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在离开名流印刷厂时,沈洁云等四名湖南刑警一再向朱辽宝表示歉意:“对不 起,朱厂长,打扰了,打扰了!” 朱辽宝非常惊愕:柳月莲母子犯了什么罪?朱莎十分痴恋:柳浪他还能回海口 吗?在这种气氛中,双方都觉得十分尴尬,两朱与两柳相对无言,都用各不相同的 眼神注视着对方,目光相碰在一起,交织在一起。 朱氏父女的心情很复杂,他们用遗憾、同情、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戴着手铐的 柳氏母子被刑警推进了警车。柳月莲和柳浪在上车的一刹那,都回眸朝朱辽宝、朱 莎看了看。那眼神里面藏着悲哀、痛苦和留恋。朱氏父女迎着柳氏母子的目光,深 情地看着他俩,心里翻腾的是悲痛、酸楚、苦涩的波浪。 警车启动了,走远了,消逝在朱氏父女视线的终点。柳氏母子就这样不明不白 地离开了朱氏父女,在他们父女心中留下了一个迷,一个特大的问号。 海口公安部门用警车将湖南的刑警和柳氏母子一直送到海轮渡口码头。 柳氏母子在四名刑警的看押下,一路上,好久无甚言语,直到列车进入湖南境 内,似乎才激活了柳月莲的语言神经细胞,她小心翼翼地问坐在身旁的女刑警秦艺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秦艺不屑一顾地看着车窗外:“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安晶晶见柳月莲装蒜,便带着几分讥嘲的语气补了一句:“你这么聪明能干的 女人,没想到我们会跑这么远来接你们母子二人回家乡吧?” 柳月莲确也感到蹊跷:“你们真厉害,怎么就知道我们到了海口?” 秦艺眨了眨她那对乌黑的眼睛,一闪一闪的长睫毛上挂着神秘:“告诉你吧, 对我们来说,作案者如果是鬼,我们就是仙;作案者如果是仙,我们就是神。” “……”柳月莲哑然了,好一阵,才无可奈何地说,“我既不是鬼,也不是仙, 我是人间阴魂咧。”秦艺不解柳月莲为什么说她自己是人间阴魂:“此话怎讲?” 到了这种地步,柳月莲也很坦率了:“我本是已在世人心目中死了的人,恐怕我的 家乡蒲草湖的人都这样认为。但我并没死,我还活着,这就叫人虽死阴魂不散吧, 我还在阳世间飘来飘去。” 听其言,秦艺以女性特有的温柔心理对她产生了几丝同情:“你当然有你的苦 衷,你在这世上如幽灵一般,回避着亲人,生活得一定很累。这一点,我们对你表 示同情。可是你不该以牙还牙,去危害人家呀。在我们公安人员的眼里,只要你犯 了罪,我们就要追究;犯罪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又怎能逃出法网?” 柳月莲苦笑道:“人们说,天涯海角在海南岛的最南端。我们到了海口,离天 涯海角也就不远了。想必真的到了天涯海角,你们只怕就难得找到我们了咧。” 安晶晶挤眉弄眼地似在为柳月莲助兴:“那你怎么不试试?我还正想到那里去 看看呢,就是苦于没机会呀。” “唉!”柳月莲的叹息声如火车低沉的长鸣,“我倒无所谓,可苦了我的崽呀!” 她噙着眼花,看着坐在对面的柳浪。 柳浪垂着头,沉默不语,泪珠儿象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列车的地 板上。他有生以来,没这么伤心过。 这时,柳月莲想起了在尤雨林家里劫走100 万元支票后,与他老婆告别时说的 一句话:“陈女士,我们能在这里相会,也许是今生有缘啦。请你向尤副县长转告 :我们谢谢他为我们提供了生活资助!我想我们今后也许永远不会有再见面的机会 了。但你们若愿意到寒舍去耍,我热忱欢迎!我家住在天南省海北县随意镇无头街 无绪巷第1696号。”柳月莲本是憎恨尤雨林而累及无辜,而对陈雅丽说的戏谑之言, 意思是我住在一个你们根本查找不到的地方,你们永远也找不到我。 她当时不知从何而来的灵感,竟不假思索、随心所欲、信口开河地说出了这么 个地址,但在她的潜意思里是有其“本源”的:我住在那遥远的天涯海角,故称之 为天南省海北县;在那没名称的无街无巷的街道,故称之为随意镇无头街无绪巷; 在那无门牌号码的偏僻处,我随时都可要溜就溜地遁迹另地,故谐其音说了个第1696 (要溜就溜)号。 没想到,当时随心所欲说的一个地址,后来还真的应验了。不是吗,落泊之地 海南省海口市无冬街无夏巷88号就有点近似那个“虚拟”的地址,只是真88号与假 1696号相差甚远,所以最终并没溜掉。这难道是天意?难道海口市是我这“阴魂” 的“归寂”之地? -------- 深圳晚报