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小女孩呢 升起宇宙飞船,转移到总共才几公里远的一边去——这并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难度超过飞离星球。不是每一位船长都会同意这么做的。 然而,包洛思柯夫决定把《飞马号》停到那块草地上去。在飞船里面比较安全, 而且没有得到我们允许,谁也闯不进来。 包洛思柯夫计算着,怎样使《飞马号》更好地“跳一下”。与此同时,我们巡 视全船,把松掉的器物拴紧,检查动物笼子,把餐具归齐,放进柜子。 这样忙了半小时以后,《飞马号》准备起飞了。 我们集中在驾驶台上。包洛思柯夫落坐,直接驾驶,我坐在导航员的位子上, 阿丽萨坐在稍后一点。 “发动机准备好了吗?”包洛思柯夫对着通话器问。 “随时可以启动,”从机房传来泽廖内的回答。 但是,包洛思柯夫还没来得及下令起飞…… 一长条白亮的烈焰划破蓝天。另外一艘宇宙飞船降落在我们附近,震得树木摇 晃、大地颤抖。 “稍等一下,”包洛思柯夫眼睛望着舷窗外面,对泽廖内说。 “你们那里怎么了?”泽廖内问。 “附近有人着陆。” “谁?” “还不知道。树丛挡着看不见。但你准备好紧急起飞。或许这就是他们。” “维尔浩夫采夫?胖子?” “对。” 我们在圈椅上欠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瞧着林木那边。树丛上方,露出一艘飞船 的前端。太近了,才200 米。我甚至觉得,仿佛听见那艘飞船打开舱门,放下舷梯 ……这不,他们下来了,跑着穿过矮树丛。是敌是友? 矮树丛被拨开,跑出一个人,来到了《飞马号》前面的小平场上。此人身穿密 封宇航服,只是没戴头盔;腰带上挂着手枪。他把手一扬,示意我们不要起飞。就 在这当儿,我们全认出了他。 “维尔浩夫采夫博士!”阿丽萨说。“没戴着礼帽。” “维尔浩夫采夫,”包洛思柯夫也说,随即凑向通话器:“泽廖内,起飞!” 包洛恩柯夫一声令下,我们的飞船立即执行,略一晃动,发动机便轰响起来。 于是,我们加速、升空。 “好极了,泽廖内,”包洛思柯夫说。 “那是谁呀?”泽廖内问。 “维尔浩夫采夫,”包洛恩柯夫回答。 《飞马号》在小平场上空一闪而过。维尔浩夫采夫博士往后倒退,躲进矮树丛。 他挥动双手,非常恼火的样子。 “什么?”阿丽萨明知维尔浩夫采夫不可能听见,还是大喊。“你的手太短吗?” “阿丽萨,”我带着责怪的口吻说,“怎么可以这样和大人说话?” 包洛思柯夫纵声大笑。 “他没戴礼帽呢,”阿丽萨说,好像没听见我的话。“掉了礼帽。跑得太急哟。” 飞船对准那块草地的方向俯冲,我们的敌人立刻变成了小蚂蚁。我还看出,他 急急忙忙地朝着自己的飞船跑去。 “这下咱们赢得了时间。”包洛思柯夫说。“他们登上自己的飞船,打开射击 口,让发动机运转,要花半个小时。咱们必须利用这半个小时找到第二船长。这是 艰难的任务。” “他们打算抓住我们,这倒挺好,”阿丽萨说。“至少,我们知道了他们不在 草地上。” 圆形的草地已经呈现在我们下方。包洛思柯夫小心翼翼,要让《飞马号》在草 地正中着陆。当我们在降落的时候,我发现了许多小小的发光点,很亮的,仿佛草 地周围有霜花在闪闪烁烁。等到接近地面,我才看清,这些不是霜花,而是被捣毁 的镜面花碎片。我们估计得没错儿——敌人先下手,毁掉了所有的镜面花。 《飞马号》降落到草地上,放下缓冲器,阿丽萨头一个解开安全带。她急着要 跑到草地上去。正在这时候,《飞马号》震颤一下,失去平衡,阿丽萨便朝着舱壁 滚去,泽廖内从下面大喊: “咱们飞到什么地方?” 接着是撞击,再一次撞击,传来缓冲器的断裂声——我们的飞船陷入了情况不 明的深渊。我要解开安全带,去找到阿丽萨,帮助她,不料又是一次撞击。这最后 的撞击把我震晕了。等我清醒过来,我们的飞船已经倾斜着,停在一团漆黑中。 四周静得出奇。 “阿丽萨,”我心急慌忙地解安全带,扣环乱七八糟地卡住了,便问: “阿丽萨,你怎么样?” “正常,”阿丽萨口气平静地回答。“稍微有点儿碰疼。” 泽廖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哦,”泽廖内说。“包洛思柯夫,你把我们降落在什么地方?这下咱们永远 出不去喽。” “你活得挺好吧?”