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合格通知 此时,我已然全身心地投入了游戏之中,仔细地观察屏幕中敌人的分布和他们 武器射出的子弹和导弹的走向,分析着如何做出合理的躲闪和反击。而我还发现每 每陷入重重包围的时候,几乎我以为根本来不及思考判断地时候,大脑中就会产生 一种莫名地感觉,本能地驱动着我驾驭游戏中的战机闪转腾挪,每每划出大胆惊人 的轨迹,令大哥不禁张口瞠目。 要不是突然手机响起,上面闪动着我家的号码,使我不得不放下了手柄,今天 有可能多通几关也说不定。我接听了手机,原来是奶奶来电,催我回家吃饭,于是 我索性把大哥一起拉回了家里,和我们一起吃中饭。可是吃完了中饭,我却被爷爷 留在了家里,看来每天要做的功课还是无法逃避,只能和大哥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 间,便跟着爷爷进了书房。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天天都往杨锐那里跑,这段日子只觉过得轻快无比,我 几乎打遍了大哥家里所有的战机类游戏。而大哥一方面对我堪比职业玩家的技术赞 叹不已,一方面对我时常霸占他的电脑很不满意,可是我那阵子只要一沾上电脑就 无法自已,只好委屈他了。 上午又把已经通关的游戏打了几遍,一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告别了大哥回家去 了。到了家门口正巧遇到了邮递员叔叔,我热情地和他打起了招呼,他也开心地摸 了摸我的头,还把一封信直接交到了我手里,让我交给父母。进了家门,我顺手将 信交给了爷爷,便坐到了餐桌前,准备享用午餐了。匆匆吃完了饭,只休息了一会 儿,就又开始了下午的功课。 很快就到了晚上,父母准时回了家,一家人又围坐在了一起,爷爷将白天收到 的信递了过去,父亲接了下来,只看了看来信的落款,就轻声说道,「这封信上的 内容,我已经知道了,大家还是先吃饭吧。」 出人意料的是今天的餐桌上十分沉闷,平时话最多的父亲今天却不吭声,爷爷 见状也低头喝起了闷酒,按我的经验,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不由低着头老实地啃 完了碗里的饭。可是出乎意料的是,我竟然是第一个吃完的,大人们碗里的饭都基 本没有动,不禁在心里默默责备自己为什么不吃得再慢一点。这时,父亲突然开口 打破了沉闷,「飞羽,你吃完了,就早点上床睡觉,明天还有事要和你说。」 我「哦」了一声,也没有敢抱怨为什么没有让我洗完澡就直接上床。我独自上 了三楼的房间,躺到了床上,关灯睡觉了。自然这么早肯定是睡不着的,我睁开了 眼睛看着天花板,耳边隐约传来了大人们说话的声音,只是他们说什么实在听不清 楚。不过,我是个听话的孩子,也知道大人们有些话当着我的面不能说,我自然也 不会无聊到偷听。值得庆幸的是我这个年龄的孩子只要沾上了床就很容易打盹,于 是在大人们细细索索的对话声中,我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睡得太早,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发现外面依然夜色沉沉,显然 还是晚上。由于轻车熟路,所以没有开灯,我就摸索着去洗手间唱了首「泉水叮咚」。 只是在回房的路上,不经意看到父母房间的灯竟然亮着,里面还传出了他们说话的 声音,只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轻轻细语也显得十分清晰,只听母亲在说,「你能 不能不让我们家飞羽去啊?你有这样的权力,应该能办得到的。」 父亲却说,「你明明知道我会怎么回答,为什么还来问我?」 母亲的声音中略带沙哑,「我就知道你不肯,可是我们家飞羽的性格你也不是 不知道,不要说出远门了,就是一个人出了大院,也会大哭大闹的。」 父亲说道,「不过中心的主任告诉我,我们家飞羽的成绩在整个联邦里都算得 上是名列前茅的,不去未免可惜了。而且我觉得孩子既然有这个才能,我们怎么能 亲手埋没了他?」 母亲没有说话,而在出现了短暂沉默后,父亲又说,「不止是你和我,还有我 爸妈他们,又有哪个舍得让飞羽去如此遥远的流马星系学习。可是我们不能总把飞 羽保护在我们的羽翼下,这样看似疼爱,其实只会害了孩子,为了他的将来,明天 我们哪怕是用逼,也要让他去。你放心,飞羽骨子里流的是我们曹家的血,曹家的 男人没有一个是孬种。」 