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正是风光霁月、春景明媚之际,路旁的杨柳挂上了点点翠绿,在路灯下,似颗 颗翡翠闪耀其光。紧贴洞庭湖西岸的沅湘县县城的深夜,寂静无声,人们大多已进 入梦乡。 但副县长尤雨林家里并不宁静。夫人陈雅丽和他贴身躺在席梦思上,还在絮絮 叨叨地谈论着家中的怪事。陈雅丽抱着他的臂膀,嘴唇凑近他的耳朵:“雨林,你 说怪不怪哟,你到长沙去了几天,开始两天还安静,近两天硬是不得安宁咧。”尤 雨林问:“出了什么事?”“有人打电话找你,声音是女的,嗲声嗲气的。真奇怪, 电话装上还不到一个月,她是怎么晓得电话号码的呢?”“你难道不会说,叫她等 两天到县政府办公室或者县科委办公室去找我吗?” “我说过了。她说到你办公室去过,没找到。”“她有么事?跟你说没有?” “没有。我每次问她有么事,她总是吞吞吐吐的,语气还蛮神秘,好像有什么 难言之隐咧。”“哦,她是哪里人?”“听口音,是本地人;听语气,大约20多岁。 哎,该不是你到沅湘县勾上的情妇吧?”陈雅丽说到这里,嘟着嘴,可能是醋水冒 出来了,她松开两手,然后猛地把尤雨林往床外一推,他全身都挪了位,已有半边 身子悬在床边上了。 尤雨林嗔道:“你胡说什么,都40好几的人了,还开这玩笑。真是什么情妇, 她还打电话找你干什么?”“那她为么子不厌其烦地把电话打到家里来呢?” “她再来电话,你叫她到办公室找,公事公办嘛。” “我是这样讲的。” 翌日早晨,尤雨林用过早餐,骑着自行车,匆匆到县科委办公室去了。他是分 管科技的副县长。近几天,尤雨林到长沙去了一趟,找原工作的单位落实了一笔援 助沅湘县建科技馆的资金。 尤雨林是去年10月从省城调到这个湖乡小县的,没赶上县政府机关分房,政府 行政科给他在城西淤泥湖新开发区芙蓉公寓买了套三室二厅的房子。妻子在今年春 节过后,办了转迁手续,也从长沙来到这小县城,眼下还没落实上班的单位,她只 好闲在家里。尤雨林骑车去了科委办公室不到10分钟,家中的电话铃声又响起来了。 妻子陈雅丽正在阳台上给花卉浇水,听到电话铃声突响,放下手中的浇水壶, 急步跑到客厅,抓起话筒就问:“喂,你是谁?”“我呀,就是昨天打电话找尤县 长的。”又是那个脆生生娇嘀嘀的还带有几分柔情的女人声音。“哎,我不是跟你 说过了,你有事找他,就到他办公室去找嘛。他不是在县政府办,就在县科委办。 家里又不是办公的地方。” “我去找过了,他不在办公室。” “他昨天中午从长沙回来的,今天上班去了,刚走没多久,可能还没到,你怎 么找得到他呢?等一会嘛。你天天把电话往家里打不是枉然?”说罢,哐啷一声, 陈雅丽带气搁下了话筒。 紧接着,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陈雅丽拿起话筒:“喂,你不觉得烦,我可耐 不得这个烦呢?”“喂,请问,您是陈阿姨吧?”“我是姓陈啦,你是……”“喔, 对不起,陈阿姨,我先不知道您姓什么,所以不好称呼,今天才听人家说,您姓陈。” “嗯,我是姓陈。你是……”“陈阿姨,是这样的:我老公是县建筑公司的。 前不久,承蒙尤县长关照,把县科技馆大楼的承建工程包给了我的老公。为了表示 我们的一点心意,我到他的办公室去有点不方便,那里的人太多了,所以……” “那就请你不要讲这份客气了。”陈雅丽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打断了她的话, “他关照你老公,是他份内的工作,是应该的嘛。”电话那头的语音像加了蜜: “我的陈阿姨,话不能这么说嘛。我们老百姓讲的是个‘义’字。尤县长讲感情, 我们就应该讲义气嘛。” “哎哟,公事公办,何必情啦义的呢,谢谢你的一片心了!”“陈阿姨,不管 怎么说,我老公吩咐我,叫我今天无论如何要到您家来一趟。不然,他又要责怪我 办不好事。我们买了一点不成敬意的东西,我提不动。等会儿,我爹爹和我一起把 东西抬到你家里来。请你千万千万给点面子,不要把我们拒之门外哟!” “我不会收你们的礼物的,你们别来,别来!”“陈阿姨,您怎么这么固执呢? 我们老百姓就只知道个好歹,人家帮了忙,就应该感谢嘛。”“我不是说了嘛,你 不必讲这份客气。老尤又不在家,我如果收了你们的东西,他要是怪我,我找谁去 诉苦?”陈雅丽语气显然降了温。 “没什么,陈阿姨,这是人之常情。哎,陈阿姨,您家是住在芙蓉公寓二栋一 单元三楼吧?”“是啊。唉,我说妹子呀,我劝你还是把买的东西退掉……”对方 没等陈雅丽把话说完,就把机子搁了。七八分钟后,尤雨林家的门铃骤响。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