包洛思柯夫问。 “挺好,”泽廖内说。“咱们到底陷在什么地方?从山上滚下来了吗?” “比这更糟,”包洛思柯夫回答,启用了驾驶台的应急照明设备。操纵台上的 仪表指示灯闪烁发亮,如同一片星空——我们陷入了地下。 到了这时候,我才明白全是我自己的错。我应当事先提醒包洛思柯夫,告诉他 我们在镜面花上看到过什么。 “我真是昏了头啦!”我发自肺腑地说。“四年前的镜面上,草地明明是大块 混凝土地面!” “对呀,”阿丽萨也说。 她在半明半暗中找到了我,顺着倾斜的地板摸过来,拉住我的手。 “镜面上确实是地面。这一点我们忘了告诉包洛思柯夫叔叔。” “什么地面?”包洛思柯夫问。 我给他讲述,四年前的草地并不长草,那是一块混凝土的地面。在它的周围, 甚至还能看出一道圆形的缝隙。 “早知如此,决不能降落,”包洛恩柯夫说。 他非常难过。任何一位船长,自己的飞船出了意外,总是要难过的。 “算了,咱们别哭天抹泪,”善于自我克制的包洛思柯夫说。“泽廖内,你听 得见我吗?” “听得见。” “到小储藏室去取些电筒,检查一下,机房里损坏到什么程度。” “我已经检查过了,”泽廖内说。 包洛思柯夫按下各种键钮,了解《飞马号》上众多仪器的情况。经过检测,他 安心了。 “是这样的,”他说,“我觉得,没有什么严重的损坏。不过在坠落的时候, 有一只缓冲器断裂。因此,有必要到外面去看看该怎样修理。我去,你们全留在飞 船里面。” “那可不行,”我说。“包洛思柯夫,飞船上更需要的是你。万一发生什么情 况,你不在,《飞马号》飞不起来,我去吧。” “我去,”泽廖内从机房里表示,他一直听着我们的谈话。 “我也去,”阿丽萨说。 我们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全部来到船舱门口。 “怪了!”包洛思柯夫拉开门说。“如果我们是坠入一个大坑,那么上面应该 有天光。这里却是一片漆黑。” “也许咱们摔到了非常深的大坑里吧?”阿丽萨问。 “不,如果非常深,缓冲器不会只损坏一只。大坑并不深。” 包洛思柯夫打开舱门。外面依旧漆黑一片。 “你们瞧,”包洛恩柯夫说。“泽廖内,把电筒递给我。” “哎哟,”泽廖内惊呼一声,“我不能,有人拉住我的脚!” 我正要过去救泽廖内,他已经把电筒打开,照来照去,竭力寻找袭击他的人。 原来这只是变色圆球兽。它在黑暗中吓坏了,设法打开笼子,在舱门边追上了 我们。在电筒光照耀下,变色圆球兽惊恐得变成了黄色。它紧靠着泽廖内的脚,抖 个不停。 包洛思柯夫从泽廖内手里接过电筒,向前方射去一束强光,外面乌漆墨黑—— 估计我们陷入的这个大坑非常宽阔。包洛思柯夫把光束向上照去,光影落在了一块 平面上。 “好像在茶壶里,”包洛思柯夫说。“掉到里面,盖儿就合上。”他再一次四 下照射。“这里什么人也没有,”他说。“而且是很久没有人了。” 包洛思柯夫放下舷梯,往下走。他脚跟着地,就回过头来对我们说: “石头地面。可以走的。” 我们在他后面,也走到下面。包洛恩柯夫绕着飞船走一圈,查看缓冲器损坏得 有多严重。趁这时候,我再次把电筒光朝上面照去。果然很快就发现: 上面有一道细细的缝隙,呈圆形,勾勒出混凝土顶盖的轮廓。是的,包洛思柯 夫讲得对——我们着陆的时候,顶盖敞开;等我们坠落到底下,又立刻闭合。 我用电筒光照亮前方,从另一边绕着飞船走一圈。这里怎么这样暗。我把电筒 开到最强一档,光束照在了黑黝黝的物体上。 “我稍稍走远些,到那边去瞧瞧,”我放大嗓门说,要让包洛思柯夫听见。 “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爸爸,等一等,我跟你一块儿去,”阿丽萨说。 “只是别走远,”包洛思柯夫说。 阿丽萨跑到我跟前,她手里拿着一只电筒。 用电简光照着前面,走了二十来步,我们就明白了:在这个大坑里,除了我们 之外,还停着一艘宇宙飞船。我们走得靠近些,阿丽萨念出了飞船的名字: “《蓝海鸥号》。” “包洛思柯夫!”我招呼。我的声音从四壁反弹过来,更响亮了,像在大桶里 一样,轰轰发响。“包洛思柯夫!泽廖内!我们找到了第二船长!” 我听见沉闷的脚步声——是包洛思柯夫和泽廖内在朝我们奔来。由于跑动,他 们的电筒光形成的亮斑,白花花的,晃个不停。 “在哪儿?” 《蓝海鸥号》飞船矗立在我们面前。由于多年来积起灰尘,飞船显得暗淡无光。 