只是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母亲却哭了,虽然她已经极力压抑,但是那断断续 续的呜咽却似阵阵重锤击打在我幼小的心灵上。我的心已经乱了,就像被狂风吹过 的湖面,已然波涛汹涌,乱到了无法收拾。趁着我还能移动自己的双腿,我又回到 了床上,只是刚一躺下,就觉得浑身乏力,没有了一丝力气,脑海里一片空白,不 知不觉眼泪又悄悄地滑落了。 不过,那晚我还是睡着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入了梦乡,在一个四周漆黑 的地方,我站在了父母中间,他们两个反反复复地说着先前的那几句话,却丝毫没 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我也试着对他们说话,拉动他们的衣袖,不过这一切都没能唤 起他们对我的注意。就在我失望地坐在地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我的双手 中竟然多出了一个闪亮的光球。 只在我莫名惊讶的时候,光团突然裂了开来,只见一只幼嫩的雏鹰从里面飞了 出来,他那白色的身影在黑暗中格外显眼。我看着他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一直飞 到了天的尽头,将黑暗撕开了缺口,金色的光芒立刻飘洒了进来。沐浴在这温暖和 煦的光芒里,心头的阴晦不禁被全然洗去,心中漾溢着幸福感觉的我不由脱口而出, 「天终于亮了。」 睁开了眼睛,我看到墙上的挂钟已指着七点了,由于没有窗帘,阳光自然散满 了房间,看来的确是天亮了。我起了床,梳洗了一番,下了楼,发现其他人竟然都 已经等在了餐厅里,而且都没有吃饭。父亲一眼看到了我,便招呼我过去了。只等 我坐下,拿起了饭碗,慢慢扒弄起了碗里的稀粥,其他人才跟着动起了碗筷。 父亲象征性地动了几筷子,突然转头对我说道,「飞羽,今天有事要告诉你。」 我心头一震,不过自觉脸上没有任何表现,问道,「什么事啊,父亲?」 父亲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你参加的那次测试?」 看到我点了点头,父亲接着说道,「你的成绩已经出来了,结果出乎意料的好, 即使在全世界所有入围的六到十岁的孩子里也算是出类拔萃的,所以你已经被选上 去流马星系深造,而且后天就要走了,恐怕你要和我们分别一段时间了。」 说到这里,父亲沉默了,其他人也没有说什么,厅里显得出奇的安静。这时,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父母昨晚的对话触动了我的心弦,我主动开口打破 了眼前的僵局,「那可太好了,我一定会在那里好好学习,为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 争光的。」 我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引发了十二级地震,大人们一个个脸上都现出了夸张的 惊讶表情,这样的场面我长这么大了,倒也还是头一次见到了。爷爷第一个清醒过 了,用手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地说道,「说得好,这才是我的好孙子,我就 说飞羽将来一定比天豪还要有出息,哈哈~ !」 「好小子,了不起」,父亲激动地走了过来,把我一次次地高高举过了头顶, 奶奶和母亲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此时恐怕他们都万万没有料到,我其实心里已打 起了退堂鼓,万分懊恼先前的一时冲动,所以虽然我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可是只要 仔细分辨,一定能发现其实我笑得十分尴尬,只是在场的其他人都忽视了这个重要 的细节。 普通的早饭如今却搞得就像庆功宴一样,按说父母上班迟到了,可他们还是笑 着走出了家门,而且事后听母亲说,父亲这一整天脸上都带着微笑,有事没事时都 会突然笑出声来,原来父亲还有这样有趣的一面,以前我倒是没有发觉。而爷爷表 现得比父亲还要过火,他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拽着我,到处向人宣扬我的光荣事迹, 全然没有考虑到我的感受。虽然人们投来的都是赞许的目光,不过太多的关注却令 我无地自容。 