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当时,这批下乡的知青正值韶光之龄,都只十八九岁。加之他们在省城闹市环 境的熏陶下,不论在精神风貌上,还是在言谈举止上,都比当地土生土长的小伙子、 妹子们显得出色些。 他们的到来,使这偏僻的湖乡轰动了。 欢迎仪式还在依序进行。站在知青身后或侧面的男男女女却在对知青们品头论 足。“你们看,坐在那边角上的后生子好帅气哟!戴副墨镜,那样子是蛮有派呢!” 说话的是三生产队的刘二嫂。 “咿,你们看,坐在中间的那个妹子穿得好洋气哟!” “嗳,城里人嘛,一不晒太阳,二不吹风雨,当然就长得一个赛一个。”应话 的也是三队的少妇,外号叫阳雀子。因为她的语音好听,可与阳雀子的叫声媲美。 “那也是的,我们要是不天天口朝黄土背朝天,还不是跟他们一样,长得细肉白皮 的。”讲话带有嫉妒意思的是四队的人称喜雀子的少妇。她也是个嘴巴闲不住的人, 人们同样给她送了个贴切的绰号。 在议论中,有人借题发挥,揶揄他人。 站在阳雀子身后的外号叫牛角尖的男人见女人们说得火热,便挑斗性地对喜雀 子说:“你长得细肉白皮有么用呢?就是再好看些,你没有文化,不是白好看?是 头猪好看嘛,还卖得出个好价钱呢!”牛角尖是阳雀子的丈夫,生性也是喜欢发表 观点。遇到这种场合,他是不会亏自己的嘴皮的。 牛角尖的话激怒了喜雀子:“你娘的,你骂谁呀?”她挤到牛角尖的身旁,用 手揪着他的耳朵,“老子没文化,你的文化就蛮高?” “老子多少读了几年书呗。”牛角尖边说边用手抓住她的手腕往一边推,“你 跟老子放开啦!”“读了个三年级,小学都没毕业,还好意思吹。谁不晓得,你连 读三个二年级才勉强升到三年级?哼,还讲文化!” 尤雨林这些初来乍到的知青,听到老百姓议论他们,便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惬意 感。 风流倜傥的男知青刘建康得意地说:“我们在城里,哪有这么多人欣赏我们? 看来在农村,评论我们的‘观察家’还不少呢?” 爱抬别杠的朱辽宝却说:“人家是看稀奇,看新鲜。看的时间长了,左看右看, 晓得我们也只有两只眼睛一张嘴,就不会议论了的。” 女知青白玉枝也叽嘲刘建康:“你呀,是自我感觉良好。等着瞧吧,在水田里 泡得三天,晒上三天太阳,你这个美男子只怕会跟乌龟差不多黑咧。” 来到荷塘大队的38名长沙知青,男女各占一半。大队干部考虑到为了便于集中 管理,便把他们集中安排在大队大礼堂里住。 偌大一个可容纳千余人的大礼堂,是大队开社员大会和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搞演 出的场所。大队干部觉得为知青另外建房需花费资金,不如腾出大礼堂让知青住。 今后开会、演出改在大队小学里进行。 知青中有男有女,大队事先就用毛蜡烛(芦苇杆上缠上稻草,称为毛蜡烛)夹 成壁子,再用牛粪和上稀泥涂抹在毛蜡烛上,使大礼堂一分为四:一间住男知青, 一间住女知青,一间作知青们的学习兼会议室,还有一间作知青们的集体伙房兼洗 澡室。 在这伙房兼洗澡室的一间里,又横竖夹了两扇毛蜡烛,形成“T ”字型的壁子, 靠外面稍大点的一间(“T ”字型的一横的上面)做伙房,靠里面的两小间(“T ” 字型一竖的两侧)分别做男洗澡室和女洗澡室。大队还专门安排了一个姓余的中年 妇女为知青们做饭。 知青们都叫她余妈。于是,38名知青和余妈组成了一个特殊的大家庭。女知青 倪巧湘的嘴特别乖甜。 到荷塘的第二天下午,她嗅着鱼香,钻到伙房里对余妈说:“余妈,我们这一 家人,您就是家长,谁要是不听你的,您只管教训。”白玉枝等几名知青也跟着进 了伙房,白玉枝不失时机地补了一句:“余妈,您可以准备一根楠竹片子,谁要是 调皮呀,您只管打。” 正在忙做晚饭的余妈笑道:“你们都是你们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我怎么狠得 心打你们呢?”胡格竖起大拇指说:“余妈做的鱼怎么这么香啦!害得我的口水都 滴出来哒呢。” 听到夸奖,余妈的眼睛笑得成了两条缝:“伢子们妹子们啦,你们来到这湖乡, 只要有办法把湖里的鱼捉来,那就天天有鱼吃。” 大家异口同声:“那就好,那就好!”朱辽宝不知何时也进了伙房,他耸了耸 鼻子:“我就是这么想的,要余妈做饭嘛,肯定就有鱼吃。” 金鸣也来了一句:“要是牛妈做饭,那不就有牛肉吃?”他俩的话逗得大家哄 堂大笑。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