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侄子走了之后,我开始四处闲逛,一路走到了铁路边上。这是一段废弃掉的老 铁路,铁轨两侧锈迹斑斑,满目疮痍。荒芜以久的地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垃圾,幸 好雨水冲去了昔日冲天的臭气,使我还能在这多站一会。远处还有几个孩子点燃了 几个白色塑料袋,红色的火苗随着微风上下跳动,仿佛正在舞蹈的绝色美人。 铁轨的西端停放着一台老式蒸汽机车,虽然看上去很是破旧,但是周身的气势 仍然不减其当年雄风。可是,退去所有的辉煌,它现在只能孤独地傲视着灰色的天 空,再也无力去挣脱那厚重的命运,重新驰骋在自己熟悉的疆土之上。 远处的公共广播传来了怀旧老歌,亲切的声音好像非要把我融化在空气中才肯 罢休,一阵凉风吹来,我流下一行泪水。就在这时,几张傻傻的笑脸出现在了我的 眼前,这下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随即抹了一下眼泪,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我面前傻笑的就是刚刚点火的那几个小孩儿,在被他们笑晕之前,我赶紧问 他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朝我这样没心没肺地笑。他们争先恐后地说我长得像极了 他们的一个同学,和他简直是一个人。我被弄糊涂了,心想,还真没有碰到过这样 的事情呢,难道是我的私生子不成,但是也不可能呀,这几年我也没有做过那个事 情呀。这样,一下子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于是让他们带我去看看那个小男孩儿。 走过了几条小路,穿越了一个涵洞,我跟着这几个蹦蹦跳跳的孩子来到了那个 小男孩儿的家门口。等他们把小男孩叫了出来的时候,我惊呆了,笑了,傻了,疯 了,简直是太像了,小男孩儿看到我也羞涩地笑了起来。之后,他赶紧躲到了屋里, 不愿再出来了。正在我纳闷的时候,另外的几个孩子也跟着散去了。现在,就剩下 我自己呆在这个陌生人家的门口,不知所措。这时,天也开始慢慢地暗了下来,心 想还是赶快回去吧,说不定又会出什么乱子呢。因为前不久这边刚翻了两辆汽车, 不是吉祥之地。正想着,忽然,面前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小狗,一双泪汪汪的黑眼睛 死死地盯着我,弄得我一身寒气,赶快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回去的路上才发现路两 边散落着一些飞机零件,有螺旋桨、防护玻璃、仪表等。其间还夹杂着一些被丢弃 的芭比娃娃,缺胳膊少腿儿地躺在稀散的草丛中,看上去触目惊心。走到涵洞口的 时候,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下,却发现那只白色小狗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像个 幽灵。穿过涵洞之后,我加快了步子,一种不详的预感开始萦绕在心头。等到了小 路上以后,随风摇晃的路灯已经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把我的影子拖得老长。时间 变得越来越慢,脚步彷佛怎么也跟不上心跳的节奏,如同粘在网上的飞蛾,拼命地 挣扎也逃不脱那被束缚的结局。半路上,碰到两个骑自行车的人从身边飞快地驶过, 想打声招呼都来不及。为了能够平静下来,我开始大声的唱歌,歌声所到之处,鸟 兽四下逃窜。 经过了半个多小时的折腾,终于回到了住处,一颗悬着心放了下来。 夜深了,山上的潮气很大,冷冷的山风吹得帐篷呼呼作响。侄子缩在被窝里, 冻得直发抖。这时他仍然放心不下他的那些蚂蚁们,把他们统统弄到了被窝里,蚂 蚁则在瓶子里团团乱转,好像没有一丝睡意。天空中闪烁着几颗忘记了回家的星星, 林间时不时传来一阵怪叫,像是叫春的野猫,嘶声裂肺地表达着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满足的伤感。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