它毫无生气,仿佛已被人们遗弃。它的舱门上挂着一把大锁。 “瞧,显然飞船出了意外,”我说。 “它坠入了这个大坑,”包洛思柯夫说,“并且显而易见,第二船长无法离开 这里。” “如今咱们也无法离开,”泽廖内苦着脸说。“咱们只好在这个洞穴里过日子, 直到老死。我说过应该飞出去求援。我事先提醒过。” “在飞船里用不着惊慌失措,”包洛思柯夫严肃地说。“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 首先,我建议进入《蓝海鸥号》。既然我们发现了它,就应当有始有终。” “可是舱门关着,”我说。“也没有舷梯。” 突然,我们的头顶上闪出明亮的光,强烈得我们大家都不由眯起两眼。 等到睁开眼睛,我们发现高高的顶盖上正罩着一张大网。转瞬间,我们已经身 陷网内,如同几只小鸟。 我们竭力想挣脱出去,手抓脚蹬,却互相妨碍着。这时候,上面传来很响的声 音: “别乱动弹!你们被俘了!” 我用手遮眼睛,挡住强光,循声望去。阔大洞穴的地面上,平展展、亮闪闪, 有两个人正在走来,是诨名嘻嘻哈的胖子和戴上礼帽的维尔浩夫采夫博士。他们手 里握着枪,对准我们。 还有两个人,身穿黑色皮制服,从另一边向我们靠近。 “扔下武器!”胖子吆喝。“喂,听到没有?” “听他的吧,”我低声对包洛思柯夫说,只有包洛思柯夫身边带着一技枪。 包洛恩柯夫从皮套子里拔出手枪,扔到地上。枪碰到地面,“当”的一响。 大网升上去了。 趁着敌人尚未逼到跟前,我利用这几秒钟时间四下环顾。我们的《飞马号》所 坠入的陷阱,是个宽阔而不高的洞穴。两艘飞船——《飞马号》和《蓝海鸥号》, 停在里面,互相隔着一定距离。两艘飞船之间,被探照灯照射着,令人目眩。我们 置身其中,活像大屋子地板上的蚂蚁。 我看看自己的旅伴们。包洛思柯夫望着步步逼近的敌人,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泽廖内紧握拳头,站得能用脊背遮住阿丽萨。阿丽萨依偎在我身边。 变色圆球兽吓得发黄,从另一边紧靠着我的脚。 “一群可爱的鸽子,你们到底落网了,”嘻嘻哈说,“这样挺好。” 他说话并不狠巴巴,甚至还带着笑容。维尔浩夫采夫则不同。他居然来得及改 了装——脱掉密封宇航服,戴上礼帽——脸色死板,两眼茫然,俨如一副假面具。 阿丽萨从我身边走出半步。 “你去哪儿?”我问她。 “我在这儿,”她低声回答。 两个穿黑制眼的人竖眉瞪眼地监视着我们。这时候,维尔浩夫采夫在胖子的授 意下,逼近我们,捡起船长包洛思柯夫的手枪。然后,他那冰凉的双手触摸腰部, 伸进口袋,迅速地搜我们的身体。 “可以放心,”他轻轻地说,“他们没有武器了。” “他们哪来的武器哟,”胖子嘿嘿冷笑。“他们是扑蝴蝶的,稀里胡涂,自己 扑进了罗网。就跟这位一样。”嘻嘻哈伸出一只仿佛由三根灌肠组成的粗而短的手 指头,朝《蓝海鸥号》那边指指。“自己扑进罗网的!谁也没有召唤他们!”胖子 说完,哈哈大笑,然后命令:“把他们统统铐上!” 手铐早已准备好。一个黑衣人打开挂在肩上的挎包,取出一串亮闪闪的手铐: “教授,怎么样?不愿意交出巧舌鸟吗?” “不愿意,”我回答。 “瞧瞧他,”胖子回头对维尔浩夫采夫说。“舍不得把巧舌鸟送给老朋友。哎, 如今巧舌鸟在哪儿?” “不知道,”我说。其实我知道巧舌鸟仍在飞船里。 显而易见,胖子依然需要巧舌鸟。他又对维尔浩夫采夫说: “去搜查《飞马号》。” 接着,他再次朝我转过身来,又说出一番话: “你对我不说实话,因为你是教授,所以要为此而受惩罚。而且是严厉惩罚。 我的助手会动手的。不过不是此刻,不是此刻……给他们铐上。决不能相信他们。” 一个黑衣人走到我面前。“咔嚓”一声,我的双手被铐住了。 “下一个!”嘻嘻哈吆喝。 他的喽罗走到包洛思柯夫面前。此人迈步节奏分明,上铐的动作又如此利索、 精确,使我禁不住产生怀疑,这会不会是个机器人。 “下一个,”胖子说。 “咔嚓,”手铐戴上了泽廖内的双手。 “下一个!” 胖子的喽罗一弯腰,打算给变色圆球兽上手铐,却犹豫地不知所措了。 变色圆球兽长着十只脚,而且全是那么细细的,无法用手铐铐住。 “笨蛋!”胖子骂一声。“给小丫头铐上!”他东张西望。“这小丫头呢?” 哪儿也没有阿丽萨的影子。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