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铁面判官 一辆结束巡逻的社警飞车回到安全总署。车内的警员巴克曼见到大群工作人员 从各办公楼内跑出,大感诧异。 巴克曼纳闷间,忽然看见莲娜拖着一个年轻男子从主楼里出来,便赶紧下车迎 上去,敬礼道:“需要帮忙吗,长官?” 莲娜将那个被伪装成叶知秋的男子交给巴克曼,问道:“你还有别的任务吗?” 巴克曼答道:“没有,长官。” 莲娜道:“好,请你立即把这个人带到国际医学研究院,交给刘振华院士,就 说是我让你去的,叫刘老先生回头再和我联系。” “是,长官!”巴克曼敬个礼,带着那个年轻男子走了。 莲娜绕过正在疏散的人群,向主楼后面的保密区跑去。有几个看见她的工作人 员试图招呼她离开,但莲娜无暇应声。 保密区里存放的是秘密档案和武器,只有保管员和几名高级官员的脑波能够通 过管理电脑的检测。 莲娜穿过几重门,打开13号库房。那些平时用不到的东西都存放在编号为13的 库房中。这是为了照顾某些民族工作人员的传统信仰,免得他们看见“13”这个数 字心里不快。 已经使用了二十多年的电脑丝毫顾及不到莲娜的焦急,仍慢条斯理地询问并记 录莲娜使用设备的目的、时间、地点和相关事项。莲娜正要起脚去踢它的时候,检 测审理程序终于结束了。 合成金属门的滑轨发出吱吱的摩擦声,向两侧打开。 莲娜跑进去,穿过巨大物品架之间的通道,来到最里面的另一扇电子门前。 此处非同小可,因为里面存放的是严管武器。 莲娜深呼吸一口气,按捺下焦急的心情,用尽量平和的脑波应答电脑的检测。 门开了,同时十几支枪筒也从四周伸了出来对准莲娜。只能取用方才“申请程 序”备案的物品,否则就会遭到攻击,即使多拿一块电源板也不行。 莲娜走到武器库的尽头,望着激光栅栏后面的近六米高的装甲机器人。 不,它只能称为准机器人,因为它缺少主控芯片。不过,在它头胸部的人员乘 坐舱内有一具脑关头盔,那就是它的主控芯片接口。 它的名字叫铁面判官,主控芯片的设计思路是使用人脑。其实,铁面判官就是 小号的机甲战神。十五年前,安全总署负责武器装备的西佑卫门中将让手下的科学 家们制造了这样一个样本,除了在动力系统方面改用民用飞车的氢燃料电池,以及 在操控系统方面由机甲战神的“手动线控”改为“脑波线控”外,其它方面基本上 是照搬机甲战神的技术。西佑卫门的本意是让社警们按照区域配置这样一具威力无 匹的武器以震慑犯罪分子,但霍洛韦元帅不同意。老元帅认为,绝大多数的犯罪分 子都是在网络中实施犯罪行为,他们手中的武器主要是为了拒捕,其次是为了火并 武斗。如果社警们使用了高科技设备,势必逼得犯罪分子也跟着升级武器,那样会 造成更可怕后果。于是,“铁面判官计划”流产,而且除了数位与此事有关的国安 署的高级官员,没有人知道铁面判官的样品存放在这里。 一分钟后,莲娜用脑波指令打开了激光栅栏,坐到了铁面判官的驾驶舱里面。 莲娜打开能量开关,戴上脑关头盔。就象进入第六世界一样,莲娜感觉自己忽然间 变成了一个金属巨人,动动手和脚试试,尽管不如“肉身”那样灵活,但也行动自 如。莲娜操纵它一步步地走出仓库,渐渐适应了“身体”忽然放大数倍带来的感觉 差异。 在院子里,莲娜用脑波启动了变形程序:自己的“身体”翻转折叠,变成了一 辆警用飞车!除了体积略大于普通警车外,“坐”在驾驶舱的感觉和普通飞车一模 一样!莲娜不禁叹服设计者的精巧。那知,当莲娜动念向前上方飞行的瞬间,铁面 判官忽地斜冲而上,直向主楼撞去。莲娜吓了一跳,赶紧意念“自己”左侧旋。铁 面判官随即向左面一转,躲开了主楼的方位。 “好险。”莲娜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又要失控,急忙再次调整“自己” 飞行的想法。莲娜明白了,铁面判官完全使用脑波操控,必须集中精力驾驶。