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条失去的手臂(下) “咖啡煮好了,给你。”芭芭拉将一杯咖啡递给杰克。 “谢谢,从没想过你原来还会煮咖啡。”杰克说道。 “我还有很多你没想到的事情。”芭芭拉得意的说。 “味道很好,很久没有喝到过这么好的咖啡了。” “你喜欢吗,那以后我经常煮给你。” “……我们从卡莱尼雅星出发,经过了三次洛门,航行整整一周才到达了伊甸 四星。”杰克继续他的故事: 到达之前我们还以为那些反叛份子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而已,根本不足为惧。 我们甚至还在嘲笑伊甸四星的守军是一群窝囊废,还在幻想着杀光“落雷”的人解 放那个星球,然后回去领公民证免费上大学。但是我们错了,909 步兵师作为最先 登陆的部队脚刚一碰到地面就遭遇了敌人两个装甲师,装备精良到令人窒息的地步。 战斗机甲、磁悬浮坦克、平流层轰炸机、他们甚至还有重金属离子喷射炮!你能想 象吗?他们居然把星球防卫武器从同步轨道上搬下来打人!后来我才知道,那些武 器装备几乎全都是星共体在背后暗中支援他们的。非但如此,星共体还为他们培训 战术指挥官,训练士兵,甚至于“落雷”的指挥官都有星共体皇家军事学院颁发的 毕业证书!所以那场战争的实质并不是内战,而是不折不扣的侵略战争。 战斗一开始我就躲在一架登陆艇的残骸下面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紧握着步枪的 手狠命的发抖,不!是我的全身都在发抖!我无法控制那颤抖,仿佛我生来便如此 一样。周围全是枪炮声和喊叫充斥了我的耳朵,脑子里一片空白,更不用说开枪了。 记得当时我一直在祈祷炮弹不要落到我头上。 “你怎么在这里!”拉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说道。 “疯了!都疯了!”我忍不住大叫道。 “快跟我来!这里太危险!”因为周围声音很吵,所以他只有大声吼叫,以至 于战后他两天说不出话来。 “见鬼!我决不出去!”我越发往里面退。 “杰克快出来!听我的!该死!”拉姆跳近来像拖死人一样将我从登陆艇里面 给拉了出来,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我们刚一出来那地方就中了一发炮弹,登陆艇被 炸得翻了个个,如果当时我在下面铁定被压死。 “……谢谢,拉姆。”我瞪大了眼睛说道。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其它人呢?” “……全死了,就在那里。”我指了指那地上的尸体,我们刚踏出船舱就被炮 弹给击中,身体瘦弱的我因为被他们给挤到了最后面而捡到性命。 “你暂时跟我一起吧,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 “好的,你到哪儿我都跟着你!” “好了!我们走吧!”这时我才发现原来身边还有其它人。 我跟着拉姆的那个班东躲西藏的绕到了战场的边缘,伙同沿途集合起来的其它 人从敌人的侧翼发动了进攻。榴弹和反装甲飞弹一齐射了出去,还有电磁脉冲和其 它的枪弹。突然袭击让敌人措手不及,有不少坦克在第一轮攻击中就被击毁了。 “走!走!走!,这里不能再呆了!”拉姆指挥着全队人撤离那里,还没走出 多远我们就遭到了敌人炮火的袭击,好在撤退即使,否则全部死无完尸。我们就这 样迂回抵抗着如同洪水一样扑过来的敌人,整整3 个小时后,我们才等来了援军— —我方的装甲部队。 装甲部队到达后由于实力过于悬殊,敌人果断的撤出战场结束了战斗。第一天 的攻击下来原本两万人的901 师就只剩下不到一万人还活着,注意,我是说“活着”, 那已经包括了伤员。可以说那一天的战斗中没有人是全身而退的,每个人多少都受 了点伤。258 团由于降落地点在战场的最前沿,所以死伤也是最惨重的。全团来的 时候有3000多人,战斗过后就剩下不到1000人了。 