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说来话长啊。”朱辽宝说话还是二十年前的那种喜欢卖关子的味道,“你还 记得‘春意浓酒家’的朱老板吗?” “怎么不记得?得亏他呢!你与他?”“他是我的堂弟。”“喔,我怎么没听 他说过呢?”“他哪晓得我们过去的这层关系呢?”“你未必是从他那里知道我的?” “正是的。” “我在他那里做了三年多事,怎么没看见你去过一次呢?” “因为我不在长沙。我离开长沙已七八年了。我现在在海口办了个印刷厂,是 个三四十号人的小企业。” “怪不得,当老板了,身上开始‘长膘’了。” “你讲话还是那么风趣。我最近回长沙想看看。今天上午就转到了堂弟那里去 了。” “就是‘春意浓’的朱老板?”“是的。我看他的生意不怎么兴旺,就建议他 采取点措施。没想到他唉声叹气地说,‘我这店子只火爆了三年,现在怎么搞也不 行了,看来人还是关键咧。’我听他话中有话,就问他何以有此感想,他便谈出了 你在他那里帮忙了三年多,他的店子也就风光了三年多的情况。” “那是他高抬了。”“你不必谦虚。我那堂弟说的是真心话,他的性格与我有 些相似,为人豪爽,办事干脆,也喜欢仗义直言。” “这点,我看得出来。” “后来,我就问他,你为什么不留住给你帮忙的那女人呢?你说他怎样讲?” “他怎样讲呢?” “他说,我何曾只想留住她,开始我还想让她做我的堂客呢。她长得很漂亮, 至少在我经营的店子周围两三里路之内,绝无第二。她不仅漂亮,而且聪明能干。 她在我店里搞了几年,顾客大多是冲着她来的。”柳月莲粲然一笑:“你堂弟也太 夸张了。” “我问他你怎么又没留住她做堂客呢?他叹气道,‘唉,她虽然看上去年轻漂 亮,但她比我大六七岁,所以我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又问他,这女的叫什么名 字,他说叫柳芋。他说着到房里把你的一张照片拿出来给我看。” “他什么时候拿了我的照片,我怎么不晓得?”“他也许是趁你不注意拿了一 张作纪念吧。我一看照片,就觉得有些面熟,就联想到你:难道是柳月莲?而堂弟 说你叫柳芋,我想,是不是柳月莲改名了呢?”“于是你就来到我的月荷酒店搞调 查,核实核实?” “对,他告诉我,说你在荣湾办了个酒店,并且告诉了门牌号码,我就找到这 里来了。先前我的确不敢相认,后来想既然来了,索性进店搞个水落石出,免得以 后留个遗憾。” “这就多亏你的果断决定,不然,我们就会失之交臂了。” “我果敢地进店来,还有个想法是,万一不是你,是你表妹,我何不进店向你 表妹打听一下你的情况,或许能了解到你的信息。” “谢谢你还记挂着我!”柳月莲掏出手绢在擦挂在眼边的泪珠儿。“你想,一 晃二十多年不见了,而且当时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我在堂弟那里看到照片后,心想 不管如何,要来月荷酒店看看。” “辽宝兄还是与以前一样,蛮讲感情咧,谢谢你专门来看我!” “我们曾经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再说,你背的冤屈,你吃的苦,除了尤雨林, 只有我知道,我一直都在为你鸣不平。我们回城后,我曾对相好的同学们说过你们 两人的事,我说,一切都是尤雨林的过错,是尤雨林害了柳月莲。” “我还以为没人帮我说公道话了呢?”柳月莲泪光中透出欣慰。“但是,他们 都不相信,说公社搞那么大的声势,未必就没调查?未必会无缘无故地让柳月莲挂 牌游斗?”柳月莲欣慰的目光又黯然失色:“这就是人言可畏嘛。当时全公社的人 都认为我是最坏的女人,尤雨林是英雄,他们当然只会相信英雄。” “有的还说我是嫉妒尤雨林,污蔑他;有的还说,反正柳月莲死了,死无对证 了,你可以随意编故事。唉,我真是有口难辩啦。” “已经过去了的事,算了吧。现在就是把事实真相弄清了,我所受的这些苦, 难道还能翻过来。只怪我命苦啊!只怪姓尤的心黑呀!” “你的确命苦。我觉得当时二十岁左右的妹子当中,你是最苦最冤的人。唉, 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给你们当月老啊。”“这也怪不了你,辽宝兄。早知如此,我 也不会以身相许。他这么卑鄙,我怎么就一点也没看出来呢?”“唉,世界是复杂 的。其实就是一些卑鄙小人把它搞复杂了,不然,这社会该是多么美好!”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