二十 多年来,有不少民用飞车制造厂曾试图使用“脑波控制”来代替手动的“线控驾驶”, 但最终都放弃了。原因就在于此:脑波控制必须集中精力,这很容易让人精神疲劳, 会极大地消耗体力,特别是在周围环境恶劣的时候。因此,对那些刚刚从第六世界 中出来的普通公民来说,他们宁可一边使用手动操作配合自动驾驶,一边轻轻松松 地听音乐和观看视频图象。 莲娜凭借她极高的悟性,几下子就掌握了操控要领。 此时,艾森刚刚赶到保密区前面的空场上,眼看着铁面判官在他头顶上空盘旋 了一下,然后稳稳地冲天而去。 蒋奇云中尉驾驶着“海蛟号”机甲战神毫无阻碍地在城市中穿行。此时,他经 过的路线已被交通管理局监控指挥中心列为禁飞区,来不及离开的民用飞车已经就 近停泊在路边的空中停车场。充满战斗渴望的蒋奇云找不到攻击对象,心中极度空 虚。不知何故,他无端地开始思念自己的妻儿。他的视线象被某种脉冲信号控制般 一阵阵地模糊,但只要他一晃头,眼前就会清晰。同时,在他的心灵深处,一种说 不出的哀伤充斥着胸臆,就象即将和娇妻爱子永别一般,让蒋奇云心痛得无以复加。 中枢神经系统遭到极大破坏的蒋奇云并不知道,他的情感失落也是生理上一种反应。 他不停地晃头,他想宣泄,想怒吼,想要攻击眼前的一切! 此刻,这个状似癫狂的军官掌控着威力无匹的武器,谁敢来触他的霉头呢? 两名不走运的社警分别驾驶着巡逻飞车几乎同时从左右两个方向上的楼群中冲 出来,挡在蒋奇云面前不到一千米的地方。 蒋奇云登时睁大了通红的双眼,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机甲战神的电脑提示, 对方没有足够的威胁等级。但蒋奇云不管那一套,举起机甲右手上的粒子机枪 , 将火力级别调到最大,对准两辆警车就开始扫射。 “哧哧哧——”数道中子束和空气分子发生强烈的相互作用,发出耀眼的光芒, 同时击中两辆警车。 “轰隆——”两辆警车同时爆炸,伴随着四下飞溅的火焰化为齑粉。哪里用得 着这么强大的火力,只一道中子束的能量就超过轻型原子弹数倍,毁掉两辆只装备 轻型防护甲的巡逻警车如同儿戏一般。 那两名可怜的警员正试图使用音频呼叫器命令面前的机器人着陆停泊,尚未开 口就成为机甲战神问世以来吞噬的第一对枪下冤魂。 蒋奇云兴奋地大笑大叫。暴虐心理的洪水一旦开闸如何止得住!蒋奇云一边向 前飞行,一边四下开火。粒子机枪“哧哧”地怪啸,将大量携带极高动能的中子束 以光速撒向四周的建筑物。蒋奇云索性连左手的射频航炮也启动起来,用极高频的 微波射束扫荡着整个街区……几乎所有现场的建筑物的建筑缝隙都大于射频炮发出 的微波束的波长,微波射束便通过这些缝隙和合成玻璃、合成纤维等不良导体深入 各个建筑物的内部……被微波束笼罩并穿透的居民连惨叫都未及发出即变成一具半 熟的“烤肉”,更多的电控设施、网络服务器和脑关头盔等同时被毁…… 火光和爆炸声此起彼伏。大型建筑物被粒子机枪轰掉了半边楼壁,小型建筑物 和停车场被瞬间夷为平地…… 公众安全局报警中心的警员和交通管理局的监控指挥中心的指挥员都通过区域 摄象机和各种传感器的“转播”观看了这场恐怖袭击,大多被惊得目瞪口呆,有的 人数次伸手揉眼,疑心自己在做一场噩梦…… 机甲战神的攻击,造成了整个区域的网络故障和数万名公民的脑波“非正常消 失”。这使得刚刚结束厮杀的网警队又慌乱起来……等到当值网警在第六世界中观 看到监控设备传来的图象后,又去催促公众安全局报警中心赶紧派员处理……报警 中心的调度员慌乱地用通信设备喊叫着:“01-21 区域附近的社警!立即赶赴现场! 阻止它!不要和它冲突!阻止它!不要和它冲突!……” 不冲突怎么阻止?赶赴现场的社警们几乎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只要他们的警 车出现在蒋奇云的视野里就立即被粒子机枪轰成碎片…… 莲娜眼睁睁地看着第十九辆巡逻飞车变成火球。