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老汉出去后,年轻女子擦了擦眼边的泪珠,继续痛诉着,并把声音恢复到了 “高八度”:“当时,这妹子从乡下人的朴素感情出发,为了顾及尤雨林的面子, 顾及尤雨林的前程,她认了,她只好忍辱负重,暗咽苦水呀!当然,尤雨林当时的 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当时上面有通知,根据知青在农村的表现,可以将他 们分期分批地转回城里。如果尤雨林与那妹子的瓜葛纠缠在一起,他便回不了城, 他就只能一辈子在农村修补地球。所以,他就忘掉了人格,他就不讲道德,他就背 信弃义,他就把他在那妹子面前信誓旦旦、海誓山盟说的情话,许诺的保证,统统 抛到九霄云外了。 本来是他主动找的那妹子要结百年之好,可在关键时刻,他却恶毒地谗言害她, 害得她抬不起头,害得她苦不堪言啦!“年轻女子嚎啕大哭起来了,受害者似乎就 是她自己。陈雅丽的眼神里加大了迷惑的成分。 年轻女子边擦眼泪边诉说道:“本来,那些年月的游斗,是经常性的,偷蔸白 菜,要游斗;偷只鸡鸭,要游斗;甚至两口子吵架,也要游斗。人的脸皮只要厚一 点,就无所谓,把游斗当游戏罢了。但是,那妹子的情况却不是偷白菜、鸡鸭的小 事啊,那是见不得人的事啊! 陈雅丽已完全沉浸在她诉说的“故事”中,时而点点头。“总之,尤雨林不是 个好东西,你莫看他平时面当你花言巧语、甜言密语、豪言壮语地说得蛮好听,一 旦涉及到他自身的利益,哪怕你是他的朋友,哪怕你是委身于他的女人,他都会翻 脸无情地把你踩在脚下,让你当他的垫脚石,好让他爬上去。他为了达到目的,可 以不择手段。” “我想,他这个副县长,说不定就是运用不为人齿的手段混来的。哼,要是我 当组织部长,就绝不允许这样的人得逞。唉,也难怪,组织部门又怎能把每个从政 的、当官的心肝五脏都看透呢?组织部门要是有一个可以透视人的内心世界的仪器 就好了。唉,可惜没有。”年轻女子给陈雅丽“上课”,正讲到相当大学伦理学和 政治学的内容时,楼梯口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这突如其来的脚步声,使年轻女子紧张起来了,她停止了“上课”,紧握匕首, 屏住呼吸,静听门外的动静。陈雅丽在抽动着自己的手,但是徒劳。过了片刻,又 静无声息。 原来是楼上的几个小孩抱着一个足球追逐着下楼去了,使年轻女子虚惊一场, 让陈雅丽白白地高兴了一阵。 陈雅丽在惊吓中,虽神志恍惚,脸色苍白,四肢难受,但她一直认真地听着年 轻女子的诉说。她不明白这二十多岁的女子为什么对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指掌。 她想这妹子或许就是尤雨林种下的祸根,是那乡下被游斗的受害女子与尤雨林 生下的女儿吧?年轻女子又接上一根烟抽了起来。她把先抽的那支烟的过滤嘴头上 的火弄灭后,把它装进自己随身带的坤包。 她的“课”还没结束:“姓陈的,我是有意把姓尤的那段不光彩的历史告诉你, 让你也知道尤雨林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还得告诉你,我是代表二十多年前那受 害的乡下妹子来找姓尤的算账的,你既然跟上了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就得跟着 受点罪。” 年轻女子从陈雅丽惶恐的眼神里读懂了她的意思:“死死地盯着我,想知道我 是谁,是吗?别费心了,我不会告诉你的。嘿嘿嘿,告诉你了,公安部门破案就有 线索了。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呢!还要告诉你的是,我虽不伤害你的命,但是你们 得破点财,作为姓尤的对历史的偿还。我是明人不说暗话,刚才我叫那老汉进房里 去,就是为了把你家中的财物‘没收’一点。那老汉已经远走高飞了,当那姓尤的 回来想追也追不上了。你心理上不平衡,是不是?想想当年的那受害的妹子吧,你 与她差不多是同时代的人,你可能没吃过什么苦,今天就跟你补上这一课吧。”年 轻女子看了看手表。 陈雅丽也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在9 点10分那一格上。临走时,年轻 女子还来了几句颇具幽默味的告别辞:“陈女士,我们能在这里相会,也许是前世 有因,今生有缘啦。请你向尤副县长转告:我们谢谢他为我们提供了生活赞助!我 想,我们今后也许永远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了。但你们若愿意到寒舍去耍,我热诚 欢迎!我的家住在天南省海北县随意镇无头街无绪巷第1696号。” 年轻女子说完,从坤包里掏出一支小注射器,在陈雅丽的手背上轻轻点刺了一 下,不知是什么药物进入了她体内,陈雅丽便渐渐地进入了昏迷状态。 末了,在她去开防盗门临走时,还回首向已经双目微闭的陈雅丽摆了摆手,口 里还冒出一句洋话:“古得拜!”然后顺手带上门,扬长而去。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