六个人都保护了起来。” 一直没有开口的青宜慧忽然问道:“这十七个人中,为什么只有小叶一个人遭 到了谋杀?” 霍夫泽答道:“那十六个人和小叶不同,他们的意识产生了空白,似乎被人洗 了脑,不再记得有关天隐子的情况。” 维里尔轻笑一声,道:“呵,这象是吸血鬼的手法嘛。” 话音未落,布拉格怒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天隐子是我吗?” 维里尔耸了耸肩,表示无话可说。 布拉格还要说什么,坐在他旁边的玉三郎拍了拍他肩膀,制止他讲话,然后回 头问霍夫泽道:“如果被洗了脑,他们怎么还记得见过天隐子?” 霍夫泽答道:“洗脑只能洗去表意识中的信息,而潜意识中的记忆可以通过催 眠术从再现到意识层面。” 尤利接着道:“从一个魔法师的角度来看,一件事情只要发生过,就一定会在 宇宙中留下相关信息,只要有恰当手段自然可以还原事情发生的经过。可是现在我 想说,有另一件事我不明白,是谁在红十字医院给小叶发送了警告信息呢?” 阿苦回答道:“我方才正想说明这个问题……” 忽然,一阵尖利的警报声从屋子里响起,同时阿苦背后的墙壁上开始闪动红光。 阿苦伸手在桌子下面按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背后的墙壁变成了一面屏幕,屏幕 上显示了一行巨大的红色文字:“质子飞弹,快逃!” 五公里外,那辆送何雨晴返程的警车停在长满小树的小山顶上,开车警员打开 警车的后备箱,取出一架约有老式单兵火箭筒般大小的手持式质子飞弹发射器,和 卫星定位仪连接在一起,抗在肩膀上缓缓转动着。卫星定位仪上锁定着阿苦家的经 纬度,当开车警员慢慢转到正确角度时,质子飞弹发射器发出语音提示:“目标锁 定,可以发射。” 可是这个身份神秘的警员并不知道,当他取出质子飞弹发射器的时候,在他身 后不远处,有个更为神秘的人伸手拨开遮挡视线的草丛,悄悄地观察着他。 开车警员正要按下发射按钮,忽然发现背后有人。 因为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喂,别动,否则让你脑袋开花。” 开车警员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向后一扫,瞥见有个牛仔打扮的男子端着长筒 猎枪站在身后。 开车警员一皱眉头,知道这不是解释或是简单把对方赶走就能了事,这个撞破 他计划的家伙必须死。于是开车警员微微一笑,道:“朋友,有话慢慢说。先让我 把这个危险的东西放下,否则你打中了质子飞弹,我们就得一起玩儿完。” 说着,开车警员将发射器从肩头卸下,慢慢弯腰放在地上。同时,借着弯腰的 机会轻轻扭身,将后背正对着身后的人。发射器即将落地的时候,开车警员悄悄在 腿上的某个部位一按。他身上制服的肩牌倏地向背后闪出两道令人不得不闭眼的强 光,同时开车警员向右一个侧扑,翻滚到一块大岩石后。从发射器落地到藏在石头 后面不过是一瞬间,可是开车警员已经拔出电子枪并开了三枪。 其身手之敏捷足以令人咋舌。 可是身后的人并没有咋舌,甚至被三道电子束流击中仍然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开车警员觉得那个人有些眼熟,他探头一看,的确眼熟,是第六世界中正在火暴票 房的体验电影 ——《旧社会的牛仔》中的男主人公。啊,不对,那不是实物,那 是个三维剧照! “全息图象?他妈的!”被愚弄的开车警员咒骂一声,提着手枪四下寻觅了一 圈,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影象男子”仍然端着双筒猎枪站在那里,脸上挂着迷人的微笑。开车警员一 脚将草丛中播放全息图象的影音盒踢出,影音盒翻滚了几下倒置在地面上,同时 “影象男子”也随着头下脚上地翻转了几圈,头顶挨地倒立在那里,但端枪的姿势 仍没有改变。由于位置的移动,影音盒又发出了一次配音:“喂,别动,否则让你 脑袋开花。” 开车警员“哧”地一枪将影音盒击毁,“影象男子”也应声消失了。这不只是 泄愤,影音盒通常都有录象功能,他可不想把自己抗着质子飞弹发射器的镜头留下。 来不及思索是谁在搞这个恶作剧,开车警员再一次匆匆抗起发射器,调整好角度, 按下了按钮。 “呼——”配有制导装置的鱼雷状质子飞弹携带着巨大能量射向阿苦家的房屋。 随即,开车警员迅速钻进警车,将右手握着的发射器放在副驾驶位置上,左手 一带车门,右手已经狠狠推倒操纵杆。 “轰隆——”巨大的冲击波在爆炸声传来之前已经到达警车旁边,但已属强弩 之末,影响不到警车的运动。 警车象箭般飞走了。 哲人说过,想象是最完美的。的确,第六世界远比现实世界更让人们留恋。