她首先操纵铁面判官变形成为 机器人,进入战斗状态,然后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武器:左右手各执一门激光炮。 莲娜皱起眉头,咬住下唇。自己的火力和机甲战神相比差得太远,简直是拿着 树枝去对付大砍刀。国际安全总署当初制定武器管理规划时,只保留了电子束手枪 和限定功率的激光炮作为警用武器,威力强大的粒子机枪和微波炮(即射频炮)被 列为严管武器,除了各军事基地限量装备、天军的相应武器被锁止外,其余的相关 设备已经和生物武器、基因武器、化学武器和核武器等一起销毁。铁面判官虽说是 模仿机甲战神制作的,但在武器装备上却严格符合了安全总署的规定。 没办法了,莲娜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蒋奇云在全方位目镜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迎面飞来的小机器人,暂时停止了攻击 行为。“海蛟号”机甲的电脑“吱咕”一下,先是把对面的“小个子”的威胁等级 估定为5 级,随即又改成3 级。这个变化引起了蒋奇云的注意。作为机甲战神的驾 驶员,他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5 级以上的威胁等级应视为危险,可为什么电脑又 把危险级别减半呢?蒋奇云被严重损伤的神经系统现在极其敏感,任何让他想不通 的事情都会干扰他的行为,他必须得知道原因,否则内心无法平衡。 莲娜接近“海蛟号”机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高只有对方的三分之一!顾 不上惊讶和紧张,莲娜趁着对方没有反应的空挡,举起“双手”连连开火。 激光束射到“海蛟”身上,立即被其外被的防护装甲散射开去。 莲娜恨得直咬牙。机甲战神的装甲可以启动成隐形或保护功能,什么激光、雷 达微波、红外线……都可以散射或吸收。而铁面判官装备的激光炮功率太小,不过 是给对方搔痒! 蒋奇云吊起嘴角怪笑起来。他明白“海蛟”把对方的危险等级减半的原因了: 对方的功能似乎很强大,但所装备的武器威力太弱! 蒋奇云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举起粒子机枪。 莲娜东一下西一下地躲闪着,蒋奇云一时间无法击中她。铁面判官由于使用脑 波直接控制,显然要比大块头的机甲战神更灵活。莲娜在躲闪中一下下地还击,逐 步将“海蛟”引向城外。 蒋奇云追了一会儿就不追了。他又想起了妻子的笑靥,还有他两岁儿子的憨态。 他烦躁起来,头部又开始象十几个钉子同时钉进去一样痛得不行。他记起了自己的 任务,他掉头朝燕屏市飞去,他要毁掉国际安全总署,然后就可以回家去陪伴妻儿 …… 莲娜也掉过头去继续纠缠,要么就是瞄准“海蛟”驾驶舱的透明罩开火,要么 就是试图从背后抱住“海蛟”的脖子。 莲娜有她自己的道理:猴子阻挡不住大猩猩的脚步,但完全可以减缓其前行的 速度。莲娜发现,机甲战神头胸部的驾乘舱使用的是透明的合成隔罩,看来驾驶这 个三十年前的产品需要经常观察外面的情况,以配合全方位摄象机传给观察目镜的 图象进行行为判断,这显然在技术上已经落后,不象使用脑波操控的铁面判官那样 将驾驶员完全隐藏起来。于是莲娜专门瞄准蒋奇云所在的驾乘舱开火。 这一招果然有效,“海蛟”要么躲闪,要么就得用“手”遮挡。蒋奇云对这种 极其讨厌的骚扰不胜其烦,可他一举起粒子机枪,对方就连滚带爬地躲开;他收枪 欲走,对方又从斜刺里钻出来攻击他。 蒋奇云被激得嗷嗷直叫,但又无可奈何。狂躁到了极点的蒋奇云无法宣泄情绪, 莫名地哈哈大笑起来。在自己的笑声中,他看见又有一辆警车迅速向他靠近。 