战后全团所有部队重组,并且又从其它星球调来新兵补充人员伤亡。因为战斗 中的英勇表现,战后拉姆被提升为少尉排长,我也从二等兵一跃成为中士,并负责 带领一个班。虽然我的手下年龄都比我大,平时经常不听从我的指挥,但是那样的 人在战斗中往往都会吃大亏。在拉姆的指导下,我的技术突飞猛进,不久就成为了 和他一样的排长。而且在部下心目当中也树立了一定的威信,因为我是整个901 师 里最年轻的排长。 经过六个月的苦战,我们终于进入到了伊甸四星的首都贝拉莫肯,所有人都认 为离胜利回家已经不远了,但是没有一个人会想到,真正的噩梦从这里才刚刚开始。 首先是军部接“其它地方有战乱”之名调走了几乎所有的装甲部队,然后不知 为什么,我们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同总部的联系,而且本该按时到达的定期空投补给 也没有了,同一时间我们受到了敌人疯狂的反攻。 敌人像突然变出来的一样铺天盖地的冲向我们的阵地,而且装备相当精良,训 练相当有素,战术运用也十分得体。我们一时间不得不往后退了70公里重新修筑掩 体抵抗,看似唾手可得的胜利突然之间仿佛变的很遥远。团长决定率领全团杀回去, 等待空投补给的到来兴许还有攻进贝拉莫肯的希望,但是已经是连长的拉姆立刻制 止了他的疯狂。 “你还没有看出来吗?我们已经被抛弃了。”拉姆一语道破了天机,“他们先 是撤走装甲部队,然后有和我们切断联系,现在干脆连补给都省了。这不是明摆的 吗?” 团长没有办法反驳拉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不甘心罢了。没有 补给就意味着没有食物和弹药,但这都不是最可怕的,要知道当时我们连退路都没 有了!没有太空船来接我们,我们被完完全全的捆在了伊甸四星!而那也不是最恐 怖的梦魇,当时最令军士们害怕的是在军营里流传的一种疾病,生病的士兵丝毫没 有征兆,然后会在一夜之间无声无息的死于非命,表面没有任何伤痕,但是里面确 实一塌糊涂。这种疾病一度造成了相当的恐慌,没有人知道自己熟睡之后还能否醒 来。后来我们才知道那是敌人的一种最新型的武器,也就是微型远程操控暗杀兵器。 配合着那中灭绝人性的武器,我们被敌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部队连连后撤, 最后整个被敌人给包围住了。但是形势还在继续恶化,敌人当中接连出现了各种新 型武器,其中就有如同X-15的纳米机械聚合体。只是当时的技术还不如X-15那么先 进,所以要好对付很多。但是我们实在坚持不住了。我们完全成了政府黑幕的交易 品,沦落给星共体当新型武器的实验品。 一个月过去了,我们没有食物和干净的水,没有弹药补充和医疗用品。每个人 在都为能多活一分钟而祈祷,有的人则终日咒骂着上帝。还有不少人因为压力继续 太久而彻底发疯,到处开枪,我们只能将他们杀掉,然后分解开吃掉,因为我们当 时已经没有半点食物了,那地方甚至连老鼠或者蟑螂都没有了。再后来,吃掉发疯 的人在无形中成为了一种惯例。 两个月过去了,两万人的901 师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千人,连一个团的人数都不 到。人们不是被打死就是发疯被吃掉,不过被打死的只要不是烧焦得很厉害也都被 吃掉了。最后,我们连烧焦的都吃…… 被围困两个月零十五天后,敌人发动了总攻,当时整个901 师只剩一千多人了, 师长早就被打死,然后不知道被什么人吃掉了。也许是他们玩够了,这次所有的新 式武器一起上阵,我们也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那时候只要我们的枪中还有子弹我 们就不会放弃。 但是我们错了,那不是进攻,那是屠杀。被围困了两过多月后面对那些“超级 武器”抵抗简直就是多余的东西,战斗力的悬殊已经达到了三百比一!他们简直就 是争先恐后的来杀我们。就在那时候,我经历了永生难忘的事情…… “杰克!把你的人召集过来!我们利用地形来抵抗!”