网 络建设者们在第六世界中还原了地球曾拥有过的最好的生态环境,而使用者们又依 照个人喜好在第六世界中建设了种种个性化的、绚丽多彩的、唯美的隐私空间 , 比如叶知秋的逸仙居。 这里有一个设计得非常完美的隐私空间。说它完美,是因为这个门户藏身在一 片极为险峻的虚拟山脉中。“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远古时代的军事家孙武先 生早就说过这样的话。这片山脉在第六世界中的注册名字是剑池山,陡峭的干将峰 和莫邪峰对立相峙,形成剑池山的主山体,周围耸立着又高又尖的大大小小共三十 六座山峰。站在干将峰顶,用虚拟空间坐标仪取“东33. 直行2.7Km ”的方位,就 是巨阙峰。巨阙峰西北一面是悬崖峭壁,崖壁半空处有个不起眼的小山洞,有人把 自己的门户安装到了这里。 安装这个门户的人是个大人物。但在这里他却常常以一个不起眼的化身出现, 这个化身自称D 君,甚至知道D 君这个名字的人也没有几个。 D 君的门户极其凶险——未得到身份确认就进入那个小山洞的话,就会遭到一 系列可怕的攻击并陷入一片幻影当中。这里的安全程度曾让D 君很自信,但他现在 不这么想了,因为已经有人可以自由出入他的门户,而且他所有的安全警卫设施都 无能为力。 和往常一样,他前一天努力改造的警报系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可是来访者已 经站到他面前了。 象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个黑衣人突然在他面前出现,嘿嘿笑道:“喜欢不断 考核我的能力吗,D 君先生?” D 君立刻谦恭地低头行礼:“哦,不是,我只是对这里进行必要的定期改造。 再说,什么样的警报系统也不会对您起作用,天隐子大人。” 阿苦驾驶飞车冲出质子飞弹的冲击波,转到太湖内湾西面的楞伽山背后,将车 子停靠在山下,然后开始摆弄车载电脑。紧张和忙碌使阿苦的鼻尖渗出了细细的汗 珠。 坐在他身后的何雨晴不知阿苦在干什么,便狐疑地望向身边的玉三郎。 玉三郎做了个“嘘”的手势,轻声说:“我们每个人的身份和住处都在公众安 全局和地球人口管理局分别备案,但阿苦以前就篡改数据把他的身份隐藏了。这次 他家发生了爆炸事件,社警们必然要查询他家的备案资料,阿苦只好再改动一下, 好让社警查不出破绽。” 阿苦的手指在车载电脑的键盘上飞快的跳动着。很快,阿苦长出一口气道: “好了。” 玉三郎揶揄地笑道:“阿苦啊,脑关头盔已经普及了这么久,难为你还能把这 么原始的设备应用得这么熟练。” 阿苦正色道:“你要想真正入侵到绝密机构或是军方电脑,就只能使用这种Telnet 方式。”说着,阿苦把通讯设备调整到加密通话频道。 扬声器里顿时传来了那几个死里逃生的黑侠互相通话的声音: 精灵维里尔:“都已经跑出了几公里,车子还是受到冲击波的影响,差点掉下 来,幸亏我稳住了。嗨,嗨,你们都好吗?” 吸血鬼布拉格:“还好,跑得及时……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质子飞弹真够厉害 的。” 红玫瑰皮斯蒂瓦:“呵呵,慌什么,没在现实世界中历过险吗?我猜,对我们 的攻击恐怕刚刚开始。” 魔法师尤利:“谁在帮助我们?你们有谁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女忍者青宜慧:“附近没有军事基地,一定是有人使用手持式设备袭击我们。 没有什么线索,在这边的小山上我看见一个毁坏的影音盒,没有发现其它异常的东 西。” 网络知青陆飞羽:“我正在查看交通管理局的服务器,除了三辆警车正在飞往 出事地点外,附近没有其它车辆的运动记录。看来袭击者和我们一样隐藏得很好。” 梦神霍夫泽:“阿苦?玉三郎?你们在吗?有什么意见?” 阿苦答道:“我们三个很好,多谢挂念。事发突然,来不及有意见。” 玉三郎按通后座上的话筒,说道:“朋友们,我感到很窝囊。不知道敌人是谁, 也不知道恩人是谁。不过,我有个建议,向那个叫什么天隐子的家伙宣战!” 布拉格咬牙道:“英雄所见!我要找到他吸干他的血!” 维里尔道:“我建议大家分头调查一下,回头再汇总一下情报,我们制订一个 方案。” 皮斯蒂瓦应道:“好主意。我们网上见!” 方才接到警报信号后,这些黑侠们立即分八个方向“四散奔逃”,刚刚好逃出 劫难。现在他们彼此之间通话使用的设备都安装了阿苦编写的加密程序,据精灵维 里尔测试,安全程度达到了十级,即使被人监听到也只是一片电磁噪声,很难还原 成语音信号。 所以他们绝对想不到,此时还有别人也象他们当中一员那样清清楚楚地听着他 们之间的谈话。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