蒋奇云一拉右手的操纵杆,“海蛟”便举起了右臂上的粒子机枪。蒋奇云看见 目镜中的火控系统的瞄准环刚好套住目标,右手拇指便按动红色按钮,用粒子机枪 点射了一下。 那知斜刺里冲过来的那辆警车并没有如预想般轰然变成碎片,而是在他举枪的 瞬间忽地打了个盘旋,刚刚好避开中子束。 来着不善!蒋奇云大惊,再次举起粒子机枪。 在一旁的莲娜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已看清,冲过来的是一号警车!方才艾 森赶到保密区武器库时,看见铁面判官已被莲娜开走,急忙取出一号警车的备份车 追赶过来。艾森远远看见机甲战神追打铁面判官,担心莲娜遇险,想也不想就冲上 前来。 在间不容发的时刻,莲娜一下子扑到“海蛟”的背上,搂住它的颈部,奋力加 强意念,将自身功率发挥到最大,试图将“海蛟”摔倒。 在空中站立的“海蛟”身子一歪倒向左边的地面,但蒋奇云左脚一跺控制踏板, 晃了晃腰间的平衡带——“海蛟”伸出左脚踩住地面后身体正过来稳稳地站住。 脑波控制器反馈回来的超负荷电子信号让莲娜感到一阵头痛,不由得放松了意 念,减少了功率输出。 蒋奇云却趁机将左手的操纵杆一提一圈,再一握一摇——“海蛟”举起左手向 背后一下子抓住了铁面判官的头颅,将其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又一挥手将铁面判官 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 莲娜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晕眼花。但她还记得集中意念努力地让铁面判官的身 体滚动,试图避开蒋奇云必然要向她发射的炮火。 蒋奇云乘势伸出左手操作的射频航炮意欲轰掉这个难缠的“小个子”,没成想, 冲到他面前的一号警车全力撞到“海蛟”的左臂上,射频航炮被撞偏,微波束射向 了远处的楼群。 蒋奇云操纵“海蛟”猛抡左臂,将一号警车砸飞。在砸中的瞬间,蒋奇云看见, 警车里面的人拉开车门扔了一把什么东西出来。 “嗡——”“海蛟”的主控芯片将这些微小飞行物发出来的音频信号变极放大 传给蒋奇云的耳机——那是一群苍蝇飞行的声音。 中控台上显示危险等级的模块开始闪动红光:危险等级6 级!同时蒋奇云的耳 机里也传来报警声。 “咦——”正当蒋奇云四下寻找危险对手的时候,艾森掷出的数十只机器苍蝇 全部叮到了“海蛟”的驾驶舱盖上。随着刺耳的摩擦声,那些机器苍蝇喙上的金刚 钻头开始钻入透明的合成材料舱盖。 蒋奇云大惊失色。他不知道,三十年来,军方的武器基本上没有更新,但迅速 成熟起来的纳米技术已经大量应用于民用和警用设备。艾森领导的社警队拥有非常 先进的微型武器:尺寸在几毫米到几十毫米的微型飞机可以全天候跟踪犯罪分子; 可以在手掌上发射的微型火箭足以炸毁一辆装甲飞车…… 蒋奇云伸出机甲战神的左右手拍打驾驶舱盖,试图将那些机器苍蝇拍掉。 “轰!哗啦——”一拍之下,数十只机器苍蝇同时爆炸,“海蛟”的舱盖也化 为碎片,蒋奇云登时暴露在空气中! 如果这只是一次演习的话,罗文上校一定会当众褒奖蒋奇云,因为他此刻的反 应非常及时到位。舱盖一破裂,蒋奇云立即操纵“海蛟”用双手挡住莲娜和艾森分 别从左右射来的激光束,同时向前低头俯身,将失去防护的驾驶舱藏在身下。弯着 腰的“海蛟”双手再一抖,左手的射频航炮和右手的粒子机枪同时对准了两个敌人。 见到对方的防护罩破裂,莲娜和艾森都冲上前来寻隙进攻。机甲战神双手一伸, 恰好把枪口伸到两人面前。 莲娜一个跟斗翻了出去,艾森则向上拉高飞车。其实,两个人的动作再快也快 不过蒋奇云按一下操纵杆上的开火按钮。真正救了二人性命的是云层中跳下来的 “天神”。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