拉姆冲着我大叫,他已 经孤身一人了,但问题是我这边也一样。 “你还没教过我要怎么指挥尸体作战。”我跑到他面前说道,连我自己都不明 白在这种时候我怎么还能开这种玩笑。 “等以后有时间我教你。”拉姆开着同样的玩笑。 “你还有多少弹药?” “十几发子弹和一发榴弹。” “你居然还有这么多!”他吃惊的说。 “你呢?”我反问道。 “只够五发的电能。”他指了指手中的电磁步枪。 “看来这次我们是死定了。”我笑了笑说道。 “我想也是。”他同样笑道。 真想无出来当时为什么会笑得出来,但是拉姆也笑了,而且笑得比我还开心。 我们就这样躲在掩体里面顶着敌人似乎永远不会停息的炮火说笑着,仿佛那不关我 们的事一样。那一刻,我想我们都想通了死亡是怎么回事。 “见鬼!”他突然骂道,然后朝我身后开了一枪,我回过头,看到一台机甲中 间穿了个大洞。“这里暴露了,快走!” 拉姆和我立刻离开了那里,只过了几十秒钟我们原来藏身的地方就被铲成了平 地。逃出来后,我们才看到了真正的杀戮,我们的人像牲口一样被他们杀死,不少 人在临死前不断的乞求他们放过自己,但还是糟到了致命的一击。 “我才不想这么死掉,至少也要有个英勇的死法。”拉姆说着端起枪就冲向敌 人,不知怎么的,我也跟着冲了上去。 我们两个互相配合攻进敌阵,一路上干掉了三、四个敌人。在面对普通士兵的 时候就由我来解决,遇到战斗机甲一类的就让拉姆动手。我们两个正打得开心时, 我身边突然蹿出一个敌人,我来不及转身,而拉姆的子弹也打光了,当时他做了一 个让我吃惊的决定,他向我扑了过来…… 一阵枪响后,我安然无恙,但是拉姆却永远也动不了了。 “混蛋!”我朝他开了几枪,虽然被他灵活得避开,但还是打中了他的腿,他 向我还击却只能打到的尸体。 我推开拉姆的尸体朝那家伙冲过去,没有遮拦的就这么直冲过去!我没有子弹 了,可还有一发榴弹。我要用这发榴弹为拉姆报仇!他向我开火,用的是电磁枪。 我只是稍微向右避开了弹轨,我不能避太多,那样我会失去重心摔倒。我只要不死 就可以了,那条左手就让给他好了!不!我当时想这条命也不重要了,但我要冲到 他面前,我要看清楚他临死前恐惧的表情,那之后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终于,在 付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之后我终于冲到了他面前,我清楚看到他睁大的眼睛,抽动的 嘴巴和扭曲的肌肉,我扣动了扳机…… “你杀了他?”芭芭拉端着早就凉掉的咖啡问杰克。 “没有……如果当时我开枪的话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杰克无奈得摇了摇 头,眼神中充满了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枪就是没有响!”杰克激动起来,“我的枪被电子锁锁住了,上面 的红灯在闪,证明我的枪被锁住了!我的枪之前卡过壳、卡过扳机、哑过火、掉过 螺丝,但是那个他X 的电子所就是没坏过!为什么!战争结束了!他X 的那场该死 的战争结束了!在他X 的最不该结束的时候结束了!敌我双方的所有武器在同一时 刻全部被电子锁锁上!总统宣布战争结束!这就是为什么!” “……”听到这里芭芭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到现在我都一直在想,当时要是再晚结束那么几秒该多好……”冷静了 片刻之后杰克说道:“我宁愿死在那里也不愿意这么活着,战争结束后我花了三个 月看心理医生才从那时的阴影里走出来,我选择这里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平静的 度过余生。但是如果要我重新选择的话我宁愿选择死掉的……”杰克埋着头说道。 “你这个白痴……如果你死了的话我要怎么办?”芭芭拉抽噎着靠倒在杰克怀 里……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