于是我趁着爷爷得意忘形的时候,挣脱了他的「魔爪」,胡乱编了个理由说道, 「我去找杨锐,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一溜烟就跑出了湖边,只是背后爷爷好像冲我喊了几句,只是讲什么我并没 有听清。我跑到了杨锐家,反复按了按门铃,却始终不见有回音,看来大哥这块避 风港,今天是靠不上了,于是我又一路狂奔,闷头冲回了家,任凭路上谁打招呼, 我都只当作没有看见。 等我躲进了家里,奶奶刚收拾完了房间出来,她看到我头上冒汗,一副气喘吁 吁的样子,不由问道,「飞羽,你这是怎么了,你爷爷不会是带着你跑步去了吧, 这个死老头子!」 我笑了笑答道,「不是的,奶奶。我刚才去了大哥家,可是他家里没人,就跑 着回来了。」 奶奶听了,笑着说道,「你和杨锐两个感情这么好,还真像是一对亲兄弟。昨 天我还听你爸说,杨锐他也入选了,会和你一起去参加培训,这下可好了,多少也 总有个照应了。」 听说大哥也会去,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呼吸也顺畅了不少,于是我趁着心情 好,自觉地进了书房,开始了今天的修行。很快到了晚上,不想父母今天不但迟到, 而且早退了。父亲一进家门,就叫嚣着向爷爷要酒喝,爷爷自然也大方地抱了不少 酒出来。虽然打着为我庆祝的旗号,但事实上却完全被父亲和爷爷占据了市面,久 未过招的他们今天狭路相逢,可谓是棋逢对手,只是酒瓶一个个见底,他们却丝毫 没有罢手的意思。 红着脸、略带着几分醉意的父亲突然举起了酒杯,转移了阵地,却对着我说, 「儿子,是男人的话,就和你爸喝一杯。」 奶奶、母亲和我都吓了一跳,一个个面面相觑。不过还是母亲首先发作了,她 少见地用手背狠狠捶了父亲的脑袋,还严厉地说道,「要死了你!哪有父亲这么跟 孩子讲话的。」 这时,爷爷却不识趣地在一旁煽风点火,「我们曹家的男人没有不会喝酒的。」 只是不等爷爷说完,就听到他发出一声哀号,原来奶奶也狠狠地在他的大腿上 拧了一下。由于奶奶和母亲一左一右亲自坐镇在了爷爷和父亲身边,家里的那两个 男人立刻变得收敛了很多,老实巴交地慢慢喝酒了。而我也趁机远离了危险地带, 坐到了沙发上,拿起了电话,拨通了杨锐房里电话的号码。不一会儿,电话那头就 传来了大哥的声音,「谁啊?」 我答道,「大哥,是我呀!我今天找过你,可是你不在家。」 「原来是飞羽啊」,大哥的音量顿时下来了不少,「今天我到外面玩去了,才 到了家。」 「是嘛」,我说道,「大哥,我听说你也被选上,后天就要去流马星系了。」 大哥笑了,「没想到我们两兄弟,都被选上了,还真是巧。不过趁着还有一天, 一定要玩个痛快。哦,对了,天羽啊,你明天怎么打算,不会还是在家里做功课吧?」 我想了想,可是实在想不出自己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什么好做的,不由懊恼地 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倒是大哥一听我没了动静,立刻说道,「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这怎么行!明天准时到我家门口报道,和我一起出去玩,不准说不,就这样了,我 还要打游戏,拜拜了。」 说完,大哥就挂断了电话,而我也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听了大为 支持,立刻和奶奶为我张罗起了明天的出游。只是在她们起身离开的时候,我留心 到了父亲偷偷撇来的目光,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立刻跟上了母亲,拉住了她的衣 角,一起上了三楼。 奶奶手脚麻利,母亲也毫无逊色,张罗这点东西对她们实在是小菜一碟,即便 是毫无准备,她们竟然还是把我的小书包装得鼓鼓囊囊,明天郊游的衣服也拿出放 在了床边。不过等一切就绪以后,我却没有再下楼,而是选择了早早休息,一方面 是为了养足精神,另一方面也是怕一不小心被喝醉了酒的那两个男人暗算。 第二天,我早早地吃完了早饭,高兴地背上了小书包去找大哥了。来到了他们 家门口,我还遇到了杨锐的父母,他们热情地和我打了招呼,只是当我告诉他们自 己和约定的时候,杨锐的父亲突然脸色微变,立刻回头上了楼,此时我不由莫名诧 异。不一会儿,大哥就被他爸拽了下来,只看到他头发蓬乱、哈欠连连的样子,就 知道他当被从熟睡中弄醒。 大哥眯缝着眼看了看我,又打了个悠长的哈欠,缓缓说道,「是天羽啊,昨天 游戏打晚了,本来打算一觉睡到十点的,可是没有想到你这么早就来了。」 