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零章 夜深了,今晚显得格外宁静,连偶尔一阵轻拂的北风在后窗掠过的声音,也能 传进月荷酒店,送进柳氏母子的耳鼓。 柳氏母子坐在酒店后面房间里,在讲悄悄话。“浪浪,坐得靠里一点,挨着窗 子讲话,怕有人听壁脚。”柳浪挪了挪椅子:“人家都睡觉了,谁吃了没事干,会 蹲在外面做乌龟呢?”“唉,万事小心为好啊!你想想看,我们到沅湘去,是不是 在哪漏了马脚呢?”“临去之前,设想了那么多‘如果……怎么办’,怎么会呢?” 柳月莲叹气道:“嗳,也不知我们在哪方面有疏漏之处,硬是想不起来哒。” “您做事那么谨慎,不会吧?”“事后,我总疑惑不知那方面给人家留下了痕迹似 的。” “不会的,我们都戴着尼龙手套,会有什么痕迹呢?”“真是怪,公安部门为 什么把侦缉通告贴到省城来了呢?”“人家找不到人,就只好把网撒大点嘛。” “我原来以为他们充其量只在沅湘附近几个县追查,那晓得他们铺天盖地到处 贴通告呢!”“未必他们已经晓得搞那100 万的人住在长沙?” “妈妈一说这件事,你不仅不安慰一下妈妈,反而还说这样的话来吓我!” “妈妈,我看你只怕是成了惊弓之鸟哟,说句话,你都害怕。” 他俩正说着,冷不防窗棂上嘣的一声响。母子们吓得目瞪口呆。关键时刻,还 是为母的冷静,她在柳浪耳边低语:“快,快去你房里拿电筒来。”柳浪蹑手蹑脚 地走出了母亲的房间。柳月莲在轻轻地拔动窗门插销。待柳浪回转到她房里后,她 又对他附耳道:“你把电筒对着窗口,我一拉开窗门,你马上打开电筒。”柳浪点 点头。柳月莲猛地拉开窗门,柳浪还没来得及掐亮,一个黑乎乎的家伙唰地一下从 窗台上跳了下去。柳月莲惊得半响没做声。柳浪说:“搞得心惊肉跳的,原来是一 只大老鼠哟。” “他娘的!”柳月莲用手捂着自己的胸口,“老鼠也来吓老娘!”柳浪安慰道 :“我想,你这么细心的人,不会有么事的。” “这点不假,我本来就是个蛮细心的人,在苏联学了两年,更是办事细心周到。 莫说做事,就是每说一句话,我都是反复斟酌……”柳月莲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似有所悟的,“哦,我想起来了,很有可能是我在姓尤的堂客面前说的那些话,引 起了他们的警觉。” “您说了些什么话啦?”“嗳,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柳浪见母亲一副懊恼的面孔,问道:“您难道还告诉过她,说我们住在什么地 方?难怪您跟她说得那么起劲呢。”“我怎么会那么蠢呢?我只是……只是……嗳, 只怪我一时鬼迷心窍咧。”“您究竟跟她说了些什么?”“唉,你莫讲起,一讲起 来,我就有气,我就恨啦!”“我们不是已经报复他了吗?”“我一想起尤雨林这 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我的气就没地方消。那天到他家里,我本只想跟他堂客简单讲 几句,告诉她,说姓尤的不是个好东西,说他在蒲草湖插队时不正经,不正派,想 气气他的堂客,想让他们一家永远不得安宁的,可是一看见他们住那么好的房子, 还想起姓尤的这么个小人在那里正人君子一样,当什么副县长,心里的气就涌上来 了,我就也没想什么别的了,我就不顾一切,一口气把姓尤的卑鄙行为全揭出来了。” “您可能对他堂客还讲了我们是为当年的那个柳月莲报仇的吧?”“是的,我 就是讲过这样的话哒。我横直只顾自己当时痛快。” “这样的话,人家未必还听不明白?人家一听,就明白是谁搞走了100 万。我 的娘呃,您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哟!” “人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当时,我想得蛮简单。我想,就是他们明 白是我柳月莲干的,公安部门也找不到我们,我们化了装的;我也想过,他们也找 不上你的外公、外婆、舅舅和舅妈,因为我二十多年没跟他们联系过了。”“我前 不久在地摊上买的一本旧版《增广贤文》,上面都有这样两句话:”忍得一时之气, 免得百日之忧‘。妈妈呀,您怎么就不忍一忍呢?“ “现在说起来也迟了,我的崽呀!” “就算您说了那些话,他们又怎会晓得我们住在何处呢?” “公安部门的人不是只吃饭的。他们根据他堂客提供的情况会分析哒。他们一 定会想到,作案人既然胆敢说出作案的来由,说明作案人不会住在沅湘附近,肯定 藏在远离沅湘的地方。他们就会刨根追底。这不,通告贴到门口来了,这怎么办?” “您说怎么办呢?”“我现在在问你哒,我的崽呀?” “都只怪您意气用事,自寻烦恼呢!”“嗳,我当时对他堂客只讲,你的男人 不是个好东西就行了……” “是的,人们常说,言多必失嘛。好,现在搞得自己都不安,何必嘛?” -------- 深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