此时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倒是杨锐的父亲照着大哥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明明约了人家,还找这样的理由,你小子是不是又欠揍了!」 大哥好像对这些全不以为然,脸上依旧是那副表情,自顾自地慢慢转过了身, 摇摇晃晃地刷牙洗脸去了。杨锐的父母忙不迭地又关照了大哥几句,便赶着上班去 了。而我跟在了大哥身后,看着他站在面瓷前洗刷。只是当我看到大哥刷牙时断断 续续,摇摇摆摆,不时还瞌睡一小会儿,只觉额头处有几滴汗不经意地渗了出来。 平时只觉得我手脚很慢,不过大哥今天竟然比我还多花上了三倍的时间,只等 他草草打发了几片黄油面包,我们这才开始了今天的行程,只不过这时已比我预想 的耽搁了不少时间。如果只在大院里,我倒也能走得大大方方,不过一旦跨出了院 门,我不自觉地就拉住了大哥,紧紧地跟在了他身边,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希望此 时不要突然出现一个面相凶恶的彪形大汉,不然那一定会把我吓一个半死。 我们坐上了公交,一路上倒也平平安安,而我幻想中所有的坏人也都没有出现, 于是很快就到了今天的目的地。如果有个孩子站在中华世纪乐园而不为眼前壮观景 象而震惊的,那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因为这里是每个孩子梦想中的天堂。如今我也 到了这块传说中的圣地,不由激动不已,抬头只见乐园前的广场上耸立着青龙、白 虎、朱雀和玄武这四大远古神兽的雕像,入口处则是由十二根巨大的立柱支撑起了 一个巨大的牌楼,横横竖竖的匾额上都写着烫金的大字,而且个个都出自名家之手。 大哥领我来到了售票处,才打算拿钱买票,我突然想到了母亲交代的事情,立 刻从外套的暗兜里取出了一张金卡递了上去。我只觉阿姨看到我手中金卡的时候, 脸色与先前有了很大不同,她转头叫来了经理,那是一位年轻的阿姨。经理阿姨仔 细地打量了我的卡,又看了看我们两个,只叫我们留在了原地,便离开了窗口,此 时我突然感到有点莫名的紧张。 过了一会儿,只见经理阿姨带着另一位年轻的阿姨从边门走了出来。或许是因 为大哥看上去比我成熟老练一些,经理阿姨十分礼貌地将卡递给了他。之后,她又 介绍了身边的那位阿姨给了我们,原来这位小陈阿姨是乐园特意为我们安排的导游, 另外还有一辆观光车全程跟随我们。于是,我安心地和大哥他们一起上了观光车开 始了今天的游程。 我才坐稳,大哥突然便将卡又塞给了我,还好奇地问道,「飞羽,原来你有最 高级的贵宾卡,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说不定乐园会派专车来接我们呢?」 我答道,「贵宾卡?我不知道啊,卡是出门时母亲给我的,她只叫我买票的时 候拿出来。」 「什么?!」,大哥的表情马上变得十分夸张,「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 难道不知道这可是张价值几百万的金卡,拿着它可以在乐园里任意消费。」 大哥看到我一脸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由无奈地叹了口气,靠在了松软的座椅上。 这时,导游陈阿姨冲着我们笑了笑,开始了她的介绍,还不时地指点着园里的景物。 虽然陈阿姨的容貌算不上国色天香,但她绝对拥有一副世间少有的极品嗓子,我也 这才体会到原来光听一个人的声音,也可以令人陶醉。不过,大哥这时却偷偷地批 评我重色轻友,而在我无效地辩解之后,他又说我口是心非,无处伸冤的我只好在 大哥的嘲笑下继续享受那天籁般的声音。 观光车没开出多远,我和大哥就被眼前层出不穷的惊险刺激的道具深深吸引了, 只听那无敌风火轮在耳畔不停呼啸,又看见高空弹射椅在空中上下飞梭,还有海盗 船在半空不停摆动,风声中充满了人们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只把我吓得满头大汗、 心跳加速,而大哥却兴奋不已,叫嚷着要玩。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些道具都有年 龄限制,不由对我抱怨,为什么他晚生了七年八个月零三天。每每看到他不时回头 留恋地张望,我也不禁替他惋惜不已。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